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赤裸地沉在湖底，眼前是一片沉郁的暗绿色，能见度极低。粘稠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挤压、禁锢着身体，她动弹不得。
一道亮光闪过，如利刃般划开眼前厚重的暗色，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整个视野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跑！”不知是谁吼了一声，那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吓得她身体一抖。她这才发现周身的潮水早已四散，禁锢已经消失，自己置身于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
跑，快跑。来不及思考，她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跑起来，跑动的双腿逐渐酸疼起来，腹部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豆大的汗珠淌入眼里，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痛苦……
隧道突然开始晃动起来，地面突然裂开巨缝，如同猛兽张开深渊巨口。她一脚踏空——
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她先是感觉了后脑隐隐的钝痛。意识回拢后，她睁开眼，视线勉强聚焦，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浑身赤裸的躯体，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一层薄薄的红褐色薄膜。手一动，干结的血液薄膜就碎裂开来了。
我……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她坐直身子，看见了正前方落地镜里的自己。
及肩黑发，杏仁眼，弯月眉，长相算得上温和可爱——如果忽略脸上一大片喷溅状血迹的话。
她看见镜子里自己头上有几行红色的小字。
【异能：探查】
【可探查精神力低于等于你的异能者所有异能】
【异能：掠夺】
【自动夺取你所杀死的异能者所有异能】
这是什么？
正疑惑着，头上的字渐渐透明化，最终消失在空中。
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地板上。
尸体眼睑微睁，面色苍白，胸口有一处贯穿伤，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胸前的工牌已经被血染透，证件照上笑容爽朗的面孔被血迹糊住了上半张脸，徒留一张咧开的嘴。工牌上写着——
姓名：祁霁
所属队伍：先遣团第三小队
异能：冰冻
先遣团？这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和我长得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头痛得很，除了后脑的钝痛，太阳穴也似要炸开一样，一跳一跳地胀痛。记忆支离破碎，无数无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但画面中的人脸却被扭曲成无法辨认的漩涡状。
她尽力想从频闪的回忆里提取有用的信息，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大脑一片混乱。
她双腿有些发软，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尽可能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回忆起刚刚在镜子中看到的那行字——
【自动夺取你所杀死的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
那么，至少有一个问题可以找到答案。
她屈肘握拳，一念之间，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半尺长的冰刃。
好的，自己确实掠夺了祁霁的冰冻异能。
现在杀死祁霁的凶手找到了。
了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后，她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显而易见的，这是一间独居公寓，而且很新。
普普通通的单人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半米宽的书架靠墙而立，书架上的书有些散乱，地上还放着半箱没整理完的书。
衣柜里的衣服倒是已经收拾妥当，挂着清一色的黑色运动服。
独卫和厨房空空如也，没有安置任何生活用品。
巡视完房间，她测试起自己刚刚夺取的异能【冰冻】。
可以凭空造冰，使用范围为半径五米内。
也可以冷冻物体，但需要用手直接触碰该物体。
对多肉盆栽使用无效，应该是无法将活着的生命体冰冻住。
冰的化冻速度可被控制，甚至可以制造出不会融化的冰。
“嘀——”
是祁霁尸体上戴着的智能终端手环响了。
她毫不客气地把手环解了下来。尸体的肌肉关节已经出现僵硬的情况，抬起尸体的手臂像是抬起一块冰冷发硬的半凝固状水泥，比她想象中更沉。
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小时以上。
