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一斤计260文，高于这个价格，姜某人就不收了。”
着交衽大领衣，作员外郎打扮的商人气愤拍桌：“姜员外您可瞧好了，我这是正经洞庭山茶，怎么也要400文一斤，你简直欺人太甚！”
姜源放下茶盏：“吴老弟，此言差矣，姜氏茶行再厚道不过了，你尽可去问，有哪个茶行能出这个价。”
吴清风：“你——”
姜源负手：“伙计，送客！”
西市口，姜沁薇一身天青色罗裙，执锦扇，躲在柳树荫下眺望着。
见一行骡车队垂头丧气地要出坊，她忙唤丫头：“春熙，春熙，快买些饮子来，我的财神老爷要到了。”
“是，小姐。”
丫鬟含笑打眼那队人马，向姜沁薇施了一礼，快步进了饮子店。
“姑娘，您看要些什么？有今日新上的冰雪，兔子、狗儿形状的都有，才进的冰，保新鲜爽口！”
春熙拒了老板好意：“入夏炎热，我这要招待十多起子人，只管上最便宜的，不拘口味解渴就行。”
老板爽快答应：“那就竹叶熟水，一文钱一碗量大还解渴。”
春熙点头：“成，就这个，一会还得麻烦老板帮忙送下。”
“没问题姑娘。”
*
吴清风确没想到，这西市大小12家茶行，竟然真是姜氏茶行出价最高，可260文实在太低，正与从官库中提出的本钱一致，他一筹莫展。
难道这10级的洞庭山茶就要砸手里了？
姜沁薇的声音斜斜插来：“员外何故愁眉苦脸？”
吴清风见是一年轻女子说话，看穿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得当街与陌生男子搭话，他心下不喜，却叉手作礼。
姜沁薇还礼走上前，见他要走，便轻笑：“员外车上可是洞庭山茶？虽盖着篷布，但极品绿茶的清香却依旧扑鼻……”
吴清风：“你懂茶？”
姜沁薇：“略懂一些罢了，洞庭山茶又叫吓煞人香，产自姑苏，这其中尤以虎丘所产为上佳品。”
她闭眼用锦扇轻扇：“这香冽程度可堪吓人，一准是虎丘产的，对也不对？”
吴清风抚掌而笑：“姑娘谦虚了，这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像姑娘这般懂此茶的人了。”
说罢又颓靡起来，苦笑：“也不怕姑娘笑话，这茶虽好却卖不上价，商场奸诈，它只得舍了一身清新，来年作陈茶了。”
姜沁薇却笑：“我道员外有甚苦恼之处，原来是此事，员外不必过于担忧，小女子这恰有一法子可解员外之愁。”
吴清风：“哦？愿闻其详。”
“先生请随我去歇歇脚。”
原是姜沁薇早在路旁支的摊子，也不做什么营生，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歇脚，顺便谈生意的去处。
吴清风落座，教河风一吹才觉身上的暑气。
“姑娘有甚妙计……”
姜沁薇摆手：“不忙，我见先生一行辛苦，不如赏光先用些饮子可好？”
春熙带饮子店伙计将熟水摆上，霎时间竹叶清香就扑鼻而来。
吴清风嘬饮一口，只觉清凉爽口，便也顾不得形象痛饮起来，至浑身通泰，见眼前女子更觉顺眼。
“吴某多谢姑娘。”
姜沁薇：“先生多礼。”
吴清风这才又问起：“不知姑娘所说妙计……”
姜沁薇让春熙拿出一纸卷，展开来铺在桌上：“先生请看。”
吴清风只是略微一瞧便被吸引：“这……这是覃州茶市价格行情？可保真？”
姜沁薇：“当然，不瞒先生，小女子是官府许可的茶牙人，调查茶叶价格可是小女子的天职。”
吴清风惊讶，女子怎可当茶牙？莫不是在框我？
他放下那卷调查报告，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某可否借姑娘付身牌一阅？”
姜沁薇从腰间解下付身牌，递给他：“先生不必不好意思，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这也是应当的。”
