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祭本没有仙格,且与仙道无缘,须臾早年,她不过只是北海未名山中的一只野白狐,机缘巧合被路过的蔑回所救,好容易重新拥有了家人,所以蔑回对泠祭来说,早就是超越了一切意义的存在。

    ······

    九厥与泠祭收拾完,泠祭回了北海宫去,九厥蹑手蹑脚走上楼。

    他假装不经意瞥了一眼褅皈在的地方,又故作姿态的咳嗽了几声。褅皈早就感觉到,九厥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

    九厥见褅皈搭理自己,赶紧上前递上一杯冷茶,笑嘻嘻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褅皈略微嫌弃的晃他一眼,扭过头去,“哦。”

    九厥赶紧道,“其实,就是有一点点小事需要你帮一下忙.....”

    褅皈又转过头来,盯着九厥的?眼睛,示意他告知。

    九厥笑嘻嘻的将小茶盏放置桌旁,“借我一点你的灵力呗,一会还你。”

    褅皈倒也没多想,况且九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尚未做出任何违背天理伦常之事,她本也不是好奇之人,她轻轻一挥手,右手轻落在九厥额间,九厥瞬间感到一阵灼热感从额间涌向全身。

    九厥没想到褅皈如此干脆,有些迟疑,“你都不问我要做何?”

    褅皈看着窗外,缓缓道,“若伤天害理,自有因果循环,若非伤天害理,你想做什么皆与我无关。”

    九厥本以为会很麻烦,一霎那兀的红了眼。褅皈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感情,见他滞在原地,问了句,“愣在在这儿干嘛?”

    九厥这才释然的笑了笑,“一会回。”待他走到门口,还是幽幽的说了句,“谢谢你,褅皈。”

    褅皈含含糊糊的“嗯”了一下,若非问她为什么会帮九厥,那褅皈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做一般。

    褅皈在二楼瞧见了泠祭同蔑回告别,但她无法理解她们之间复杂的情感,看着她们重逢在此,只感觉平常凡间的饭菜变得比往日的更有滋味一些,就连雾蒙蒙的节气,也失去了它应有的薄凉之感。

    凡尘的时间犹如昙花一现,花开霎那,转眼就到了荑绨二十岁生辰,褅皈早已有准备,前一晚就与荑绨互换身体,且将自己的法术一起封印在了荑绨肉身之中,更好混淆施咒者,有九厥与白玦还有泠祭相助,想必不会置于太过危险之境地。

    荑绨作为凡尘灵识,支撑不住褅皈之仙体,在互换那一刻,便陷入了休眠。

    白玦看着荑绨的肉身,虽然质疑,但为了妹妹的存活,不得不试,“这能行吗?”

    褅皈在荑绨身体里,尽量将自己伪装成她的模样,振振点点头,“不行也得行。”

    九厥与白玦整日都待在褅皈左右,北冥将军府大肆操办了这次的二十岁生辰宴,来往的宾客来自五湖四洲。

    褅皈为了不露馅,一直都待在荑绨房中,直到有人来敲门,她想起荑绨沉睡前,交代自己的事宜,有一位楚国的小郎君,他送的礼,必须自己亲自去收下,果然有人前来敲门,褅皈答应了她的事,自然是要践行。

    白玦与九厥躲在幕帘后,褅皈式荑绨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面容俊朗,风姿绰约的儒雅公子。

    “荑绨小姐果然不欺我,小姐怎么不去正厅看看热闹?鄙人记得小姐最喜欢喜爱热闹不是吗?”

    褅皈不知如何接话,想起自己是替荑绨收礼物,直接开口问道,“你送了我什么礼?”

    楚地郎君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九厥看看这个小郎君瞬间懂了荑绨为何会为他懂恻隐之心。白玦则是一副恨不得撕碎对方的怒像。

    “小姐不如移步廊桥?”

    褅皈不解,征了一秒,小郎君已经拉过她的手,“荑绨小姐怎的今日如此安静?我送的礼就在廊桥之上。”

    此时已过酉时,北海的天临近大海,靠天最近,蓝紫色光晕逐渐慢慢代替了火烧云,褅皈被一路拉至廊桥之上,小郎君才轻轻松开她的手,朝着天空的方向一指,“小姐,请抬头看。”

    褅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蓝紫色的天空中绽开的漫天绚烂焰火,是楚地独有的火药所制,升空的焰火像散落的星辰,点缀在天宇之间,褅皈被惊的有些移不开目光。

    褅皈正要开口,忽然瞥见有黑影朝此处袭来,她猛然转身,推开楚地小郎君,“小心。”

    黑影人正握住匕首朝她刺来,褅皈虽封印了法力,但凡间身手还是略会几招,但面前的黑影,不像是人,像是恶念,所谓恶念,无身无形,一团黑影,是为施咒者恶念所化。

    “小姐小心!”小郎君抽出腰间的长剑,将褅皈紧紧护在身后。

    九厥与白玦闻声赶来,白玦眼见谋害自己妹妹之人就恼怒不已,一掌劈去,那恶念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你这蠢货,劈散了怎么找背后之人?”九厥破口大骂。

    白玦气不打一处来,“不劈散看着它害死荑替肉身啊?”

