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先生好。”
“湛先生好。”
在清晨的微光中，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伴随着吱呀的声响，少年们也都陆续进入书院。
待行至大先生面前，便都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湛先生微微点头微笑，越过青石地板上的斑驳阳光，散漫行至藏书阁。
阁内顶层，湛先生用玉钥打开密室，只见无数古籍卷宗整齐地陈列在樟木书架上，他轻轻地走到一个书架前，目光在书脊上缓缓移动，手指最终停留在一本封面略显磨损的卷宗。
他拿下这本卷宗，轻轻吹去封面上的尘埃，然后缓缓翻开。
叹息而道：“李殊，当年因为一个桔子，留你一命，是我的失策啊。”
……
“他会来吗？”相欲眠抱剑。
李殊翻动一页书籍，笑道：“如若不来，那可真的是……”
“死路一条啊！”
他直起身来，瞧见玉身而立的相欲眠。
他身姿修长，一袭雪衣乌发，抱剑十指纤长，如寒璧华月，看起来女儿家似的。
“今日得空，不如我再教你一套剑法。”
他捡一枝寒梅，幽然而道。
“第一式，抟晚舟。”
偶为看山出，孤舟向晚亭。[4]
他起势，在残雪消融间，挥出平平无奇的一剑。
“第二式，知江渺。”
日行知几里，江渺不分疆。[5]
他足尖轻点，乘风而斩，一片雪雨悄然落地。
“第三式，看潮生。”
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6]
雪阴垂野，他轻挽剑花，翻腕而刺，风雨飘摇间，只有这一剑熠熠生光。
“第四式，谈瀛洲。”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7]
如见天台四万八千丈，他衣袍翻涌如风，挥出丘峦崩摧一剑，啸声凄厉。
“第五式，应逐星 。”
虎帐觉来惊日堕，龙媒嘶去逐星流。[8]
狂风骤停，雨势渐瘦，雪色映出他沉冷的面容，他挥出凄风苦雨之剑。
“第六式，观星沉。”
星沉萤聚水，月倒兔悬篱。[9]
幽幽冷意间，风威侵骨，雨气入肠，剑身直向天际而斩，于是漫天雪雨都化作他的剑。
风雨便尽在他的一枝寒梅之上。
相欲眠抽剑：“风雨山庄，风雨剑？”
李殊衣袍尽湿，丢了手中寒梅，夜风微凉间，颔首而轻轻一笑：“风雨如晦啊。”
我非天资纵横天下，只日日练剑，练得满手血泡，满手淋漓，夏避寒冬忍冰，不看戏听曲，不嬉闹言笑。
只为一剑惊天下，只为一剑得头鼎。
可惜啊。
“如今，三万六千剑，你尽学了一遍，想来除了榜首那几位，皆可一战。”他含笑坐回了裘椅。
相欲眠面色冷冷：“那又如何？还不是九疑山门都进不去。”
李殊捻了一颗糕点丢进嘴里：“九疑封山已久，天下人可都进不去。”
“我想，也只有他能进去了……”
他轻掸了手中糕屑微微一笑：“不如，杀一点人，让这局更大一点吧。”
“金乌楼上观云端，欢喜禅心映日边。”
万法本无间，禅定自心安。
金乌楼依山而建，远望而去只见金碧辉煌顶、雕栏玉彻门。
其上描金点彩四字：金乌楼。
相欲眠背刀抱剑立于门前，想起李殊的话：“金乌楼楼主阴若花，练金乌诀、修欢喜禅，持一柄菩萨低眉扇，功力颇深，小心对付。”
他抽剑，劈开层层叠叠的院墙，心道：这样腌臜地，毁便毁了。
“小友何意？”
来人悠然淡笑，锦袍外现金色日轮的镶边，腰佩翡翠，手持乌木沉扇。
相欲眠淡淡道：“屠楼。”
阴若花低叹：“这便是生路你不走，死路你独闯啊。”
相欲眠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只轻轻往前踏出一步。
阴若花轻轻挥手示意门后子弟回去：“一盏茶后你们再出来吧。”
折扇轻展，他向前劈出一扇。
万千日色尽在这一扇之上，幽幽雪霜尽融，光辉大盛。
相欲眠神情微凛，举剑挥出一道高昂剑光，两道内力对撞冲击，轰鸣声响彻山谷。