明明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大脑却自动对尸体的状况做出了分析。
智能手环的腕带薄如蝉翼，佩戴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表盘比硬币还小了一圈，薄厚程度倒是相当。
抬起手腕，表盘上展开一个巴掌大的立体投影界面。
【7月10日
18：02PM
事项提醒：今晚10点领导上门入职谈话。】
一般来说，哪家好领导晚上十点去员工家里进行入职谈话？
她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好吧，一般来说，员工家里也不会出现案发现场。
先收拾收拾吧。
流着尸水的伤口已经飘出轻微的臭味，但这味道在血液浓重的腥臭味下不值一提。
大扫除开始——
首要任务是藏尸灭迹。她使用冰冻异能，将尸体冰封起来，形成一个不会融化的冰棺，用毛毯将整个冰棺卷起来，塞到床底下。
随后，她从搬家行李中找出一条毛巾，开始收拾一地的血和碎肉，花了十多分钟，将一片狼藉的地板擦得锃光瓦亮。
收拾妥当后，她在房间里唰唰喷了将近半瓶空气清新剂。
收拾完杀人现场，她进入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她打开花洒，喷出来的冷水冰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很快的，水温上升，温暖的水流和悦耳的淅淅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血水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地砖上散开、变淡，蜿蜒着从地漏流走。
清理完身上的血迹，她换上新的黑色运动服，将及肩的黑发用发圈扎起，看上去就像一个无辜的普通高中生。
她擦去镜子上的水雾，朝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脸温和又礼貌，笑意从嘴角浮上眉眼，显得人畜无害。
继发现自己擅长收拾杀人现场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也擅长假装乖巧。
她在逐渐认识自己，就像逐渐了解一位新朋友。这种体验倒是很奇妙。
还不错。
干净的房间。
清新的空气。
纯良的自己。
她对镜中的自己点点头，以示肯定。
时间还早，在领导上门前，她还有空好好安置新房间。
地上还杂乱地堆着几个搬家纸箱，也不知这个能空手变出冰刃的世界，搬家方式怎么还这么原始。她把书本按书脊高度在书架上一一排开，又把洗漱用品、厨房用具等生活用品摆到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与身世，但是这类生活常识倒是没被忘记。
整理完，她抱着叠好的纸箱，出了门。楼道内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走廊尽头是电梯间，电梯门对面的白墙上贴着大大的标语——
“一切为了人类！”
电梯里的按键标注了楼层与对应的功能性说明。
这栋建筑一共有21层。
一楼是大厅和垃圾房。
二楼是健身房。
三楼是娱乐室。
四楼和五楼是食堂。
六楼以上是职工公寓。
祁霁所住房间位于13楼，她按下一楼的楼层按钮，举止泰然地把纸箱丢进一楼垃圾房的可回收垃圾桶里，一路上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摄像头。
不过想想也是，监控摄像头在这个存在异能的世界实在是有些鸡肋。多的是异能可以直接毁坏监控，运用隐身、变形等异能也能轻易逃过摄像头的捕捉。
回到房间，还未到约定的十点钟。
10点21分，领导姗姗来迟。
这很正常，领导都喜欢迟到。
她开了门，领导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关了门，领导又扮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样子。
领导不高，微胖，长得既不威严也毫无亲切感，脸上唯一突出的地方只有颧骨，戴着一副看上去造价不菲的金丝眼镜，镜片很厚，显得一双小吊梢眼更加鬼迷日眼，腰间的枪套里严丝合缝地卡着一把手枪。
她的异能【探查】自动触发，领导头上显现出两行红字——
【异能：杀意感知】
【可识别出半径10米范围内对自己产生杀意的对象。】
杀意感知加上手枪，这或许是他敢晚上独自一人来到一位新入职员工房内的原因。
“祁霁，恭喜你加入先遣团。”领导握住她的手，热切地说。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祁霁”这个称呼，扬起一个乖孩子式的感激笑脸：“谢谢领导。”
“我看了你考核时的录像，我觉得你非常优秀！你的知识储备、能力运用……”领导意味深长地顿了一秒，接着说，“还有你的形象，都非常好。我觉得你可以拥有更好的发展。”
说着，他抓着祁霁的手，手指充满暗示性地在祁霁手上摩挲，令人感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祁霁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眼神闪烁，声音轻颤，每一声都像将谢未谢的花瓣在风雨中摇曳：“我很感激，我……”
忍泪吞声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领导的征服欲，这是他最爱的开胃前菜。
