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愣了一瞬,见儿子被打倒在地,气得眼眶发红,大叫了一声:“你他妈找死啊!”

    顾从州咬牙瞪着他,听到这么一句话,又狠狠踢了地上那男生一脚,示威一样,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人彻底被激怒了,竟转过头来冲着周舟说:“你他妈的,小贱人。”

    顾从州照脸上就是一拳。

    顾从州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又年轻气盛,此时后怕激出的戾气让他不管不顾地挥拳,和男人扭打在一起。

    只是面前的到底是中年男性,见宝贝儿子被打翻,早就失去理智,两个人拼命似的,撞翻了周舟的书桌,凳子也斜倒在一边。

    周舟捏着小刀不放手,见他们在本就不宽敞的空间里厮打,把门堵住,她没有办法找到机会冲出去报警。

    她害怕自己要是冲出去了,把顾从州一个人留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她留下又有什么帮助,视线落到地上躺着的凳子上时,那名男生爬起来了。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凳子,男生抢上来,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十五岁的孩子,力气已经不小了,顿时打得她扑翻在地,眼冒金星。

    男生把周舟提起来,左手扬起还没落下,她按了钥匙上的小按钮,刀片弹出来,她想也不想狠狠一刀划下去。不比那日划在乔不凡身上,这一次她情急之下用了很大力道,他的衣服上立刻洇出血迹。

    刀片短小,不至于伤着筋骨。男生脸立刻扭曲起来,大声地嚎了一声。

    和顾从州扭成一团的男人瞧见了,跟发了疯似的挣脱顾从州,跳起来狠狠把周舟掼倒在地,目眦欲裂:“小杂种!你敢!”

    男人双手紧紧扣住周舟的脖颈,周舟被掐的喘不上来气,脸上涨红,男人还在说:“你妈给你的钱呢?!给老子拿出来……不然老子杀了你!”

    顾从州从后面狠狠一脚把男人踹翻,他急切地把周舟扶起来,他也伤到了,脖颈、手臂和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血痕。

    你妈给你的钱呢?

    顾从州忽然想起,此前他给周鸿英发短信,她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一条“你不要再换着号码骚扰我了。一分都不会再有了。”

    他瞪大了眼睛,问周舟:“他是你舅舅?周学昌?”

    周舟剧烈喘息着,眼眶发红,“就是周学昌。”

    趁着周学昌去拉周耀祖的时候,两个人一齐贴到墙壁上。周耀祖靠在门旁边,这对父子又把门挡住了,他们找不到空当冲出去。

    顾从州远远地看着周学昌跟疯了一样,又想到周舟说过他赌博,他咬着牙开口:“欠了赌债是吧?”

    周学昌忽然抬头,恼羞成怒:“你管老子!老子的名字是你们叫的?”

    顾从州看着眼前的情景,明白过来。

    想必是周鸿英知道了周学昌把生活费拿去赌博,才会直接把钱打给周舟。而周学昌不再有挪用那笔钱的机会,换着号码频频骚扰周鸿英,让周鸿英以为,那天的短信也是来自周学昌。

    周学昌知道妹妹把钱私下里打给周舟,才会找到这里来要钱。

    周学昌这样急不可耐,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除了债主追得紧,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眼看周学昌又捏紧了拳头,于是把周舟拉到自己身后,示意她找机会出门。

    周耀祖满手是血,靠在墙边,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了,只要把周学昌从门旁边拉开,周舟拿着小刀,一定跑得出去。

    于是往窗子边走了两步,随手拿起桌上的东西掂了掂,忽然嘲讽地笑了出来:“周学昌,你还要不要脸了?多大个男人了,上门来跟侄女要钱?”

    周学昌满口脏话,朝他扑过来。

    顾从州看准时机,猛地冲上去,一把扣住周学昌左肩,把人狠狠甩到窗子上,蓝色玻璃被撞得一震,框子哗啦哗啦响。

    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当胸一脚把周学昌踢倒,自己也因惯性后退了两步,身子狠狠撞到墙上。周耀祖见他爹被打翻,刀伤也不顾了,发狂似的冲上来。

    就是现在,跑!

    他来不及看周舟,现在的情景,他已经被逼到窗子旁的墙角里,一点点空间,甚至无法伸展拳脚,无论如何只有挨打的份。

    只要周舟出去了就好。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开门声,他被周学昌掼倒在地,只能扣住周学昌的肩膀,猛踢腹部。躺着使不出多大的力道,左闪右躲还是挨了周耀祖几个拳脚。幸而周耀祖受了伤,并没有感到特别痛。

    他死死扣住周学昌,照着鼻子就是一拳,周学昌的鼻血滴到他脸上。还是没有听到门响,周舟还没有出去。没办法,他大喊了一声:“跑啊!周舟!快跑!”

