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有些茫然,但见他于风雨中来,又诚恳问她,故立马开口答应:“我想好了。”

    许是二弟做了什么,才让赵长锦一反常态。

    赵长锦眼睫坠着小水珠,与她对视一会儿,又莫名转身离去,什么话也没留下。

    白玉愣了愣神,看他于雾雨中远去,便在寒风刺骨时,忙关上门,躺回被衾。

    她眼皮沉重,不过半刻就睡着了。

    *

    翌日,还是同样的声音传入耳中,丫鬟急匆匆将她叫醒。

    白玉从床上坐起来,四肢酸痛,温度虽然降下了,但脑袋还是有些昏沉。

    丫鬟说的话,无非是江家又来了。这次还带了聘礼来,阵仗之大,像是非要娶到她不可。

    白玉发觉自己失算了。

    她被几名丫鬟胁迫似的拉到妆奁前,如提线木偶般任由她们给她梳妆打扮。

    不是她不想反抗,实在是有心无力,四肢沉重。

    待装点完,丫鬟们搀扶着她往外堂去的路上,看到路过的家奴下人们慌慌张张,像是看见鬼一样地逃。

    挟持她的丫鬟们见状,也心生畏惧,害怕地松开她,跟随逃跑的队伍远去,将她扔在长廊之上。

    白玉瘫坐在地,看人看事都有些模糊,额头也渗出不少薄汗。

    她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何事,让大家一个劲地逃跑,她只知,自己的体温好像又上来了,身体不自觉发冷打颤。

    *

    白府外堂,张姨娘喜笑颜开,阿谀奉承着江子逸。

    谁知下一秒,来的人竟不是白玉,而是背着剑,凶神恶煞的赵长锦。

    他是一路闯进来的,冷着脸,任谁问话也不说,只是径直来到外堂,剑刃出窍,剑锋指向江子逸。

    他眸光带煞,像是在看市井的蝼蚁。

    江子逸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他和赵长锦素不相识,何来这般大的怨恨。

    “赵将军,今日是我来提亲,你何必要坏了我的好事?”

    赵长锦眼眸森森,语气如冰霜一般寒冷:“你要下聘,得先过了我这关。”

    他剑锋上挑,精准压到江子逸肩颈,剑锋只需轻轻一偏,那人就可丧命当场。

    江子逸衣冠楚楚,容貌也算得上人中翘楚,身上有诗书气息,一举一动很是儒雅。

    但在接触到脖颈冷冰冰的剑时,显然有些乱了阵脚,有些怯懦道:“赵将军素爱替人惩恶扬善,可我今日提亲,来的也是光明正大,赵将军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我怎么心服口服?”

    赵长锦眸光紧擢住他,挑衅般道:“凭我今日要抢亲。”

    张姨娘原本害怕地躲在一旁,现下也慌了神,后知后觉想起昨夜白玉说的话。

    赵将军来白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看不上两个女儿,张姨娘自然知晓。

    但也正是这几日白玉的性情大变,不仅让兰兰丢了脸,还拿陈年旧事恐吓她,如今更是连这座冰山都来帮白玉,张姨娘不得不联想到鬼神上身……

    她的堂弟来报复她了。

    江子逸心脏漏了半拍:“你是说,你心悦白家二小姐?”

    赵长锦剑锋一转,离江子逸脖颈皮肤不过半寸:“我便是要娶她,如何?”

    大名鼎鼎的罗刹鬼要抢亲,还能怎么办?

    撤!

    大丈夫能屈能伸。

    江子逸脸上堆满笑,嗓音润玉道:“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不夺将军所爱。也不知…将军的剑,能否拿开…”

    赵长锦收起剑刃,冷睨他一眼:“滚。”

    江子逸唯唯诺诺逃走,即便是逃,也保持着儒雅的走姿。

    大麻烦解决了,还有一个小麻烦。

    赵长锦转头看向一旁躲在角落的张姨娘。

    张姨娘心头一颤,忙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娶我家二女儿,我听到了,你放心,往后他人再来提亲,我一定推掉。”

    赵长锦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将剑背到身后,出了外堂的门。

    经过长廊,他看到白玉打扮精致地坐在地上,迈步过去,伸出手欲搀她起来。

    她身上很冷,看什么都觉得眼花缭乱,被他扶起来时,还身子一软,重重倒进他怀里。

    赵长锦阴沉着脸,将她身体扶正后,抽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簪,塞到她手中:“收好了,若弄丢了,便做不得我赵长锦的妻。”

    白玉看了看手中物,嗓音虚弱道:“你不是说我不够格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他眼中夹杂着倦怠和不满,把眼前摇曳的少女扶到梁柱下,让其倚靠着:“真是麻烦。”

    确认她不会再摔倒,赵长锦才准备拂袖离去。

    白玉苦苦撑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开口问他:“你是受白安所托,才想娶我的吗?”