他打断了祁霁未说完的话，故作深沉地说：“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姐姐前段时间出了事故，至今靠医院的人工膜肺续命。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可以把你调到第一小队。你可以拥有更高水平的待遇，你的家属也可以得到更高水平的医疗。”
“与之相对的，我需要收取一些报酬。”他挑了挑稀疏的眉毛，一脸不自知的滑稽，“你懂我的意思吗？”
祁霁低下头，怯怯地说：“我明白。”
领导上下打量祁霁，祁霁猜测他是在使用异能探查杀意。
探查完毕，他放下心，微笑，首肯，对祁霁的懂事表示满意。
他毫无防备地转身往床铺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提一些小小的要求啊，我希望，待会你能扮演我的女儿，表现出反抗的样子，我喜欢声音嗲一些的，明白了吗？”
他话音还未落地，祁霁右手变出一把锋利的冰刃，刀势如龙，从他颈侧插入，依次贯穿颈动脉血管和气管；与此同时，她左手紧握一根凛冽的冰锥，从背后刺入，而后精准地从他左边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前穿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在刹那间失去意识，面朝下倒了下去。
祁霁如他所愿地“表现出反抗的样子”，她冷着脸，对着尸体答话：“明白。”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的【杀意感知】为什么没有奏效。
他当然感知不到杀意。
杀意产生于恐惧、愤怒或者仇恨，这些情绪祁霁通通都没有。她有的只是直截了当的判断——威胁自己，且可以解决，那就解决掉。
对方带来的威胁不必赘述，决定动手是因为领导进门时偷偷摸摸的样子，她合理推测，领导这番出于色心的“上门谈话”并没有告知他人，也避开了目击者。
她出乎意料的冷静、平和，就像是随手移开一个小小的路障，又怎么会对路障产生杀意？
虽然缺失了记忆，但祁霁相信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只不过这个人一进门就性骚扰，看上去就坏透了，而自己又恰好能意外地凭空变出冰刃，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想来，他也算是死于意外了。
不久前才刚刚结束大扫除，祁霁深知收拾杀人现场的麻烦之处。这一回她有所准备，在领导断气的一瞬间，祁霁迅速将他的尸体冻住，速度之快，连血液都来不及喷溅出来。
这样收拾起来就方便多了，毛毯一裹，往床底一踹，直接完事。
整个过程，她极其平静，没有心跳加速，没有身体颤抖。
她判断，这肯定不是自己第一次——她想起床底还有一具尸体，改口道——第二次杀人。
她仔仔细细洗了几遍被摩挲过的手，直到感觉恶心黏腻的触感完全消失。
从清醒到现在，祁霁干了整整一晚上的体力活。
她多多少少有些疲惫，亟需一场舒适的睡眠。她和衣而睡，躺上柔软的床，表情放松，看上去惬意至极，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包括床底下的两具尸体，都与她无关。
一道亮光闪过，如利刃般划开眼前厚重的暗色，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整个视野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跑！”不知是谁吼了一声，那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吓得她身体一抖。她这才发现周身的潮水早已四散，禁锢已经消失，自己置身于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
跑，快跑。来不及思考，她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跑起来，跑动的双腿逐渐酸疼起来，腹部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隐痛，豆大的汗珠淌入眼里，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越来越痛苦……
隧道突然开始晃动起来，地面突然裂开巨缝，如同猛兽张开深渊巨口。她一脚踏空——
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她先是感觉了后脑隐隐的钝痛。意识回拢后，她睁开眼，视线勉强聚焦，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浑身赤裸的躯体，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一层薄薄的红褐色薄膜。手一动，干结的血液薄膜就碎裂开来了。
我……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她坐直身子，看见了正前方落地镜里的自己。
及肩黑发，杏仁眼，弯月眉，长相算得上温和可爱——如果忽略脸上一大片喷溅状血迹的话。
她看见镜子里自己头上有几行红色的小字。
【异能：探查】
【可探查精神力低于等于你的异能者所有异能】
【异能：掠夺】
【自动夺取你所杀死的异能者所有异能】
这是什么？
正疑惑着，头上的字渐渐透明化，最终消失在空中。
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地板上。
尸体眼睑微睁，面色苍白，胸口有一处贯穿伤，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胸前的工牌已经被血染透，证件照上笑容爽朗的面孔被血迹糊住了上半张脸，徒留一张咧开的嘴。工牌上写着——
