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谢涛推了推他,方泽凡用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转着笔。

    刘芳巡视了一圈,目光定在了方泽凡身上,开始说:“我们晚自习纪律非常不好!特别是方泽凡同学,带坏我们风气,为了让大家长点记性,今天罚方泽凡抄写十遍预习的英语课文,下次让我发现有谁,可不是十遍这么简单了!”

    “啊?”方泽凡睡意全无,茫然对上刘芳锋利眼神,有些发怵。

    刘芳眯着眼,杀气腾腾:“我看方同学对自己的行为全然不知啊?”

    方泽凡赔笑:“没有,我就是觉得说一两句话,罚这么多,是不是太严重了?”

    “嗯?方同学心里还不知数呀?来,去办公室,我帮你回忆回忆。”

    方泽凡抬起头,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去了办公室。

    监控里的模样哪里是自己。

    简直是泼猴,泼猴……

    方泽凡高仰的头颅慢慢低下来,想找着个地缝钻进去。

    刘老师把违纪名单拍在桌子上。

    刘晓上课发呆.

    胡杰偷吃零食.

    ……

    方泽凡说话。

    被着重画了三角号。

    方泽凡这才想起来,今天司娇好像是纪律委员,瞬间满脸黑线。

    迅速低头:“老师我错了。”

    刘老师没接话,疑惑:“你脸怎么回事?”

    方泽凡不自觉撅了嘴:“……我自己摔的。”

    “小脑不发达,走路就注意一点,而且平时别吊儿郎当的,你成绩不错的,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哦……”

    “抄写别忘了。”刘老师又叫住要离开的方泽凡,“下面一节课,我可是死盯你,安稳点!”

    方泽凡回到教室,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眼神扫射司娇,奈何司娇头都没抬,委屈只能咽回自己肚子里。

    熬到晚自习放学。

    司娇和徐可然顺着大部队向外泻出。

    徐可然猛然捉住司娇的小臂,秀眸圆瞪:“你干嘛朝我吐口水?”

    “……”司娇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我刚才没说话。”

    恰好雨滴砸在徐可然眼睛里,她止不住眨眼,泪花泛泛。

    “你倒不必如此自责。”司娇一副不与她计较。

    徐可然的河东狮吼虽迟但有,她扯着嗓子:“下雨了,快往家跑啊!”

    随即甩开司娇的手臂,像一条灵活泥鳅钻进人群,成功制造了混乱。

    “切。”司娇眼皮都不抬一下,“一点点小雨而已,至于吗。”

    下一秒,和一群路人躲在小小的公交车站。

    看着瓢泼大雨要把头顶唯一的防护罩砸穿。

    一旁有位身材火辣的路人姐姐,夹着嗓子,娇嫩嫩扭捏着身子,对着电话说。

    “亲爱的~,人家不怕湿的啦。”

    “不用非得接人家。”

    “不用不用。”

    “不——鑫泽一高文化北路与西街交叉路口,向西行200米的站点,在人民大药房对面。”

    这边电话刚断,姐姐操着粗犷的白嗓,火冒三丈:“他妈的,哪个b踩老娘脚了??!”

    司娇在众人皆瞠目结舌中,偷偷向她身边站了站。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有安全感。

    司娇百无聊赖看着地上的雨泡结了又破,破了又结。雨势不见小,人群倒渐渐变少。

    正出神处,一个不明黑物滑落到脚边,“砰哧”一声差点把司娇的魂吓飞。

    抬头只见方泽凡举着书包在雨中慢跑离去的背影。

    司娇定睛才看出来是把黑色雨伞。

    再抬头对上拐角处方泽凡眼眸,刚抬手,他就像一缕灰吹散了。

    “我……”我爸来接我了,就在你身旁……

    司爸裹着寒气,看见她手里的伞“咦”了一声,将手里的雨衣递给司娇:“你妈说你没带伞,把我从老李头家揪出来,来接你。”

    司娇把话咽回去,幽幽:“要是让妈妈发现你和方叔叔一起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话说的,我说的是老李头,不是老方头。”

    “最好是。”

    司爸悻悻然,主动接过司娇的书包,又热心替她拉了拉雨衣,讨好:“乖女儿,你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不?”

