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盏点点头，刚要往楼下走，那扇门又被打开了，一个东西贴着秦盏的脸砸了过来。
脸上一凉，片刻痛感细细传来，她看到地上滚落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狐狸玩偶。
邻居阿姨气道：“你怎么能打人！”
柏婕隔着铁门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知道心虚害怕吗？我看你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
“闭嘴！”秦盏忍无可忍，她本就无心干预任何人的生活，柏婕现在的处境再怎么样也是她自己选的，她再多不满的“凭什么”也不该溅射到她身上。
邻居也是为了替她说话，可柏婕一句“有娘人没娘养”，明着骂的事阿姨和小女孩，但秦盏知道自己也是被骂的。
也算是事实。
她哂笑一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如果你对我今天的言辞有不满，你可以报警，我随时配合。但你现在无缘无故出手伤人，我也保留我报警的权利，你最好期盼我和我的店近期都不会出什么事，不然我第一个检举你。”
柏婕愣了一下，嘴角一抽，底气不足地骂了句“神经”。
门被再次被砸上，安静后秦盏听到了门内传来细细的，像小动物般委屈的啜泣，和巴掌声。
“作孽。”邻居阿姨痛心道，“希望这小丫头长大了争气，能跑得远远的。”
“快走吧丫头。”
秦盏捡起小狐狸，跟邻居阿姨道别后，打车去高铁站。
计程车司机是个女司机，看到秦盏满头大汗的进来，把风力调小了点，又把抽纸递给她，“觉得冷了就跟我说，看看你这一身汗，可别着凉了。”
秦盏道了谢，抽了纸巾把脸上脖子上的汗一点点擦掉，呆看着车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色。
沈确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至少站在秦盏的角度来看，她无法把柏婕这种人，和沈确描述中的那个玩家联系到一起，她也没法跟她合作。
秦盏打着腹稿，斟酌着词句想着回去之后怎么跟沈确那家伙解释。他看起来实在太过阴郁，秦盏真的害怕得知实情后，他会直接自毁。
-
时间回到第三天的早上，秦盏把脸上的抱枕挥开，发丝凌乱，哀怨地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回响着昨天睡觉前，成希同给她打了个电话，简单来说，就是沈确要自毁，还好被司聿提前发现，制止住了。
可是，真正想离开的人，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拦不住的。秦盏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柏婕这件事，毕竟十多年了她都没能理解她的父母，也不打算理解。所以柏婕的思维对她来说，真的太超过了。
成希同约她去公司见一面，正好是休息日，她作为访客登记一下可以进来，到时去成希同的办公室，可以和第一次一样，直接跟司聿视频见面。
秦盏有点期待，毕竟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但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做，要编一个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吗？沈确需要的是一个永远等不回来的白月光吗？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趁阳光不算大，给门口的小阿仙浇了水。
毛茛科的花期刚过，门口落了一地灰粉色的花瓣，秦盏拿着小耙齿把花瓣一点点埋进土里，都到落花被全部掩盖的时候，秦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拎着包，包上还挂着那个已经脏兮兮了的小狐狸玩偶，和成希同一起坐到了摄像头前。
先入画的是司聿，他看到秦盏后，眼中瞬间蓄满了笑意，他挑着眉问她：“想我了没？”
秦盏看着他笑，一向温润的眼睛亮晶晶的。
成希同听到司聿那句话就愣住了，诧异地看向秦盏，看着很成熟，实际年轻有为的成工要抓狂了，“你这么快就被臭小子拿下了？这才多久！”
这下轮到秦盏不解了，她转头看他，“嗯？”
听着好像，他早就知道两人会在一起似的？
成希同面色变了一瞬，转而说：“哼，他那小子，自己有事都不找我。会为了一个女孩巴巴地求我来帮忙，我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他别有用心！”
原来是这样。
秦盏笑呵呵的，重新看向三天没见的帅脸，她用手隔着屏幕戳戳他，“你和来财有没有好好吃饭？小阿仙呢？天气热多给它浇水呀。”
“有，都有。”他一一回答，接着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想我了没？”
秦盏刚想点头，成希同就像受不了了似的，对着屏幕那边威胁，“你差不多行了你！信不信我把电源切了！沈确944626呢？别浪费时间！”
“稍等一下，我去看一下。”
“944626？”
后一句是秦盏问的，成希同对待她是非常耐心温和的，他说：“他的代码，说明各个世界位面上加起来，至少有944626个沈确。”
