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吃了我这女人店里的吃食,使不上力气不成?”

    明晃晃的讽刺惹得看客们捧腹大笑,那刺头儿脸色也不好看,便冲着宁安楼里边嚷嚷道:“是谁在说话,还不滚出来!”

    婉宁着一身简约大方的浅色合欢裙,只用一根青玉簪子点缀青丝,落落大方地从宁安楼里走出来。

    她那张沉鱼落雁的娇颜映入人群眼帘的时候,顷刻便掀起不小的轰动。

    “这不是老徐家的女儿吗?”

    “百闻不如一见,这徐婉宁当真是漂亮。”

    刺头显然也没想到这徐婉宁当真敢出来和他对峙,霎时间便有些慌乱。

    徐婉宁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数收入眼底,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刺头多半是有心之人指使来搅和浑水的,而与徐家有仇的,不就明晃晃那一人吗?

    徐婉宁冷笑一声,“就是你觉得女子不容经营酒楼?”

    那刺头也是收钱办事,后退两步又鼓足了气焰:“是、是又如何,妇道人家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倒跑出来抛头露面来了,成何体统!”

    婉宁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大梁开化,设朝圣节引多方职业觐见,提倡的是士农工商皆本,职业尚无高低贵贱之分,为何男女就有可否经商之别?”

    她的声音不算大,但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明白。

    宁安楼对面是茶楼,二层雅间正好能把外边的情况瞧得一清二楚。

    听闻这句话,坐在窗边品茗的玄衣公子不由得复述出声:“士农工商皆本...”

    对面坐得歪斜的白衣公子不由得轻笑出声,“玄之,要不咱们也下去凑个热闹?”

    燕玄之冷冷瞥他一眼,“不去。”但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宁安楼外,那道清瘦娇弱却无比坚韧的身影处望去。

    后者看在眼底,摇了摇头,却也识相的禁了声。

    宁安楼前看热闹的人群中不乏有妇道人家,一时间竟也有人开口附和两句:“人家不偷不抢,你管人家经商还是怎的,花楼里的姑娘也经商,没见你们上人家那骂去呀...”

    婉宁勾了勾唇,继续道:“方才你说规矩,敢问大梁律例之中,有哪一条是不许女子经商的?”

    “是啊...咱们大梁的确没有不许女子经营的律法啊...”

    “老徐家就剩她们娘俩了,不许人家自力更生,难不成活活饿死?”

    一时间人群七嘴八舌起来,刺头也没想到婉宁身为女子,却如此能说会道,煽动人心,一时间力不从心起来。

    “你、你...妇道人家开的酒楼,能有几分好货!”见这方面攻击不通,刺头又结巴着换了另一种说法。

    “啪、啪!”

    婉宁早有预料,她拍了拍手,等候多时的伊叔和小伍他爹合力将一锅喷香的火锅端了出来。小伍捡来搬石块固定住锅,鹅黄和嫩绿分发着筷子。

    “唉呀,这什么,好香啊!”

    “红红的,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好想尝一口是什么味儿...”

    婉宁环顾四周一圈,开口道:“想必大家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既然今日是我宁安楼开业头一天,那便举办一场不要银子的试吃活动,究竟有几分好货,大家一试便知!”

    刺头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后的食客早已按捺不住上前围做一团。

    “嗯...好辣好辣,但是里边的菜比我婆娘做的香得多!”

    “这个土豆吃起来居然有肉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食材,竟然从来没有吃过!”

    伊叔煮的那一锅明显是不够看的,很快就见了底儿,食客们吃得满嘴流油,个个意犹未尽。

    婉宁适时开口,“诸位,不够里边还有,咱们宁安楼今日开业,所有菜品一律削价!”

    不少食客都放下筷子,不由自主地踏入了宁安楼,鹅黄和嫩绿赶忙进门招呼着食客们。

    而就当那刺头见状不妙想溜之大吉时,小伍爹一麻袋便套到了他头上。

    半辈子打灶人的臂力又岂是这种流氓混混能够反抗的,父子二人趁着没人注意,把那混混扔进小巷子里暴打了一顿,这才解气。

    宁安楼这会儿简直座无虚席,七八个食客围坐一桌,对着一锅麻辣滚烫的火锅大快朵颐,整个一楼都被火锅浓郁的香气笼罩着,甚至宁安楼周围的街口都能闻见。

    不少路过的食客都被这味道勾得垂涎三尺:

    “这是哪家酒楼的吃食?我也想尝尝!”

    “是老徐家的宁安楼又开业了,听说是做的火锅 ,已经是座无虚席咯!”

