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阿奶,快救我!”只要一遇到危险,张哆哆都会下意识喊捉王秀花,可显然这次王秀花不在家,张哆哆先是搬起一块大石头朝那只猪砸了过去,谁知那头猪竟然轻易躲开了,张哆哆没办法只能扔下手中的木棍不要命转身就跑,甚至好些个地埂她都顾不上别的直接往下跳,万幸的是她身子轻,跳下去重心很低,没有出现崴脚跟破皮的情况,丁香花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也是吓得不轻,拔腿就跑,此刻的画面也非常瘆人,张哆哆跟丁香花在前头跑,发了疯的猪在后面追。

    这猪也不可能突然就疯的,要么就是发了猪瘟,要么就是吃坏了东西,或者说是中毒,想到中毒张哆哆看了丁香花一眼,她手中的药包不知道啥时候没了,如果是她的话,也不可能就坐在路边等着这猪进攻,肯定会找地方躲起来,一瞬间张哆哆脑子有点乱,但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躲开这头猪的追捕。

    若是张强盛的话说只是一头猪了,十头他都干得过,可张哆哆就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哪里能斗得过猪?更何况还是头得了疯病的猪?

    “香花阿奶,你没事吧?”张哆哆跑的太累了,就坐在路边休息,转头一看后面的丁香花竟躺在地埂上一动不动,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丁香花,但关键时刻她也没办法把一个老人家丢在这不管不顾,没办法她又只好折回去把丁香花从地埂上费了吃奶的劲把人给拉起来,“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个法子,现在快傍晚了,估计在山上做事的人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回家去,不然晚上就更危险!”

    张哆哆说道,丁香花也不知道是脑袋摔坏了还是怎样,竟一个字都不说,任由张哆哆拉着往前走,时不时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

    不过张哆哆这个法子是对的,当她们刚跑回屋时,很多人正扛着锄头往家赶。

    “阿娘,你的腿怎么了?哆哆,发生了啥事了?”张富财跟张富贵一看到丁香花跟张哆哆狼狈不堪的模样,担心地问。

    “我们被猪追赶,那头猪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好像发了病,你们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张哆哆大口喘着气,菜地离丁香花家最近,此时还没看到疯猪,想必它还没追上来,这样一来的话就有了更多的时间,而她也就能快速跑回自己家。

    “一头猪而已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张富财不以为意,他跑回去拿了根很粗的木棍,就等在路口,“哆哆,你不要怕,有富财阿伯在,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张哆哆扶了扶额,啥都不想多说,就跑回了屋,一进门看到王秀花,张哆哆就冲了过去扑进王秀花的怀里,“阿奶,你去哪儿了?哆哆都要吓死了,哆哆一回家就没找到你。”

    “你这傻孩子,阿奶就是去山上砍了几根南竹打算给你做点写字的纸,放心哈,阿奶会保护好自己的,倒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还有你的腿怎么流血了?”

    一开始只顾疯了似的逃命,也没顾着自己的伤,现在听王秀花这么一说,张哆哆才去看自己的腿,果然小腿上的血都说顺着裤管往下滴,她马上就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王秀花。

    王秀花听完也很惊骇,她在大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于是她马上把张强国跟张强盛还有赵小慧他们都喊了过来,“阿国跟阿盛你们兄弟两个抓紧时间去通知村子里其他人,让他们都做好警惕,召集村子里所有人都去拦住那只疯猪,这事情不处理好,我们菜地里的菜可都毁了,那可是我们的命啊!”

    民以食为天,若粮食都没了,对于农民来说不就是命没了天塌了吗?

