褅皈听见不远处楝树下,瑶姬与白玦正相对而坐,瑶姬正在唤自己,树后有一位端庄华贵之人,褅皈虽有些看不清,但凭借直觉,那正是西王母大人。

    褅皈有许多话想要告知西王母,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却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来人颇为急切道,“不可再前进,你已身处幻境,需快快醒来。”

    褅皈不识眼前为何人,下意识警惕起来。公子见她不信,又道,“现下你处在凡体肉胎无法抵御高阶幻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褅皈只见他抬手,空中皆是悬挂凝固之水珠,左手轻轻一落,便有一滴水珠点在她眉心,她瞬间感觉四周都开始陷落崩塌,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向她袭来,褅皈拼命向树后望去,手中拼命似的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

    “褅皈,不要陷在幻像之中!”

    褅皈怒叱道,“你是谁?”

    话音刚落,九厥便出现在她身旁,褅皈还在刚刚的幻境之中,不可自拔,朝着周围奋力望去,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你刚刚中了九婴的幻术,我怎么唤你你都不醒。”九厥也很着急道。

    褅皈这才想起,找到荑绨才是当务之急,再来不及思考助自己逃离幻境之人究竟是谁。

    九厥召出一道屏障为护住荑绨的肉身,助褅皈免受风浪侵袭。

    褅皈的仙体就在风暴中心,褅皈瞧见,奋力向前冲去,九厥紧随其后,白玦已经吸引了九婴的注意力,同他天翻地覆的打斗起来,瞬间乌云密布,海水倒灌冲向北海大地。

    褅皈握住自己的仙体,将二人灵魂互换回来。荑绨瞬间醒来,“哦呦,这是怎么了?”

    褅皈将她荑绨护在身后,“是九婴。”

    荑绨双手搭在褅皈的左肩,“哦呦,我听爹爹说过,这不是神话里的怪物吗?”

    九厥道,“他本不是怪物,本是为人民带来风调雨顺的神兽。”

    荑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见远处乌黑一片的风浪,“他要做什么?他,他不会要淹了北海吧?”

    褅皈,“不排除这个可能。”

    荑绨着急起来,“爹爹和阿娘还在府中,还有阿楚。”

    九厥紧蹙眉心,“走,你带荑绨回北冥府,我去拖延九婴,尽力疏散百姓。”

    褅皈点头。

    褅皈带着荑绨赶回北冥将军府,一路上尽是四处逃窜的百姓,眼看着大浪即将席卷陆地,掀起的巨浪让人感到眩晕。

    北冥玄的夫人看见褅皈带着自己女儿归来,急忙迎上去,“荑绨,你这是去哪儿了。”

    “阿母,我日后再听你解释,赶紧让百姓撤离北海。”

    北冥玄满脸焦灼,“仙长,这是怎么回事?”

    褅皈颇为凝重的摇摇头,“九婴出逃,但九婴为何在北海,我亦不知。”

    荑绨一直在往周围观望,“楚地使君呢?”

    褅皈这才想起来,那小郎君被白玦施了法,还晕倒在荑绨闺房之中。

    北冥玄对着夫人,女儿道,“你们赶紧出城,往山皋处逃,城中还需我来坐镇,我北冥玄所守之地,决不能放任妖物害人。”

    北冥府世代以守护北海百姓为己任,夫人虽担忧夫君,却不会阻拦,北海的女子,以有一位行大道义之夫君为荣。

    “夫君,我与荑绨等你。”

    “阿爹,注意安全。”荑绨。

    北冥玄望着妻儿,郑郑点头,随即拿起世代传承的宝剑领着随行亲兵,冲了出去。

    “阿娘,你带着百姓赶紧出去,我马上来与你们汇合。”

    夫人见她身旁还有褅皈,颇为放心的点点头,“绨儿速来。”

    “嗯嗯。”荑绨点点头。

    殊不知,这一别,此生缘分,就已到头。

    荑绨与褅皈赶回房间,褅皈撤除了白玦的法术。小郎君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一睁眼就看见荑绨。荑绨见他醒来,开心的笑起来,冲上去环抱住他。