他举剑再出，转瞬间剑扇又相击数十次，金戈声中星火四溅，却无一人露出颓势。
阴若花微微一笑：“确是有好本事，不如入我金乌楼，与我共双修，何不快哉？”
相欲眠睫毛轻抖，却想到李殊的话：“阴若花面若好女，劣迹斑斑、臭名昭著。”
“天鹤宫曾有婢女被他囚而双修，不知为何，他却放了那婢女回去。”
“婢女求玉鉴负雪为她杀阴若花，玉鉴负雪却只淡淡一笑，应好。”
于是十八位娇娥举轿，运轻功起驾至金乌楼。
夜色苍茫间，纱帐里伸出一只手，此手冰肌玉骨，便使金乌辉煌黯淡失色。
美人缓缓道：“除阴若花，楼内其他人等，皆杀。”
婢女瑟瑟发抖，冷汗簌簌而落：“宫主……”
那只手轻轻摆了摆，遮了轿帘便伸了回去，冷月般声音响起：“本宫不是为你找想吗？你不是愿为阴若花炉鼎，甘为此情郎骗本宫来此。”
“肖想本宫，滔天祸心啊。”
相欲眠露出肃杀一笑，心道：不若试试我新学的风雨剑。
什么可以让金轮消光？什么可以使羲和西落？
唯有风雨如晦。
剑身直斩，只斩得阴若花连连后退。
今夜无雨，阴若花却觉得风雨飘摇，他如蜉蝣，只能得见湛湛剑光朝他喉间而来。
“风雨剑，你是谁？！”
他举扇而劈，化凌厉劲风相交于相欲眠的长剑，却觉要想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至极，更遑论变招回挡，只得双足猛然一蹬，腾空跃起，再轻盈盈地降落在了悬崖之巅。
相欲眠衣袍翻飞，身姿如风，轻盈一纵就来到了他近前，阴若花面露恐惧：“浮光掠影步？何曾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我却不知？”
更是这等背刀使剑怪客？
相欲眠不答，澎湃的剑气却如潮涌般，一层层叠击而上。
阴若花咳血道：“我有千金万宅！美人如云，阁下尽皆拿去，可否留我一命？！！”
还未等他话毕，已是一剑穿喉，轰然而倒溅起一阵雪尘。
欲雪剑落下淋漓血迹，相欲眠抬起眼眸望向楼中满人，露出一个冷瑟微笑：“好了，到你们了。”
（本章完）
“湛先生好。”
在清晨的微光中，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伴随着吱呀的声响，少年们也都陆续进入书院。
待行至大先生面前，便都低头垂目，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湛先生微微点头微笑，越过青石地板上的斑驳阳光，散漫行至藏书阁。
阁内顶层，湛先生用玉钥打开密室，只见无数古籍卷宗整齐地陈列在樟木书架上，他轻轻地走到一个书架前，目光在书脊上缓缓移动，手指最终停留在一本封面略显磨损的卷宗。
他拿下这本卷宗，轻轻吹去封面上的尘埃，然后缓缓翻开。
叹息而道：“李殊，当年因为一个桔子，留你一命，是我的失策啊。”
……
“他会来吗？”相欲眠抱剑。
李殊翻动一页书籍，笑道：“如若不来，那可真的是……”
“死路一条啊！”
他直起身来，瞧见玉身而立的相欲眠。
他身姿修长，一袭雪衣乌发，抱剑十指纤长，如寒璧华月，看起来女儿家似的。
“今日得空，不如我再教你一套剑法。”
他捡一枝寒梅，幽然而道。
“第一式，抟晚舟。”
偶为看山出，孤舟向晚亭。[4]
他起势，在残雪消融间，挥出平平无奇的一剑。
“第二式，知江渺。”
日行知几里，江渺不分疆。[5]
他足尖轻点，乘风而斩，一片雪雨悄然落地。
“第三式，看潮生。”
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6]
雪阴垂野，他轻挽剑花，翻腕而刺，风雨飘摇间，只有这一剑熠熠生光。
“第四式，谈瀛洲。”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7]
如见天台四万八千丈，他衣袍翻涌如风，挥出丘峦崩摧一剑，啸声凄厉。
“第五式，应逐星 。”
虎帐觉来惊日堕，龙媒嘶去逐星流。[8]