    “我已经让阿贵叔去召集村子里的人了,阿奶,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救那头猪,我怀疑它应该是吃错了东西,至于吃了啥我一时也没想明白。”张哆哆道

    如果只是吃坏了东西就还好,要是传染上了猪瘟,恐怕村子里到猪都跟着遭殃,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其他村,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会给大伙儿带来巨大的难题。

    “这件事只有告诉族长让他来想办法了!”张强盛道,然后他把之前杀年猪时需要的工具都给带上,万一有个啥情况说不定就只能把这头猪给杀了。

    要是野猪估计大伙儿早就吓得魂不守舍,纷纷拿着铁锹锄头等去打野猪,可今儿知道只是头发了疯的家猪外,甚至有不少人觉得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也压根没当回事,可这家猪发起疯来其破坏力一点也不低于野猪,一个小时不到菜地的不少萝卜菜都被猪拱得不成样,有些围栏也都遭到了破坏。

    疯猪把周边的地都毁得差不多后,就开始往有光的地方跑,从菜地出来就直接冲进了丁香花家的鸡舍,她家鸡舍就在厨房附近,很快那些鸡吓得四处逃窜不停乱叫,鸡舍也被猪两下就拱没了。

    “你这该死的猪,看我今儿不打死你!”张富财二话不说拿起扁担就冲了过去,谁知那扁担还没打到猪的身上,那只疯猪就从旁边绕了过来且速度非常快,用它的身子把张富财拱出去好几米远,而张富财也狠狠地撞在了门柱上,其他的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太大意。

    “富财,你爬起来,疯猪盯上你了。”眼看那头猪不停地往张富财那边靠近,张富贵急眼了,他拿了一把猪草在手上想把猪引过来,谁知这头猪在菜地里吃得太饱了,如今别说是猪草了就是米糠估计对它都失去了诱惑力。

    此时的猪不为所动,继续朝着张富财进攻,而张富财似乎也成了它眼中的猎物,它嚎叫一声再次朝张富财进攻,张富财摸死旁边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猪脑袋上,只听得猪大叫一声,痛得直摇头,而张富财这才成功从猪身下逃脱。

    “清华哥,你快想想办法,这只猪它疯了!惹急了它真的会吃人的。”张富财这下不敢再大意,忙求助其他人。

    可村子的人都怕了这头猪,竟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尤其是张清华就像个看客一样,站在他自己家门口观望,还跟周边的人不停讨论着。

    果然这事没到自己身上,都会选择置身事外,张富财更是气愤,脑袋不停地飞速转动,想着怎么样能把这头疯猪引到张清华家去。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屋内的丁香花突然说道,“富财,这头疯猪是张清华家的!”

    本来张富财还在想该怎么样把猪引到人家家门口去,如此一来就方便多了,张富财冲斜对面的张清华大喊,“清华哥,这可是你家的猪,你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我就打死它的!”

    张富财被猪拱那么一下又摔那么远,脑袋上都撞了一个大包,按照他的性子这疯猪千刀万剐都不过分,只是打死的话也算是便宜了这头猪。

    “你说啥?这是我家的猪?这怎么可能,我家的猪很乖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一听说是自己家的猪,张清华开始着急了,他先是跑到了自家的猪圈看了下,果然他家的猪栏都被掀翻了,看来还真是他家的猪越栏而逃了。

    “清华哥,你这猪是不是发猪瘟了?还不赶紧处理掉,等下影响到其他猪就不好了。”张强盛也开始着急了。

    张清华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仔细想想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把这头猪给处理掉,不然到时候所有问题都算他头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张清华对张富财说道,“富财,富贵,你们兄弟挺住,我这就过来帮忙!”,说完后又转身看向张强盛,“强盛老弟,这头猪太凶猛了,你得帮我一把啊!”

    “清华哥,你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兄弟嘛,帮了你也就是帮了我自己一样,我们快过去吧!”

    在张清华的号召下,村子里的男丁都纷纷拿着农具开始去捕捉这头疯猪,张强盛还把他的麻绳也带上,四五个男丁每人手上套了一节麻绳,然后从四五个方向一同进攻,将这头猪进行五花大绑,而这头猪疯狂地用牙齿咬着麻绳,想趁机逃出来,却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最后只好大叫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可再怎么大叫也没用,只见一把杀猪枪对准它的脖子就是一枪,只见这头猪四肢弹了两下然后倒地不起。

    “这猪肉你还要吗?”张学毛问,这头猪毛重估计有170多斤,要是养到过年再杀,说不定能养到200来斤,一头两百多斤的猪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就能过一个大肥年了,可惜这头猪好端端的就疯了。

    张清华叹了口气,这么肥的一头猪啊,扔了又舍不得可是不扔又没办法,思前想后挣扎了好一会儿,张清华才无奈道,“不要了,处理掉吧!”

