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前3K5的内容姑且算是论坛体？
临时起意结果写多了，抱歉，后面不会出现这种了。
大家可以自行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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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E是一名论坛重度爱好者，足迹遍布各类大中小论坛，但向来只潜水从不评论从不私聊。
即便是当网上邻居，也应好好遵守社交距离。
——以上就是路E所奉行的信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网络贴的反转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感情类的帖子。
根据她阅贴无数的经验，这种帖子最忌讳真情实感，尤其是涉及情感纠纷。
别的帖顶多反转一次，这种贴反转是一个接一个，谁站队谁傻X。
发最真诚的箴言，挨最痛的打脸，当最搞笑的小丑，事后回头一看，全是赛博案底。
所以，感情类的帖子是路E的最爱，无它，热闹摆在家门口，不开门看怎么对得起好邻居的身份。
就好比今天。
作为路E最喜欢逛的一个知名情感论坛，半夜往往是它最热闹的时候，新贴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啊。
路E从首页下滑了一页又一页，愈发兴致缺缺，然后被一则一看就是新人发的贴吸引住目光。
【如何与只见过几次的同期在交锋中占据上风？】
发帖时间：五分钟前，回帖人数：零。
格式不对，标题乏味，名字乱码，buff叠满，难怪没人看，也就这个时间管理员忙，不然早就被删帖了。
路E撇撇嘴，在心里无情点评道，手却诚实地点了进去。
果然，别说路人回贴，就连发帖的楼主本人都只写了句标题而已，连自己给自己顶帖加曝光都不会。
或许是因为主题贴的标题与论坛太过格格不入，又或许是被“交锋”这两个字眼隐蔽戳中。
总之，从不回帖的路E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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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L路易十二不二
详细情况可否展开说说呢，这样才好给楼主建议呢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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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敲表情的自己好恶心。
面无表情点击发送的路E在心里唾弃自己，要不还是删了吧……
谁曾想，就在她刚发送完，就收到了楼主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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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 &2??γ@4*7（楼主）
还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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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说、什、么？
这个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路E看到这回复后当即气得弹坐起来，她第一次主动好心回帖，对面居然还反问她！
别是个傻子吧！！！
不，回贴的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傻子。
为什么这该死的论坛不能删回复啊！想删回复跑路的路E气得梆梆捶床。
没关系，没关系，管理员看到后会删帖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抓着手机的手习惯性点了个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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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
同期的话应该挺熟吧，怎么会只见过几次呢？
5L
2楼姐妹的意思是让楼主你说说前因后果，不然别人点进来只会一脸懵地退出去啦。
6L
确实，以及具体是怎么个交锋法……
7L楼主
还要说这些，好麻烦！
对现在的她来讲，我们只见过四次而已，确实不算熟啦。
每次见面时间都隔得挺久，而且每次见面时她都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动不动就惹我生气。
明明距离上次见面至少也隔了六七年，不过她一见面就认出我了诶~
但是，这次见面她不经过我同意又干蠢事，就为和我说话！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生气！
交锋细节？唔，也不算多啦。
没分开就对我说“已经在期待下次见到我”这类黏糊糊的话。
问我的名字，但是又不肯我回答，说是要等到下次。
抓蝴蝶还会不小心蹭到我的耳朵，光知道说翅膀好烫，就是不肯松手差点把自己烫伤。
结果揪着一只蝴蝶不放就只是因为她以为我喜欢。
拜托，我对这种东西完全没兴趣好么！
不过她送的蝴蝶确实都挺好看啦。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我总感觉被她压一头诶！
绝对不可以！
8L
松了口气，我就说我们论坛绝不会出现叛徒。
9L
久别重逢的幼驯染，以为对方不记得，结果双方都记得。
呜呜呜呜，幼驯染赛高！
11L
还有，楼主，这不叫交锋，是交往！
10L楼主
哈？我们不是幼驯染，也没有在交往。
11L
懂了，暧昧期，但楼主没掌握住主动权。
12L
啊，但是光看楼主的描述，不用看都知道主动权一定抢不过来吧……
13L
恰恰是这样，才有成就感！
姐妹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学，一定让你完美拿捏住他！
14L
可是，楼主说的一直是“她”诶，楼主不会是男生吧……
15L
笑死，楼上不用担心，常规反串操作啦，懂的都懂。
16L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为什么抓个蝴蝶会烫手么……
你们就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这看着就很假吧。
17L
楼上，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小猫咪会后空翻。
还有，你肯定是单身。
（猫咪后空翻.gif）
18L
我确实是……但是用脚想都知道猫不会后空翻，你这个一看就是假的。
19L楼主
哇，猫咪居然真的会后空翻，可爱~
为什么一个建议都没有啊？
20L
所以16L的姐妹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了吧。
21L
我觉得楼主不一定能掌握主动权，感觉等级有点悬殊。
22L
的确，一看就很好骗。
23L
+1，还是会被骗得很惨的那种。
24L
主动权难道不是一直在楼主手上么？
她是被追的一方诶……
25L
但是，前提是她不好骗。
26L
我赌楼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27L
不是，就这点信息，你们怎么得出对方是在追楼主的结论？
万一只是对方的叙旧客套话呢……
我也会对许久不见的朋友说期待下次见啊。
28L
唔，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哦？
29L
对方怎么样不清楚，楼主的好感池反正是快满了。
30L
完蛋，那楼主岂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31L
所以，在管理员赶到前，楼主能收到有用的建议么？
32L
哦豁，我都快忘了管理员这回事了。
我估计应该没戏哈哈哈哈哈
33L
管理员：勿cue，正在删帖路上。
31L
什么！会被删帖么？
那我要赶紧问一句，有没有人知道楼主的头像是哪个爱豆！
谁懂啊，被这个看不到全脸的白毛墨镜硬控到现在了……
可恶，他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
32L
楼上的姐妹，你是我今天见到关注角度最清奇的。
PS：我也不知道，但你是对的。
33L
这种事问楼主本人就行了，我反正没看出来。
34L
楼主貌似消失很久了，从猫咪会后空翻开始。
35L
不是吧！楼主快点出现啊！
不然我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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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因违反论坛发帖规则，已被删除】
连着刷新好几次，都没有看到有类似新贴出来的路E终于放心躺下来。
幸好幸好，管理员这次来得很快。
一想到别人只要点进那个帖子，就能看到她的名字挂在上头，她就恨不得给当时留言的自己两拳。
路E翻了个身，打算再刷刷有没有新帖子，然后就看到论坛私信那多了一个红点。
发信人：&2??γ@4*7
【帖子被删掉了诶，后面的建议都有什么~】
路E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不是，为什么要来问她，她在帖子里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留言啊！
要是已读不回岂不是会很失礼……
一个论坛为什么要做已读功能啊！
她一脸纠结地敲下为什么要问她这几个字，刚发出去，对面的回复就到了。
【因为只记得你的ID嘛，你应该有在看哦，拜托拜托~】
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有在看，自己到底哪里表现得像个潜水党啊！
可恶，即便是网上邻居，也要给我好好遵守社交距离啊……
但是她居然只记得自己名字……
心里疯狂吐槽着，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还是有点被戳中的路E面无表情地将后面楼里的发言简要概况给对面，并在最后附上她的总结：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也觉得你应该也没法掌握主动权。”
赌上她阅帖无数私下站队从不翻车的全胜战绩，她的这句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消息刚送达就变成已读状态，但隔了好一会都没有新消息出现。
该不会是被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吧……
自己是不是应该加上最后一句，或者应该说得更委婉点？
路E抱着手机越想越纠结时，对面消息接二连三蹦出来。
【诶？！她居然是在追我么？】
【大家都这么认为么！】
【这样一来，已经完全不需要建议了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就是喜欢我！】
路E目瞪口呆：啊？不是，姐妹你这个有点太过天真了吧！
论坛里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真的一看就很好骗啊！
她对着屏幕艰难打下六个字：“警惕渣男陷阱”。
【诶？我才不会做出做陷阱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路E：“……我是说追你的男生，毕竟时间隔得太久，还是要多多了解才稳妥，就算是喜欢也不要轻易同意交往啦。”
想到对方傻白甜的表现，她恨铁不成钢道：“万一他只是馋你身子呢！”
像是被惊到一样，对面好一会都没新消息，半响后才弱弱发了句一看就很没底气的话。
【追我的是女孩子呀】
【她应该不会吧……】
路E的手机一下子从手中滑落狠狠砸向她的脸，她吃痛得捂住鼻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偏偏还要用剩下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打字，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原来你们两个都是女生呀。”
“那应该不要担心她骗你啦~”
【不是啊，只有她是女孩子，我是男生啦。】
“那你这个头像？”
【嗯？是我本人呀】
路E当即倒吸口气，心惊胆战地点开对面的头像。
点开、放大、叉掉。
一连重复了好几次，自己一晚上的打出的字此刻正在脑海里360°立体循环播放。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闭上眼，一脸安详，想了想还是气不过，狠狠砸床。
为什么他一个男生JK用语这么熟练啊！她高中时都不这么说话好么！
【虽然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她肯定不会这样啦。】