吴清风仔细瞧着：姜沁薇，覃州人氏，敕令专职经理茶叶售卖，促茶商之间生意签订，隶属覃州市易司所辖。
他抱拳：“吴某有所失敬，姜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姜沁薇：“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只是见不得好茶蒙尘，搭梁售卖罢了，而先生却将此进与覃州，让百姓一品清香，这才是真正造福一方。”
吴清风虎目含泪，激动道：“古有相马伯乐，今有姜姑娘相某好茶，真是一桩美谈啊！”
姜沁薇：“得先生此誉，小女子实在惭愧，只得尽所能让好茶卖上好价以做答谢，敢问先生欲出价几何？”
吴清风忙正色，又捧起那卷调查细细品读：“行情不好，某就只希望保本，400文正好。”
姜沁薇：“先生此茶往年定可卖上这个价，但今年台州茶商也产了一批绿茶，名曰青团雪。”
顿了一下她又道：“此茶芳香味美无一不与洞庭山茶相似，覃州市面上绿茶便多了起来，物以稀为贵啊先生。”
他急道：“可我这茶是虎丘特供，最得京中墨客所喜，那劳什子青团雪怎能比？”
姜沁薇叹气：“罢，先生，小女子与您实在有缘，做牙人的抽成我便不要了，您方才也瞧了行情，今年最高价320文一斤，我尽所能给您谈到350文，您看可行？”
吴清风起身作揖：“如此甚好，某多谢姜姑娘！”
“春熙，拟合约。”
“是”
春熙从案几下取出笔墨，解开包袱拿出官纸，这是府衙专供商人交易所发行的纸，由特许牙人领取，见证交易做记录凭证，便于后续官府登记和收取商税。
吴清风定身看春熙合约写道‘姜沁薇’，突然心中一紧，这不会是个套吧……
他忙问：“不知姜姑娘和姜氏茶行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姜沁薇一甩帕子：“那个老货我是最看不上的，他性子独惯了，连我这个同宗想做茶叶生意都挤兑，不然我为何要做茶牙！”
春熙笔下一顿，落下一处凝塞。
而吴清风此时才定下心，安慰道：“姜姑娘切不可贬低自己，牙人现今都归官府管了，四舍五入您可是个官，何苦跟他个商人生闷气，只管找个法子整治他一番便得了。”
姜沁薇挑眉：“哦？如何整治？”
吴清风笑眯眯地捻起胡子：“简单，姑娘只需借职位之便，把某的茶叶用350文卖给姜源，谅他也不敢不从。”
姜沁薇笑：“此计甚好，待签了合约我便去找他。”
吴清风夺过春熙手里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姓名，盖私章按手印一气呵成。
“姜姑娘，我与你一起！”
姜沁薇带着吴清风气势汹汹冲进姜氏茶行，一众伙计先是面面相觑，后利落关门，大嗓门的急忙跑向后房：“不好了老爷，有人来闹事啦！”
没消片刻，姜源挺着将军肚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见到两人，默默叹了口气：“二位所为何事？”
吴清风见这一伙人关门的关门，叫人的叫人，这一看就是要关门打狗，而他带的伙计可全没跟进来。
于是他连忙低声道：“姜姑娘算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赶紧走吧……”
姜沁薇大喊一声：“呔——你这老货，本姑娘以茶牙之职命令你，用350文把吴先生的茶收了！”
姜源眉心一跳，面色狰狞：这个逆女！
吴清风彻底慌了，方才姜沁薇可是机敏过人，怎得如今这般不过脑子，吾命休矣！
他找补：“不……不是……姜员外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姜源却咬牙切齿地道：“伙计收茶！”，说罢甩袖离开。
吴清风一时茫然：这茶牙身份这么好用？
姜沁薇转身对他笑：“托先生的福，小女子未辜负先生期望，先生快随我去点茶吧。”
“好……”
“伙计，卸货——”
*