    虽然很不舍,可又能怎么办呢,这可是一头病猪,大不了过年再买重新买点猪肉呗。

    这么肥的一头猪,换做谁心里也不舒服,可为了健康着想,谁也不敢碰这些肉,张学毛对张富财道,“既然是头病猪,那这肉你们自己想办法处理掉吧!”

    说完几个人就正准备离开,而这时丁香花突然从屋内跳了出来,拦住大伙儿的去向,“等下,清华,你就这样走了,那我家的损失怎么办?你家的猪把我家的菜地,鸡舍都给毁了,还把我家富财拱伤了,这事儿不给个说法,我们家跟你们家没完!”

    “对,还有我们家的菜地,我刚看了下,好几块地种的菜都被猪给吃了。”赵小慧补充道。

    “我家的菜也毁了!”

    “我家的鸡咬死了一只!”

    很快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他门都在计算着自家的损失,张清华被吵得头疼不已,“那你们大家都说说想要我给个什么说法?”

    “还能有什么说法,当然是赔钱啊,难不成让你去帮忙种菜啊?再说了你就一个人,你家的猪毁了这么多菜地,你也种不过来啊?五良哥,你说对不?”

    丁香花这么一说,瞬间几十双眼睛都看着张五良,这时候张五良再怎么样傻也没办法护着张清华,更何况自己家也损失了半块地的菜,他把张清华拉到一旁,“清华啊,不是叔不帮你,是这事儿实在影响太大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大家一起核算下看损失多少,你给大伙儿赔点钱,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看成不?”

    “可是叔,这事儿你可要帮着我点,你也知道我今年亏本了不少,各方面都花了不少钱。”张清华盘算了下,这么多户人家的菜地都被毁了,这怎么着也要上千块钱吧,苍天啊,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啊,怎么倒霉到这种程度啊?

    “放心啊,阿叔心里有分寸的!”张五良拍拍张清华的肩膀让他放宽心,随后只见张五良清清嗓子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今儿这事啊,也不全是清华的错,这完全都是那只猪惹的祸,但话又说回来,这猪确实也是他家养的,所以我刚刚跟他商量了下,大家都是一个村里又是本族本姓,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要团结一致,共同把我们这个家族建设得更好,切不可因为一头猪就伤了和气,我作为我们张族的族长,这件事依我看就每家每户补偿一点钱,你们觉得如何?”

    其实闹这么一场不就是想补点钱嘛,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张富财点头道,“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我家没有意见,只不过我家损失最严重,而且我还受了伤,那依五良叔看,我家应该获得多少补偿啊?”

    张五良分析道,“你家损失四块菜地,一个鸡舍,还被猪踩破了四个鸡蛋,再加上你额头都撞了一个大包,依我看你们家补偿500块钱吧?”

    “才五百啊?我头上这伤也不止五百吧?”张富财黑着脸道,“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啊,既然这样那就上报村里吧,村里说我该获得多少补偿就多少吧!”

    其他人对于这个补偿其实也没有个标杆,但仔细一想好像五百块钱确实少了,如果张富财就五百块钱给打发了,那么他们估计就只有几十块钱了,所以大家都不同意,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再次烧了起来。

    “对,我们也不同意,我们也要一起上报村里!”

    “凭什么啊,对于我们农民来说没了粮食就啥都没有了,这一年的收成毁于一旦,要这么点钱能干啥,要不就让□□忙把粮食都种起来吧,不够的就去他家拿!”

    “我们三块地都被毁了,这三块地能种不少菜,我们一家子可都靠着这三块地过活,这下好了,都给毁了,我们拿什么养活这一家老小啊?”

    甚至人群中还有人哭了起来,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大家听我说,都听我说,都安静一下!”张五良大喊,大家只觉得他跟张清华是一伙的,根本就不可能真正为他们做主,也要懒得听他废话,继续闹着事。

    “这样好不好?张富财家补偿800元,其他家根据损失来判定,最轻也给一百,你们觉得怎么样?”张五良大声说道,说完后又把张清华拖到一旁,“清华啊,你也看到了,叔也尽力了,这事情可不能再闹大啊,这万一闹到上面去了,那倒霉的不还是我们吗?这事啊,就按照叔的意思来办,不然的话,叔也帮不了你了。”

    对张清华来说,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不答应也得答应啊,他咬牙点头,“这事儿,就全凭叔做主吧!”

