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是在美梦中被颠簸醒的。

    她梦到婚房红桌布上满满的桂圆、莲子、花生和红枣,她伸手去取,可是桌子颠啊颠,颠得一桌子果仁都掉到地上,她一个也没拿到,情急下她伸手扯住红桌布……然后就醒了。

    她发现哪里是桌子在颠簸,分明是她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她手里还扯着马车帘子。

    她茫然地想了半晌,不明白自己怎么在马车上?低头一看,她衣衫整齐,穿着一身普通女子的赭色裙子,窗外阳光透进来,路边树影也一道道掠过——马车正在原野上疾驰!

    她大叫:“不对啊,停车!”掀开车帘,只见两匹高头大马正拉着车子飞驰,车厢外面左右各坐了一人,正是祁隐钰和允潇沐!

    允潇沐手握缰绳,正在催促马儿快跑!祁隐钰回过头笑着和她打招呼:“紫苏姑娘睡醒了?睡得可好?”

    紫苏瞪大眼睛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快送我回去,尽早回去还赶得上婚礼。”

    祁隐钰笑道:“我们劫持了新娘子,婚礼恐怕已经取消了,你安心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亏待姑娘。”

    紫苏听了如雷轰顶,一下就炸了,“你们劫持我?!你们不是和平使者吗?你们是促和平的吗?!分明是引战!快停车!我要下车!”她不管不顾去抢允潇沐手里的缰绳,奈何她一个柔弱女子哪里是允潇沐的对手,他只是一个回手就使得紫苏软趴趴不能动弹。

    允潇沐一边催促马匹一边说:“我们刚出风国界,现在不能停,等到了前边的城镇,我再和你解释,你先好好休息。”

    紫苏哪里想休息,她只想回去!回去结婚!她的命怎么这样苦,一次两次都不能顺利完婚。

    她忍了又忍,终于压下冲动,试图和他们好好谈话,“我听说祁、允两国一直都中立,从不轻易与人为敌,你们这样劫持我,是在向风国宣战,你们的国主知道这事吗?”

    祁隐钰挠挠鼻子,“他们还真不知道,这都是允兄临时起意。瞧,我们连随从都没带出来,轻装简行就怕被抓回去。哈哈,不过应该打不起来。”

    “为什么?!”紫苏无语,一个两个都这么任性的吗?她都不知道要先问哪个,为什么你们随随便便就劫持风国未来王后?为什么破坏风、祁、允三国现有关系?

    可是祁隐钰并不打算多言,“一切都是允兄的主要,等休息时,让他给你解释吧。”

    紫苏忍不了了,她大声叫道:“做都做了还想撇清关系吗?你们马上送我回去!”喊完,她再发不出声音,不知祁隐钰对她做了什么。

    祁隐钰收回手,仍旧笑眯眯地说:“大喊大叫对嗓子不好,紫苏姑娘还是应该多爱护嗓子。好好休息吧。”他把车帘放下来,彻底隔绝了外面。紫苏气愤难当,可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在心里默默思念风献辰,不知他怎样了。

    还能怎样,风献辰那边自然乱做一团。

    一大早沉香就发现紫苏不见了!消失在重兵把守的行宫别苑,昨夜她一点异常都没发现,都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消失的?怎么消失的?

    沉香心里负疚,跪在屋子中间,风扬夫妇、和风行两口子都在,风献辰面沉如水,问沉香:“紫苏自己断然无法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你睡在外间,竟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吗?”

    沉香知道风献辰的脾气,吓得心跳如雷,顾不得其他,把想到的一股脑说出来:“王上明鉴,昨日里一切正常,我服侍姑娘睡下后,一直守在外间,如果有贼人进入不可能不知道啊,怕就怕是姑娘自己出去的。”

    风行也想过这点,毕竟以前紫苏是逃过的,但今非昔比,如今实没有出逃理由啊。

    风献辰直接斥责道:“胡说!这些日子紫苏心意我怎有不知!她盼着结婚还来不及,怎会自己离开?你莫要为了脱罪那这些话诓我,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就让狱吏来审。”

    沉香毕竟是风行推荐过去的,他对沉香说:“行宫里外都是甲兵,绝无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地从外面潜入,或者从里面偷跑出去。怕就怕有人捣鬼,你再好好想想,昨日有什么异常?”

    沉香想了半天终于说:“是了,是了,昨夜姑娘睡前还试了婚礼喜服,喜欢得紧,绝无可能自行离开。姑娘睡前安置,可是手上的水玉镯子怎么都退不下来,我也想不出法子。后来姑娘说没什么要紧,就戴着镯子睡下了。现在想想,若是一个普通的镯子,使些小法术总能退下的,莫不是那镯子有问题?”