姓名：祁霁
所属队伍：先遣团第三小队
异能：冰冻
先遣团？这是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和我长得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头痛得很，除了后脑的钝痛，太阳穴也似要炸开一样，一跳一跳地胀痛。记忆支离破碎，无数无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但画面中的人脸却被扭曲成无法辨认的漩涡状。
她尽力想从频闪的回忆里提取有用的信息，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大脑一片混乱。
她双腿有些发软，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尽可能地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回忆起刚刚在镜子中看到的那行字——
【自动夺取你所杀死的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
那么，至少有一个问题可以找到答案。
她屈肘握拳，一念之间，手里凭空出现一把半尺长的冰刃。
好的，自己确实掠夺了祁霁的冰冻异能。
现在杀死祁霁的凶手找到了。
了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后，她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显而易见的，这是一间独居公寓，而且很新。
普普通通的单人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半米宽的书架靠墙而立，书架上的书有些散乱，地上还放着半箱没整理完的书。
衣柜里的衣服倒是已经收拾妥当，挂着清一色的黑色运动服。
独卫和厨房空空如也，没有安置任何生活用品。
巡视完房间，她测试起自己刚刚夺取的异能【冰冻】。
可以凭空造冰，使用范围为半径五米内。
也可以冷冻物体，但需要用手直接触碰该物体。
对多肉盆栽使用无效，应该是无法将活着的生命体冰冻住。
冰的化冻速度可被控制，甚至可以制造出不会融化的冰。
“嘀——”
是祁霁尸体上戴着的智能终端手环响了。
她毫不客气地把手环解了下来。尸体的肌肉关节已经出现僵硬的情况，抬起尸体的手臂像是抬起一块冰冷发硬的半凝固状水泥，比她想象中更沉。
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小时以上。
明明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大脑却自动对尸体的状况做出了分析。
智能手环的腕带薄如蝉翼，佩戴上去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表盘比硬币还小了一圈，薄厚程度倒是相当。
抬起手腕，表盘上展开一个巴掌大的立体投影界面。
【7月10日
18：02PM
事项提醒：今晚10点领导上门入职谈话。】
一般来说，哪家好领导晚上十点去员工家里进行入职谈话？
她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好吧，一般来说，员工家里也不会出现案发现场。
先收拾收拾吧。
流着尸水的伤口已经飘出轻微的臭味，但这味道在血液浓重的腥臭味下不值一提。
大扫除开始——
首要任务是藏尸灭迹。她使用冰冻异能，将尸体冰封起来，形成一个不会融化的冰棺，用毛毯将整个冰棺卷起来，塞到床底下。
随后，她从搬家行李中找出一条毛巾，开始收拾一地的血和碎肉，花了十多分钟，将一片狼藉的地板擦得锃光瓦亮。
收拾妥当后，她在房间里唰唰喷了将近半瓶空气清新剂。
收拾完杀人现场，她进入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她打开花洒，喷出来的冷水冰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很快的，水温上升，温暖的水流和悦耳的淅淅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血水在浅灰色的大理石地砖上散开、变淡，蜿蜒着从地漏流走。
清理完身上的血迹，她换上新的黑色运动服，将及肩的黑发用发圈扎起，看上去就像一个无辜的普通高中生。
她擦去镜子上的水雾，朝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脸温和又礼貌，笑意从嘴角浮上眉眼，显得人畜无害。
继发现自己擅长收拾杀人现场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也擅长假装乖巧。
她在逐渐认识自己，就像逐渐了解一位新朋友。这种体验倒是很奇妙。
还不错。
干净的房间。
清新的空气。
纯良的自己。
她对镜中的自己点点头，以示肯定。
时间还早，在领导上门前，她还有空好好安置新房间。
地上还杂乱地堆着几个搬家纸箱，也不知这个能空手变出冰刃的世界，搬家方式怎么还这么原始。她把书本按书脊高度在书架上一一排开，又把洗漱用品、厨房用具等生活用品摆到它们该在的位置上。
虽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与身世，但是这类生活常识倒是没被忘记。
整理完，她抱着叠好的纸箱，出了门。楼道内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走廊尽头是电梯间，电梯门对面的白墙上贴着大大的标语——