不要紧，只是网上邻居，网上邻居而已，没有真正社死。
路E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想了想至今还没学会自己跳进碗里的隔壁邻居，虽然打字的手还在颤抖，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请问可以把追你的女生的社交账号推荐给我么(@///_///@)”
【哈？】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对方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想向她请教一点小问题，比如……”
路E字还没打完就发现对面头像不知为何变成了灰白404，消息也显示无法发送。
卡了么？
她一脸疑惑地退出论坛然后重新点开，对方头像依旧是灰白，点击对话框也没有反应，只会不断弹出一行冰冷的提示。
【该用户已注销】
路E：……很好。
今天不仅知道论坛私信有已读功能，还知道了论坛处理销号速度很快，甚至销号前都不需要删除聊天记录。
貌似意外适合和好友聊天呢。
路E忿忿捡起被丢下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四十分，点开了好友对话框。
如果现在不吐槽，她一定会睡不着的！
都怪垃圾网邻！
111
五条悟最近心情不错。
得益于他的好心情，夏油杰也终于可以从救火队的角色定位中被解救出来。
冬季的余韵尚未消退，所以咒术高专众人珍惜的闲暇时光也还得以幸存。
简而言之，五条悟三人一起呆在教室上课的时间很多。
“硝子，你有没有觉得……”
夏油杰悄悄压低声音，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入硝子无情掉了个，正巧面向五条悟。
看着这么大一只，仿佛连头发丝都在闪闪发光的五条悟，夏油杰忙不迭闭眼扭头，脸皱成一团。
“硝子……”
“闭嘴，我没兴趣听你的新发现。”
硝子克制住自己想白一眼夏油杰的冲动，多么熟悉的开场句式，“有问题的话，麻烦你们两个自己内部解决。”
“解决，解决什么？”
原先在一旁安静当布景板的五条悟捕捉到关键词，好奇探头，“我听到硝子你提到我了诶~”
硝子没回他，示意他去找夏油杰，五条悟听话地转移视线。
“杰？”
成功吸引到五条悟全部注意力的夏油杰：……
他要说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和硝子分享下五条悟最近跟开屏的孔雀一样而已啊！
这话要是直接对悟说，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哪一种他都不看想到。
所以……绝对不能说！
“杰，醒醒，快醒醒！硝子硝子，你快推一推杰。”
“自己去。”
“硝子~”
还是没逃过的硝子转过身敷衍地踢了踢夏油杰的椅子，眼神告诉夏油杰：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快点解决。
夏油杰坐直身体，目光直视正在讲台上旁若无人般对着课件捧读的老师，一副我正在认真听课的模样。
五条悟和硝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夏油杰一起端正坐起，讲台上的老师在看到后，稳得和直线一样的机械音忍不住颤了两颤。
余光里的白色脑袋低了下去，没过两秒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夏油杰没管手机，嘴角微微动了动，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不过并不影响教室内的人听到。
“我只是在想毕业后规划而已。”
似乎是觉得这样挺好玩，五条悟也跟着夏油杰后面后有样学样。
“我们现在才三年级诶，杰你干嘛想那么远啦！”
“是再过两月就要升到四年级的三年级。”
硝子加入群聊，“杰连看个小学都要提前一年，现在想到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明明只是提前了几个月吧……”夏油杰弱弱反驳道。
“跨年四舍五入，不就是一年。”硝子理直气壮道。
夏油杰：……听上去好像确实无法辩驳。
“毕不毕业对我反正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呆在高专医务室，你和悟自己讨论去吧。”
硝子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台上的讲课声实在是太过催眠，才听了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开始犯困。
她伏下身趴在桌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旁边的五条悟紧跟着将板得直直的腰塌了下来，一副总算得救的神情。
夏油杰本来只是随便开口扯了个话题好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听完硝子的话后心念一动，开始认真思索。
他们三人不再将视线放到讲台上后，作为背景音的讲课声反到愈发流畅，等下课铃声刚刚响起，讲课的老师就迫不及待收拾好课件，脚下生风般离开教室。
原本摊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五条悟瞬间支棱起来，拖张椅子挪到硝子和杰中间，语气兴奋，“杰，你想到现在想好了么！”
夏油杰慢半拍地回过神，看到五条悟脸上写满了“快问我”三个大字，他从善如流地开口。
“悟你想好了么？”
“老子毕业后要留校当教师，杰你和老子一起！”
话音刚落，夏油杰表情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答道：“校长……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和杰两个特级给他当教师，校长不会不满意的啦~”五条悟一脸理所当然，“反正老子才不要回五条家。”
隔壁趴着小憩的硝子直起身，赞同道：“悟难得提出了一个好建议。”
五条悟凑到现在还没表态的夏油杰面前，“难道杰你要去烂橘子扎堆的咒术总监部么？会染上腐烂臭味的！”
“还是说杰你要改行不当咒术师？”
“当然不。”夏油杰一激灵，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五条悟的建议不错。
“这样硝子也……”夏油杰顿住，看向起身准备出门的硝子，“硝子你要做什么？”
硝子已经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下课后回宿舍，顺便去游月那里看看，今天是固定检查的日子，你和悟自己呆着吧。”
“我也要去！”
五条悟一跃而起追着硝子跑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夏油杰一人，他叹了口气，拔腿追上去。
“你们两个倒是等等我啊。”
*
“为什么游月寝室里连张椅子都懒得摆，害得我都没地方能坐。”
五条悟站了不到三秒就开始嫌累，嘟嘟囔囔地抱怨，在夏油杰不赞同的目光下盘腿坐在另一侧靠近床头的地板上。
“地板不脏的啦，杰你不要杵在旁边当木头，会妨碍硝子检查的。”
夏油杰退后几步，想过去把他揪起来，“那你也不用特意跑到对面去坐下。”
“我乐意。”
“悟！”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
硝子忍无可忍，对这两个从进门就叽叽喳喳不停的两人下了最后通牒，“再吵都给我出去。”
五条悟乖巧地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在硝子宣布检查结束前都两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安静。
“和之前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硝子想到之前的检查结果，不禁皱眉，“悟你现在还能看到游月身上有咒力么？”
等了一会都没听到五条悟回答，硝子疑惑抬头，“悟？”
五条悟这才抽回放在游月身上的视线，像是刚回过神来，被杰在一旁提醒后才想起硝子的问题，肯定道，“没有哦~”
“但是之前不是还能看到么？”
夏油杰面露忧色，“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还是没有好转，也不知道游月什么时候才会醒……”
硝子沉默着没有搭腔，氛围变得有些沉闷。
五条悟倒是完全没被低迷的气氛所影响，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游月的脸颊，“不用担心，她活蹦乱跳好得很。”
“肯定会醒的，早醒晚醒没什么区别啦~”
“不对，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区别的，要是老子毕业后还没醒怎么办？”
“哇，那游月到时候岂不是应该叫我学长？杰，你说对吧？”
夏油杰和硝子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五条悟的嫌弃。
活蹦乱跳？当学长？悟你要不要看看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嫌弃归嫌弃，或许是五条悟说得太过笃定，又或者是觉得六眼从不会出错，尚在消沉的两人被五条悟的三言两语奇妙安抚住，逐渐放松下来，顺着他的方向讨论。
硝子：“还是毕业前醒好吧，游月当时是插班进来的，没有和我们一起入学，毕业总要一起。”
夏油杰：“也对，游月要是毕业后醒的话，校长应该不会让她直接毕业，岂不是会和那年的三年级成为同级生么？”
“到时候游月会不会不自在？毕竟不是同龄。”
五条悟和硝子：……万万没想到杰你的角度比我（悟）还要清奇。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俩干脆努力一点，争取当个三年级班主任好了。”
被夏油杰带偏思路，硝子开了个玩笑。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做回应，五条悟先跳起来否决。
“那一定是我，杰一定不行！”
“怎么看都是我的可能性更大吧。”
什么都没做就被一票否定的夏油杰不满反驳。
眼看两人争吵的方向越吵越偏，硝子头疼地一手一个将他们推出了游月的宿舍。
“你们再怎么吵，游月都不可能改口叫你们两个「前辈/老师」的！”
“悟？”
夏油杰奇怪地看向上一秒还在吵个不停，下一秒突然噤声的五条悟，不可思议道，
“你为什么脸红了？”
112
游月什么时候会醒？
五条悟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见到游月一样。
不过之前的不知道更多的是不关心，不在意，现在的不知道却多了几分不确定和……期待。
他在期待吗？期待她的醒来，还是相见？
五条悟不知道。
有一种变化叫潜移默化，等他意识到变化发生的时候，为时已晚。
就好比现在。
“S-a-t-o-r-u”
“Satoru”
似曾相识的教学，不变的教学对象，截然不同的教学成果。
从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一声比一声流畅，在念他的名字的时候不注意他的口型，偏偏一直要看着他的眼睛。
“Satoru”
游月又念了一遍，她这次是学着他最开始的发音。
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她念得专注，但配合上她眉眼一直未曾褪下的笑意，莫名多出几分缱绻的意味。
五条悟听过很多声他的名字，“Satoru”、“Gojo Satoru”。
信任的、愤怒的、羞恼的、害怕的、咬牙切齿的，几乎涵盖了所有情绪。
但现在又了多一种。
脸颊一点点升温，心跳和呼吸在打架，规律的节拍变得紊乱。
双拳不自觉攥紧，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不能移开眼睛，不能移开眼睛。
移开就输了。
“Gojo Satoru，Sato……”
“不许念了！”
在下一声到来前，五条悟急匆匆地打断游月，“教学结束，我宣布游月酱成功及格！”
游月：“只是及格么？我不喜欢及格。”
“满分，是满分啦！”眼见游月又要开口，五条悟举起手投降，生怕游月不信，“骗你是小狗。”
谁知游月听完反而皱起眉头，面露纠结，看得五条悟一头雾水。
“这个还是不要吧，变成狗的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攻击你的。”
虽然知道这句话听着很过分，但游月很清楚如果真变成那样，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于狗这种野兽，她的手一向是快于她的意识。
不要轻易对她作出承诺，如果自己无法办到的话，她会选择自己来兑现。
所以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五条悟：“骗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不被我发现，不要说变成狗这种话。”
游月说的很认真，她并不是在玩笑，也正是因为五条悟意识到这点，所以现在他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五条悟怔怔顺着游月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一头正在埋头啃食尸体的野狗，尾巴和后腿上没有皮肉，只剩森白还裹着血迹的兽骨，但这些完全不会影响到它极具爆发力的冲刺速度。
除了同类，它们视一切为猎物，一旦进入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迎接猎物的将会是它们无休止的追赶和撕咬，能让它们停下的只有它自己或者是猎物的死亡。