姜宅，姜沁薇带着春熙从后门回屋，却在经过后花园时，被喂锦鲤的姜源堵了个正着：“哟——大茶牙怎么屈尊降贵到我姜府来了？”
姜沁薇凑过去，拉住他袖子：“爹，姜家家训一切为了生意，您可不能生气。”
姜源接过帕子净手：“哼，圣人还说首孝悌，也没见你遵守，我看，你就想借机骂我老货吧！”
他用手点女儿额头：“你自己说说，多少次了？”
姜沁薇叹气，挽起父亲的手臂：“爹，女儿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现下说是官府特许的茶牙，可真正权利还是掌握在那些官牙手里，要不是他们卡咱家的购茶资格，我们父女俩哪里还要从这些散户里收茶。”
姜源也无奈，自己说是覃州城数一数二的茶商大户，但真正落在手里的购茶资格少的可怜，官府限量严重，他就是守着产金的渠道也只能望洋兴叹。
“京里要的量还差500斤，这一批散货应该都截得差不多了吧？”
姜沁薇：“对，我买通茶库的守门，盯着这批洞庭山茶，只要出来一个就会指路到西市，两个去东市的也被我给截住了。”
姜源笑：“不亏是我姜家的女儿，一开始你非要再开11家茶行为父还凶你，现下……”
他给女儿竖起大拇指：“你在爹心中就是这个！”
姜沁薇：“爹你可别高兴太早，京中虽说800文一斤收茶，但若完不成量，这笔生意咱们能赚一万缗钱，却要赔三万缗钱。”
姜源却乐观：“无妨，有钱能使鬼推磨，书房里都已备好2000贯钱，你拿去给市易司王大人。”
姜沁薇也笑：“女儿现在就去。”
*
市易司，粗布麻袍的庄稼汉子声声泣血：“狗官还我地！分明是你牙人受张栋贿赂作伪证，偷卖我田地，这可是我妻儿的救命钱啊！你还我地！”
司长王政祁身着茶服靠在榻上品茗：“他还在门外叫嚷？”
侍从叉手作揖：“回大人，从今晨到此时都没停过。”
“可派人拿证据跟他讲清了？”
“回大人，李牙人亲自去的，已将张栋的阄书砧基给他瞧了，但他就是不承认。”
王政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大人先礼后兵，来人。”
“属下在”
“把门口那个，扔到县衙去。”
“是！”
姜沁薇正遇见庄稼汉被打出去，正欲张口，却被周巧娘一把掐住胳膊上的肉，疼得她连忙捂住嘴。
周巧娘与她在二进门分别：“一会交完孝敬记得等我。”
“好，可是刚刚那个……”
周巧娘又狠狠拧了她一下：“别问！不够疼是不是？”
姜沁薇含泪点头，交了拜帖等在茶房。
没想到王政祁却不等帖子递进去就出来迎她。
“哈哈哈，姜姑娘可是贵客到访啊，快请快请！”
姜沁薇连忙行礼：“王大人折煞小女了。”
她目光微瞥，春熙便奉上一匣子：“这是我姜家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王政祁坐在官椅上打开匣子，只见游龙走笔写着一句暗语，他满意地点头，问管家：“都清点过了？”
管家：“回老爷，姜家实乃诚信之家。”
王政祁令人给她倒茶：“姜姑娘，王某这有一桩关于你的喜事，不知姑娘可感兴趣？”
姜沁薇：“能得大人教诲，实在荣幸之至。”
“哈哈哈，姜姑娘，某在此恭喜你，正式成为我市易司官牙，明日起便来上任。”
姜沁薇大喜，连忙行跪拜大礼：“小女子谢大人隆恩。”
市易司外春熙和姜沁薇主仆俩开心地抱在一起庆贺：“小姐恭喜你，多年夙愿终成真，回家老爷又该放烟花了！”
周巧娘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俩为甚这么开心？”
春熙快言快语：“宋夫人，我家小姐成官牙了！”
周巧娘闻言也笑着贺喜：“微女厉害，姐姐不如你多矣。”
姜沁薇蹙眉，拉起她的手：“周姐姐你今日怎得了，为何有些闷闷不乐？”
周巧娘冷笑一声，又定定看向姜沁薇：“微女，与我一起去抓奸！”
着交衽大领衣，作员外郎打扮的商人气愤拍桌：“姜员外您可瞧好了，我这是正经洞庭山茶，怎么也要400文一斤，你简直欺人太甚！”
