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拂在他背上，通红的小脸几乎贴在他后颈。
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她竟觉着赵长锦宽大的背脊，有满满的安全感。
但转念一想，她又以为是自己病入膏肓，出现了幻觉，赵长锦那张冰块脸，能帮她一次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背上的少女身子滚烫，安安静静地埋在他肩头，时不时发出软糯的呼声，十分乖巧可爱。
赵长锦走得稳当，尽量不吵醒熟睡的少女。
现在不比黑夜，午时三刻，街道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赵长锦的“战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过他本尊模样的人也挺多的。
在街上看到罗刹鬼不仅不打人，还小心翼翼背着个女子，像是极为紧张身后之人。
大家伙纷纷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生怕自己认错了人，老眼昏花了。
路人脸上有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几分心疼那女子。
虽说罗刹鬼，人人都想嫁，但谁又敢真的嫁？
城中姑娘都只是嘴上说说，仿佛罗刹鬼赵长锦的相貌，已成了姑娘们的择偶标准，但只是一条标准而已。
那女子和罗刹鬼靠得这般近，想来名声是不保了，若真嫁给了他……
路人们光是想到这一点，都无一不透露着同情的目光。
嗯…希望她没事吧…
白玉睡得死沉，压根没接收到路人怜悯的目光，反倒是赵长锦清醒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但凡他不是个傻子，都不能看不出来，路人对他皆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谁人又能记得，他当街打骂宵小之辈，是惩恶扬善呢？
没人知道，也没人记得。
百姓弱小，他这样暴戾的脾性，人人都害怕，见到了也会下意识躲开，不会有人关注事情的真相，只会惧怕他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
他人如何看他，赵长锦原是不在意的，但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会娶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就有为人丈夫的责任，这样同情的眼神看他可以，看她不行。
赵长锦走过无数次街头巷尾，身影却也是第一次生出“逃”这个字眼。
他还没有正式向白家下聘，若此刻贸然站出来，宣称白玉是自己的未婚妻，倒平白惹人非议，所以他只能快速离开这里。
*
回到赵府，他第一时间吩咐家奴去请大夫，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到自己寝房榻上，忙前忙后地为其擦汗。
他不懂怎么照顾人，便按照自己的想法，看她冷了就替她掖被，看她热了再帮她掀开被褥，擦去额间汗珠。
大夫来瞧过榻上人，开了方子下去煎熬时，他仍旧手忙脚乱地候在床前，不敢离开半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样的感情对她，他只知道若她敢一意孤行，那他必不会负她。
白玉卧在柔软的床铺上，温暖舒适，让她不由得想好好睡一觉。
这份温情，她只在幼时，从张姨娘那感受过几次，但张姨娘的照顾许是有几分不耐烦，皆比不上这次的细心。
她依稀察觉到，身旁一直有人在照顾她，她很想睁开眼跟那人说声“谢谢”，但疲软的身体却让她只能安静地躺着，想睁眼十分费劲。
赵长锦用浸湿的锦帕覆在她额头，反复如此，不曾懈怠。
白玉小脸红红，从先前痛苦的模样，慢慢转变成安静地享受。
他看在眼里，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勾笑。
她长得其实不赖，清纯可人，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有某种魔力，能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赵长锦是这样想的。
他静静守在榻前，从白天到黑夜。
*
巳时，天光大亮，白玉身上的热度褪去，四肢也恢复了力气，这一觉她睡得很是踏实，以至于醒来后十分清醒。
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着覆在身上的锦被，以及陈设雅致的古董家具、文玩字画，有一时的失神。
她这是在哪？
宽敞明亮的空间，约莫是白家两间厢房的大小。
“嘎吱——”
门扇开合，赵长锦玄衣红锦映入眼帘。