顺带一提，他刚过来时就看到游月在被一群野狗追着跑，还得时不时留意绕开路附近游荡的其他生物的攻击范围内，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最后才以游月胜利而告终。
代价是作为拖延手段的右腿被咬的血肉模糊，五条悟当时看到她转身停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想干嘛。
如果在五条悟的眼皮底下，她甚至连伤口都懒得处理。
“没被咬断，不用担心。”
她是这么告诉五条悟的，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溃烂的迹象，用匕首挖去伤口处的病变血肉时眼睛眨都没眨。
“你干脆说反正还活着就好了。”
五条悟当时听到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游月居然深以为然地点头。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游月对她自己的身体是一点都不在意，除了她握法杖的手，至于其他地方，伤成什么样完全无所谓。
五条悟还能怎么办，他反正是彻底没了脾气。
好歹在他面前，游月还会装模作样处理伤口好敷衍敷衍他。
就连他们在原地休息，也都是出于五条悟的强势要求，至少在他还在的时候，游月是别想乱动弹。
至于现在↓
“而且，无论哪种种类的狗，都很丑。”
游月还在一旁补充道，“不过杀了它们有一定概率掉落材料，是一种不会腐败的血液。”
“我说的不是这种狗啦！”
五条悟终于回过神，眼睛都气得瞪圆一圈，“还有，你刚刚是说了攻击对吧，你居然还想着打我！”
游月：“……可是无论是哪种狗本性都是这样，不会变的。”
说完她又看了眼显然还在炸毛状态的五条悟，抿抿嘴，想说她一定不会让他变成狗，所以那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但直觉告诉她她要是真这么说出来，五条悟一定会更加生气，于是开口前的话还是拐了个弯，变成了道歉。
五条悟冷哼两声，想到这里的狗确实全是攻击欲望异常强烈的野兽，游月会有这个观念很正常，别别扭扭接受了游月的道歉。
而且怎么会这么笨！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不会骗你啦，怎么会真的变小狗！”
“再怎么样人都不会变成狗的，任何其他动物都不可能！”
游月却笑了起来，在这里人可以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就好比前方被野狗啃食的尸体，在被啃食前，分明是半人半蚊的形状。
她当然不是笨蛋，愚蠢会带来致命的死亡，所以她很快意识到五条悟口中的小狗和她认知里的狗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是无害的。
灵魂也是无害的，因为他们没有攻击手段，五条悟也是。
但能对灵魂造成伤害的魔法师却很多，包括她自己。
所以……
“库拉丽丝的灵魂是水母，但她生前也是人类。”
“什么？”
陡然听到游月口中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五条悟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月提醒道：“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只会说话的灵魂水母，她的名字叫库拉丽丝。”
灵魂、水母、会说话。
五条悟总算对上号，才缓和不久的面色噌的黑下去，看向游月的眼睛里燃起怒火。
“就是那个地洞前的水母对吧，在废墟里。我当然记得，毕竟那里某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深刻呢~”
瞬间接收并明悟到五条悟突然生气原因的游月：……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记得，果然好容易被吓到。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所以灵魂的状态是可以变更的，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五条悟的关注点偏到了可以变更上。
“那我也可以变成水母？”
“可以变成水母的话，那是不是也能变成其他样子？”
“我原本状态会发生变化么？”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好想试试！
游月定定看了他一会，像是窜入一粒火星，摇曳的火苗随势见涨，愈演愈烈，直至灼热的火光铺满整个眼底。
仿佛被烫到一般，五条悟不由后退一步，“游月？”
“你想试试么？”游月轻声说道，她追着上前，眼中此刻尽是五条悟看不懂的神色。
“你想试试么，Satoru。”
似询问，又似蛊惑。
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五条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想。”
游月恍若未闻，“你刚刚明明很好奇不是么？我们一起来试试吧，你想变成什么？”
她歪了歪头，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灵魂，“水母？风暴鹰？野狼？傀儡人偶？”
“只要你想，我们都可以试试。”
“游月！”看着俨然沉浸在设想中的游月，五条悟声音加重些许，不悦警告，“你在把我当实验品么？”
察觉到五条悟的怒气，已经在想要去哪里捕捉不同种类的灵魂的游月从思绪中抽身，下意识安抚。
“你在害怕么？”
“不用害怕，我会先在其他人身上做好实验，绝对不会让你承受任何风险的。”
“不过其他的灵魂和你不一样，我应该在自己身上实验最稳妥。”
“就算是实验品，你也是最珍贵的实验品。”
游月最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谁要你的保证啊！
这一连串的话听得五条悟又气又恼，尤其是最后，越说越离谱，要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在刚开口时就捂住游月的嘴巴，她要不要听听自己都在说什么啊！
耳朵都快烧起来的五条悟像是被烫到尾巴尖的猫，一下蹦出三尺开外，“我一点都不想！！！”
他说的大声极了，“老子那么好看！才不要变成其他奇怪的东西！”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在五条悟说完这句话后，他们之间突兀地安静下来。
五条悟是被自己刚刚不过脑的话给惊到，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么大声说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啦。
而游月则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见到五条悟一样，正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视线像刻刀，沿着他的轮廓一笔一笔描刻，落下的每一笔都迸溅出火星，携着滚烫，镌刻进金色眼瞳深处。
五条悟从一开始的坦然自若逐渐变得坐立难安，接连换了好几个坐姿，手脚怎么摆都觉得别扭，偏过头小声嘟囔。
“不要看啦，又不是头一次看。”
“这么仔细看确实是第一次，毕竟灵魂都是虚白透明的一团，相貌是最无用的关注点。”
游月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眼中满是惊叹。
“Satoru，你比雪原最高处的璀璨群星还要耀眼。”
“我为我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绝景而深感遗憾。”
作为被夸赞的当事人，五条悟只觉得身边的空气一下化为实质，变成持续升温的温泉水，咕嘟咕嘟地直冒泡，被浸泡在里面的他快要被融化，变成晕乎乎的一团。
实在是太糟糕了！
五条悟强装镇定，竭力将游月口中的最后两句抛到脑后，他刚刚是在想问哪一句？是星星？还是第一次看他？不对，都不是。
都怪游月乱说话！
害得他现在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游月倒是一脸淡定，丝毫没觉得自己抛下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点火的引信。
五条悟轻咳一声，将自己翘得高高的嘴角压平，脸颊上的热意消退几许，意识重回大脑，总算想起自己当时要问什么。
“你刚刚说灵魂在你眼里都是虚白的一团？”
他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包括我？”
游月点点头，不明白五条悟为何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灵体的特性如此，你很正常。”
但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摸不着而已，而不是连颜色都是糊的啊！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其实连仅存的外貌优势都没有后，五条悟看向游月的眼神一时复杂起来。
没想到，本以为自己大概率是会凭借相貌一见钟情，没想到居然是依靠人格魅力后来居上。
所以，明明就是他比杰更受女孩子欢迎嘛。
“什么是一见钟情？”
游月猝不及防地开口，见五条悟还愣着，又补充道，“你刚刚自己说的。”她将他的话又重复一遍。
五条悟：……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刚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游月还在等他回答，将芝麻大小的心虚选择性遗忘，五条悟答得理直气壮。
“就是指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印象深刻，完全忘不掉啦。”
“只是印象深刻么？我以为会是喜欢。”游月提出质疑，“情不就是代表情感么？”
“唔，这么说也不错，但这个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毕竟喜欢也只是情感中的一种嘛。”五条悟含糊道，这个他怎么可能替游月承认啦。
原来是这样……游月思索片刻，果断开口。
“那我对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见钟情。”
113
“一见钟情只、只适用于第一次见面啦。”
心跳陡然跳漏半拍，五条悟隔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辩驳。
“那它就是很合适啊。”游月歪歪头，“对我来讲，和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初见。”
“毕竟每次见面印象都很深刻，而且每次印象都不相同。”
五条悟实在是难以招架，手忙脚乱地起身想要找借口出去缓一缓，结果起身的时候冷不丁踉跄一下，好险站稳。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右腿，“我居然腿麻了诶，好奇怪，动一下好奇怪。”
游月眨眨眼，“为什么会腿麻？”
灵魂是以意识为核心的产物，只有特殊的灵魂操作技术才可以对灵魂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无论什么手段，它们是不会感
知到疼痛的。
是幻觉？
她想要伸手去摸摸看，吓得五条悟赶紧单腿蹦出去好远。
“可能只是坐的时间比较长。”
五条悟也说不出原因，毕竟这种情况之前从来没出现过，毕竟他连身体都没有诶。
“只有右腿有感觉么？你不如也试试别的地方吧。”
说着游月就递过来一把沾着新鲜血迹的匕首示意他接过，其用意昭然若揭。
五条悟看着就快杵到眼前的匕首和游月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掌心，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谢谢。
他接过游月递过来的匕首看也不看径直丢到一边，闭目深呼吸。
游月见他一直没动作，以为他在害怕，凑过来小声建议。
“这个很锋利的，只需要轻轻一划，你也不用用很大力气，只需要有一个小破口，看看有没有痛感就行。”
“你不要害怕。”
她甚至贴心地比划出位置，“这个地方不好很痛，愈合也很快，你睁开眼看看。”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两声，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自己掰折了手腕又重新给自己接了回去。
“痛么？”
游月一错不错地盯着五条悟的脸，观察他脸上的神色，五条悟摇摇头。
“会不会是太快了？其实可以晚点再接回去的，这样更准确。要不要再试一次？”
五条悟忿然怒视，把手递了过去，赌气道，“手给你，你自己来好了。”
游月摇摇头拒绝，退后一步，“那样一定会你造成伤害的。”
“那不是正和你意么？”五条悟板着脸，就是不肯收回手，“我自己也想知道。”
游月:“这明明是两种概念，你不要胡乱混淆。”
游月实在是拗不过他，细白纤长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抬眸看他，“你确定么？”
五条悟没说话。
“好吧。”
