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蓉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待看清楚了,原先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抚了抚胸口,又继续方才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弄清了声音的来源瞧见了那人的脸,别说旁人了,饶是叶澜都有些吃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刘氏就狠狠拧了一把叶盼娣的胳膊,那处肉眼可见红了起来,不出片刻就变成一块青紫,“你看见什么了你就作证,小丫头片子莫要在这儿瞎说八道。”

    叶盼娣吃痛,眼底浮上一层水雾,眼神却是更坚定了几分。她躲开叶刘氏的手站了出来,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了她身上。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多人注目,姑娘面上越来越烫,眼神在找依所,很快寻见了叶澜的眼睛。

    便不管叶刘氏如何给她使眼色,依旧坚定开了口,“秦大就在院里站了一下,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便出来了,一直站在外边的树底下。”

    有人不屑:“谁不知你是叶澜堂姐,那秦铮就是你堂妹夫,想偏袒自家人也要撇开关系吧,至少别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啊。”

    叶盼娣从耳根到脖颈都是臊的,人却是个反应极快的,咬了下唇便张口,“你何时见我同叶澜走得亲近了?再者你们一个个受过人家的恩惠,结果翻脸就自顾自瞧起了热闹,也不觉自己脸上羞得慌?”

    那人掩盖式咳了一声,不做声了。叶盼娣这话让不少人信服,村中谁不知道叶家兄弟二人昨日才闹了一通,此时那几个女人正不对付呢。况且平日里就没见到叶家这两个堂姊妹走动,也犯不着特意为了另一个出头解释。

    又有人疑惑:“你为何会瞧秦大如此久,连人家一开始就从院里出来这事儿都知道?”

    叶盼娣心中一沉,随即扑通扑通跳得更杂乱无序,“前些日子玉蜀黍熟的时候吃了她做的饼子,觉得好吃想知道怎么做的。你们也知我跟叶澜不合,这不恰好赶集回来在村口瞧见秦大,想着上来问一问,哪成想话还没问呢就先瞧了一出戏。”

    这话说着半真半假,叶盼娣确实是在村口瞧见了秦铮,可人却没跟着他走,她也是听见这边的动静才跟过来的,这番话只是顺着秦铮的话所言。

    好在没人注意到她到底是何时来的,把注意力又转回了其他人身上。叶盼娣的心又跳了好一会儿,这才稳定下来,暗自舒了一口气。

    “既都有人瞧见了秦大没在院里,赵家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赵芙蓉没想到半路会跳出个人来,这个人还会是叶盼娣,当即有些慌乱,不断呢喃着“不可能”。

    事到如今也解决了大半,叶澜深深看了一眼躲回人群里的叶盼娣,转而对赵芙蓉道,“你既然说和那人对上了眼睛,可如今已经能证实我相公一直在院外没走动,那这双眼睛是谁的?莫不是山上窜来了野人?还是说赵姑娘在无中生有?”

    “不是的,我没有说谎!”赵芙蓉一时慌乱,全然不知怎么圆下去的好。她偏头看了一眼她爹,他那双眸子猩红得可怖,这还不算什么,要是真到了邻村,她的日子才真是难熬……

    就在她无措的时候,人群外挤来一个同秦铮差不多年岁的年轻男子,“我相信!我相信蓉儿说的话!”

    叶澜迷眼打量了一下,实在没认出这人是谁,还是听见这人的名字才有些许印象。

    那青年应该是一路跑来的,穿着和一般田里汉子无异,要说哪里不同,那便是这张脸。白净,没有庄稼人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不仅如此,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丝毫没有土腥味。

    桃源村也是有文化人的,郑翰宣他爹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他早年冠了个秀才的名头,村中谁叫他都是一口一个“郑秀才”。可惜而后一直没有中举过,这事儿便在他心里结了块疙瘩。

    后来生下个儿子,他便想着法子让儿子子承父业,家里那些书卷全都传给了儿子,更是从孩子会说话时起便亲自教导了起来,说什么都要让郑翰宣考取个功名。

    这个年头男子不种田只啃书是会叫人笑话的,因此郑翰宣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再说他习惯了笔墨纸砚,对锄头什么的哪里熟悉,怕是连锄头都扛不起,叶澜对他没印象也是正常。但这人她是知道的,且不说他最后是否功成名就,反正同赵芙蓉关系匪浅,两人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

    “蓉儿不会骗人,我相信她。”

    赵芙蓉她爹瞧见这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原以为能和他爹一样有所成就好把女儿嫁过去,没成想稻子收了一茬又一茬,他还在家里啃那些书。薄薄一张纸罢了,连当柴火都烧不了多久,再等下去女儿都成老姑娘了,倒不如现在就请了媒婆来,在邻村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嫁了去,他还能拿上多点彩礼钱。

    于是立刻出声呵斥:“她的手是你能牵的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赵爹,你放心,等我求取功名一定会回来迎娶蓉儿的!”