“一切为了人类！”
电梯里的按键标注了楼层与对应的功能性说明。
这栋建筑一共有21层。
一楼是大厅和垃圾房。
二楼是健身房。
三楼是娱乐室。
四楼和五楼是食堂。
六楼以上是职工公寓。
祁霁所住房间位于13楼，她按下一楼的楼层按钮，举止泰然地把纸箱丢进一楼垃圾房的可回收垃圾桶里，一路上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没有安装任何监控摄像头。
不过想想也是，监控摄像头在这个存在异能的世界实在是有些鸡肋。多的是异能可以直接毁坏监控，运用隐身、变形等异能也能轻易逃过摄像头的捕捉。
回到房间，还未到约定的十点钟。
10点21分，领导姗姗来迟。
这很正常，领导都喜欢迟到。
她开了门，领导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关了门，领导又扮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样子。
领导不高，微胖，长得既不威严也毫无亲切感，脸上唯一突出的地方只有颧骨，戴着一副看上去造价不菲的金丝眼镜，镜片很厚，显得一双小吊梢眼更加鬼迷日眼，腰间的枪套里严丝合缝地卡着一把手枪。
她的异能【探查】自动触发，领导头上显现出两行红字——
【异能：杀意感知】
【可识别出半径10米范围内对自己产生杀意的对象。】
杀意感知加上手枪，这或许是他敢晚上独自一人来到一位新入职员工房内的原因。
“祁霁，恭喜你加入先遣团。”领导握住她的手，热切地说。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祁霁”这个称呼，扬起一个乖孩子式的感激笑脸：“谢谢领导。”
“我看了你考核时的录像，我觉得你非常优秀！你的知识储备、能力运用……”领导意味深长地顿了一秒，接着说，“还有你的形象，都非常好。我觉得你可以拥有更好的发展。”
说着，他抓着祁霁的手，手指充满暗示性地在祁霁手上摩挲，令人感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祁霁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眼神闪烁，声音轻颤，每一声都像将谢未谢的花瓣在风雨中摇曳：“我很感激，我……”
忍泪吞声的样子极大地满足了领导的征服欲，这是他最爱的开胃前菜。
他打断了祁霁未说完的话，故作深沉地说：“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姐姐前段时间出了事故，至今靠医院的人工膜肺续命。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可以把你调到第一小队。你可以拥有更高水平的待遇，你的家属也可以得到更高水平的医疗。”
“与之相对的，我需要收取一些报酬。”他挑了挑稀疏的眉毛，一脸不自知的滑稽，“你懂我的意思吗？”
祁霁低下头，怯怯地说：“我明白。”
领导上下打量祁霁，祁霁猜测他是在使用异能探查杀意。
探查完毕，他放下心，微笑，首肯，对祁霁的懂事表示满意。
他毫无防备地转身往床铺方向走去，边走边说：“我提一些小小的要求啊，我希望，待会你能扮演我的女儿，表现出反抗的样子，我喜欢声音嗲一些的，明白了吗？”
他话音还未落地，祁霁右手变出一把锋利的冰刃，刀势如龙，从他颈侧插入，依次贯穿颈动脉血管和气管；与此同时，她左手紧握一根凛冽的冰锥，从背后刺入，而后精准地从他左边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前穿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在刹那间失去意识，面朝下倒了下去。
祁霁如他所愿地“表现出反抗的样子”，她冷着脸，对着尸体答话：“明白。”
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的【杀意感知】为什么没有奏效。
他当然感知不到杀意。
杀意产生于恐惧、愤怒或者仇恨，这些情绪祁霁通通都没有。她有的只是直截了当的判断——威胁自己，且可以解决，那就解决掉。
对方带来的威胁不必赘述，决定动手是因为领导进门时偷偷摸摸的样子，她合理推测，领导这番出于色心的“上门谈话”并没有告知他人，也避开了目击者。
她出乎意料的冷静、平和，就像是随手移开一个小小的路障，又怎么会对路障产生杀意？
虽然缺失了记忆，但祁霁相信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只不过这个人一进门就性骚扰，看上去就坏透了，而自己又恰好能意外地凭空变出冰刃，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想来，他也算是死于意外了。
不久前才刚刚结束大扫除，祁霁深知收拾杀人现场的麻烦之处。这一回她有所准备，在领导断气的一瞬间，祁霁迅速将他的尸体冻住，速度之快，连血液都来不及喷溅出来。
这样收拾起来就方便多了，毛毯一裹，往床底一踹，直接完事。
整个过程，她极其平静，没有心跳加速，没有身体颤抖。
她判断，这肯定不是自己第一次——她想起床底还有一具尸体，改口道——第二次杀人。
她仔仔细细洗了几遍被摩挲过的手，直到感觉恶心黏腻的触感完全消失。
从清醒到现在，祁霁干了整整一晚上的体力活。
她多多少少有些疲惫，亟需一场舒适的睡眠。她和衣而睡，躺上柔软的床，表情放松，看上去惬意至极，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包括床底下的两具尸体，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