游月无奈笑笑，搭在腕骨处的指尖微微收紧，下一秒针刺般尖锐的痛感沿着脊柱直袭他的大脑。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恢复过来。”
耳边传来游月有些着急的声音，他想告诉游月没关系，但大脑的神经中枢却像失控一般，无法调动起任何行为。
疼痛只持续了一秒不到，但重新掌控身体却花费了极为漫长的三分钟。
这等待恢复的这段时间内，他只能任人宰割。
应该说，幸好是这个人是游月么？
“啊，好像腿也不麻了诶。”
五条悟甩甩手脚，没等他继续开口，游月就像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这和我刚刚对造成的伤害没有关系，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她重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五条悟竭力抑制住在游月握上来的那一瞬间想要抽回的下意识行为。
“我说过会这一定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而这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小手段而已。”
“所以，”游月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看到和我一样的魔法师一定要跑远点。”
“感觉最后这句才是游月你的真正目的诶，想让我不要靠近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么？”
五条悟将手腕从游月指尖抽离出来，似笑非笑，“这种想法太过分啦。”
游月坦率点头，“因为我现在距离大魔法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他们发现你的话，我打不过。”
五条悟哽住，感觉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且不说别人能不能看到他，就算能看到，他在他们眼里估计和偶尔出现角落里
的灵魂没什么两样。
不远处路边不就跪着一个现成案例么，游月她自己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又不是宝可梦，这种他一发现就会被抓走的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
“就算是我被看到，也不会……”
五条悟还没说完就被游月打断，她一脸严肃，“对未知的探索是魔法师与生俱来的欲望，无论未知本身是否与他们原本的研究方向相重合。”
“毕竟Satoru你一看就是外来者，不要低估任何一名敢独自在外行走的魔法师的智力和好奇心。”
“他们只会把你当做研究对象。”
外、来、者。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五条悟的态度太过随意，游月追在他身后，一反常态地念叨了很多话，中心思想是他们路过看到没见过的草都要停下来研究下，所以他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等等。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中只“外来者”这三个字所占据。
“你从最开始就知道么？”他刻意加重了“最”的读音。
游月:“当然。”
五条悟:……晴天霹雳！
他大受打击，他和游月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时候她都没他小腿高，结果她告诉他，她第一眼就认出他是一个外来者？他以为再怎么着也得是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才会发现不对劲吧。
实际上呢，他在她前面自始至终都是个透明人，更可恶的是，都这样了，他到现在都对游月一、无、所、知！
直接落后在起跑线，绝对不是因为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的原因！
但是不管怎么说……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脸郁闷的五条悟拎起记账本抖落抖落，对着掉下来的旧账指指点点，“而且你居然无视我，两次！”
“在这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不过未知向来伴随着危险，而那时候的我唯一的想法只有活下去。”游月一五一十地解释，“在没有实力确定你的危险程度前，我的确是故意装看不到的。”
“第一次是警惕。”
“第二次是怀疑。”
“至于第三次……”
游月止住话头，对明显还在生气的五条悟弯起嘴角，“你要猜猜看么？”
五条悟：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想起游月当时都做了什么蠢事。
很好，记账本上再次新增一页，“不用猜我都知道是故意，快点给我把手上的伤处理好，不要以为我没看到。”
因为伤在掌心的缘故，手指不经意的弯曲都会牵扯到伤口，导致到现在都没能止血，这种程度的小伤口在游月看来压根没有处理的必要，但显然不适用于五条悟在的时候。
刺啦一声，长袍的下摆又少了一圈，缺少的部分转移到了游月的手上。
她看了看快要暗下去的天色，对五条悟发出邀请，“要去看看么？身为外来者的你与它们的区别。”
114
“为什么这条路上会有这么多尸体，前方不是城池么？”
看着游月娴熟地挨个解决隐藏在荒草中野狗，而它们的口下无一例外是同样被茂盛荒草遮蔽的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残骸，五条悟眉头愈发紧皱。
“城里大概只会更多，毕竟现在还是战争嘛。”
游月抽空回了句，野狗分散的好处就是异常便于她远程解决，不会出现被一大群追着顾不上施法的情况。
大概是这座城池刚被攻陷不久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吸引来很多以腐肉尸体为食的动物。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
“到了。”
她指了指前方跪在路旁的白色灵体。
除了上次见到的灵魂水母，五条悟是第一次见到人形的灵魂。
这是一道瘦削的成年男性模样的灵魂，不同于游月口中的一团，虽然看不出细节，但身形轮廓乃至于衣物的褶皱都清晰可见。
他正跪在路边，仰面朝着前方黑色的城池，口中不停呢喃，双手叠握在与额头齐平的位置，这是一个虔诚祈祷的姿势，
虚白半透的躯体在已经暗下的天色中散发出浅浅的莹白色的光，还围绕着少许金黄色的光点。
“他在说什么？”五条悟蹲在这道灵魂的旁边，抬头问游月。
“在祈祷胜利。”游月分出一点注意力到这个白色灵体上，“不过声音太模糊，我听不出它在向什么信仰祈祷。”
五条悟伸手提起一块垂在这道灵魂手肘处的衣袖，又戳了戳他的枯瘦的手臂，但无论是衣袖还是手臂，都不是常规的触感，硬要形容的话，这种手感更像是深冬寒雾凝结成的实体。
“所以我和他们的区别就是我有很清醒的意识？”
“唔，应该还有就是我不想他们只被束缚在一个地方保持同样的动作？”
满足好奇心后，五条悟很快对这道灵魂失去了兴趣，他现在更想知道游月为什么第一眼就能看出他和他们的区别。
“这的确是这类最常见灵魂的特征，不过这个并不是原因。”
游月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将被他放下的半截衣袖重新提起来，又在同样的位置戳了戳手臂，手指被稳稳抵在手臂上方。
“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理由，灵魂是有实体的，无一例外。”
“哈？”
这个理由？
五条悟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想到前几次他和游月的接触，他试探性地将手放在游月对着他摊开的手掌上，照旧是只碰到
了空气。
“就因为这个？”他再次向游月确认。
游月点点头，“而且你说的前两点，有清醒意识和独立行动的能力，虽然我目前还没见过，但肯定是有能够满足这两点的灵魂的。”
“灵魂是有实体这一点，其实也可以说是常识来着。”
五条悟：……
这，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打游戏没有看任何攻略的情况下触发了稀世隐藏，等到炫耀时才发现官方早就将触发条件放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只要是个不眼瞎的玩家都能看到。
“先不要和我说话。”
短时间内遭受连环打击的五条悟将自己缩成一团陷入自闭状态。
居然，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隔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游月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睛朝着前方城池的方向，瞧着像是在出神。
“游月，”他喊了一声，游月转过头看他。
“我突然想起来，第三次的时候，就是在悬崖那里，你当时想牵我手指结果失败了诶。”
他吝啬地伸出小拇指，指尖微曲，语气幽幽，“不如我们现在再来试试怎么样？”
游月微凉的指尖嵌入弯弧，交缠的肌肤处传来温热的暖意。
“啊，居然正巧是拉勾的姿势~”
五条悟一扫先前的沉郁，将拇指上翻示意游月。
游月面露疑惑，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但是还是学着他的样子竖起大拇指。
“这个姿势代表了什么？”游月看着他们相互贴在一起的指腹，像是在纸上盖章一样，“是盖章么？”
“是哟~”
“这个就是拉勾啦，拉勾的两个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所以，”五条悟嘴角笑意加深，“游月你想好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有你主动时我才能碰到你这个问题了么？”
他晃了晃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不可以说谎哦。”
“我会生气的。”
游月扫了眼他们还贴在一起的指腹，抬眸看向五条悟，他嘴角翘起的弧度让她想到了悬在高空的白月，以及银蓝色的寒冷月光。
“我不知道。”
面对五条悟审视的目光，她的神色平静而坦荡。
“事实上，我也很好奇。”
“好可惜，原来游月你也不知道啊。”
五条悟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游月尚未收回的掌心穿来划过，笑意不变，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游月你也和我一样好奇，那不如解开这个谜题的任务就交给你怎么样~”
“毕竟，游月你真的很喜欢研究嘛。”
“不过，游月要先学一学如何收敛你的眼神呢。”
他和游月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些，指尖在游月眼尾处轻点，
“喏，就是现在这种，现在这种恨不得立刻将我剥皮拆骨的眼神。”
“真的很令人害怕诶~”
在收回手的时候被游月按在原处，定定地看着他，抬眼间卷翘的眼睫扫过他的指腹，掀起细碎的痒意。
半晌后她松开手，眼角弯起，“居然这么明显么？我还以为我伪装地很好。”
五条悟眨眨眼，露出为难的神色，无奈地摊开手，“虽然我也想假装看不到啦，但是游月你演技真的超~~拙劣的。”
“那该怎么办呢？”
游月微微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旋即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晦涩的光。
“他会害怕我么？”——“一定会害怕，在知道我很想研究他后。”
“他会走掉么？”——“他会走掉的，毕竟现在他因为我非常生气。”
“哈？我没生气啊。”
看着被他戳破后变得萎靡不振开始自问自答的游月，五条悟一脸茫然。
他当然知道游月对他很好奇，要是游月对他不好奇才是奇怪！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游月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想法，光看眼睛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想研究就研究嘛，他只是想借这个契机给她上上弦，告诉她不要背着他偷偷研究啦，谁让游月有前科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现下会演变成这个情况啊！
“游月？”
眼看游月的状态愈发不对劲，五条悟接连喊了好几声，游月都置若罔闻，全然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他又喊了一声，这回游月总算有了回应。
就在对视上的一瞬间，五条悟心道不妙，面对危机的本能，让他反射性就要起身，却又自己硬生生按住。
如果他真起身，游月状态只会更加不可控。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五条悟感受着呼吸间带来的剧烈疼痛以及束缚在喉间越收越紧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去一根根掰开游月的手指。
呃……就是没掌握好力道，拢共就五根手指，好像被他掰折了两三根。
这也不能怪他嘛。
五条悟看着站在旁边面无表情，但是光看眼神感觉内疚都快溢出来的游月，抬起手，示意游月先不要说话。
“我一没生气，二没害怕，三没想逃跑！”
“现在你可以念道歉检讨了。”
