第 2 章
是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
今日课业完毕，师父特意恩准你下山探亲。
说是探亲，实则是找个由头让你去凡间玩玩，省的你整日里瞎胡闹。
对于师尊这番言辞，你那亲师兄是极认同的，不过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便是了。
亏得你刚入师门时还真以为他老成持重。
那时由于看不惯他，你便单方面暗自宣布与其一决高下。虽然没几天就甘拜下风。
不过，不论是武功还是文法，既是切磋，本就有胜有负；再说又是同门，倒也无所谓早认输的丢不丢脸面，何况你单方面和杨戬关系破冰也正是因为这茬。
你其实不大在乎曾经对杨戬嫉妒恨过，更何况当事人杨戬肯定也不在乎。师父可能因为“要让唯二的两个徒弟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在乎过，不过经过你上次的丢脸事件，他老人家又什么都懂，估计也已然不在乎了。
所以，这算真真切切白得了个关爱你的兄长，说来其实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杨戬，他那么聪敏，肯定知道你对他先前不满，又通过你对他的言行判断出是小姑娘的嫉妒心在作祟。
正因为他是个明白人，故如今知道你是真把他当亲师兄，便不再束手束脚了。
也正因为他是个实在的明白人，你遂晓得他本不会与你计较太多，故而，你现在对他是一点尴尬心思都没有。
你窃以为，杨戬本就是杨婵的哥哥，也是做了人兄长的，而今当了师兄，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起初师妹不待见他，但他人品摆在那儿，又是为人师兄的，自会对你这个师妹多包容些。
何况，他也不愿叫师父为这等小事多操心，故对你是一向敬而远之。直至那天你去问他功课，他觉得惊异，接着念及犟骨头师妹率先低头着实不易，当即便盘算着稍微调侃两句，省得日后没了机会。理所应当，他也的确是这般做的。
以上推断，皆是由于你终于将杨戬当师兄后，接着才恍然大悟。
毕竟你是个独生女，并无兄姊，先前也没把谁当作你哥姐，自然不必去维系关系，也自然不懂。
故而对于你想不通一事，你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情有可原。
咳咳，扯远了。
反正，自你痛改前非，师兄妹间，便愈加和睦。
师兄他其实并非板正严肃之人，这点从他逮住机会调侃你便可见一斑。
且说他平日里除了一丝不苟很会练功外，其实也很会找乐子。
譬如上回，他用弹弓银弹打了不知从哪跑来撒野的一对凤凰，还一脸欢快的跟你比划姿势。
可怜那小凤凰虽得了可栖的枝子，却因着师兄的缘故，不小心被打下来，且将那片梧桐给烧了。除此之外，练实醴泉也没找着，还疼得嗷嗷叫，着实丢了上古神兽的脸。
事后才听师父说，那对小凤凰身份不简单，雄的那只竟是赤凤族的小皇子。好在他老人家面子还挺大，小凤凰的爹娘又自知看管不严，也没好意思上山来问罪。
师父说这些，本意是想让你们安分一点，可师兄倒好，转过头来就一本正经跟你感叹那小凤凰真不经打，一下就放倒了。
他倒是尽兴了，也是够坦诚的，居然没避好师父，小声说话也被听了去。
师尊本就对他那一小片精心养活、却不幸罹难的梧桐痛心疾首，再一听这话，登时好生气了一气。
他自是知晓你们没种梧桐那个本事，就喝令你们滚回去抄书。
可怜你遭他累，亦须挨罚；不过算他有良心，知道帮你抄上一抄。
——经此一事，你们俱是晓得，凭杨戬如今的本事，既能毫不费力弹打凤凰，劈山救母不过是时日问题。虽然他自幼失母，但眼下看来，杨戬的确一点本性本心都没丢，也是够不容易的。在你看来，他实在是个极有本事的。要换做是你，你可受不了。师父他老人家对此也深感欣慰。