    就这样每家每户都获得了些补偿后这件事才算是落下帷幕,张清华气得眼睛都绿了,一回到家就开始撒闷气,不管做啥都故意弄很大的声音出来,把还在睡觉的张朝阳吓得哇哇大哭。

    “张清华,你是得了疯猪病吗?干嘛要吓儿子,把儿子都吓坏了!”程小小抱着张朝阳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不停地哄,“小阳乖,不要哭,都是你那个臭阿爹不好,把我的宝儿吓到了!阿娘现在就去打他,我们一起去打他。”

    说完程小小就把张朝阳的小脚丫举起来去打张清华的脸,没曾想张清华怒了起来,把程小小给推开,“一边待着去,别来吵我,还有让这个娃子离我远点,自从生了这个娃子我就倒霉透了,我家阿凤好好的跟别人跑了,就连养只猪都疯了!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你干嘛怪儿子头上来?这跟儿子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张清华,你要是不想过,我带着儿子马上就走!你不想过就直说啊,我走还不成吗?你至于把气都撒在我跟儿子身上么?儿子才几个月大,他做错了什么?早知道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你不想要这个儿子,当时就应该让我去打掉啊,哪有你这种人?”程小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嘤嘤哭了起来,委屈地直掉眼泪。那小可怜的模样是个人看了都觉得心疼得很。

    果然张清华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这不程小小一哭,他马上就服软了,把程小小从地上拉起,温柔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最近的麻烦事一堆,难免会心情不好,我跟你道歉,以后啊保证不凶你跟孩子们,我跟你道歉!”

    随后张清华抓住程小小的手就往自己脸上甩,这不很快程小小就笑了,“这可是你说好的,以后绝不能对我动手,你要是再动手,我就不跟你好了。”

    “好,好,好,我保证不动手,地上凉你快起来,我这就去做饭,我马上就去做饭!”张清华摇头叹了口气,马上就进了厨房。

    再看看丁香花家,众人散去后,张富贵看着这头倒在家门口的猪不知道开始犯愁,这么大一头,该拖去啥地方给处理掉也是个麻烦事,就他们兄弟俩都拖不动。

    “富财,你要不再去把强盛跟强国叫过来帮下忙,我们把这头猪给处理掉,把血冲洗干净啊!”张富贵道,脸上的愁云更是浓郁得化不开。

    “干嘛要处理掉?我们留着吃不好嘛?”张富财不理解。

    “一头病猪,你敢吃啊?一天到晚就只晓得吃,小心吃死你!”张富贵一个人拖了下,这头猪依旧躺在那纹丝未动。

    “你们兄弟两个跟我进来下,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丁香花严肃道,把兄弟两个喊进了屋,顺便还把门跟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我跟你们说这头猪不是病猪,我今儿翻进了清华家的猪圈,那那头猪屁股上用这么粗的针头刺了一下,然后它就跟疯了一样冲出了猪栏,大家都以为它得了猪瘟,都不敢要这个猪肉,现在这头猪就归我们家了!”

    丁香花说完屋子里一片沉静,大家似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分钟张富贵生气地问道,“阿娘,你为啥要这么做?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晓得不?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人家会怎么说我们?我们兄弟俩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你不能只图自己乐子,一点面儿都不给我们几个留啊?”

    “留面儿留面儿,面儿能值几斤肉?再说了,我们给人家留面儿,人家未必给我们留面,你想想你阿弟被人家害得多惨,到现在还没讨个媳妇回来,还有我那么健康聪明的一个孙子也不能认祖归宗,这都是他们家的错,我只不过弄了他一头猪而已!”想到她那个乖孙子,丁香花瞬间就不淡定了,要不是张富财拦着她,她早就过去抢孩子了。

    “啥意思?什么乖孙子?你不就只有健康一个孙子吗?”今儿信息量有点大,张富贵的小脑都要猥琐了,他一会儿看着丁香花一会儿又看看张富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张富财,你是不是又在外头惹了什么事?”