    司娇整理好雨衣,又拿起来地上的雨伞,往家走,丢给老爸一句。

    “这,你得问我妈。”

    .

    司妈站在单元门口,左等右等中,见方泽凡一身湿漉漉的跑进来了。

    刚刚还在来回踱步数落司爸,这边挺直腰板,标准的八字步站姿,似有似无的眼神偷看。

    方泽凡甩了甩刚淋好的头,看见司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阿姨好。”

    司妈脚趾扣着拖鞋,扬着脖子,努努嘴放弃挣扎,假装不是很在意不是很在乎地“嗯”了一声。

    方泽凡上了楼,司妈“嘁”了一声,自言自语:“天天厉害的什么样,下雨了都不知道接孩子。”

    这边司娇走进了来,脱着雨衣。

    司妈走上前帮她,瞧了一眼她脚边的雨伞,疑惑:“娇娇,你带伞了?”

    “没有。”

    “那这谁的?”

    司娇甩了甩雨衣上的水泽,很平静地回答:“捡的。”

    司妈连啧几声,打量着:“还是把好伞呢,干嘛扔了。”

    司娇没搭话,接过伞,抢先上了楼。

    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数落老爸。

    “你来路上遇到方家那小子没?怎么不给他把伞?”

    司爸有些心虚:“没有呢?我直奔宝贝女儿,又没去和方伟天待在一起,哪能遇到他儿子。”

    司妈突然转过神:“好啊,司大川,你不仅眼瞎,还会撒谎了。你刚才没和老李头在一起吧,我说我前脚刚遇到他,后脚你就跑人家里玩去了!”

    “啊!!街坊可都听着呢,你给个面子。”

    爸爸的嘶吼随着司娇关门被隔绝了。

    司娇洗完澡,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披了件外套,走到玄关拿了伞,悄悄出去了。

    方泽凡口里含着温度计,头顶着一袋冰块,很安详笔挺躺在沙发上。

    方妈一把把温度计从他嘴里拽出来,皱眉眯眼看了一会儿:“38.2度,还不算高,喝了药去睡觉。”

    方泽凡慢吞吞坐起来,挤眉弄眼的,这时候还不忘讨老妈欢心。

    “行了。”方妈将热水和药递给他,“奇怪了,我明明把伞塞你书包里了,怎么会没了呢?”

    方泽凡身体一紧,含含糊糊地应答:“掉了吧。”

    “掉了?那么一把大伞呢,就这样掉了,你都没反应?又不是轻轻飘飘的纸钞。”

    “咔擦”门开了,方伟天刚从老李头家回来,满面春风。

    方妈眼神飙到他手上,厉声:“伞怎么在你手里?”

    方爸一头雾水老实交待:“挂在门把手上的。”

    方泽凡一仰头,“咕咚”一声把水吞完,就撒腿往房间跑。

    方妈即刻了然,愤愤:“你们真是爷俩!”

    .

    “方泽凡人呢?交作业!”

    正在梦海里肆游的赵睿,被司娇突如其来的击拍声荡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口“老子”刚要出口,看到司娇凶神恶煞的模样,又生吞回去了。

    他才不敢惹司娇,司娇何许人,别看表面柔弱身板,乖巧样貌,实则眦睚必报,只有方泽凡那种呆愣愣的傻子才会顶撞她。

    谢涛乐呵呵接话:“可能昨天的文章没抄完,不敢来了。”

    正仰着头开怀嘲笑,被司娇恶狠的眼神刀得发毛,噤声翻开作业本。

    赵睿打着哈欠,半梦半醒:“他生病请假了。”

    “你怎么知道?你住他家?”

    “昨晚这孙子给我说的,求我今天中午给他送饭。但我估计是单词没抄完,找的借口。”

    司娇垂着眼皮俯视着他:“你答应没?”