多亏师兄是个这样好的郎君，所以你才能玩得和他这么好。试想杨戬若果真是个板正端肃的师兄，那你在金霞洞可真要苦不堪言了。
思及此，你看杨戬，看得自然也就更高了些，对他也就更愿意亲近了些。
你跟他玩开之前，早就知道杨戬有个亲妹妹，故人家妹子来看望哥哥也无可厚非。不过杨婵也不是天天有空的，所以也不能天天来看望兄长。
今日你下山省亲，师尊又出去逍遥了，杨婵前两日刚来过，所以这两年怕是不会来了。光丢下杨戬一个在这空落落的玉泉山上也不是办法。你干脆叫着杨戬一同去了，省得他一天天闲得无所事事时，只晓得抛个口琴。
杨戬估计也觉得自己很闲，所以答应得颇为爽快。
师兄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苦修，好不容易下山来领略领略人间烟火，自然很快乐；你在山上虽然算不得勤勉，可月际和年际考核也是过了的，而且还算不错。
着实非你自夸，遥想当年，师父一眼就相中了你，就可明了他老人家是独具慧眼的神仙。如今看来，师父果是个极有本事的神仙。
且不说杨戬，单说你，入门五六年，你没少浑水摸鱼，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硬教会了你九转玄功、诸多变化，虽没杨戬使得好，可也算佼佼者了——总有师叔伯携弟子来找师父喝茶，不免就会有切磋，而你总赢多输少。
凭你学到的本事，就能看出你也过得颇为辛苦，故此次下山，你也很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截止于你踏进家门的一刻。
阿娘一见你，泪眼婆娑，你俩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最后是你爹打破了沉默。
你爹看杨戬相貌堂堂，又见是你带回来的，毫不含糊就开始查人户口，这等场面，实在令你跟你娘瞠目结舌。
杨戬虽也觉尴尬，但依旧含蓄有礼，态度恭谨，一一作答。
等到阿爹居然问起杨戬是否有婚配时，你实在忍不下去了：“阿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师兄杨戬，亲师兄，我们俩可相当于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这话说的没错，要按你想的来，你俩就算不是师兄妹，你也合该跟他拜把子。
见阿爹被你吓了一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遂乘胜追击：“今回是师父体谅我思亲，特准我回家一趟。不过是因为师父有事不在，山上只剩师兄一个，师兄平日里又对我照顾良多，我着实不好意思只留他一个孤零零的在山上，所以就带他回来了。”
阿爹面露尴尬，道歉说：“老夫实在眼拙，多谢这位公子对小女多加照顾。今日之事，还请勿要挂怀。”
杨戬抱拳含笑：“在下家中行二，伯父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二郎即可，照顾师妹乃是我分内之事，伯父伯母不必言谢。”
阿娘从善如流：“二郎远道而来，如若不嫌弃，就请吃个便饭吧。”
长辈相邀，杨戬没什么推辞的道理，自然行礼道谢，一口答应。
看时日还早，阿爹便主动提议，要带杨戬去府邸转溜，于是阿娘听了，就顺手拽你过去说话：“既然要留饭，那你来说，你师兄是哪里人？喜欢什么菜式？”
你老老实实答道：“他是川蜀来的，师父平常不问我们吃什么，只凭一个随心所欲做饭食，后来我们轮流掌勺，我反正也看不出来师兄喜欢什么——师兄他没什么忌口，好像只嗜辣。”
“男人么，应该喜欢喝酒……”你不以为然地随口嘟囔道。
阿娘一脸了然，点点头，对仆从吩咐了几句，转头握住你的手，慈爱笑道：“没想到囡囡去外面学了几年本事，回来都会做饭了，为娘看看，真是长大了，漂亮了。”