    楚地郎君被荑绨弄的摸不着头脑,但也附和着的跟着荑绨傻笑。

    “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褅皈看着他们催促道。

    说罢打开门,在前面开路。

    这时从后面传来不妙的声音,“褅皈。”

    褅皈看着后面的二人没有跟上来,而荑绨就像石化一般僵硬在心上人怀中。

    “荑绨,你怎么样,阿绨,你怎么了?”小郎君顺势将荑绨慢慢放下,看着她突然异常,吓得不轻。

    褅皈赶紧跑去查看荑绨的情况,想也不用想是轮回生咒,好巧不巧便在这个时候。

    褅皈只能立刻坐下施法,延缓咒术布施成功的时间,“将她扶到榻上去,快!”

    小郎君被吓得不轻,立刻照办。

    褅皈一边在心中祈祷九厥能够阻止九婴发动的这次大祸,否则,他们全都要葬身海底,一边给荑绨过渡自己的真气灵力,只要没有祭元咒,渡过此劫,并非难事。

    ……

    “荑绨她们呢?”白玦一边抵御九婴的攻击一边冲九厥喊着。

    “褅皈恢复法力了,有她在不用担心。”九厥。

    白玦什么时候都忍不住骂街,“这玩意儿发狂了,怎么这么难缠!”

    九厥绕到九婴本体身后,九婴的本体是一只九头蛇尾的怪物,九厥的任何动作都被九婴收入眼底。

    “他的蛇尾有什么在上面,封印了他的神智,或许解开,尚有一丝机遇。”九厥大喊。

    不知为何九婴一直对白玦死缠烂打,相对九厥来说,像是恨透了白玦,“他怎么缠着我打,我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像是生死不共天的仇人,畜生就是畜生!”

    九婴像是听懂白玦的辱骂,更加狂躁起来,蛇尾摇摆不定,九厥更加不易靠近。

    “你给我闭嘴!”九厥心底暗骂白玦是个缺根筋的傻帽。

    白玦吸引着九婴的大部分注意力,被九婴实打实的法术攻击了好几下,“你快点破了他的封印,再下去我就要被他打死了。”白玦胸膛已经逐渐渗出了血迹,慢慢的开始体力不支。

    “都叫你闭嘴了。”

    白玦都怀疑九厥是不是故意磨磨蹭蹭不破封印,好让自己多挨几下,即便如此,他现在也只能这样受着,稍不留神,就要被九婴的真火烧的外焦内嫩。

    九厥终于抓准时机,疾驰上前抓住了九婴的蛇尾,九婴像是被人点住了死穴,疯狂的摆动自己的蛇尾,妄图甩掉附在自己身体上的九厥,而当九厥试图触碰他的封印,九婴如同疯了一般,九个头皆不受控的朝着海边的礁石触去,蛇尾在海里搅起万丈深渊。

    糟了,九厥正琢磨如何破了他尾巴的封印,九婴发狂之际,已经将北海的海水尽是倒灌向了大陆。一刹那,北海人民哀嚎遍野,所以街道上的物品皆化为乌有泡沫。

    “啊啊啊,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北冥玄看着百姓糟了无妄之灾,对九婴恨之入骨,“妖孽,你图害生灵,罔顾人伦,今日我就要你的命!”

    九婴倒在礁石处,痛苦的扭曲,但北冥玄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张嘴,喷射出的三尺焰火就将面前的土地变成了一片焦土。

    “大人不要上前!”九厥。

    九厥往深处摸去,惊觉九婴身上的封印,是一支断箭,箭尾被刻意折去,不仔细摸索,是无法察觉的。九厥来不及深思,扣进九婴尾巴肉里,将箭抽了出来。

    九婴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发出婴儿的啼叫,传遍整个北海大地,其凄厉宛若尖刀刮擦铁钉,划破了灵霄。

    接触封印的九婴恢复了人形,幻化成一个裸体青年男子,直直从空中坠落而下,凌乱混杂的长发盖住了原本清秀的脸。

    九厥赶紧飞下去接住了他,给他盖上自己的外衫以蔽体。

    北冥玄见九婴已被制服,海边的风浪也已经停止,抄起长剑要将九婴缉拿归案,等候发落。

    九厥掏出方才从九婴尾部拔出的断剑,举起给北冥玄看,“大人且慢,祸水的罪魁祸首并非九婴,他被有穷氏的箭封了神智!”