秦盏点点头，这件事之前司聿也跟她讲过，通俗来说，有多少人注册了《绘槐》这款游戏，开始游戏并和角色产生了羁绊，那么就会有多少个司聿。
世界上有无数个司聿，但属于秦盏的司聿只有一个。
那么就是说，沈确944626就是属于柏婕的沈确。
趁对面人不在，成希同最后一次调试了设备，他问道：“那个玩家，不好沟通？”
秦盏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呵。刚刚司聿看到你的脸之后，脸都黑了你没注意？”他看她，指了指自己的右颊，靠近唇边的位置。
秦盏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摸到了结了痂后粗糙的触感，是那天被小玩偶的挂绳刮伤的。
她心里满满的，“我还以为他是看到同子哥你，才脸黑的呢。”
成希同手指停住，表情僵住地转头看她，“你、有、毒！怪不得你俩一对呢！”
秦盏前两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看着成工哈哈直乐。
“乐，来，944626来了，过来看着镜头乐吧。”
……
已老实。
-
秦盏坐到电脑屏幕前，看着沈确944626从吃惊到惊喜，阴郁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她心里就越不安越煎熬，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嘴角却说不出。
944626激动地说：“秦老板是吗？你真的可以跨越次元壁？你见到小婕了是吗？”
秦盏看着他，手渐渐握紧，指尖掐进肉里，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司聿看着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他看着秦盏安抚地笑笑：“没事，说吧。二次元的人没这么脆弱。”
秦盏和司聿对视一眼，看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才说道：“沈先生，如果没有柏婕，你想做什么呢？”
沈确不解，“小婕她，怎么了？”
男人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眼圈迅速红了一片，“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现在……我不知道之前柏婕女士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根据你的描述来看，半年前她大概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所以现在过得没有你描述中的自在。不过，她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毕竟她已经开始拿幼女撒气，在自己还没过明白的时候就选择生育，并以“再不结婚就没男人要了”来催婚他人。
更不用说随便推搡、辱骂其他女性。
秦盏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骗你，人不应该靠自欺欺人活下去。她的到来使你诞生，但她的离开并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你既然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为什么不干脆挣脱剧情，去为自己活一个未来呢？”
“你说得简单。”沈确阴恻恻地笑了声，半长的额发遮住他翠绿色的眼睛，隐隐有些怖人。
“你是在指责小婕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她！凭什么！”
秦盏耳中“嗡”的一声，好像有同样的质问越过时间，和他的在此时此刻交汇，在她耳边轰鸣。
她看到屏幕那边，司聿已经阴着脸站了起来，她手撑在桌面上，冷声先一步说道：“我受你的委托，帮你去找人。事先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事情的走向并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预想。我与沈确944626先生萍水相逢，只是冰冷的金钱关系，我并不曾指责你的玩家小姐，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冲我狗喊狗叫？”
“你这么为她打抱不平，要为她自毁，然后呢？除了有一个世界位面中，消失了一串数据，任何人有任何损失吗？你的玩家小姐甚至永远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
她话说得很重，但本身秦盏就是这样的人。
长久以来，她都渴望被独一无二地对待，本着想有所得，必得先付出的理念。
她有过一段时间装作主动向人示好，可得到的爱很少，自那以后，她除了对屏幕里那个只有几个交互动作的司聿一如既往地氪金、温柔，对谁都是礼貌但疏远。
时间长了，她也不在乎了。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对人好两分。
别人对她坏一分，她就十分的还回去。