姜源放下茶盏：“吴老弟，此言差矣，姜氏茶行再厚道不过了，你尽可去问，有哪个茶行能出这个价。”
吴清风：“你——”
姜源负手：“伙计，送客！”
西市口，姜沁薇一身天青色罗裙，执锦扇，躲在柳树荫下眺望着。
见一行骡车队垂头丧气地要出坊，她忙唤丫头：“春熙，春熙，快买些饮子来，我的财神老爷要到了。”
“是，小姐。”
丫鬟含笑打眼那队人马，向姜沁薇施了一礼，快步进了饮子店。
“姑娘，您看要些什么？有今日新上的冰雪，兔子、狗儿形状的都有，才进的冰，保新鲜爽口！”
春熙拒了老板好意：“入夏炎热，我这要招待十多起子人，只管上最便宜的，不拘口味解渴就行。”
老板爽快答应：“那就竹叶熟水，一文钱一碗量大还解渴。”
春熙点头：“成，就这个，一会还得麻烦老板帮忙送下。”
“没问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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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风确没想到，这西市大小12家茶行，竟然真是姜氏茶行出价最高，可260文实在太低，正与从官库中提出的本钱一致，他一筹莫展。
难道这10级的洞庭山茶就要砸手里了？
姜沁薇的声音斜斜插来：“员外何故愁眉苦脸？”
吴清风见是一年轻女子说话，看穿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得当街与陌生男子搭话，他心下不喜，却叉手作礼。
姜沁薇还礼走上前，见他要走，便轻笑：“员外车上可是洞庭山茶？虽盖着篷布，但极品绿茶的清香却依旧扑鼻……”
吴清风：“你懂茶？”
姜沁薇：“略懂一些罢了，洞庭山茶又叫吓煞人香，产自姑苏，这其中尤以虎丘所产为上佳品。”
她闭眼用锦扇轻扇：“这香冽程度可堪吓人，一准是虎丘产的，对也不对？”
吴清风抚掌而笑：“姑娘谦虚了，这天下，可找不出第二个像姑娘这般懂此茶的人了。”
说罢又颓靡起来，苦笑：“也不怕姑娘笑话，这茶虽好却卖不上价，商场奸诈，它只得舍了一身清新，来年作陈茶了。”
姜沁薇却笑：“我道员外有甚苦恼之处，原来是此事，员外不必过于担忧，小女子这恰有一法子可解员外之愁。”
吴清风：“哦？愿闻其详。”
“先生请随我去歇歇脚。”
原是姜沁薇早在路旁支的摊子，也不做什么营生，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歇脚，顺便谈生意的去处。
吴清风落座，教河风一吹才觉身上的暑气。
“姑娘有甚妙计……”
姜沁薇摆手：“不忙，我见先生一行辛苦，不如赏光先用些饮子可好？”
春熙带饮子店伙计将熟水摆上，霎时间竹叶清香就扑鼻而来。
吴清风嘬饮一口，只觉清凉爽口，便也顾不得形象痛饮起来，至浑身通泰，见眼前女子更觉顺眼。
“吴某多谢姑娘。”
姜沁薇：“先生多礼。”
吴清风这才又问起：“不知姑娘所说妙计……”
姜沁薇让春熙拿出一纸卷，展开来铺在桌上：“先生请看。”
吴清风只是略微一瞧便被吸引：“这……这是覃州茶市价格行情？可保真？”
姜沁薇：“当然，不瞒先生，小女子是官府许可的茶牙人，调查茶叶价格可是小女子的天职。”
吴清风惊讶，女子怎可当茶牙？莫不是在框我？
他放下那卷调查报告，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某可否借姑娘付身牌一阅？”
姜沁薇从腰间解下付身牌，递给他：“先生不必不好意思，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这也是应当的。”
吴清风仔细瞧着：姜沁薇，覃州人氏，敕令专职经理茶叶售卖，促茶商之间生意签订，隶属覃州市易司所辖。