    “怎么可能!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

    司娇叩了叩门,喊了声“报告”,听见刘老师的应声,才进门,将方泽凡的事情询问一遍,和赵睿说得大差不差。

    一时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挪着步子。

    语文老师喊住她。

    “司娇同学,我看你这次月考作文写得不错,有一个作文比赛你参加呗,拿奖了对你的高考专项计划有用。”

    司娇站得直挺,貌似没有城府:“要我和同学说一下吗?”

    这问得语文老师哑口无言,盯着司娇人畜无害的模样,老师打着圈:“因为这次作文全班只有你一人得了50分以上。你在班里宣传一下也行,有人愿意参加,你就让他来我这报名。”

    老师将比赛材料递给司娇。

    待司娇出了门,语文老师给刘老师吐槽:“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咋听不懂画外音。”

    刘老师吐了口茶叶沫子,骄傲笑笑:“这孩子本来就是乖乖女,没什么城府。你就辛苦点,多写几封推荐信。”

    司娇将比赛的规则和题目抄在一张纸上,又在讲台通知一遍,才趁着大课间的空饷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面包。

    被徐可然撞着正着,她怯生从一堆书探出头,舔着嘴唇在司娇身上打绕:“娇娇,给我一个呗。”

    司娇将书摆好,斩钉截铁:“今天不行,不够吃的,下次再给你。”

    把徐可然吓得够呛:“这么多不够你吃?”

    “嗯。”司娇一副有什么问题。

    过了几分钟,一盒酸奶被推到了司娇桌子上,徐可然露出真诚水灵眼眸。

    “给我的?”司娇刚进入状态,感动得不行时。

    徐可然真诚又很难割舍:“给你舔舔酸奶盖。”

    “?”

    一阵万马奔腾,司娇拿起酸奶扔她怀里,将书挡得死死的。

    书那边传来委委屈屈,但不知悔改真诚直愣:“那你下次给我舔舔你的呗。”

    .

    司娇放学是跑回去的,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将蹦跳的心跳拉回来。

    中午时间不多,司娇一般不回家,直接在学校吃完饭,然后睡午觉。

    脑袋一热,她已经站在了方泽凡的家门口。

    一连做了几个假动作,司娇才一咬牙,敲了门。

    许久不见开门,正当司娇要破口大骂时。

    门开了。

    司娇很少见过方泽凡不穿校服的模样。

    他头发懒懒垂下,泛着淡淡光泽,是一身居家的白卫衣灰裤子,整个人干爽利落,和他平时在班里无赖的模样不同。

    生病还能把人变温顺?

    方泽凡定睛认出司娇,差点吓死:“司……司娇?”

    因为不舒服,他的嗓音有微微的鼻音,整个人有些许慵懒。

    司娇将面包给他。

    方泽凡下巴差点吓掉:“给我的?”

    “大家给你买的。”

    “哦。你来为了这个?”

    司娇搓搓手,问:“你作业写完没?”

    原来是上门催促作业。

    方泽凡思忖一会儿,才明白:“是昨晚罚抄的英语?”

    “……”真是一对兄弟,“数学老师留的那几个大题。”

    “哦,没有。你来为了这个?”

    司娇将抄好的作文竞赛材料递给他:“作文竞赛,得奖了对以后的专项计划有用。”

    方泽凡接过来,是司娇清隽笔迹。

    他挑眉:“为了这个?”

    司娇抠抠手指,仰着真诚的小脸。

    “昨天我捡的伞,你捡回去了吗?”

    “……”

    看着司娇离去的身影,方泽凡百思不得其解。

    靠,看不透啊看不透,为了一把破伞,亲自登门拜访。

    司娇回到教室已经到了午睡时刻,饥肠辘辘,她窸窸窣窣开了面包,像偷吃东西的小老鼠,塞得满堂堂的。

    思考着她都得罪了语文老师,不知道这呆瓜会不会参加作文比赛,要是不参加的话,看不到他输给自己的模样,这面包不白买了。

    想着想着又恶狠狠咬了一口。

    听到有摩擦的声响,转头看到书边有一盒酸奶。

    不知何时徐可然睡眼惺忪扭过头,小脸压得通红,依旧强打精神:“给你的,——不止盖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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