白玉意识到什么，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穿得是否严实。
赵长锦提着食盒进来，正巧看到她紧张的模样。
“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吧。”
白玉摇头。
“给你准备了早膳，吃完就回去吧。”赵长锦将食盒打开，取出莲子羹放到木桌上。
她掀被下榻，来到桌前端起莲子羹，将其一饮而尽。
赵长锦挑眉：“就不怕我下毒？”
“不怕。”因为她记得，是赵长锦把重病的她带了出来，还悉心照顾。
她黑白分明的眼纯洁灵动，赵长锦看了一会儿，便移开视线，眸光意味不明：“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玉乖巧点头，和他一道迈过房门，出了将军府。
途中，赵长锦驻足街头，说是有事要办，让她自己回去。
白玉也没多问，只是“嗯”了声，往白家去。
*
回到白府南房，白安早早地等在凉亭中，见她来了，立马起身朝她走来。
“听说昨日长锦来了，还搅和了江家下聘之事？”
白玉赫然想起昨日那些慌忙逃跑的家奴侍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说：“兴许是的。”
白安走在她前面，为她打开南房的门，激动道：“太好了，我还以为长锦不会答应呢，幸好他来了，要不然你就得嫁给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了。”
“以为他不会答应？”白玉眉头一凝，精准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你是不是允诺了他什么条件？”
白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没跟我提条件。只是二姐，我跟长锦说，你们可以先成婚，若他以后有了心悦之人，便能将你休弃……”
她淡淡道：“知道了。”
白安显然有些着急：“二姐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知他心里没我，你也知道。这是事实，爹娘唯恐我嫁不出去，我需要他替我当挡箭牌，若他以后遇见良人，我自该让位。”
白安不知二姐竟是这样想的，虽然豁达，但他要的是二姐幸福，嫁予良人一生顺遂。
“二姐，其实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不必活得如此开明，嫁了他便是他的妻，长锦他会好好待你的。”
白玉浅叹口气：“但愿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道：“对了，他坏了江家下聘，爹娘怎么说？”
“说来也奇怪，娘没说什么，还吩咐下边的人别叨扰你。至于爹，江家也好，赵家也罢，门第都比咱家高，哪头娶了你，他都高兴。”
白玉斟茶的手忽然一滞。
张姨娘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看来近些日子，张姨娘当是不会再刁难她了。
她抿了抿茶，若有所思。
白安饮了一口茶：“说起来，大嫂她醒了，大夫说她伤了肺腑，需要静养，大哥正好丢了官，父亲让他留在府上照顾。托人求官的事儿，就只剩爹一个人忙活了。”
“还有，娘给大姐找了许多公子相看，着急给她议亲，你和长锦的事儿，想来是没阻碍了。”
白玉漫不经心地点头，想的却是昨日江子逸说的话。
不一会儿，丫鬟进入屋内，恭敬向二人行礼：“二公子，赵将军请你们过去。”
白玉二人四目相对。
白安问：“去哪？”
*
白府外堂，赵长锦命人搬了许多箱子来，冷傲地坐在椅凳上。
张姨娘高兴得合不拢嘴，想恭维赵长锦，却又不敢上前，只是将下聘的箱子挨个翻了一遍。
等数额确认完，白玉两人才姗姗来迟。
张姨娘握住白玉的手，喜笑颜开：“白玉啊，赵将军来了，他的意思呢，就是希望你们越快成婚越好。”
见钱眼开，成箱的珠宝摆在张姨娘面前，她就走不动道，还将鬼神之事暂时忘却抛之脑后。
“怎么这般急？”白玉扭头看向赵长锦。
白安走到赵长锦身旁坐下，附和道：“是啊，大婚繁琐，也需要准备不是。”
婚姻大事不得怠慢，赵长锦明白这个道理，但时间不等人，他既决定要娶，就得尽快娶。
昨日江子逸确实被他赶跑了不错，可他空有个将门之后的美名，身后并无实权，若江子逸真想跟他抢，他必然抢不过。
他沉声道：“不必，后日大婚，该准备的我自会准备齐全。”
看他一脸严肃，白安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再多言。
白玉摊开张姨娘的手，向赵长锦走近，唇角翕动，想说什么话却被赵长锦抢了先。
“大婚从简，但我不会办得太过寒酸，若你肯嫁过来，我即刻便回府操办。”
白玉脚下陡然，平静道：“好。”
赵长锦颔首，没看身旁的白安，自顾自起身，消失在视线中。
张姨娘没顾上两人，只是吩咐下人们将聘礼收起来，生怕再出别的变故。
只要她收了，事情就定了，即使再有人闹，这聘礼她也不会退回去。
姐弟二人不知道赵长锦的心思，都以为是他不愿娶，所以才想着大婚从简。