屏幕中的沈确已经不再说话了，但指关节已经用力到泛白，眼底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人生就是这样，我想我父母永远爱我，想《绘槐》永不停服，但全都事与愿违了。沈先生，消失的故人是回不来的，不溺于往，才能早登青云。”
脸上一凉，片刻痛感细细传来，她看到地上滚落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狐狸玩偶。
邻居阿姨气道：“你怎么能打人！”
柏婕隔着铁门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知道心虚害怕吗？我看你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
“闭嘴！”秦盏忍无可忍，她本就无心干预任何人的生活，柏婕现在的处境再怎么样也是她自己选的，她再多不满的“凭什么”也不该溅射到她身上。
邻居也是为了替她说话，可柏婕一句“有娘人没娘养”，明着骂的事阿姨和小女孩，但秦盏知道自己也是被骂的。
也算是事实。
她哂笑一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如果你对我今天的言辞有不满，你可以报警，我随时配合。但你现在无缘无故出手伤人，我也保留我报警的权利，你最好期盼我和我的店近期都不会出什么事，不然我第一个检举你。”
柏婕愣了一下，嘴角一抽，底气不足地骂了句“神经”。
门被再次被砸上，安静后秦盏听到了门内传来细细的，像小动物般委屈的啜泣，和巴掌声。
“作孽。”邻居阿姨痛心道，“希望这小丫头长大了争气，能跑得远远的。”
“快走吧丫头。”
秦盏捡起小狐狸，跟邻居阿姨道别后，打车去高铁站。
计程车司机是个女司机，看到秦盏满头大汗的进来，把风力调小了点，又把抽纸递给她，“觉得冷了就跟我说，看看你这一身汗，可别着凉了。”
秦盏道了谢，抽了纸巾把脸上脖子上的汗一点点擦掉，呆看着车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色。
沈确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至少站在秦盏的角度来看，她无法把柏婕这种人，和沈确描述中的那个玩家联系到一起，她也没法跟她合作。
秦盏打着腹稿，斟酌着词句想着回去之后怎么跟沈确那家伙解释。他看起来实在太过阴郁，秦盏真的害怕得知实情后，他会直接自毁。
-
时间回到第三天的早上，秦盏把脸上的抱枕挥开，发丝凌乱，哀怨地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回响着昨天睡觉前，成希同给她打了个电话，简单来说，就是沈确要自毁，还好被司聿提前发现，制止住了。
可是，真正想离开的人，无论什么理由都是拦不住的。秦盏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柏婕这件事，毕竟十多年了她都没能理解她的父母，也不打算理解。所以柏婕的思维对她来说，真的太超过了。
成希同约她去公司见一面，正好是休息日，她作为访客登记一下可以进来，到时去成希同的办公室，可以和第一次一样，直接跟司聿视频见面。
秦盏有点期待，毕竟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但更多的是紧张和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做，要编一个所谓的善意的谎言吗？沈确需要的是一个永远等不回来的白月光吗？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趁阳光不算大，给门口的小阿仙浇了水。
毛茛科的花期刚过，门口落了一地灰粉色的花瓣，秦盏拿着小耙齿把花瓣一点点埋进土里，都到落花被全部掩盖的时候，秦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拎着包，包上还挂着那个已经脏兮兮了的小狐狸玩偶，和成希同一起坐到了摄像头前。
先入画的是司聿，他看到秦盏后，眼中瞬间蓄满了笑意，他挑着眉问她：“想我了没？”
秦盏看着他笑，一向温润的眼睛亮晶晶的。
成希同听到司聿那句话就愣住了，诧异地看向秦盏，看着很成熟，实际年轻有为的成工要抓狂了，“你这么快就被臭小子拿下了？这才多久！”
这下轮到秦盏不解了，她转头看他，“嗯？”
听着好像，他早就知道两人会在一起似的？
成希同面色变了一瞬，转而说：“哼，他那小子，自己有事都不找我。会为了一个女孩巴巴地求我来帮忙，我要不是傻子就该知道他别有用心！”
原来是这样。
秦盏笑呵呵的，重新看向三天没见的帅脸，她用手隔着屏幕戳戳他，“你和来财有没有好好吃饭？小阿仙呢？天气热多给它浇水呀。”
“有，都有。”他一一回答，接着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想我了没？”
秦盏刚想点头，成希同就像受不了了似的，对着屏幕那边威胁，“你差不多行了你！信不信我把电源切了！沈确944626呢？别浪费时间！”
“稍等一下，我去看一下。”
“944626？”
后一句是秦盏问的，成希同对待她是非常耐心温和的，他说：“他的代码，说明各个世界位面上加起来，至少有944626个沈确。”
秦盏点点头，这件事之前司聿也跟她讲过，通俗来说，有多少人注册了《绘槐》这款游戏，开始游戏并和角色产生了羁绊，那么就会有多少个司聿。