    握着的手仓皇一松,赵芙蓉又要垂泪。

    他要是真有那一日,她何苦出此下策。那邻村是什么地方?简直吃人不吐骨头!光景不如桃源村就罢了,那些个老男人没一个会疼人的,她要是真嫁过去了只有被打死的份。

    赵芙蓉还记得小时候她娘的样子,浑身青紫就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受了伤也不能歇息,地里家里都需要她来操拾。

    明明她和叶澜差不多,为何叶澜就能嫁给秦铮?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条件比别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放手一搏她也愿意。

    叶澜可没有闲情雅致看这两人情深深雨蒙蒙,面上已经越来越黑,直接打断几人,“既然已经证明这事儿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赵姑娘是不是还欠我们一个道歉?”

    豆大点事儿折腾这么久,早就有妇人在门口喊自家男人回去吃饭了。村里人也不乐意再多待,便出声当了和事佬,“这外头树多,风一起就摇晃,赵姑娘怕不是看错了,你同秦大道一声不是,一个村子的人莫要伤了和气。”

    这便是给了台阶,赵芙蓉哪有不下的道理,很快对着秦铮鞠了一躬,“秦大哥,今日是我对不住你,莫要同我计较。”

    秦铮看着她没接话,叶澜不知想到什么,板着脸就转身先离去了。她一走,秦铮自然也没有多留的意思,紧紧跟在她身后。

    戏了人散,众人跟着离去。叶刘氏原是想看叶澜家吃瘪的,谁知让叶盼娣搅和了去,她伸手又要去拧,“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就见不得老娘高兴一下是吧?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良心都给狗吃了!”

    叶盼娣蹙着眉受下她这一动作,不用看就知道胳膊有多惨烈。她不说话,就这样直视叶刘氏,眼里似有很多话要说。

    她先前从未有过如此眼神,叶刘氏心里发毛,还要端着娘的架子训斥她,戳着她的太阳穴要骂人。这次叶盼娣没有忍受,只说还有帕子要绣,自己便先快步回去,留下叶刘氏在后边不停谩骂。

    同样跟在叶澜身后的秦铮却是恰好相反,一句话不敢说。

    “你说是赵芙蓉让你去修她家房子,所以你便去了?”

    秦铮实话实说:“是。”

    这字也不知哪里不对,反正叶澜是不再多言,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秦铮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是一同回去的李寡妇提点她,“你媳妇儿这是气在头上,你只要知晓,这成了婚的男人只要听家里这位的话,落在别的女人身上是万不能使唤动的。得了,好好哄着去吧。”

    李寡妇抬下巴示意他快些追上叶澜,自己则是很有眼力见地慢了步子。

    得了李寡妇的指示,秦铮这次一下就明了叶澜气在何处,他快步跟上去,态度很是诚恳,“你莫要生气,此事是我缺了心眼,以后万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叶澜心里窝了莫名其妙的火,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她得需自己消化一番,于是自动屏蔽了秦铮的话,没有搭理他。

    东西还搁置在人家地旁,秦铮只得先去背东西。回到家叶澜已经在做饭,想来这次是气极了,她连两个孩子都不怎么理睬,自己做自己的事。

    “大哥,嫂嫂这是怎么了?”予哥儿帮着把背的东西拿下来,余光小心瞥了一眼择菜的叶澜。瞧见月姐儿在她身边蛄蛹,他还很有眼力见地把妹妹也一并拉了过来,免得她也跟那菜叶子一样给叶澜择了去。

    秦铮看一眼叶澜,微不可察地叹了气,“大哥惹你嫂嫂不快了。”

    她动作利索得很,择菜洗菜淘米煮饭,一连串动作好似在发泄什么情绪。用完饭继续捣鼓砂锅,重新烧了火,加入栗子和甘薯进去炖煮,大火十分钟后加上一些饴糖,继续煮至糖融化。

    锅里不断冒着大泡泡,她便拿了长勺不停搅和,那死死锁着的眉头里很是不耐,谁看了也不敢多说一句。

    等锅里的食材大致绵软,最后再往里头加金瓜。金瓜很容易软,所以不用煮很久。

    栗子绵软,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成了栗子泥,其他更不用多说,甚至可以省去咀嚼的动作。糖水不过分甜,喝完之后唇齿丝毫不粘腻。

    即便如此,叶澜喝的时候还是心事重重。夜里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理解为什么这次自己反应这么大。又担心吵醒入睡的月姐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想着法子开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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