    风献辰和风行同时问:“什么镯子?”

    沉香抬眼去看乔落落,众人也跟着看过去,她赶紧解释:“昨日出宫我们遇到了祁国公子和允国公子,允公子把国宝蔷薇水玉镯送给紫苏当贺礼,我当时没多想就给她戴上了。那个会有问题吗?”

    风献辰茫然:“什么镯子?”

    叔母对这镯子略知一二,她缓缓说:“蔷薇水玉镯?看来传说是真的,这事怪我。”众人不解其意,听叔母继续说:“我闲来无事总和落落说一些趣闻,蔷薇水玉镯据传是不知多少年前一位允国国主送爱妃的礼物,据说所选水玉是顶顶上乘的稀罕玉石,雕刻百朵蔷薇,惟妙惟肖,最神奇的是镯子能在阳光下映射出万千彩虹,是世间众女子向往的爱情圣物。”

    风献辰听得脸都黑了,心道:看来您也很向往,不过您能直接说重点吗?

    乔落落说:“对啊,对啊,昨日一见果然如您所说,镯子确实完美!不过这镯子有什么问题?”

    叔母眼睛一亮,“果真美艳如此吗?不过,落落,镯子另外半个传闻我却一直未同你讲,据说那位爱妃并无意允王,她一心要离开,但却被镯子所困,终身不得不留在允王身边。”

    乔落落眼睛也亮了,“真的吗?具体怎么做到的?”

    叔母嗨了一声,“都说是传闻,我也不知道详情,大家更愿意描述镯子的精美和价值连城,想象那位妃子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如果谁说镯子是困住妃子的枷锁,大家只会背地里说她发酸吃醋才诋毁那镯子。”

    乔落落叹道:“世道当真险恶!”

    叔母:“可不是!你们这些年轻女孩真真要小心。看着花团锦簇、金尊玉贵有什么用,还是不如与爱人相濡以沫好啊。”

    风扬、风献辰、风行三个男人听她们两个女人谈话,都觉得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只记得八卦。不过既然有了查找方向就好办。

    这时风畅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说:“祁隐钰和允潇沐劫持紫苏潜逃了,他们的随从都被我扣押,允潇沐留下一封信给献辰。”说着从怀里取出信递给风献辰。

    风行大惊:“什么?真是他们!他们此举就是宣战!有病吧!”

    风畅也说:“可不是!我听下面人说他们二人半夜鬼鬼祟祟用传送阵离城,开始还不信,可是驿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踪迹,还有那些随从也说主人失踪。我从驿站里查出传送阵残迹,今日并无其他人出城,紫苏失踪只能是他们干的了。”

    风行腾地站起来,看向风献辰,“我带兵把他们抓回来!”

    风畅说:“恐怕来不及了,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进入祁国界内。”

    风行一拍桌子,“还和谈个屁!开战吧!”

    风献辰冷静地看完信,更觉头疼,事情越来越复杂,他揉着太阳穴说:“不能开战,他们以紫苏相要挟,让我们签下止战条约。”

    他把信传给众人看,大家看完信面面相觑,不知一桩婚事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紫苏的马车终于进入祁国境内的第一个城镇——关岳。马车停到城里最大的客栈,祁、允二人直接带着她进入后院主宅,下人们纷纷过来服侍,送来吃食、果盘后众人退去。

    紫苏终于能说能动,却不敢轻举妄动,这里一看就是敌人的地盘。她活动活动腿脚,坐到桌前开始吃东西。

    允潇沐还想指责她没规矩,被祁隐钰拦下,“紫苏姑娘一路辛苦,毕竟是女孩儿家,又和普通人一个样,不可能像我们似的,你要多体贴才对。”

    允潇沐就闭了嘴,和祁隐钰一起入席用饭。

    这间客栈是祁氏在边关的情报收集点,也负责接待往来军差。傍晚时分,一个伙计向祁隐钰汇报:“翰天城并无异动,公子随从虽然都被扣押,但都活着。”

    打发走伙计,祁隐钰一副放松的样子,用手扶着茶盖对允潇沐说:“潇沐兄,这一把我跟你赌了。我可是无条件支持你,你以后有什么好事,一定不能忘记我啊。”

    允潇沐放下茶杯起身告罪,说:“事情发生的突然,没来得及和老弟详谈,竟能得老弟鼎力支持,如此大恩,我记下了。这样做虽然兵行险着,但成事概率极高,且速度最快。”

    紫苏正扒拉着腕子上怎么都退不下来的镯子胡思乱想,听他们说话,立马竖起耳朵,倒要听听这两个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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