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隐钰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你这样郑重,我反倒不习惯了,要不你再拜几下,让我习惯习惯。”

    允潇沐只当没听到,已经自顾自坐下。

    祁隐钰很随意地问:“你大半夜突发奇想,让我帮你干了这么一票大的,到底怎么想的?”

    允潇沐说:“风国刚刚大胜归来,全国上下骄娇之气正盛,我二人此次去促成和谈,差点没见到风王,如此慢慢拖下去怕错过最佳时机……”

    紫苏没忍住:“你胡说!哪有什么骄娇之气,风国上下都盼望和平,你这样劫持我反倒是坏了大事。”

    允潇沐看向她:“可是我们多次请求拜见风王,他却拒而不见,为何?”

    紫苏脸红:“那是因为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正在准备婚事嘛。”

    允潇沐:“噢,他既然对你如此上心,想必也会为了你签下止战条约,到时你也能在史书上青史留名,岂不美哉?”

    紫苏怒:“这能一样吗!他自愿签下合约是他的诚意,你却利用我威逼他,分明是在侮辱风他,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受你胁迫!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会把祁、允两国拉入战局。”

    允潇沐:“怎么,你没有信心?你怕他会弃了你?”

    祁隐钰:“潇沐兄,你一向极有远虑,今日这事欠妥。若风献辰当真弃紫苏姑娘不顾,领兵来犯,我们当如何?到时只怕没立下大功劳,反招来大祸害,父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难得一副忧心的样子。

    允潇沐斜睨着他:“你何曾是怕事的人?放心好了,风献辰不敢、也不能弃了她。”

    祁隐钰也不忧伤了,顿时很探究地问:“你这样笃定?为什么?”

    允潇沐:“因为风献辰和紫苏姑娘之间有鸳鸯誓言约束!”

    祁隐钰:“怎么会!”

    紫苏:“你怎么知道?”

    祁隐钰看到紫苏反应强烈,知道允潇沐所言非虚,他不明白:“可是他们二人尚未开始结婚仪式,怎会启动鸳鸯誓言?”鸳鸯誓言的启动条件何其严苛,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发生

    紫苏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好哇!你和瞿峤是一伙的!”他果然站在风献辰敌人一方。

    允潇沐先冲祁隐钰眨眨眼,然后盯着紫苏看了半晌,说:“放松点,我不是你的敌人。我知道这些也不是通过瞿峤。”

    祁隐钰便不再追问,对紫苏说:“对,对,紫苏姑娘有所不知,允氏擅长收集各方消息,你把他当成消息贩子好啦。”他继而问允潇沐:“你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

    允潇沐:“有鸳鸯誓言约束,风献辰对紫苏志在必得,一定会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临走时给风献辰留了一封信,以紫苏为条件,让他接受和谈。止战条约签署后,此次劫持风献辰就只能忍了。你此次回国不可多耽误功夫,务必尽早赶去归国促成和谈。”

    祁隐钰沉吟道:“甚妙!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风国就范。可是和谈需双方入场,就算搞定风氏,归氏那边哪有这样容易?归节来怕不好应付。”

    允潇沐道:“据可靠情报,归国国主归节来命不久矣,归国最近要易主。政权更迭之际最是不稳,若外敌此时来攻,归国极易生乱。你现在过去劝和,想必事半功倍。”

    祁隐钰高兴,“可靠吗?归节来真的不行了?”

    允潇沐:“我的情报,你还不放心?归节来挑起这场战争,本想挣个盆满钵满,没想到打打停停,生生拖了十三年,都把自己耗死了,也没搞定风氏,反而丢了附庸的瞿国。老头子现在就吊着一口气,身边也都是不消停的人。他应该也很忧心政权能否顺利更替,若不能搞定虎视眈眈的风国,归国恐有大祸。你现在过去简直是给老头子送福音,他一定愿意和谈。到时候……”

    祁隐钰接下去:“到时候我促成风、归签下和平条约,在天下人面前立下大功,我一定忘不了潇沐兄恩情。”

    允潇沐:“好说。”

    紫苏在旁边听得真切,心里觉得怪异:他们谋划的应该是件好事,可为什么总有种阴谋的感觉?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她用力胡撸着胳膊,尽量离他们远点,如果能逃掉就更好了。

    忽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我这身衣服怎么回事?谁给我换的?”她昨夜明明穿着中衣睡下,今日的外衣也不是宫廷制式,肯定不是沉香换的。

    祁隐钰扭头看天,允潇沐只得说:“我怕你衣衫单薄着凉,特为你加件外套。”

    紫苏大声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若真为我好,就该让我顺利完婚!可你却劫持我,还假惺惺跑来给我换衣衫!要败坏我名声怎地?所有人中,你最居心叵测。事情若最后闹到不可收拾,你一定是千古罪人,怕只怕你还要把脏水都泼到我和献辰身上。”

    允潇沐哪能允许有人这样当面骂他,他冷着脸禁言紫苏,紫苏顿时再说不出话。他一脸阴沉地说:“你说轻了,如今你在我手里,你和风献辰的命就都捏在我手里。事情若闹得不可收拾,你们就以死谢罪!”