你抱住她的胳膊，摇晃道：“阿娘以前就是个美人儿，女儿长得像您，当然漂亮了。”
阿娘笑着刮刮你的鼻头：“真是个小滑头。”
你咯咯笑开。
今日课业完毕，师父特意恩准你下山探亲。
说是探亲，实则是找个由头让你去凡间玩玩，省的你整日里瞎胡闹。
对于师尊这番言辞，你那亲师兄是极认同的，不过他自己也不遑多让便是了。
亏得你刚入师门时还真以为他老成持重。
那时由于看不惯他，你便单方面暗自宣布与其一决高下。虽然没几天就甘拜下风。
不过，不论是武功还是文法，既是切磋，本就有胜有负；再说又是同门，倒也无所谓早认输的丢不丢脸面，何况你单方面和杨戬关系破冰也正是因为这茬。
你其实不大在乎曾经对杨戬嫉妒恨过，更何况当事人杨戬肯定也不在乎。师父可能因为“要让唯二的两个徒弟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在乎过，不过经过你上次的丢脸事件，他老人家又什么都懂，估计也已然不在乎了。
所以，这算真真切切白得了个关爱你的兄长，说来其实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杨戬，他那么聪敏，肯定知道你对他先前不满，又通过你对他的言行判断出是小姑娘的嫉妒心在作祟。
正因为他是个明白人，故如今知道你是真把他当亲师兄，便不再束手束脚了。
也正因为他是个实在的明白人，你遂晓得他本不会与你计较太多，故而，你现在对他是一点尴尬心思都没有。
你窃以为，杨戬本就是杨婵的哥哥，也是做了人兄长的，而今当了师兄，也是一样的道理。虽然起初师妹不待见他，但他人品摆在那儿，又是为人师兄的，自会对你这个师妹多包容些。
何况，他也不愿叫师父为这等小事多操心，故对你是一向敬而远之。直至那天你去问他功课，他觉得惊异，接着念及犟骨头师妹率先低头着实不易，当即便盘算着稍微调侃两句，省得日后没了机会。理所应当，他也的确是这般做的。
以上推断，皆是由于你终于将杨戬当师兄后，接着才恍然大悟。
毕竟你是个独生女，并无兄姊，先前也没把谁当作你哥姐，自然不必去维系关系，也自然不懂。
故而对于你想不通一事，你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情有可原。
咳咳，扯远了。
反正，自你痛改前非，师兄妹间，便愈加和睦。
师兄他其实并非板正严肃之人，这点从他逮住机会调侃你便可见一斑。
且说他平日里除了一丝不苟很会练功外，其实也很会找乐子。
譬如上回，他用弹弓银弹打了不知从哪跑来撒野的一对凤凰，还一脸欢快的跟你比划姿势。
可怜那小凤凰虽得了可栖的枝子，却因着师兄的缘故，不小心被打下来，且将那片梧桐给烧了。除此之外，练实醴泉也没找着，还疼得嗷嗷叫，着实丢了上古神兽的脸。
事后才听师父说，那对小凤凰身份不简单，雄的那只竟是赤凤族的小皇子。好在他老人家面子还挺大，小凤凰的爹娘又自知看管不严，也没好意思上山来问罪。
师父说这些，本意是想让你们安分一点，可师兄倒好，转过头来就一本正经跟你感叹那小凤凰真不经打，一下就放倒了。
他倒是尽兴了，也是够坦诚的，居然没避好师父，小声说话也被听了去。
师尊本就对他那一小片精心养活、却不幸罹难的梧桐痛心疾首，再一听这话，登时好生气了一气。
他自是知晓你们没种梧桐那个本事，就喝令你们滚回去抄书。
可怜你遭他累，亦须挨罚；不过算他有良心，知道帮你抄上一抄。
——经此一事，你们俱是晓得，凭杨戬如今的本事，既能毫不费力弹打凤凰，劈山救母不过是时日问题。虽然他自幼失母，但眼下看来，杨戬的确一点本性本心都没丢，也是够不容易的。在你看来，他实在是个极有本事的。要换做是你，你可受不了。师父他老人家对此也深感欣慰。
多亏师兄是个这样好的郎君，所以你才能玩得和他这么好。试想杨戬若果真是个板正端肃的师兄，那你在金霞洞可真要苦不堪言了。
思及此，你看杨戬，看得自然也就更高了些，对他也就更愿意亲近了些。