“可是，”游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抿抿嘴，“我没有想道歉。”
“哈？”五条悟眉毛高高挑起，是即将准备生气的前兆，“那你想说什么？”
“你下次不要乱说话。”游月顿了顿，“乱说也不要紧，下次我的情绪绝对不会再失控。”
五条悟：……
游月还在开口，“还有，第三次你猜错了。”
“第三次不是故意，是确定。”
或许是游月现在看向他的眼神和方才别无二致，他直觉想要打断游月，但还是落后半拍。
“在我对夜空的信仰消失之际，你的再次出现让我确定。”
“你是自夜空降临的，独属于我的「命运」。”
临时起意结果写多了，抱歉，后面不会出现这种了。
大家可以自行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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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路E是一名论坛重度爱好者，足迹遍布各类大中小论坛，但向来只潜水从不评论从不私聊。
即便是当网上邻居，也应好好遵守社交距离。
——以上就是路E所奉行的信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网络贴的反转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感情类的帖子。
根据她阅贴无数的经验，这种帖子最忌讳真情实感，尤其是涉及情感纠纷。
别的帖顶多反转一次，这种贴反转是一个接一个，谁站队谁傻X。
发最真诚的箴言，挨最痛的打脸，当最搞笑的小丑，事后回头一看，全是赛博案底。
所以，感情类的帖子是路E的最爱，无它，热闹摆在家门口，不开门看怎么对得起好邻居的身份。
就好比今天。
作为路E最喜欢逛的一个知名情感论坛，半夜往往是它最热闹的时候，新贴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看上去都大同小异啊。
路E从首页下滑了一页又一页，愈发兴致缺缺，然后被一则一看就是新人发的贴吸引住目光。
【如何与只见过几次的同期在交锋中占据上风？】
发帖时间：五分钟前，回帖人数：零。
格式不对，标题乏味，名字乱码，buff叠满，难怪没人看，也就这个时间管理员忙，不然早就被删帖了。
路E撇撇嘴，在心里无情点评道，手却诚实地点了进去。
果然，别说路人回贴，就连发帖的楼主本人都只写了句标题而已，连自己给自己顶帖加曝光都不会。
或许是因为主题贴的标题与论坛太过格格不入，又或许是被“交锋”这两个字眼隐蔽戳中。
总之，从不回帖的路E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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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L路易十二不二
详细情况可否展开说说呢，这样才好给楼主建议呢ヽ(°▽°)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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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敲表情的自己好恶心。
面无表情点击发送的路E在心里唾弃自己，要不还是删了吧……
谁曾想，就在她刚发送完，就收到了楼主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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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 &2??γ@4*7（楼主）
还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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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说、什、么？
这个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路E看到这回复后当即气得弹坐起来，她第一次主动好心回帖，对面居然还反问她！
别是个傻子吧！！！
不，回贴的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傻子。
为什么这该死的论坛不能删回复啊！想删回复跑路的路E气得梆梆捶床。
没关系，没关系，管理员看到后会删帖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抓着手机的手习惯性点了个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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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
同期的话应该挺熟吧，怎么会只见过几次呢？
5L
2楼姐妹的意思是让楼主你说说前因后果，不然别人点进来只会一脸懵地退出去啦。
6L
确实，以及具体是怎么个交锋法……
7L楼主
还要说这些，好麻烦！
对现在的她来讲，我们只见过四次而已，确实不算熟啦。
每次见面时间都隔得挺久，而且每次见面时她都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动不动就惹我生气。
明明距离上次见面至少也隔了六七年，不过她一见面就认出我了诶~
但是，这次见面她不经过我同意又干蠢事，就为和我说话！
现在想起来还是会生气！
交锋细节？唔，也不算多啦。
没分开就对我说“已经在期待下次见到我”这类黏糊糊的话。
问我的名字，但是又不肯我回答，说是要等到下次。
抓蝴蝶还会不小心蹭到我的耳朵，光知道说翅膀好烫，就是不肯松手差点把自己烫伤。
结果揪着一只蝴蝶不放就只是因为她以为我喜欢。
拜托，我对这种东西完全没兴趣好么！
不过她送的蝴蝶确实都挺好看啦。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我总感觉被她压一头诶！
绝对不可以！
8L
松了口气，我就说我们论坛绝不会出现叛徒。
9L
久别重逢的幼驯染，以为对方不记得，结果双方都记得。
呜呜呜呜，幼驯染赛高！
11L
还有，楼主，这不叫交锋，是交往！
10L楼主
哈？我们不是幼驯染，也没有在交往。
11L
懂了，暧昧期，但楼主没掌握住主动权。
12L
啊，但是光看楼主的描述，不用看都知道主动权一定抢不过来吧……
13L
恰恰是这样，才有成就感！
姐妹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学，一定让你完美拿捏住他！
14L
可是，楼主说的一直是“她”诶，楼主不会是男生吧……
15L
笑死，楼上不用担心，常规反串操作啦，懂的都懂。
16L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为什么抓个蝴蝶会烫手么……
你们就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这看着就很假吧。
17L
楼上，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小猫咪会后空翻。
还有，你肯定是单身。
（猫咪后空翻.gif）
18L
我确实是……但是用脚想都知道猫不会后空翻，你这个一看就是假的。
19L楼主
哇，猫咪居然真的会后空翻，可爱~
为什么一个建议都没有啊？
20L
所以16L的姐妹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了吧。
21L
我觉得楼主不一定能掌握主动权，感觉等级有点悬殊。
22L
的确，一看就很好骗。
23L
+1，还是会被骗得很惨的那种。
24L
主动权难道不是一直在楼主手上么？
她是被追的一方诶……
25L
但是，前提是她不好骗。
26L
我赌楼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27L
不是，就这点信息，你们怎么得出对方是在追楼主的结论？
万一只是对方的叙旧客套话呢……
我也会对许久不见的朋友说期待下次见啊。
28L
唔，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哦？
29L
对方怎么样不清楚，楼主的好感池反正是快满了。
30L
完蛋，那楼主岂不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31L
所以，在管理员赶到前，楼主能收到有用的建议么？
32L
哦豁，我都快忘了管理员这回事了。
我估计应该没戏哈哈哈哈哈
33L
管理员：勿cue，正在删帖路上。
31L
什么！会被删帖么？
那我要赶紧问一句，有没有人知道楼主的头像是哪个爱豆！
谁懂啊，被这个看不到全脸的白毛墨镜硬控到现在了……
可恶，他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
32L
楼上的姐妹，你是我今天见到关注角度最清奇的。
PS：我也不知道，但你是对的。
33L
这种事问楼主本人就行了，我反正没看出来。
34L
楼主貌似消失很久了，从猫咪会后空翻开始。
35L
不是吧！楼主快点出现啊！
不然我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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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因违反论坛发帖规则，已被删除】
连着刷新好几次，都没有看到有类似新贴出来的路E终于放心躺下来。
幸好幸好，管理员这次来得很快。
一想到别人只要点进那个帖子，就能看到她的名字挂在上头，她就恨不得给当时留言的自己两拳。
路E翻了个身，打算再刷刷有没有新帖子，然后就看到论坛私信那多了一个红点。
发信人：&2??γ@4*7
【帖子被删掉了诶，后面的建议都有什么~】
路E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不是，为什么要来问她，她在帖子里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她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留言啊！
要是已读不回岂不是会很失礼……
一个论坛为什么要做已读功能啊！
她一脸纠结地敲下为什么要问她这几个字，刚发出去，对面的回复就到了。
【因为只记得你的ID嘛，你应该有在看哦，拜托拜托~】
为什么就这么笃定我有在看，自己到底哪里表现得像个潜水党啊！
可恶，即便是网上邻居，也要给我好好遵守社交距离啊……
但是她居然只记得自己名字……
心里疯狂吐槽着，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还是有点被戳中的路E面无表情地将后面楼里的发言简要概况给对面，并在最后附上她的总结：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没有。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也觉得你应该也没法掌握主动权。”
赌上她阅帖无数私下站队从不翻车的全胜战绩，她的这句话绝不是无的放矢。
消息刚送达就变成已读状态，但隔了好一会都没有新消息出现。
该不会是被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吧……
自己是不是应该加上最后一句，或者应该说得更委婉点？
路E抱着手机越想越纠结时，对面消息接二连三蹦出来。
【诶？！她居然是在追我么？】
【大家都这么认为么！】
【这样一来，已经完全不需要建议了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就是喜欢我！】
路E目瞪口呆：啊？不是，姐妹你这个有点太过天真了吧！
论坛里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真的一看就很好骗啊！
她对着屏幕艰难打下六个字：“警惕渣男陷阱”。
【诶？我才不会做出做陷阱这种无聊的事情啦。】
路E：“……我是说追你的男生，毕竟时间隔得太久，还是要多多了解才稳妥，就算是喜欢也不要轻易同意交往啦。”
想到对方傻白甜的表现，她恨铁不成钢道：“万一他只是馋你身子呢！”
像是被惊到一样，对面好一会都没新消息，半响后才弱弱发了句一看就很没底气的话。
【追我的是女孩子呀】
【她应该不会吧……】
路E的手机一下子从手中滑落狠狠砸向她的脸，她吃痛得捂住鼻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偏偏还要用剩下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打字，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哈哈，原来你们两个都是女生呀。”
“那应该不要担心她骗你啦~”
【不是啊，只有她是女孩子，我是男生啦。】
“那你这个头像？”
【嗯？是我本人呀】
路E当即倒吸口气，心惊胆战地点开对面的头像。
点开、放大、叉掉。