世界上有无数个司聿，但属于秦盏的司聿只有一个。
那么就是说，沈确944626就是属于柏婕的沈确。
趁对面人不在，成希同最后一次调试了设备，他问道：“那个玩家，不好沟通？”
秦盏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呵。刚刚司聿看到你的脸之后，脸都黑了你没注意？”他看她，指了指自己的右颊，靠近唇边的位置。
秦盏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摸到了结了痂后粗糙的触感，是那天被小玩偶的挂绳刮伤的。
她心里满满的，“我还以为他是看到同子哥你，才脸黑的呢。”
成希同手指停住，表情僵住地转头看她，“你、有、毒！怪不得你俩一对呢！”
秦盏前两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看着成工哈哈直乐。
“乐，来，944626来了，过来看着镜头乐吧。”
……
已老实。
-
秦盏坐到电脑屏幕前，看着沈确944626从吃惊到惊喜，阴郁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她心里就越不安越煎熬，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嘴角却说不出。
944626激动地说：“秦老板是吗？你真的可以跨越次元壁？你见到小婕了是吗？”
秦盏看着他，手渐渐握紧，指尖掐进肉里，牙齿死死咬着下唇。
司聿看着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他看着秦盏安抚地笑笑：“没事，说吧。二次元的人没这么脆弱。”
秦盏和司聿对视一眼，看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才说道：“沈先生，如果没有柏婕，你想做什么呢？”
沈确不解，“小婕她，怎么了？”
男人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眼圈迅速红了一片，“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现在……我不知道之前柏婕女士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根据你的描述来看，半年前她大概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所以现在过得没有你描述中的自在。不过，她应该已经适应了吧。”
毕竟她已经开始拿幼女撒气，在自己还没过明白的时候就选择生育，并以“再不结婚就没男人要了”来催婚他人。
更不用说随便推搡、辱骂其他女性。
秦盏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骗你，人不应该靠自欺欺人活下去。她的到来使你诞生，但她的离开并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你既然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为什么不干脆挣脱剧情，去为自己活一个未来呢？”
“你说得简单。”沈确阴恻恻地笑了声，半长的额发遮住他翠绿色的眼睛，隐隐有些怖人。
“你是在指责小婕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她！凭什么！”
秦盏耳中“嗡”的一声，好像有同样的质问越过时间，和他的在此时此刻交汇，在她耳边轰鸣。
她看到屏幕那边，司聿已经阴着脸站了起来，她手撑在桌面上，冷声先一步说道：“我受你的委托，帮你去找人。事先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事情的走向并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预想。我与沈确944626先生萍水相逢，只是冰冷的金钱关系，我并不曾指责你的玩家小姐，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冲我狗喊狗叫？”
“你这么为她打抱不平，要为她自毁，然后呢？除了有一个世界位面中，消失了一串数据，任何人有任何损失吗？你的玩家小姐甚至永远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
她话说得很重，但本身秦盏就是这样的人。
长久以来，她都渴望被独一无二地对待，本着想有所得，必得先付出的理念。
她有过一段时间装作主动向人示好，可得到的爱很少，自那以后，她除了对屏幕里那个只有几个交互动作的司聿一如既往地氪金、温柔，对谁都是礼貌但疏远。
时间长了，她也不在乎了。
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对人好两分。
别人对她坏一分，她就十分的还回去。
屏幕中的沈确已经不再说话了，但指关节已经用力到泛白，眼底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人生就是这样，我想我父母永远爱我，想《绘槐》永不停服，但全都事与愿违了。沈先生，消失的故人是回不来的，不溺于往，才能早登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