    婉宁知道火锅店的反响会很不错,但也没预料到第一天就火爆到这种程度,她就算是薄利多销,照这样下去,还清债务也是指日可待。

    宁安楼一直从中午一直开始忙活,期间小伍还出去采购了一次食材,直到傍晚的雨越下越大,食客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婉宁关了门,带着小伍他们开始清理火锅店里的剩菜。

    徐氏也跟着一起来帮忙,她打心眼里开心。

    其实她是没想着靠火锅能挣钱还债的,可如今这么一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到全部清理完之后,伊叔简单用今天剩下的食材又重新煮了一锅火锅,众人这才有机会歇下来喘口气儿。

    忙活了一天,小伍还是精神抖擞的,他端着碗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婉宁同刺头儿对视之时的场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咱们小姐气定神闲的从里边出来,轻飘飘一句‘在外头吵得这般起劲儿,怎么没胆儿进来坐坐’,就将所有都震慑得不敢出声!”

    大家都被小伍逗得捧腹大笑,婉宁顺了口气,没好气道:“你把我是学了个干净的,怎么不讲讲你和伍叔智斗小流氓的场景?”

    小伍收到了一记来自伍爹的眼刀子,他赶忙摆手道:“不讲了不讲了,我那不算什么事...”

    鹅黄和嫩绿追着打趣小伍,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彼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众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外边下着大雨,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小伍赶紧放下碗,过去开了门。

    门外边站着的是两位衣着不凡的陌生公子,玄衣那人眉目冷冽,周遭萦绕的水汽好似凝结成了寒冰,叫人发怵。

    白衣那人倒是笑意盈盈的,见了小伍便拱手道:“掌柜的,我们兄弟二人进城太晚了,恰逢大雨,客栈都打烊了,也是正巧路过瞧见此处还亮着光,就想着进来避避雨。”

    他说话声音不小,婉宁也听见了,她道:“无碍,请他们进来便是。”

    小伍把门打开了些,侧过身子让二人进来。

    白衣公子进门之后收了伞,连连称谢道:“鄙人姓周,单字凌,这是我兄长燕玄之,今日多谢诸位相助。”

    燕玄之颔首致谢,但那把伞却立在了门外,不曾带入。

    婉宁注意到他这一举动,不由得好奇多瞧了两眼,没想到这样一位冷面似阎王的公子,内里居然这般细腻。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燕玄之下意识往婉宁的方向一瞧,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稳中藏锋,好似古井般神秘,婉宁心尖一颤,有种被抓到现行的无措,她欲盖弥彰地将微红的脸偏过些去,与他错开视线。

    燕玄之神色如常,可内心却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若非亲眼所见,他难以置信那般铿锵有力的一句话,是从眼前这位温婉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一时间不由得也起了几分兴趣。

    徐氏连忙招呼鹅黄和嫩绿去给两位公子熬姜汤

    驱驱寒,不曾想周凌却被桌上咕嘟冒泡的火锅吸引了目光去。

    他惊奇道:“这是何种吃食,周某竟然从未见过。”

    周凌出身不错,家中世代簪缨,见识过不少世面,却也没瞧见哪种吃食能这般香气四溢,引人垂涎。

    婉宁不会错过任何一位想了解火锅的食客,她介绍道:“这是火锅,麻辣鲜香,最适合驱寒,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坐下来一道尝尝。”

    周凌是拘泥礼数之人,他的心思早就被火锅给勾走了,“那周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的伊叔笑着给周凌递了筷子,他迫不及待便夹起了一块最是寻常的菌子。

    菌子在火锅中浸满了汤汁,软烂入味,一口下去,汁水在唇齿尖迸发,又麻又辣,叫人上瘾。

    周凌惊奇万分,这菌子若是做成寻常吃食,他可是连瞧都不会瞧一眼,可眼下竟然觉得意犹未尽?

    “好吃,这火锅的味道比山珍海味还要绝!”

    燕玄之常年行军在外,并不重口腹之欲,可饶是尝了火锅的滋味,竟也生出几分惊艳来。

    “确实不错。”

    徐氏听着他们的赞美,心里是愈发愉悦:“好吃二位公子便常来。”

    周凌是打定主意要美餐一顿了,他道:“夫人放心,这般味美的吃食,周某可不想放过。”

    等到众人谈笑着吃完了火锅,雨也差不多停了,月光把乌云撇开,落下一地霜华。

    周凌和燕玄之起身道别,也是他们离开之后,徐氏收拾桌子时发现了一枚玄色的玉佩,她惊讶出声:“莫不是那两位公子落下了?”

    徐氏把玉佩递给婉宁,发现玉佩的地方是燕玄之方才坐的位置,想起那人沉稳的目光,她肯定道:“这似乎是燕公子的物件儿。”

    婉宁将玉佩收好,“待明日周公子来了,咱们交由他还给燕公子便是。”

    一众人锁好店铺,踏着虫鸣和月色回了老宅。

    街角小巷子处,两人身形猥琐的蒙面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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