    北冥玄这才收起剑,“那仙长定要给我北海人名一个交代。”

    九厥点点头,“大人放心。”

    白玦亦伤得不轻,但他嘴硬,看见九婴被制服,咬着后槽牙,“落我手里了吧,看你还得瑟,看你还得瑟。”白玦冲上去踹了他两脚。

    九厥看着他就像一只大火鸡,满是鄙夷,“趁人之危,也就是你们这些自诩名门世家的仙公子干的出来的事。”

    白玦想骂他,一口气血向上翻涌,一股血腥味呛在喉咙口,“咳咳咳咳......”

    九厥翻了个白眼,又想起褅皈与荑绨,不知道她们那边怎么样了,又看了一眼九婴,把这个人丢在这儿,一定会被村民扒得体无完肤,被定罪处死。

    “你赶紧去找你妹妹她们。”九厥催促。

    白玦嘴依旧硬道,“还要你说。”说罢,擦掉嘴角的血渍,拖着剧痛的身体,去找荑绨。

    ········

    褅皈盘坐在地,她想只要坚持过了零时,荑绨就会渡过此劫,但此刻倘若祭元咒出现,她就不便出手了。

    果不其然,真气渡到一半,褅皈就察觉到异样的灵动,方才荑绨的□□被九婴的幻术所伤,褅皈将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灵力尚未完全恢复,正是此时,果不其然一股强大的灵冲直逼三人,褅皈下意识为荑绨与楚地小郎君设立一道屏障以免法术侵袭,下一秒,那股灵冲径直从她胸膛穿刺而过,一阵强烈的烧灼感逼迫她不得不中断法术,她捂住胸口。荑绨尚未失去全部意识,加上渡了些许褅皈的真气,坐了起来,“褅皈!咳咳咳咳.....”

    “荑绨小姐,你怎么样?”小郎君颇为急切的上前扶住荑绨,荑绨虽能开口讲话,但唇色惨白,已然丧失之前的活力生机。

    “我无妨,褅皈,褅皈你怎么样?”荑绨担忧的看着褅皈。

    褅皈为荑绨渡了许多真气灵力,一瞬间无法调息自己的元气,祭元咒竟然直逼她而来,她左手捂住胸口,强忍痛意,右手在空气画下破解之符,“生死缘灭,凡尘不老,世事更迭,所求无虞,破!”

    祭元咒虽是上古禁术,在褅皈这儿算不上什么,甚至褅皈有一刹那庆幸,此咒幸是落在自己身上。

    荑绨看着她不断往外流血的身体,惊的说不出话,“你,你。”

    褅皈闭上眼,忍住灼热感调息真气。就在她庆幸荑绨被救下之时,荑绨开始不断咳出鲜血,小郎君惊慌失措给她擦去鲜血,不知如何止住,“仙长、仙长、荑绨·····”

    褅皈来不及,欲上前去查看,正好此时白玦赶到,见到此幕,“阿妹!”

    褅皈站起来的刹那,瑶姬簪从荑绨的发间坠落成镯。褅皈看着近在迟尺的荑绨,却再迈不动半步,密密麻麻的凌迟感从小腿爬上全身,她痛苦的跪在地上。

    白玦看着荑绨止不住的鲜血,转过来痛骂褅皈,“你在做什么,你个废物,你赶紧救她!”

    褅皈听着白玦的骂声,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她想要抓住桌腿爬起来,却只将桌上的茶具推倒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尤为刺耳,褅皈拼命想要爬起,白玦眼里只有荑绨,根本不用正眼瞧她。

    救命、救命,褅皈嘴角翕合却吐不出半个字,她撑住身体,才勉强不至于倒下去,荑绨、荑绨·········

    “褅皈。”

    终于在褅皈实在无法强撑的最后一刻,就快要狼狈的直直摔倒在地,有人出手接住了她,褅皈在倒在某人怀里的那一刻,感觉到一阵久违的熟悉,剜心锥骨之痛再也承受不住,眼皮重重闭上,最后一刻都在念着,荑绨、荑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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