一连重复了好几次，自己一晚上的打出的字此刻正在脑海里360°立体循环播放。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闭上眼，一脸安详，想了想还是气不过，狠狠砸床。
为什么他一个男生JK用语这么熟练啊！她高中时都不这么说话好么！
【虽然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是她肯定不会这样啦。】
不要紧，只是网上邻居，网上邻居而已，没有真正社死。
路E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想了想至今还没学会自己跳进碗里的隔壁邻居，虽然打字的手还在颤抖，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请问可以把追你的女生的社交账号推荐给我么(@///_///@)”
【哈？】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对方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想向她请教一点小问题，比如……”
路E字还没打完就发现对面头像不知为何变成了灰白404，消息也显示无法发送。
卡了么？
她一脸疑惑地退出论坛然后重新点开，对方头像依旧是灰白，点击对话框也没有反应，只会不断弹出一行冰冷的提示。
【该用户已注销】
路E：……很好。
今天不仅知道论坛私信有已读功能，还知道了论坛处理销号速度很快，甚至销号前都不需要删除聊天记录。
貌似意外适合和好友聊天呢。
路E忿忿捡起被丢下的手机，在凌晨三点四十分，点开了好友对话框。
如果现在不吐槽，她一定会睡不着的！
都怪垃圾网邻！
111
五条悟最近心情不错。
得益于他的好心情，夏油杰也终于可以从救火队的角色定位中被解救出来。
冬季的余韵尚未消退，所以咒术高专众人珍惜的闲暇时光也还得以幸存。
简而言之，五条悟三人一起呆在教室上课的时间很多。
“硝子，你有没有觉得……”
夏油杰悄悄压低声音，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入硝子无情掉了个，正巧面向五条悟。
看着这么大一只，仿佛连头发丝都在闪闪发光的五条悟，夏油杰忙不迭闭眼扭头，脸皱成一团。
“硝子……”
“闭嘴，我没兴趣听你的新发现。”
硝子克制住自己想白一眼夏油杰的冲动，多么熟悉的开场句式，“有问题的话，麻烦你们两个自己内部解决。”
“解决，解决什么？”
原先在一旁安静当布景板的五条悟捕捉到关键词，好奇探头，“我听到硝子你提到我了诶~”
硝子没回他，示意他去找夏油杰，五条悟听话地转移视线。
“杰？”
成功吸引到五条悟全部注意力的夏油杰：……
他要说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和硝子分享下五条悟最近跟开屏的孔雀一样而已啊！
这话要是直接对悟说，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哪一种他都不看想到。
所以……绝对不能说！
“杰，醒醒，快醒醒！硝子硝子，你快推一推杰。”
“自己去。”
“硝子~”
还是没逃过的硝子转过身敷衍地踢了踢夏油杰的椅子，眼神告诉夏油杰：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快点解决。
夏油杰坐直身体，目光直视正在讲台上旁若无人般对着课件捧读的老师，一副我正在认真听课的模样。
五条悟和硝子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着夏油杰一起端正坐起，讲台上的老师在看到后，稳得和直线一样的机械音忍不住颤了两颤。
余光里的白色脑袋低了下去，没过两秒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夏油杰没管手机，嘴角微微动了动，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不过并不影响教室内的人听到。
“我只是在想毕业后规划而已。”
似乎是觉得这样挺好玩，五条悟也跟着夏油杰后面后有样学样。
“我们现在才三年级诶，杰你干嘛想那么远啦！”
“是再过两月就要升到四年级的三年级。”
硝子加入群聊，“杰连看个小学都要提前一年，现在想到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明明只是提前了几个月吧……”夏油杰弱弱反驳道。
“跨年四舍五入，不就是一年。”硝子理直气壮道。
夏油杰：……听上去好像确实无法辩驳。
“毕不毕业对我反正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呆在高专医务室，你和悟自己讨论去吧。”
硝子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台上的讲课声实在是太过催眠，才听了不到三分钟就已经开始犯困。
她伏下身趴在桌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旁边的五条悟紧跟着将板得直直的腰塌了下来，一副总算得救的神情。
夏油杰本来只是随便开口扯了个话题好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听完硝子的话后心念一动，开始认真思索。
他们三人不再将视线放到讲台上后，作为背景音的讲课声反到愈发流畅，等下课铃声刚刚响起，讲课的老师就迫不及待收拾好课件，脚下生风般离开教室。
原本摊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五条悟瞬间支棱起来，拖张椅子挪到硝子和杰中间，语气兴奋，“杰，你想到现在想好了么！”
夏油杰慢半拍地回过神，看到五条悟脸上写满了“快问我”三个大字，他从善如流地开口。
“悟你想好了么？”
“老子毕业后要留校当教师，杰你和老子一起！”
话音刚落，夏油杰表情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答道：“校长……应该不会同意吧？”
“我和杰两个特级给他当教师，校长不会不满意的啦~”五条悟一脸理所当然，“反正老子才不要回五条家。”
隔壁趴着小憩的硝子直起身，赞同道：“悟难得提出了一个好建议。”
五条悟凑到现在还没表态的夏油杰面前，“难道杰你要去烂橘子扎堆的咒术总监部么？会染上腐烂臭味的！”
“还是说杰你要改行不当咒术师？”
“当然不。”夏油杰一激灵，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五条悟的建议不错。
“这样硝子也……”夏油杰顿住，看向起身准备出门的硝子，“硝子你要做什么？”
硝子已经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下课后回宿舍，顺便去游月那里看看，今天是固定检查的日子，你和悟自己呆着吧。”
“我也要去！”
五条悟一跃而起追着硝子跑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教室里就只剩下夏油杰一人，他叹了口气，拔腿追上去。
“你们两个倒是等等我啊。”
*
“为什么游月寝室里连张椅子都懒得摆，害得我都没地方能坐。”
五条悟站了不到三秒就开始嫌累，嘟嘟囔囔地抱怨，在夏油杰不赞同的目光下盘腿坐在另一侧靠近床头的地板上。
“地板不脏的啦，杰你不要杵在旁边当木头，会妨碍硝子检查的。”
夏油杰退后几步，想过去把他揪起来，“那你也不用特意跑到对面去坐下。”
“我乐意。”
“悟！”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
硝子忍无可忍，对这两个从进门就叽叽喳喳不停的两人下了最后通牒，“再吵都给我出去。”
五条悟乖巧地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在硝子宣布检查结束前都两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安静。
“和之前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硝子想到之前的检查结果，不禁皱眉，“悟你现在还能看到游月身上有咒力么？”
等了一会都没听到五条悟回答，硝子疑惑抬头，“悟？”
五条悟这才抽回放在游月身上的视线，像是刚回过神来，被杰在一旁提醒后才想起硝子的问题，肯定道，“没有哦~”
“但是之前不是还能看到么？”
夏油杰面露忧色，“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还是没有好转，也不知道游月什么时候才会醒……”
硝子沉默着没有搭腔，氛围变得有些沉闷。
五条悟倒是完全没被低迷的气氛所影响，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游月的脸颊，“不用担心，她活蹦乱跳好得很。”
“肯定会醒的，早醒晚醒没什么区别啦~”
“不对，不能这么说，还是有区别的，要是老子毕业后还没醒怎么办？”
“哇，那游月到时候岂不是应该叫我学长？杰，你说对吧？”
夏油杰和硝子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五条悟的嫌弃。
活蹦乱跳？当学长？悟你要不要看看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嫌弃归嫌弃，或许是五条悟说得太过笃定，又或者是觉得六眼从不会出错，尚在消沉的两人被五条悟的三言两语奇妙安抚住，逐渐放松下来，顺着他的方向讨论。
硝子：“还是毕业前醒好吧，游月当时是插班进来的，没有和我们一起入学，毕业总要一起。”
夏油杰：“也对，游月要是毕业后醒的话，校长应该不会让她直接毕业，岂不是会和那年的三年级成为同级生么？”
“到时候游月会不会不自在？毕竟不是同龄。”
五条悟和硝子：……万万没想到杰你的角度比我（悟）还要清奇。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俩干脆努力一点，争取当个三年级班主任好了。”
被夏油杰带偏思路，硝子开了个玩笑。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做回应，五条悟先跳起来否决。
“那一定是我，杰一定不行！”
“怎么看都是我的可能性更大吧。”
什么都没做就被一票否定的夏油杰不满反驳。
眼看两人争吵的方向越吵越偏，硝子头疼地一手一个将他们推出了游月的宿舍。
“你们再怎么吵，游月都不可能改口叫你们两个「前辈/老师」的！”
“悟？”
夏油杰奇怪地看向上一秒还在吵个不停，下一秒突然噤声的五条悟，不可思议道，
“你为什么脸红了？”
112
游月什么时候会醒？
五条悟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见到游月一样。
不过之前的不知道更多的是不关心，不在意，现在的不知道却多了几分不确定和……期待。
他在期待吗？期待她的醒来，还是相见？
五条悟不知道。
有一种变化叫潜移默化，等他意识到变化发生的时候，为时已晚。
就好比现在。
“S-a-t-o-r-u”
“Satoru”
似曾相识的教学，不变的教学对象，截然不同的教学成果。
从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一声比一声流畅，在念他的名字的时候不注意他的口型，偏偏一直要看着他的眼睛。
“Satoru”
游月又念了一遍，她这次是学着他最开始的发音。
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她念得专注，但配合上她眉眼一直未曾褪下的笑意，莫名多出几分缱绻的意味。
五条悟听过很多声他的名字，“Satoru”、“Gojo Satoru”。
信任的、愤怒的、羞恼的、害怕的、咬牙切齿的，几乎涵盖了所有情绪。
但现在又了多一种。
脸颊一点点升温，心跳和呼吸在打架，规律的节拍变得紊乱。
双拳不自觉攥紧，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
不能移开眼睛，不能移开眼睛。
移开就输了。
“Gojo Satoru，Sato……”
“不许念了！”
在下一声到来前，五条悟急匆匆地打断游月，“教学结束，我宣布游月酱成功及格！”
游月：“只是及格么？我不喜欢及格。”
“满分，是满分啦！”眼见游月又要开口，五条悟举起手投降，生怕游月不信，“骗你是小狗。”
谁知游月听完反而皱起眉头，面露纠结，看得五条悟一头雾水。
“这个还是不要吧，变成狗的话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攻击你的。”
虽然知道这句话听着很过分，但游月很清楚如果真变成那样，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于狗这种野兽，她的手一向是快于她的意识。
不要轻易对她作出承诺，如果自己无法办到的话，她会选择自己来兑现。
所以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五条悟：“骗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不被我发现，不要说变成狗这种话。”
游月说的很认真，她并不是在玩笑，也正是因为五条悟意识到这点，所以现在他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
五条悟怔怔顺着游月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正是一头正在埋头啃食尸体的野狗，尾巴和后腿上没有皮肉，只剩森白还裹着血迹的兽骨，但这些完全不会影响到它极具爆发力的冲刺速度。
除了同类，它们视一切为猎物，一旦进入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迎接猎物的将会是它们无休止的追赶和撕咬，能让它们停下的只有它自己或者是猎物的死亡。