    紫苏大惊,看他的样子不似开玩笑,对他惧怕不已。

    祁隐钰看到这样的情景,上来打圆场。他凑到紫苏跟前说:“紫苏姑娘莫怕,他是吓唬你,真害了你二人性命,我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才真是惹下天大的麻烦。姑娘,我带你去休息吧,别理他。”

    祁隐钰带紫苏离开屋子,亲自安排紫苏住处,还给她解开禁言术,询问她需要什么物件,照顾得十分周到。祁隐钰不像允潇沐板着一张脸,他总是笑呵呵地,很好接近的样子,紫苏也愿意和他说话。她对允潇沐却非常排斥。

    第二天三人一早启程,这回带了护卫,一路上策马疾驰。紫苏看到他们逐渐远离山陵地带,慢慢进入平原,往来行人商客也越来越多,她内心忧虑。

    休息时,他们选在一处驿站,驿站里南来北往的人很多,他们临时包了两套院子,紫苏独得一个小院。她发现只有允潇沐和祁隐钰会过来,其他人都被禁止接近她。

    他们送午饭过来和她一起吃,紫苏阴阳怪气地说:“还真的很照顾人呢,我们这算不算同吃、同住、同行?不知二位公子是否婚配?家中女眷难道不介怀吗?”

    祁隐钰听完端着饭就溜了,他不想吃了不消化。

    紫苏又说:“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孤男寡女独处了。”

    允潇沐冷着脸也走了。

    紫苏马上丢下碗筷,趁着院中无人,运起隐身术,偷偷溜出驿站,顺利混入一个要离开的商队,钻入一辆空车厢才恢复身形。马车吱嘎压着路面,马脖上的铃铛有节奏的响着。他们离驿站越来越远,似乎没有人追来,一切顺利地不像话,她无法压住兴奋,一颗心狂跳不停。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紫苏忽然觉得左手腕上的镯子不对劲,水玉上的蔷薇花出现彩虹的光华,成了七彩手镯,可是车厢里根本没有太阳光,它怎么自己变色了?

    瞬间懵懂后,紫苏发现允潇沐出现在她面前,她左右一瞧,分明是自己凭空出现在驿站小院中!她的午饭还放在桌上没有动。

    外面护卫们已经吃喝完毕,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有人进来询问是否马上启程。允潇沐同意。

    紫苏惊讶地合不拢嘴,允潇沐淡淡地对她说:“我们已经吃过了,你错过了午饭,只好等晚上再吃了。”

    等护卫出去,允潇沐低声对她说:“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在外被悍匪或马贼杀了,风献辰会怎样?鸳鸯誓言威力不可小觑,你若受伤,他必定受反噬。为了他好,我劝你不要乱跑。”

    她心知他说的对,但又不甘心受他摆布。她追问:“你就是这样把我从翰天城弄出来的是不是?这个镯子是个法器,你在用镯子操控我,对不对?”

    他笑得毫无诚意:“怎会?没有所谓的操控,这可是万千女子心仪的爱情圣物蔷薇水玉镯,亦是我国国宝,我以国宝相赠,你还嫌我诚意不够吗?倒是你,怎么离开院子的?”

    紫苏才不傻,怎么可能告诉他。他倒也不纠缠这个问题,提着她一只胳膊,往马车方向去。紫苏毫无反抗之力,她被关进车厢。

    就这样,紫苏饿到晚上才吃饭。

    不过他的鬼话,她一句也不信。她肚子空空,不停腹诽:落落这个不靠谱的,一定被人骗了,这哪里是国王给爱妃的情物,分明是劫持、囚困的不二杀器!戴着这个,她这辈子都逃不出允潇沐的手掌心。

    晚上,紫苏不想见允潇沐,祁隐钰很仗义地表示愿意陪紫苏姑娘用餐。紫苏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消沉地吃饭。

    祁隐钰作为风度偏偏的贵公子,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消解紫苏对允潇沐的敌意。他劝道:“你不待见潇沐兄我很理解,不过潇沐兄是我见过青年一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劝你还是别惹他。不知你以后能否成为风国王后,潇沐兄却一定会继承允国国主之位,大家总要打交道的。”

    紫苏心念一闪,试着和他套话:“他果真这样厉害?也对,这次劫持是他策划的吧?他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离开风国的?”风国地域广袤,士兵众多,他们当时又在国都里,怎会悄无声息离开,竟没有一点阻力?

    祁隐钰咧嘴一笑,他不介意告诉紫苏,就连吹带夸说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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