他抱拳：“吴某有所失敬，姜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姜沁薇：“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只是见不得好茶蒙尘，搭梁售卖罢了，而先生却将此进与覃州，让百姓一品清香，这才是真正造福一方。”
吴清风虎目含泪，激动道：“古有相马伯乐，今有姜姑娘相某好茶，真是一桩美谈啊！”
姜沁薇：“得先生此誉，小女子实在惭愧，只得尽所能让好茶卖上好价以做答谢，敢问先生欲出价几何？”
吴清风忙正色，又捧起那卷调查细细品读：“行情不好，某就只希望保本，400文正好。”
姜沁薇：“先生此茶往年定可卖上这个价，但今年台州茶商也产了一批绿茶，名曰青团雪。”
顿了一下她又道：“此茶芳香味美无一不与洞庭山茶相似，覃州市面上绿茶便多了起来，物以稀为贵啊先生。”
他急道：“可我这茶是虎丘特供，最得京中墨客所喜，那劳什子青团雪怎能比？”
姜沁薇叹气：“罢，先生，小女子与您实在有缘，做牙人的抽成我便不要了，您方才也瞧了行情，今年最高价320文一斤，我尽所能给您谈到350文，您看可行？”
吴清风起身作揖：“如此甚好，某多谢姜姑娘！”
“春熙，拟合约。”
“是”
春熙从案几下取出笔墨，解开包袱拿出官纸，这是府衙专供商人交易所发行的纸，由特许牙人领取，见证交易做记录凭证，便于后续官府登记和收取商税。
吴清风定身看春熙合约写道‘姜沁薇’，突然心中一紧，这不会是个套吧……
他忙问：“不知姜姑娘和姜氏茶行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姜沁薇一甩帕子：“那个老货我是最看不上的，他性子独惯了，连我这个同宗想做茶叶生意都挤兑，不然我为何要做茶牙！”
春熙笔下一顿，落下一处凝塞。
而吴清风此时才定下心，安慰道：“姜姑娘切不可贬低自己，牙人现今都归官府管了，四舍五入您可是个官，何苦跟他个商人生闷气，只管找个法子整治他一番便得了。”
姜沁薇挑眉：“哦？如何整治？”
吴清风笑眯眯地捻起胡子：“简单，姑娘只需借职位之便，把某的茶叶用350文卖给姜源，谅他也不敢不从。”
姜沁薇笑：“此计甚好，待签了合约我便去找他。”
吴清风夺过春熙手里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姓名，盖私章按手印一气呵成。
“姜姑娘，我与你一起！”
姜沁薇带着吴清风气势汹汹冲进姜氏茶行，一众伙计先是面面相觑，后利落关门，大嗓门的急忙跑向后房：“不好了老爷，有人来闹事啦！”
没消片刻，姜源挺着将军肚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见到两人，默默叹了口气：“二位所为何事？”
吴清风见这一伙人关门的关门，叫人的叫人，这一看就是要关门打狗，而他带的伙计可全没跟进来。
于是他连忙低声道：“姜姑娘算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赶紧走吧……”
姜沁薇大喊一声：“呔——你这老货，本姑娘以茶牙之职命令你，用350文把吴先生的茶收了！”
姜源眉心一跳，面色狰狞：这个逆女！
吴清风彻底慌了，方才姜沁薇可是机敏过人，怎得如今这般不过脑子，吾命休矣！
他找补：“不……不是……姜员外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姜源却咬牙切齿地道：“伙计收茶！”，说罢甩袖离开。
吴清风一时茫然：这茶牙身份这么好用？
姜沁薇转身对他笑：“托先生的福，小女子未辜负先生期望，先生快随我去点茶吧。”
“好……”
“伙计，卸货——”
*