顺带一提，他刚过来时就看到游月在被一群野狗追着跑，还得时不时留意绕开路附近游荡的其他生物的攻击范围内，这场追逐战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最后才以游月胜利而告终。
代价是作为拖延手段的右腿被咬的血肉模糊，五条悟当时看到她转身停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想干嘛。
如果在五条悟的眼皮底下，她甚至连伤口都懒得处理。
“没被咬断，不用担心。”
她是这么告诉五条悟的，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溃烂的迹象，用匕首挖去伤口处的病变血肉时眼睛眨都没眨。
“你干脆说反正还活着就好了。”
五条悟当时听到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游月居然深以为然地点头。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游月对她自己的身体是一点都不在意，除了她握法杖的手，至于其他地方，伤成什么样完全无所谓。
五条悟还能怎么办，他反正是彻底没了脾气。
好歹在他面前，游月还会装模作样处理伤口好敷衍敷衍他。
就连他们在原地休息，也都是出于五条悟的强势要求，至少在他还在的时候，游月是别想乱动弹。
至于现在↓
“而且，无论哪种种类的狗，都很丑。”
游月还在一旁补充道，“不过杀了它们有一定概率掉落材料，是一种不会腐败的血液。”
“我说的不是这种狗啦！”
五条悟终于回过神，眼睛都气得瞪圆一圈，“还有，你刚刚是说了攻击对吧，你居然还想着打我！”
游月：“……可是无论是哪种狗本性都是这样，不会变的。”
说完她又看了眼显然还在炸毛状态的五条悟，抿抿嘴，想说她一定不会让他变成狗，所以那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但直觉告诉她她要是真这么说出来，五条悟一定会更加生气，于是开口前的话还是拐了个弯，变成了道歉。
五条悟冷哼两声，想到这里的狗确实全是攻击欲望异常强烈的野兽，游月会有这个观念很正常，别别扭扭接受了游月的道歉。
而且怎么会这么笨！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不会骗你啦，怎么会真的变小狗！”
“再怎么样人都不会变成狗的，任何其他动物都不可能！”
游月却笑了起来，在这里人可以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就好比前方被野狗啃食的尸体，在被啃食前，分明是半人半蚊的形状。
她当然不是笨蛋，愚蠢会带来致命的死亡，所以她很快意识到五条悟口中的小狗和她认知里的狗并不是同一个物种。
是无害的。
灵魂也是无害的，因为他们没有攻击手段，五条悟也是。
但能对灵魂造成伤害的魔法师却很多，包括她自己。
所以……
“库拉丽丝的灵魂是水母，但她生前也是人类。”
“什么？”
陡然听到游月口中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五条悟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月提醒道：“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只会说话的灵魂水母，她的名字叫库拉丽丝。”
灵魂、水母、会说话。
五条悟总算对上号，才缓和不久的面色噌的黑下去，看向游月的眼睛里燃起怒火。
“就是那个地洞前的水母对吧，在废墟里。我当然记得，毕竟那里某人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深刻呢~”
瞬间接收并明悟到五条悟突然生气原因的游月：……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记得，果然好容易被吓到。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所以灵魂的状态是可以变更的，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五条悟的关注点偏到了可以变更上。
“那我也可以变成水母？”
“可以变成水母的话，那是不是也能变成其他样子？”
“我原本状态会发生变化么？”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感觉会很好玩的样子，好想试试！
游月定定看了他一会，像是窜入一粒火星，摇曳的火苗随势见涨，愈演愈烈，直至灼热的火光铺满整个眼底。
仿佛被烫到一般，五条悟不由后退一步，“游月？”
“你想试试么？”游月轻声说道，她追着上前，眼中此刻尽是五条悟看不懂的神色。
“你想试试么，Satoru。”
似询问，又似蛊惑。
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五条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想。”
游月恍若未闻，“你刚刚明明很好奇不是么？我们一起来试试吧，你想变成什么？”
她歪了歪头，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灵魂，“水母？风暴鹰？野狼？傀儡人偶？”
“只要你想，我们都可以试试。”
“游月！”看着俨然沉浸在设想中的游月，五条悟声音加重些许，不悦警告，“你在把我当实验品么？”
察觉到五条悟的怒气，已经在想要去哪里捕捉不同种类的灵魂的游月从思绪中抽身，下意识安抚。
“你在害怕么？”
“不用害怕，我会先在其他人身上做好实验，绝对不会让你承受任何风险的。”
“不过其他的灵魂和你不一样，我应该在自己身上实验最稳妥。”
“就算是实验品，你也是最珍贵的实验品。”
游月最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谁要你的保证啊！
这一连串的话听得五条悟又气又恼，尤其是最后，越说越离谱，要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在刚开口时就捂住游月的嘴巴，她要不要听听自己都在说什么啊！
耳朵都快烧起来的五条悟像是被烫到尾巴尖的猫，一下蹦出三尺开外，“我一点都不想！！！”
他说的大声极了，“老子那么好看！才不要变成其他奇怪的东西！”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在五条悟说完这句话后，他们之间突兀地安静下来。
五条悟是被自己刚刚不过脑的话给惊到，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么大声说出来，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啦。
而游月则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见到五条悟一样，正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视线像刻刀，沿着他的轮廓一笔一笔描刻，落下的每一笔都迸溅出火星，携着滚烫，镌刻进金色眼瞳深处。
五条悟从一开始的坦然自若逐渐变得坐立难安，接连换了好几个坐姿，手脚怎么摆都觉得别扭，偏过头小声嘟囔。
“不要看啦，又不是头一次看。”
“这么仔细看确实是第一次，毕竟灵魂都是虚白透明的一团，相貌是最无用的关注点。”
游月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眼中满是惊叹。
“Satoru，你比雪原最高处的璀璨群星还要耀眼。”
“我为我到今天才发现这一绝景而深感遗憾。”
作为被夸赞的当事人，五条悟只觉得身边的空气一下化为实质，变成持续升温的温泉水，咕嘟咕嘟地直冒泡，被浸泡在里面的他快要被融化，变成晕乎乎的一团。
实在是太糟糕了！
五条悟强装镇定，竭力将游月口中的最后两句抛到脑后，他刚刚是在想问哪一句？是星星？还是第一次看他？不对，都不是。
都怪游月乱说话！
害得他现在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游月倒是一脸淡定，丝毫没觉得自己抛下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点火的引信。
五条悟轻咳一声，将自己翘得高高的嘴角压平，脸颊上的热意消退几许，意识重回大脑，总算想起自己当时要问什么。
“你刚刚说灵魂在你眼里都是虚白的一团？”
他迟疑地指了指自己，“包括我？”
游月点点头，不明白五条悟为何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灵体的特性如此，你很正常。”
但是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摸不着而已，而不是连颜色都是糊的啊！
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其实连仅存的外貌优势都没有后，五条悟看向游月的眼神一时复杂起来。
没想到，本以为自己大概率是会凭借相貌一见钟情，没想到居然是依靠人格魅力后来居上。
所以，明明就是他比杰更受女孩子欢迎嘛。
“什么是一见钟情？”
游月猝不及防地开口，见五条悟还愣着，又补充道，“你刚刚自己说的。”她将他的话又重复一遍。
五条悟：……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刚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游月还在等他回答，将芝麻大小的心虚选择性遗忘，五条悟答得理直气壮。
“就是指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印象深刻，完全忘不掉啦。”
“只是印象深刻么？我以为会是喜欢。”游月提出质疑，“情不就是代表情感么？”
“唔，这么说也不错，但这个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毕竟喜欢也只是情感中的一种嘛。”五条悟含糊道，这个他怎么可能替游月承认啦。
原来是这样……游月思索片刻，果断开口。
“那我对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见钟情。”
113
“一见钟情只、只适用于第一次见面啦。”
心跳陡然跳漏半拍，五条悟隔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地辩驳。
“那它就是很合适啊。”游月歪歪头，“对我来讲，和你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初见。”
“毕竟每次见面印象都很深刻，而且每次印象都不相同。”
五条悟实在是难以招架，手忙脚乱地起身想要找借口出去缓一缓，结果起身的时候冷不丁踉跄一下，好险站稳。
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右腿，“我居然腿麻了诶，好奇怪，动一下好奇怪。”
游月眨眨眼，“为什么会腿麻？”
灵魂是以意识为核心的产物，只有特殊的灵魂操作技术才可以对灵魂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无论什么手段，它们是不会感
知到疼痛的。
是幻觉？
她想要伸手去摸摸看，吓得五条悟赶紧单腿蹦出去好远。
“可能只是坐的时间比较长。”
五条悟也说不出原因，毕竟这种情况之前从来没出现过，毕竟他连身体都没有诶。
“只有右腿有感觉么？你不如也试试别的地方吧。”
说着游月就递过来一把沾着新鲜血迹的匕首示意他接过，其用意昭然若揭。
五条悟看着就快杵到眼前的匕首和游月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掌心，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半天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谢谢。
他接过游月递过来的匕首看也不看径直丢到一边，闭目深呼吸。
游月见他一直没动作，以为他在害怕，凑过来小声建议。
“这个很锋利的，只需要轻轻一划，你也不用用很大力气，只需要有一个小破口，看看有没有痛感就行。”
“你不要害怕。”
她甚至贴心地比划出位置，“这个地方不好很痛，愈合也很快，你睁开眼看看。”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两声，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自己掰折了手腕又重新给自己接了回去。
“痛么？”
游月一错不错地盯着五条悟的脸，观察他脸上的神色，五条悟摇摇头。
“会不会是太快了？其实可以晚点再接回去的，这样更准确。要不要再试一次？”
五条悟忿然怒视，把手递了过去，赌气道，“手给你，你自己来好了。”
游月摇摇头拒绝，退后一步，“那样一定会你造成伤害的。”
“那不是正和你意么？”五条悟板着脸，就是不肯收回手，“我自己也想知道。”
游月:“这明明是两种概念，你不要胡乱混淆。”
游月实在是拗不过他，细白纤长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抬眸看他，“你确定么？”
五条悟没说话。
“好吧。”
游月无奈笑笑，搭在腕骨处的指尖微微收紧，下一秒针刺般尖锐的痛感沿着脊柱直袭他的大脑。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恢复过来。”