    要不然,他脸上岂会是不情愿?

    她嘴角微微上翘,笑得有些心酸:“我们立一张契纸吧,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也不愿对你有太多幻想,契约婚姻,能让我们活得更自在些。”

    赵长锦脚下一滞,嗓音比方才更加清冷,还带着一丝气音:“随你。”

    一袭玄衣长袍于长廊下沉步远离,白玉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玉簪。

    无论他如何看她,她想要的终究是得到了。

    往后,白家与她再无地位阶级,她也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白玉鼻尖发酸,眼眶湿润,笑着将眼泪擦干,虚弱地转身,缓慢地回房。

    *

    回到南房,她遇到了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她小心将玉簪收好,又把颤抖的手缩进衣袖,强装镇定地走过去。

    “公子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会客的外堂。”

    她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垂下头不敢看他。

    公子举止儒雅得体,嗓音温润道:“我知道这是哪,我来就是来寻你的。”

    白玉后退半步,手心攥紧衣袖:“虽说南房不算府邸后宅,但公子贸然来找,也于理不合,只怕会坏了我的名声。”

    南房确实不算后宅,它挨着府邸大门,是下人和宾客住的地方,可白家不似高门大户,南房极为落魄寒酸,住不了客人。

    这样的地方,白玉却住了十数年。

    江子逸温柔看她,从身后侍从的手中接过木匣,递到她眼前打开:“我看你穿得单薄,这是上好的蜀锦,若不嫌弃便收下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白玉害怕见他,撑着身子行礼后,便打算快些离开。

    侍从上前拦住她,语气轻蔑道:“你可知这是谁?这是当朝的江世子,给你东西那是心疼你,你还敢拒绝?”

    江子逸“啧”了声,上前把侍从拉回:“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怪罪,在下仰慕姑娘许久,想见姑娘却难如登天,这才斗胆来到此地,至于这蜀锦,不过是在下小小心意,姑娘可收可不收,在下不会为难姑娘。”

    白玉低眉,嗓音微弱:“我可以走了吗?”

    “自然。”江子逸退到一旁,给白玉让路,“姑娘若是在白家受了委屈,可到江家寻我,我江府的门永远为姑娘敞开。”

    白玉没理他,只是头也不回地进屋,快速阖上了门。

    她心跳加快,两股战战,跌坐在地,呼吸都不稳定。

    门外侍从不满道:“世子,她这是何意?您与其贴人家冷脸,何不另寻良人再娶。”

    江子逸眸光一沉:“我只要她。”

    白玉在屋内听到二人谈话,胸前莫名感到窒息,江子逸人面兽心,剥皮抽骨还不够,还想让她沉沦第二次。

    他到底为什么要娶她?上一世,他对白玉并未有这般大的执念,难不成是因为她改变了自己命运,所以其他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了?

    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白玉握住手中玉簪,内心仿佛平静下来。

    无论江子逸接下来会如何,但好在,她现在已不像上一世那般懦弱,这辈子她得到了这枚玉簪,往后必会得到更好的未来。

    她双手紧握玉簪,眸光坚定地爬回榻上安睡,连阖眼都舍不得把玉簪松开。

    *

    赵长锦知道她的隐忍。

    她隐忍地喜欢他,向他表明心意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她出生在白府,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她隐忍的不只是对他的爱意,更是藏起了聪慧与锋芒。

    他转身那一瞬,想说的其实不是“随你”,而是想说,婚姻大事,不单对女子重要,对男子同样重要,他既说了要娶她,自是真心想娶,不论是否有情,他都愿意娶她。

    她和幼时的他一样,他能拯救幼时的自己,自能拯救和他一般相似处境的白玉。

    什么契约婚姻,他压根不稀罕,但若是她觉得好,那契约便契约吧,嫁给他这个恶魔,能因一纸契约活得自在,他倒也随她。

    赵长锦迈出白府大门,恍然忆起她方才的表情好像不对。

    他停下脚步,昨夜她也是那般的虚弱,莫非……

    赵长锦后知后觉,立刻回头,往南房赶去。

    白玉头疼脑涨,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嘭”的一声。

    她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睁眼,看清来得人不是江子逸后,有气无力道:“你怎么又来了?”

    门扉被他大力踹开,来到床榻前,见到她苍白的脸时,他眉头一凝:“病成这样,就没人照顾你?”

    白玉半眯起眼看他,身上如压了万斤巨石般沉重。

    赵长锦掀开被褥,将她背上,紧蹙双眉,语气却极冷:“我带你走,没人管你我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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