你跟他玩开之前，早就知道杨戬有个亲妹妹，故人家妹子来看望哥哥也无可厚非。不过杨婵也不是天天有空的，所以也不能天天来看望兄长。
今日你下山省亲，师尊又出去逍遥了，杨婵前两日刚来过，所以这两年怕是不会来了。光丢下杨戬一个在这空落落的玉泉山上也不是办法。你干脆叫着杨戬一同去了，省得他一天天闲得无所事事时，只晓得抛个口琴。
杨戬估计也觉得自己很闲，所以答应得颇为爽快。
师兄这么多年一直在山上苦修，好不容易下山来领略领略人间烟火，自然很快乐；你在山上虽然算不得勤勉，可月际和年际考核也是过了的，而且还算不错。
着实非你自夸，遥想当年，师父一眼就相中了你，就可明了他老人家是独具慧眼的神仙。如今看来，师父果是个极有本事的神仙。
且不说杨戬，单说你，入门五六年，你没少浑水摸鱼，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硬教会了你九转玄功、诸多变化，虽没杨戬使得好，可也算佼佼者了——总有师叔伯携弟子来找师父喝茶，不免就会有切磋，而你总赢多输少。
凭你学到的本事，就能看出你也过得颇为辛苦，故此次下山，你也很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截止于你踏进家门的一刻。
阿娘一见你，泪眼婆娑，你俩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最后是你爹打破了沉默。
你爹看杨戬相貌堂堂，又见是你带回来的，毫不含糊就开始查人户口，这等场面，实在令你跟你娘瞠目结舌。
杨戬虽也觉尴尬，但依旧含蓄有礼，态度恭谨，一一作答。
等到阿爹居然问起杨戬是否有婚配时，你实在忍不下去了：“阿爹！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师兄杨戬，亲师兄，我们俩可相当于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这话说的没错，要按你想的来，你俩就算不是师兄妹，你也合该跟他拜把子。
见阿爹被你吓了一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遂乘胜追击：“今回是师父体谅我思亲，特准我回家一趟。不过是因为师父有事不在，山上只剩师兄一个，师兄平日里又对我照顾良多，我着实不好意思只留他一个孤零零的在山上，所以就带他回来了。”
阿爹面露尴尬，道歉说：“老夫实在眼拙，多谢这位公子对小女多加照顾。今日之事，还请勿要挂怀。”
杨戬抱拳含笑：“在下家中行二，伯父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二郎即可，照顾师妹乃是我分内之事，伯父伯母不必言谢。”
阿娘从善如流：“二郎远道而来，如若不嫌弃，就请吃个便饭吧。”
长辈相邀，杨戬没什么推辞的道理，自然行礼道谢，一口答应。
看时日还早，阿爹便主动提议，要带杨戬去府邸转溜，于是阿娘听了，就顺手拽你过去说话：“既然要留饭，那你来说，你师兄是哪里人？喜欢什么菜式？”
你老老实实答道：“他是川蜀来的，师父平常不问我们吃什么，只凭一个随心所欲做饭食，后来我们轮流掌勺，我反正也看不出来师兄喜欢什么——师兄他没什么忌口，好像只嗜辣。”
“男人么，应该喜欢喝酒……”你不以为然地随口嘟囔道。
阿娘一脸了然，点点头，对仆从吩咐了几句，转头握住你的手，慈爱笑道：“没想到囡囡去外面学了几年本事，回来都会做饭了，为娘看看，真是长大了，漂亮了。”
你抱住她的胳膊，摇晃道：“阿娘以前就是个美人儿，女儿长得像您，当然漂亮了。”
阿娘笑着刮刮你的鼻头：“真是个小滑头。”
你咯咯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