姜宅，姜沁薇带着春熙从后门回屋，却在经过后花园时，被喂锦鲤的姜源堵了个正着：“哟——大茶牙怎么屈尊降贵到我姜府来了？”
姜沁薇凑过去，拉住他袖子：“爹，姜家家训一切为了生意，您可不能生气。”
姜源接过帕子净手：“哼，圣人还说首孝悌，也没见你遵守，我看，你就想借机骂我老货吧！”
他用手点女儿额头：“你自己说说，多少次了？”
姜沁薇叹气，挽起父亲的手臂：“爹，女儿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现下说是官府特许的茶牙，可真正权利还是掌握在那些官牙手里，要不是他们卡咱家的购茶资格，我们父女俩哪里还要从这些散户里收茶。”
姜源也无奈，自己说是覃州城数一数二的茶商大户，但真正落在手里的购茶资格少的可怜，官府限量严重，他就是守着产金的渠道也只能望洋兴叹。
“京里要的量还差500斤，这一批散货应该都截得差不多了吧？”
姜沁薇：“对，我买通茶库的守门，盯着这批洞庭山茶，只要出来一个就会指路到西市，两个去东市的也被我给截住了。”
姜源笑：“不亏是我姜家的女儿，一开始你非要再开11家茶行为父还凶你，现下……”
他给女儿竖起大拇指：“你在爹心中就是这个！”
姜沁薇：“爹你可别高兴太早，京中虽说800文一斤收茶，但若完不成量，这笔生意咱们能赚一万缗钱，却要赔三万缗钱。”
姜源却乐观：“无妨，有钱能使鬼推磨，书房里都已备好2000贯钱，你拿去给市易司王大人。”
姜沁薇也笑：“女儿现在就去。”
*
市易司，粗布麻袍的庄稼汉子声声泣血：“狗官还我地！分明是你牙人受张栋贿赂作伪证，偷卖我田地，这可是我妻儿的救命钱啊！你还我地！”
司长王政祁身着茶服靠在榻上品茗：“他还在门外叫嚷？”
侍从叉手作揖：“回大人，从今晨到此时都没停过。”
“可派人拿证据跟他讲清了？”
“回大人，李牙人亲自去的，已将张栋的阄书砧基给他瞧了，但他就是不承认。”
王政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大人先礼后兵，来人。”
“属下在”
“把门口那个，扔到县衙去。”
“是！”
姜沁薇正遇见庄稼汉被打出去，正欲张口，却被周巧娘一把掐住胳膊上的肉，疼得她连忙捂住嘴。
周巧娘与她在二进门分别：“一会交完孝敬记得等我。”
“好，可是刚刚那个……”
周巧娘又狠狠拧了她一下：“别问！不够疼是不是？”
姜沁薇含泪点头，交了拜帖等在茶房。
没想到王政祁却不等帖子递进去就出来迎她。
“哈哈哈，姜姑娘可是贵客到访啊，快请快请！”
姜沁薇连忙行礼：“王大人折煞小女了。”
她目光微瞥，春熙便奉上一匣子：“这是我姜家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收下。”
王政祁坐在官椅上打开匣子，只见游龙走笔写着一句暗语，他满意地点头，问管家：“都清点过了？”
管家：“回老爷，姜家实乃诚信之家。”
王政祁令人给她倒茶：“姜姑娘，王某这有一桩关于你的喜事，不知姑娘可感兴趣？”
姜沁薇：“能得大人教诲，实在荣幸之至。”
“哈哈哈，姜姑娘，某在此恭喜你，正式成为我市易司官牙，明日起便来上任。”
姜沁薇大喜，连忙行跪拜大礼：“小女子谢大人隆恩。”
市易司外春熙和姜沁薇主仆俩开心地抱在一起庆贺：“小姐恭喜你，多年夙愿终成真，回家老爷又该放烟花了！”
周巧娘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俩为甚这么开心？”
春熙快言快语：“宋夫人，我家小姐成官牙了！”
周巧娘闻言也笑着贺喜：“微女厉害，姐姐不如你多矣。”
姜沁薇蹙眉，拉起她的手：“周姐姐你今日怎得了，为何有些闷闷不乐？”
周巧娘冷笑一声，又定定看向姜沁薇：“微女，与我一起去抓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