    下一秒,一个木头做的独凳狠狠朝周学昌头上抡来。这是周舟这间小屋里,唯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周学昌扣住他脖子的手明显地松了一下,凳子又狠狠落了下来,随着凳子的起落,黑红的血液顺着周学昌的头顶流过太阳穴,流过颧骨,来到下巴处。

    顾从州瞪大了眼睛,趁着这时候,狠狠一脚把周学昌朝一边踢开。周耀祖大叫了一声“爸爸!”

    然后忽然突到周舟眼前,离得太近,周舟手里的凳子没办法落到周耀祖身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凳子被周耀祖踢开。

    周学昌一只手按住头顶,踉跄着要爬起来,顾从州连忙又是一脚。周耀祖已经把周舟推翻了,一把小刀从周舟手里飞了出去,反射着窗外的白光,晃了一瞬。

    周耀祖也看见了,一把把小刀捞起来。

    顾从州心里一跳,急忙上去抢,周耀祖往后一让,把小刀朝面前一横,大有:“你来一个试试”的意思。

    眼看着周学昌爬了起来,而周耀祖手上有刀,他把周舟一把拉到身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周耀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颤抖着叫:“爸爸!你来!”

    他平时虽然横,到底也是娇惯长大的,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从没有过被人打成这样过,又气又急,又害怕,只能要求周学昌给他出气。

    周学昌头上伤得重,颤颤巍巍地去捡凳子,顾从州觑了个空当,准备去抢小刀,周耀祖退后两步,大喊:“你敢!你把我爸打成这样!我跟你拼了……”

    说着把小刀握在手里,就朝他们冲过来。周学昌举着凳子,摇摇晃晃地准备过来砸周舟。顾从州一面挡在她身前,一面用背推着周舟朝后退,忽然一个伸手,接住了周学昌砸来的凳子。

    同时,周耀祖狠狠把刀扎进了他的手臂里。周耀祖手上剧痛,头上也痛,早就没有理智了,本来是照着心口扎的,顾从州侧身去接凳子,才错开了致命的部位。

    顾从州闷哼了一声,伸手按住那柄小刀,不让周耀祖把它再拔出去。周耀祖试图扒开他的手,两次没有成功,一生气,一脚踹上来。

    顾从州左手剧痛,一个不防,两个人都被踹倒,他艰难地翻了个身,把周舟护在身下,饶是如此,周舟还是挨了好几拳。

    周学昌和周耀祖不要命地朝他背上捶打,周舟听见顾从州咬紧的牙关处溢出的痛呼。周学昌和周耀祖都受了伤,否则这样几拳,顾从州一定开始吐血了。

    插在手臂上的刀跟着他们的动作移位了,她看见红色的血液浸透了他的白衣。

    周舟忽然开始大叫:“别打了!舅舅!我给你钱!”

    周学昌把顾从州掀开,狠狠给了她两个耳光:“现在知道我是你舅舅了?小杂种。钱呢!拿出来!”

    忽然,隐隐约约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空,有韵律的音乐一下一下打在四个人的神经上。

    顾从州爬起来,忍着剧痛,拎起凳子朝周学昌挥了两下,周学昌明显伤得更重,这两下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他左手手臂上横插着小刀,右手紧握着木凳,武器都在他手上了,他们只需要等着警察上门。

    警察上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得多。

    半夜了,夜空又恢复平静。派出所的灯光大亮,清楚地照出四个鼻青脸肿的人。

    顾从州的手臂已经处理好了,幸好是扎在肉里,没有伤到筋骨以及重要部位,医生将伤口缝合。周学昌迟迟没从医院回来,想是伤到头了,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周舟眼眶红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这事因她而起,她却是伤得最轻的人。

    她不住地自责,顾从州眉骨被打伤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大大小小有十几处伤口,都是为了她。

    顾从州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去替周舟擦眼泪,轻声道:“我没有事,一点事都没有。”

    周舟听了,越发难过。

    这些年来,她头一次哭。她觉得自己已经心肠冷硬到不再会掉眼泪了。

    笔录做了半宿,第二天两人又请了假,老王忍无可忍,说开学到现在,多少次了?三天两头请假!

    老王对好学生一向容忍度很高,这次临近高考,没忍住把两人骂了一顿。

    周舟说明情况,没一会儿,老王就到了派出所。和老王一起到的,还有黎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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