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消失,只剩下了久久不曾回神的泠祭,还有满脸纠结神色的白玦。

    白玦正欲开口询问,泠祭忽然瞧见从长生天飞来的灵蚊,她惊呼道,“不好,阿姐出事了!”

    白玦尚且满腹疑问,他知晓母亲大人是不会告知自己全貌的,心想跟着泠祭或许才有知晓事情真相的一线希望。

    泠祭受的伤也并不轻,但这只灵蚊,她曾与薎回有过约定,不到万不得已,二人决计不会使用此物召唤另一人见面,泠祭顾不得伤痛,匆匆跟随灵痕前往南海,白玦一路跟在身后。

    “泠祭你受了很重的伤,先疗伤再赶路!”

    白玦在后面试图叫停她,泠祭的倔强性子在四海八荒也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南海境内】

    南海潜邸像是认出泠祭,一路为二人放了行,南海境内最有名的就是红珊瑚,就连九云天的上神也会来此处购置红珊瑚饰品赠予心上人。

    泠祭心急如焚,心中隐隐不好的预感充斥神经。

    果然她来到不延胡余与阿姐的婚房,便瞧见鹬蚌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薎回。

    “阿姐!”

    泠祭失了一贯的漠然与理智,上前去跪在薎回面前。

    薎回瞧见她攒力冲她挤出了一个笑容,轻声回应道,“阿祭你来了。”

    泠祭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把怒火开始集中到一旁的不延身上,

    “当初你带走我阿姐,就是这般照顾她的吗?”

    薎回深谙泠祭的脾性,她伸手搭在泠祭手上,苦涩的摇摇头,“阿祭,这不管阿延的事情,是我的命数。”

    泠祭一听此言红了眼眶,薎回自从将自己带回北海一直都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她亦一直教导自己要活出自己,不屈命运,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薎回如今会说出这遭话来。

    她紧紧握住阿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语无伦次,“阿姐,西王母答应我了,我帮她完成她安排的事情你身上的情蛊就会立刻解开的!”

    薎回一听见西王母的名字,终于是懂了,无奈的笑起来,却虚弱无力,“阿祭,我们的命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泠祭拼命克制着自己的眼泪,试图安慰薎回,“我去九云天找西王母,我去求她救你。”

    薎回死死拉住了她。

    不延胡余缓缓开了口,“泠祭你可知阿回为何要同我回南海,西王母向来最是憎恶扰乱天规秩序之人,阿回与我相爱违背西王母的意愿,原本我已被三生石抹去姓名,幸得褅皈出手相助,我与阿回尚为好好感谢,本不是我们本意,只是我们知晓违背西王母意愿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只得躲回南海,时至今日,已属苟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泠祭终究是再忍不住,她别开脸掩饰似的拭去了即将落下的泪珠,强颜欢笑道,“阿姐,她答应过我的,她答应过我会放过你们的····”

    薎回虚弱的抚上她的脸庞,就像幼时一般,“傻女子,西王母亲手布下的蛊是没有解药的,她永生,蛊毒便永在。”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阿姐,你同我承诺过的,你不会离开我····”泠祭本就有伤,此刻更是犹如悲上加霜,一口淤血逆冲而出,吐在她那最引以为傲阿姐为她亲手编织的蓝鸢银铃上。

    白玦赶紧上前扶住她,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泠祭···”

    泠祭已无力气再推开他,她还是轻轻扒开了他的手,握住薎回,跪在她的榻前,泣不成声,任凭这许多年的委屈倾泻而出,“阿姐,可是我们,我们可曾做错过什么,那些规矩束缚,竟是比人命还要重要?既是犯错,真是好生公平,只让阿姐去死,却留着自己旧部的性命。”

    薎回更加苦涩的眸子被泪水噙满,聚焦在不延,自己的爱人面孔上,不延苦涩的握住薎回的手,“她既不在,我纵然恢复了三生石上之名,那又有何意义?”

    白玦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任何言语,讪讪起身,微微攥紧了拳。

    冷祭不愿回头,开口道,“殿下,你不是好奇为何我要扰乱令妹渡劫,那是因为,一开始便是听从了西王母的调令,她与我立下神契,我若祝她一臂之力她便放过我阿姐。”

    白玦更加不解,“母亲怎会让你去破坏阿妹的劫?”

    泠祭冷笑一声,“她告诉我只有这样瑶姬才会得到真正的转世,才可能重回世间,还嘱咐我万不可被任何人发觉,否则便以阿姐性命相胁。”

    白玦,“那母亲为何还要特地派遣褅皈来这人间一遭,这不是纯纯耍她吗?”

    泠祭对着空气喃喃道,“或许阿姐说的对,我们的命运早就被书写好了,不过是看执笔人是谁罢了。”

    不延胡余道,“我已听闻你们在郢都之事,褅皈果真神形俱灭?”

    泠祭无神的点点头,“她,的情,想来是欠下了。”

    薎回苍白的脸已不复从前,“阿祭,阿姐叫你前来,不是为了让你难过,而是,告诫你,千万不要恨任何人,也不要去寻仇,你,要替我好好守护北海····”

    泠祭听着这如遗言一般的告诫,强忍住脑海里即将崩溃的那根弦,“阿姐,阿姐,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要丢下阿祭一个人,阿祭害怕····”

    她终是再忍不住,倒在薎回怀里死死抱住她哭的泣不成声,如忧如怨,不延早就如失去魂魄的空心人,白玦滞在原地,攒紧了拳。

    薎回眼底滑过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应泠祭,最后一次将她圈在怀里,“阿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还要帮我看着阿延不许他找别的女子,不过若是有一个你觉得比我好的女子,也别让他一个太过孤单······”

    不延胡余知晓她是在故作轻松安慰泠祭,却还是红着眼框道,“阿回,我们说好了的,此生再无旁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

    薎回在附和着接完不延这句话后,圈住泠祭的双手逐渐失去了力气,体内的灵力也在一点点的流逝,全都朝着泠祭的命门涌去,哪怕是她的最后一刻,她都将自己全身的灵力输送给了这个相依为命几百年的妹妹。

    “阿姐,阿姐,别离开我,不要走·····”

    泠祭是真的慌了神,就算是薎回与不延胡余被流放至人间时她都没有如此失态过,因为彼时她尚且有一丝希望可以救回薎回,而这一次,她却再也没有机会救回她。

    霎时南海潜邸响起海螺低沉的悲鸣,响彻整片南海海域,一瞬间荒凉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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