白安叹口气，谨慎地看白玉：“二姐，他……”
白玉记起他昨日的悉心照顾，嫣然一笑道：“无碍，我相信他自有考量。”
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她竟觉着赵长锦宽大的背脊，有满满的安全感。
但转念一想，她又以为是自己病入膏肓，出现了幻觉，赵长锦那张冰块脸，能帮她一次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背上的少女身子滚烫，安安静静地埋在他肩头，时不时发出软糯的呼声，十分乖巧可爱。
赵长锦走得稳当，尽量不吵醒熟睡的少女。
现在不比黑夜，午时三刻，街道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赵长锦的“战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过他本尊模样的人也挺多的。
在街上看到罗刹鬼不仅不打人，还小心翼翼背着个女子，像是极为紧张身后之人。
大家伙纷纷停下脚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生怕自己认错了人，老眼昏花了。
路人脸上有的不仅仅是惊讶，还有几分心疼那女子。
虽说罗刹鬼，人人都想嫁，但谁又敢真的嫁？
城中姑娘都只是嘴上说说，仿佛罗刹鬼赵长锦的相貌，已成了姑娘们的择偶标准，但只是一条标准而已。
那女子和罗刹鬼靠得这般近，想来名声是不保了，若真嫁给了他……
路人们光是想到这一点，都无一不透露着同情的目光。
嗯…希望她没事吧…
白玉睡得死沉，压根没接收到路人怜悯的目光，反倒是赵长锦清醒着，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但凡他不是个傻子，都不能看不出来，路人对他皆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谁人又能记得，他当街打骂宵小之辈，是惩恶扬善呢？
没人知道，也没人记得。
百姓弱小，他这样暴戾的脾性，人人都害怕，见到了也会下意识躲开，不会有人关注事情的真相，只会惧怕他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
他人如何看他，赵长锦原是不在意的，但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会娶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就有为人丈夫的责任，这样同情的眼神看他可以，看她不行。
赵长锦走过无数次街头巷尾，身影却也是第一次生出“逃”这个字眼。
他还没有正式向白家下聘，若此刻贸然站出来，宣称白玉是自己的未婚妻，倒平白惹人非议，所以他只能快速离开这里。
*
回到赵府，他第一时间吩咐家奴去请大夫，后小心翼翼将她放到自己寝房榻上，忙前忙后地为其擦汗。
他不懂怎么照顾人，便按照自己的想法，看她冷了就替她掖被，看她热了再帮她掀开被褥，擦去额间汗珠。
大夫来瞧过榻上人，开了方子下去煎熬时，他仍旧手忙脚乱地候在床前，不敢离开半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以什么样的感情对她，他只知道若她敢一意孤行，那他必不会负她。
白玉卧在柔软的床铺上，温暖舒适，让她不由得想好好睡一觉。
这份温情，她只在幼时，从张姨娘那感受过几次，但张姨娘的照顾许是有几分不耐烦，皆比不上这次的细心。
她依稀察觉到，身旁一直有人在照顾她，她很想睁开眼跟那人说声“谢谢”，但疲软的身体却让她只能安静地躺着，想睁眼十分费劲。
赵长锦用浸湿的锦帕覆在她额头，反复如此，不曾懈怠。
白玉小脸红红，从先前痛苦的模样，慢慢转变成安静地享受。
他看在眼里，眉头也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勾笑。
她长得其实不赖，清纯可人，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有某种魔力，能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赵长锦是这样想的。
他静静守在榻前，从白天到黑夜。
*
巳时，天光大亮，白玉身上的热度褪去，四肢也恢复了力气，这一觉她睡得很是踏实，以至于醒来后十分清醒。
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着覆在身上的锦被，以及陈设雅致的古董家具、文玩字画，有一时的失神。
她这是在哪？
宽敞明亮的空间，约莫是白家两间厢房的大小。
“嘎吱——”
门扇开合，赵长锦玄衣红锦映入眼帘。
白玉意识到什么，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穿得是否严实。
赵长锦提着食盒进来，正巧看到她紧张的模样。