    小郎君看着冲出来的两个人一头雾水,“荑绨小姐,这两位是?”

    白玦瞪他一眼,小郎君紧张的吞了下口水。

    褅皈思考着,既然恶念这般容易就被驱散,那真正的幕后者在何处呢?

    “不好,荑绨有危险!”随即褅皈赶紧冲回房间,白玦和九厥紧随其后。

    泠祭一直待在褅皈的仙体旁,褅皈看见毫无损伤的自己,悬着的心稍微落下一点。

    没想到楚地的小郎君也跟着来了,“敢问,刚刚小姐那句荑绨有危险是何意?”

    褅皈扶额,九厥拉着他往外走,他死活不从,“荑绨小姐在何处?”

    白玦看他实在聒噪吵闹,一指灵力弹晕了他。

    泠祭忍不住打抱不平,“凡间人的感情很纯粹,不过就是想见心上人最后一面,你何至于此?”

    白玦嗤之以鼻,“我白玦的妹妹,岂是随便一人就能高攀?”

    九厥早就看不惯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你就是个闷骚的五颜六色的大火鸡!”

    白玦紧握双拳,拳心溢出明亮的白色琉璃火,“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九厥也召出黑色的琉璃火,做出一副要干架的气势,“怎么,以为我怕你?”

    泠祭赶紧劝住二人,没来得及拉架,一道血红色光晕笔直从荑绨肉身的左肩穿透,褅皈没抵挡住这强大的冲击力,跪倒在地,用手撑住,才勉强不至于跌倒。

    泠祭上前去扶住褅皈,“你怎么样?”

    褅皈不上疼痛,“来了。”

    白玦和九厥这才冷静下来,白玦打量着四周,“周围被下了一道幻咒,我们都被困在里面了。”

    褅皈道,“泠祭,北海可有擅长幻的妖物?”

    泠祭思考片刻,摇头,“不曾听说过。”

    褅皈猛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榻边,探了探褅皈仙体的鼻息,顺势摸上颅顶,一用力,一掌拍下去,面前的人顷刻化为了灰烬。

    白玦冲上前来,“这是怎么回事?荑绨呢?!”

    泠祭一脸吃惊,旋即冷静下来思考,“北海已经多年不见大妖,能将我们困在幻术之中的,莫非是那一位,但不可能是他。”

    “是谁?”褅皈,“荑绨很可能被他带走了。”

    泠祭一脸郑重的说,“绝不可能是他,他被我镇在北海深处,有五千多根锁灵柱,且北海并无异动。”

    白玦,“锁了谁,我怎么从未听你谈起?”

    泠祭本还在犹疑是否要说出口,白玦捏住她的双肩,疯狂发问,“泠祭,快说,我阿妹被谁带走了?!”

    “是,九婴。”

    众人皆是不可置信。

    “怎,怎么可能,他,他们不是都被母后杀死了吗?”白玦。

    众人都看向泠祭,或许只有她能解释。

    泠祭,“是,但不完全是。”

    褅皈,“别管这个,赶紧,九婴一般待在哪儿?”

    泠祭,“走,肯定在北海旁边。”

    九厥叫住褅皈,“你现在这个模样要怎么和他斗?”

    褅皈没有回头,“不是还有你们吗?”

    不是还有你们吗?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九厥耳边。

    「北海」

    周围海水惊起,激起波涛千丈,汹涌异常。泠祭一看这阵仗,绝对是九婴出逃,“我必须去疏散百姓,白玦,这儿先交给你了。”

    “你去。”白玦紧紧皱着眉。

    褅皈拖着一介凡人之身四处寻找载着荑绨灵智的自己的仙体。九婴在海面上惊起的万丈波涛,卷成一股浪潮,朝着褅皈所在的陆地袭去,九厥飞向褅皈,一把抱起她飞去一根废弃的锁灵柱上,九厥将她放置好。

    “你见着荑绨了吗?”褅皈。

    九厥指向一团紫雾萦绕之处,“在漩涡中心。”

    褅皈此刻封印着自己的法力,肉眼见不及深处是何状况,“九厥,带我过去。”

    九厥,“九婴凶狠异常,你这副模样要上赶着当他的盘中餐吗?”

    褅皈,“不靠近荑绨我与她也换不回来,你打得过他吗?”

    九厥知晓褅皈决定的提议,无人可更改,咬咬牙道,“他要是不发疯,拖得住一会儿。”

    “那就行,走。”

    九厥幻化成原型,褅皈紧紧握住他的犄角,越靠近九婴,周遭的迷雾与风浪就越大,狂暴的大风卷起她的衣裙,水雾遮挡她的视线。

    褅皈的眼睛被浪花溅到,她轻轻擦拭掉,再睁眼时,周围好像恢复了宁静,周围变成了昆仑天池,那棵自己栽种的楝树,花骨朵已经开满了枝桠,褅皈走在每一寸自己思念的土地上,半信半疑,但吹来的凉风那般熟悉。

    “褅皈,快来,给你带了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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