狂风骤停，雨势渐瘦，雪色映出他沉冷的面容，他挥出凄风苦雨之剑。
“第六式，观星沉。”
星沉萤聚水，月倒兔悬篱。[9]
幽幽冷意间，风威侵骨，雨气入肠，剑身直向天际而斩，于是漫天雪雨都化作他的剑。
风雨便尽在他的一枝寒梅之上。
相欲眠抽剑：“风雨山庄，风雨剑？”
李殊衣袍尽湿，丢了手中寒梅，夜风微凉间，颔首而轻轻一笑：“风雨如晦啊。”
我非天资纵横天下，只日日练剑，练得满手血泡，满手淋漓，夏避寒冬忍冰，不看戏听曲，不嬉闹言笑。
只为一剑惊天下，只为一剑得头鼎。
可惜啊。
“如今，三万六千剑，你尽学了一遍，想来除了榜首那几位，皆可一战。”他含笑坐回了裘椅。
相欲眠面色冷冷：“那又如何？还不是九疑山门都进不去。”
李殊捻了一颗糕点丢进嘴里：“九疑封山已久，天下人可都进不去。”
“我想，也只有他能进去了……”
他轻掸了手中糕屑微微一笑：“不如，杀一点人，让这局更大一点吧。”
“金乌楼上观云端，欢喜禅心映日边。”
万法本无间，禅定自心安。
金乌楼依山而建，远望而去只见金碧辉煌顶、雕栏玉彻门。
其上描金点彩四字：金乌楼。
相欲眠背刀抱剑立于门前，想起李殊的话：“金乌楼楼主阴若花，练金乌诀、修欢喜禅，持一柄菩萨低眉扇，功力颇深，小心对付。”
他抽剑，劈开层层叠叠的院墙，心道：这样腌臜地，毁便毁了。
“小友何意？”
来人悠然淡笑，锦袍外现金色日轮的镶边，腰佩翡翠，手持乌木沉扇。
相欲眠淡淡道：“屠楼。”
阴若花低叹：“这便是生路你不走，死路你独闯啊。”
相欲眠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只轻轻往前踏出一步。
阴若花轻轻挥手示意门后子弟回去：“一盏茶后你们再出来吧。”
折扇轻展，他向前劈出一扇。
万千日色尽在这一扇之上，幽幽雪霜尽融，光辉大盛。
相欲眠神情微凛，举剑挥出一道高昂剑光，两道内力对撞冲击，轰鸣声响彻山谷。
他举剑再出，转瞬间剑扇又相击数十次，金戈声中星火四溅，却无一人露出颓势。
阴若花微微一笑：“确是有好本事，不如入我金乌楼，与我共双修，何不快哉？”
相欲眠睫毛轻抖，却想到李殊的话：“阴若花面若好女，劣迹斑斑、臭名昭著。”
“天鹤宫曾有婢女被他囚而双修，不知为何，他却放了那婢女回去。”
“婢女求玉鉴负雪为她杀阴若花，玉鉴负雪却只淡淡一笑，应好。”
于是十八位娇娥举轿，运轻功起驾至金乌楼。
夜色苍茫间，纱帐里伸出一只手，此手冰肌玉骨，便使金乌辉煌黯淡失色。
美人缓缓道：“除阴若花，楼内其他人等，皆杀。”
婢女瑟瑟发抖，冷汗簌簌而落：“宫主……”
那只手轻轻摆了摆，遮了轿帘便伸了回去，冷月般声音响起：“本宫不是为你找想吗？你不是愿为阴若花炉鼎，甘为此情郎骗本宫来此。”
“肖想本宫，滔天祸心啊。”
相欲眠露出肃杀一笑，心道：不若试试我新学的风雨剑。
什么可以让金轮消光？什么可以使羲和西落？
唯有风雨如晦。
剑身直斩，只斩得阴若花连连后退。
今夜无雨，阴若花却觉得风雨飘摇，他如蜉蝣，只能得见湛湛剑光朝他喉间而来。
“风雨剑，你是谁？！”
他举扇而劈，化凌厉劲风相交于相欲眠的长剑，却觉要想向前推进一寸都是艰难至极，更遑论变招回挡，只得双足猛然一蹬，腾空跃起，再轻盈盈地降落在了悬崖之巅。
相欲眠衣袍翻飞，身姿如风，轻盈一纵就来到了他近前，阴若花面露恐惧：“浮光掠影步？何曾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我却不知？”
更是这等背刀使剑怪客？
相欲眠不答，澎湃的剑气却如潮涌般，一层层叠击而上。
阴若花咳血道：“我有千金万宅！美人如云，阁下尽皆拿去，可否留我一命？！！”
还未等他话毕，已是一剑穿喉，轰然而倒溅起一阵雪尘。
欲雪剑落下淋漓血迹，相欲眠抬起眼眸望向楼中满人，露出一个冷瑟微笑：“好了，到你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