“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吧。”
白玉摇头。
“给你准备了早膳，吃完就回去吧。”赵长锦将食盒打开，取出莲子羹放到木桌上。
她掀被下榻，来到桌前端起莲子羹，将其一饮而尽。
赵长锦挑眉：“就不怕我下毒？”
“不怕。”因为她记得，是赵长锦把重病的她带了出来，还悉心照顾。
她黑白分明的眼纯洁灵动，赵长锦看了一会儿，便移开视线，眸光意味不明：“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玉乖巧点头，和他一道迈过房门，出了将军府。
途中，赵长锦驻足街头，说是有事要办，让她自己回去。
白玉也没多问，只是“嗯”了声，往白家去。
*
回到白府南房，白安早早地等在凉亭中，见她来了，立马起身朝她走来。
“听说昨日长锦来了，还搅和了江家下聘之事？”
白玉赫然想起昨日那些慌忙逃跑的家奴侍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说：“兴许是的。”
白安走在她前面，为她打开南房的门，激动道：“太好了，我还以为长锦不会答应呢，幸好他来了，要不然你就得嫁给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了。”
“以为他不会答应？”白玉眉头一凝，精准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你是不是允诺了他什么条件？”
白安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没跟我提条件。只是二姐，我跟长锦说，你们可以先成婚，若他以后有了心悦之人，便能将你休弃……”
她淡淡道：“知道了。”
白安显然有些着急：“二姐你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知他心里没我，你也知道。这是事实，爹娘唯恐我嫁不出去，我需要他替我当挡箭牌，若他以后遇见良人，我自该让位。”
白安不知二姐竟是这样想的，虽然豁达，但他要的是二姐幸福，嫁予良人一生顺遂。
“二姐，其实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不必活得如此开明，嫁了他便是他的妻，长锦他会好好待你的。”
白玉浅叹口气：“但愿吧。”
她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道：“对了，他坏了江家下聘，爹娘怎么说？”
“说来也奇怪，娘没说什么，还吩咐下边的人别叨扰你。至于爹，江家也好，赵家也罢，门第都比咱家高，哪头娶了你，他都高兴。”
白玉斟茶的手忽然一滞。
张姨娘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看来近些日子，张姨娘当是不会再刁难她了。
她抿了抿茶，若有所思。
白安饮了一口茶：“说起来，大嫂她醒了，大夫说她伤了肺腑，需要静养，大哥正好丢了官，父亲让他留在府上照顾。托人求官的事儿，就只剩爹一个人忙活了。”
“还有，娘给大姐找了许多公子相看，着急给她议亲，你和长锦的事儿，想来是没阻碍了。”
白玉漫不经心地点头，想的却是昨日江子逸说的话。
不一会儿，丫鬟进入屋内，恭敬向二人行礼：“二公子，赵将军请你们过去。”
白玉二人四目相对。
白安问：“去哪？”
*
白府外堂，赵长锦命人搬了许多箱子来，冷傲地坐在椅凳上。
张姨娘高兴得合不拢嘴，想恭维赵长锦，却又不敢上前，只是将下聘的箱子挨个翻了一遍。
等数额确认完，白玉两人才姗姗来迟。
张姨娘握住白玉的手，喜笑颜开：“白玉啊，赵将军来了，他的意思呢，就是希望你们越快成婚越好。”
见钱眼开，成箱的珠宝摆在张姨娘面前，她就走不动道，还将鬼神之事暂时忘却抛之脑后。
“怎么这般急？”白玉扭头看向赵长锦。
白安走到赵长锦身旁坐下，附和道：“是啊，大婚繁琐，也需要准备不是。”
婚姻大事不得怠慢，赵长锦明白这个道理，但时间不等人，他既决定要娶，就得尽快娶。
昨日江子逸确实被他赶跑了不错，可他空有个将门之后的美名，身后并无实权，若江子逸真想跟他抢，他必然抢不过。
他沉声道：“不必，后日大婚，该准备的我自会准备齐全。”
看他一脸严肃，白安察觉到不对劲，也不再多言。
白玉摊开张姨娘的手，向赵长锦走近，唇角翕动，想说什么话却被赵长锦抢了先。
“大婚从简，但我不会办得太过寒酸，若你肯嫁过来，我即刻便回府操办。”
白玉脚下陡然，平静道：“好。”
赵长锦颔首，没看身旁的白安，自顾自起身，消失在视线中。
张姨娘没顾上两人，只是吩咐下人们将聘礼收起来，生怕再出别的变故。
只要她收了，事情就定了，即使再有人闹，这聘礼她也不会退回去。
姐弟二人不知道赵长锦的心思，都以为是他不愿娶，所以才想着大婚从简。
白安叹口气，谨慎地看白玉：“二姐，他……”
白玉记起他昨日的悉心照顾，嫣然一笑道：“无碍，我相信他自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