耳边传来游月有些着急的声音，他想告诉游月没关系，但大脑的神经中枢却像失控一般，无法调动起任何行为。
疼痛只持续了一秒不到，但重新掌控身体却花费了极为漫长的三分钟。
这等待恢复的这段时间内，他只能任人宰割。
应该说，幸好是这个人是游月么？
“啊，好像腿也不麻了诶。”
五条悟甩甩手脚，没等他继续开口，游月就像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这和我刚刚对造成的伤害没有关系，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她重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五条悟竭力抑制住在游月握上来的那一瞬间想要抽回的下意识行为。
“我说过会这一定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而这只是最普通的一个小手段而已。”
“所以，”游月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看到和我一样的魔法师一定要跑远点。”
“感觉最后这句才是游月你的真正目的诶，想让我不要靠近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么？”
五条悟将手腕从游月指尖抽离出来，似笑非笑，“这种想法太过分啦。”
游月坦率点头，“因为我现在距离大魔法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他们发现你的话，我打不过。”
五条悟哽住，感觉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且不说别人能不能看到他，就算能看到，他在他们眼里估计和偶尔出现角落里
的灵魂没什么两样。
不远处路边不就跪着一个现成案例么，游月她自己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又不是宝可梦，这种他一发现就会被抓走的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啊！
“就算是我被看到，也不会……”
五条悟还没说完就被游月打断，她一脸严肃，“对未知的探索是魔法师与生俱来的欲望，无论未知本身是否与他们原本的研究方向相重合。”
“毕竟Satoru你一看就是外来者，不要低估任何一名敢独自在外行走的魔法师的智力和好奇心。”
“他们只会把你当做研究对象。”
外、来、者。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五条悟的态度太过随意，游月追在他身后，一反常态地念叨了很多话，中心思想是他们路过看到没见过的草都要停下来研究下，所以他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等等。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中只“外来者”这三个字所占据。
“你从最开始就知道么？”他刻意加重了“最”的读音。
游月:“当然。”
五条悟:……晴天霹雳！
他大受打击，他和游月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时候她都没他小腿高，结果她告诉他，她第一眼就认出他是一个外来者？他以为再怎么着也得是第三次或者第四次才会发现不对劲吧。
实际上呢，他在她前面自始至终都是个透明人，更可恶的是，都这样了，他到现在都对游月一、无、所、知！
直接落后在起跑线，绝对不是因为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的原因！
但是不管怎么说……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脸郁闷的五条悟拎起记账本抖落抖落，对着掉下来的旧账指指点点，“而且你居然无视我，两次！”
“在这里出现什么都不奇怪，不过未知向来伴随着危险，而那时候的我唯一的想法只有活下去。”游月一五一十地解释，“在没有实力确定你的危险程度前，我的确是故意装看不到的。”
“第一次是警惕。”
“第二次是怀疑。”
“至于第三次……”
游月止住话头，对明显还在生气的五条悟弯起嘴角，“你要猜猜看么？”
五条悟：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想起游月当时都做了什么蠢事。
很好，记账本上再次新增一页，“不用猜我都知道是故意，快点给我把手上的伤处理好，不要以为我没看到。”
因为伤在掌心的缘故，手指不经意的弯曲都会牵扯到伤口，导致到现在都没能止血，这种程度的小伤口在游月看来压根没有处理的必要，但显然不适用于五条悟在的时候。
刺啦一声，长袍的下摆又少了一圈，缺少的部分转移到了游月的手上。
她看了看快要暗下去的天色，对五条悟发出邀请，“要去看看么？身为外来者的你与它们的区别。”
114
“为什么这条路上会有这么多尸体，前方不是城池么？”
看着游月娴熟地挨个解决隐藏在荒草中野狗，而它们的口下无一例外是同样被茂盛荒草遮蔽的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残骸，五条悟眉头愈发紧皱。
“城里大概只会更多，毕竟现在还是战争嘛。”
游月抽空回了句，野狗分散的好处就是异常便于她远程解决，不会出现被一大群追着顾不上施法的情况。
大概是这座城池刚被攻陷不久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吸引来很多以腐肉尸体为食的动物。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
“到了。”
她指了指前方跪在路旁的白色灵体。
除了上次见到的灵魂水母，五条悟是第一次见到人形的灵魂。
这是一道瘦削的成年男性模样的灵魂，不同于游月口中的一团，虽然看不出细节，但身形轮廓乃至于衣物的褶皱都清晰可见。
他正跪在路边，仰面朝着前方黑色的城池，口中不停呢喃，双手叠握在与额头齐平的位置，这是一个虔诚祈祷的姿势，
虚白半透的躯体在已经暗下的天色中散发出浅浅的莹白色的光，还围绕着少许金黄色的光点。
“他在说什么？”五条悟蹲在这道灵魂的旁边，抬头问游月。
“在祈祷胜利。”游月分出一点注意力到这个白色灵体上，“不过声音太模糊，我听不出它在向什么信仰祈祷。”
五条悟伸手提起一块垂在这道灵魂手肘处的衣袖，又戳了戳他的枯瘦的手臂，但无论是衣袖还是手臂，都不是常规的触感，硬要形容的话，这种手感更像是深冬寒雾凝结成的实体。
“所以我和他们的区别就是我有很清醒的意识？”
“唔，应该还有就是我不想他们只被束缚在一个地方保持同样的动作？”
满足好奇心后，五条悟很快对这道灵魂失去了兴趣，他现在更想知道游月为什么第一眼就能看出他和他们的区别。
“这的确是这类最常见灵魂的特征，不过这个并不是原因。”
游月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将被他放下的半截衣袖重新提起来，又在同样的位置戳了戳手臂，手指被稳稳抵在手臂上方。
“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理由，灵魂是有实体的，无一例外。”
“哈？”
这个理由？
五条悟有些难以置信，随即想到前几次他和游月的接触，他试探性地将手放在游月对着他摊开的手掌上，照旧是只碰到
了空气。
“就因为这个？”他再次向游月确认。
游月点点头，“而且你说的前两点，有清醒意识和独立行动的能力，虽然我目前还没见过，但肯定是有能够满足这两点的灵魂的。”
“灵魂是有实体这一点，其实也可以说是常识来着。”
五条悟：……
这，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打游戏没有看任何攻略的情况下触发了稀世隐藏，等到炫耀时才发现官方早就将触发条件放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只要是个不眼瞎的玩家都能看到。
“先不要和我说话。”
短时间内遭受连环打击的五条悟将自己缩成一团陷入自闭状态。
居然，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隔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游月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睛朝着前方城池的方向，瞧着像是在出神。
“游月，”他喊了一声，游月转过头看他。
“我突然想起来，第三次的时候，就是在悬崖那里，你当时想牵我手指结果失败了诶。”
他吝啬地伸出小拇指，指尖微曲，语气幽幽，“不如我们现在再来试试怎么样？”
游月微凉的指尖嵌入弯弧，交缠的肌肤处传来温热的暖意。
“啊，居然正巧是拉勾的姿势~”
五条悟一扫先前的沉郁，将拇指上翻示意游月。
游月面露疑惑，显然不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但是还是学着他的样子竖起大拇指。
“这个姿势代表了什么？”游月看着他们相互贴在一起的指腹，像是在纸上盖章一样，“是盖章么？”
“是哟~”
“这个就是拉勾啦，拉勾的两个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所以，”五条悟嘴角笑意加深，“游月你想好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有你主动时我才能碰到你这个问题了么？”
他晃了晃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不可以说谎哦。”
“我会生气的。”
游月扫了眼他们还贴在一起的指腹，抬眸看向五条悟，他嘴角翘起的弧度让她想到了悬在高空的白月，以及银蓝色的寒冷月光。
“我不知道。”
面对五条悟审视的目光，她的神色平静而坦荡。
“事实上，我也很好奇。”
“好可惜，原来游月你也不知道啊。”
五条悟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游月尚未收回的掌心穿来划过，笑意不变，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游月你也和我一样好奇，那不如解开这个谜题的任务就交给你怎么样~”
“毕竟，游月你真的很喜欢研究嘛。”
“不过，游月要先学一学如何收敛你的眼神呢。”
他和游月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些，指尖在游月眼尾处轻点，
“喏，就是现在这种，现在这种恨不得立刻将我剥皮拆骨的眼神。”
“真的很令人害怕诶~”
在收回手的时候被游月按在原处，定定地看着他，抬眼间卷翘的眼睫扫过他的指腹，掀起细碎的痒意。
半晌后她松开手，眼角弯起，“居然这么明显么？我还以为我伪装地很好。”
五条悟眨眨眼，露出为难的神色，无奈地摊开手，“虽然我也想假装看不到啦，但是游月你演技真的超~~拙劣的。”
“那该怎么办呢？”
游月微微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旋即又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晦涩的光。
“他会害怕我么？”——“一定会害怕，在知道我很想研究他后。”
“他会走掉么？”——“他会走掉的，毕竟现在他因为我非常生气。”
“哈？我没生气啊。”
看着被他戳破后变得萎靡不振开始自问自答的游月，五条悟一脸茫然。
他当然知道游月对他很好奇，要是游月对他不好奇才是奇怪！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游月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想法，光看眼睛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想研究就研究嘛，他只是想借这个契机给她上上弦，告诉她不要背着他偷偷研究啦，谁让游月有前科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现下会演变成这个情况啊！
“游月？”
眼看游月的状态愈发不对劲，五条悟接连喊了好几声，游月都置若罔闻，全然陷入自己的思维中。
他又喊了一声，这回游月总算有了回应。
就在对视上的一瞬间，五条悟心道不妙，面对危机的本能，让他反射性就要起身，却又自己硬生生按住。
如果他真起身，游月状态只会更加不可控。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五条悟感受着呼吸间带来的剧烈疼痛以及束缚在喉间越收越紧的力道，迫使他不得不去一根根掰开游月的手指。
呃……就是没掌握好力道，拢共就五根手指，好像被他掰折了两三根。
这也不能怪他嘛。
五条悟看着站在旁边面无表情，但是光看眼神感觉内疚都快溢出来的游月，抬起手，示意游月先不要说话。
“我一没生气，二没害怕，三没想逃跑！”
“现在你可以念道歉检讨了。”
“可是，”游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抿抿嘴，“我没有想道歉。”
“哈？”五条悟眉毛高高挑起，是即将准备生气的前兆，“那你想说什么？”
“你下次不要乱说话。”游月顿了顿，“乱说也不要紧，下次我的情绪绝对不会再失控。”
五条悟：……
游月还在开口，“还有，第三次你猜错了。”
“第三次不是故意，是确定。”
或许是游月现在看向他的眼神和方才别无二致，他直觉想要打断游月，但还是落后半拍。
“在我对夜空的信仰消失之际，你的再次出现让我确定。”
“你是自夜空降临的，独属于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