    “听不懂就不要听了,反正你只要记住,这猪肉我们自己留下来吃就行了!”丁香花一甩衣袖就去厨房拿了菜刀剁肉,剩下兄弟俩面面相觑。

    张富财不敢看张富贵,只是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大哥,你以后要对张朝阳好点,像亲大伯一样对待他!”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张富贵不可能听不懂,他看着张富财离开,跌坐在地上除了叹息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暮色四合,月亮也从云层慢慢爬了出来挂在了树枝,王秀花又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了庆祝张强国有了第一笔订单,所以王秀花打算多炒两个菜一家子人好好庆祝下,赵小慧一直在奶孩子,帮不上忙,厨房里的事情就只有王秀花一个人忙上忙下,张哆哆只能打个下手。

    这不一顿晚饭做了很久才做好,当菜端上桌时几个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

    “总算吃上了,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张强盛端起饭碗马上扒了一口红薯饭,平时觉得这红薯饭不怎么好吃,想吃白米饭,今儿倒觉得这红薯饭嘎嘎香,两口就吃完了一碗。

    “哪有这么夸张,不就晚了一个钟头,就死不死的挂嘴边,以后这话可不兴说,不吉利,晓得不?”王秀花用筷子敲了敲张强盛的手臂警告着,然后给张哆哆夹了一大块肉,“哆哆,你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今儿你的功劳最大,来最大的一块肉阿奶给你了!你们谁都不能抢!”

    “还小福星呢,我看扫把星差不多!”张强盛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要真是小福星,就给我招个儿子来啊?儿子没招来,财也没招来,要你有啥用?”

    “你这把逼嘴又在乱说啥?要不是有张哆哆,你现在还有这么好的日子?就你这个臭脾气,再不改改,家都要被你败光了!”王秀花懒得搭理张强盛,又给张哆哆夹了块肉。

    “阿奶,我以后周末都想去同学家学习,中午就在同学家吃饭,你看行不?”张哆哆斟酌了很久才开口,开始她打算跟家里说是去鞋店打零工赚点生活费,可一想到张强盛那副视财如命的嘴脸,还是少给自己找麻烦,万一被他知道,估计这点零用钱也都被嚯嚯光了。

    “这样啊,会不会太麻烦你同学了?哆哆啊,要么还是在自己家看书好了,过几天你阿爹阿娘就搬去新家了,到时候就没人吵你看书写字了。”王秀花说道。

    王秀花的顾虑张哆哆也明白,但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从现在开始积攒点钱说不定再大一些就能想办法创业,她用眼神求助张强国,张强国接收到信息后,补充道,“是这样的阿娘,哆哆这个同学我也见过,他家里人也挺好的,就是人家家里开了个鞋店,忙不过来,觉得我们哆哆能干,想让她过去帮下忙,中午就在他家吃饭。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她,早上我送她过去,下午我再去接她。”

    “她要去就随她呗,正好还能声一餐饭!”张强盛道,他继续吃着饭,吃好后就开始给张余蒸米糊,这样看好像这个阿爹也没有那么坏,只是想不明白,她为啥就那么不喜欢张哆哆,不过既然想不明白也就没有想的必要了。

    “可是哆哆,你要是去帮忙的话,会不会累啊?那个活轻松的不?要不要搬东西啊?你还是个孩子,阿奶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啊!”王秀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见她还是不放心,虽说张哆哆也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娃儿,但待在自己身边,最起码不会有危险。

    “阿奶,你放心哈,不累的,就是监督同学写作业而已,不需要搬东西的!”张哆哆低下头不敢看其他人,这毕竟是在扯谎,当然也可以称作善意的谎言。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秀花也不好再阻拦,只能再三嘱咐张哆哆一定要注意安全,同时她也更深刻意识到这个小女娃子已经在慢慢长大了。

    夜幕降临一切又归于宁静,等大伙儿都回屋准备睡觉后,张哆哆才把藏在碗橱里的陈皮糖跟火腿肠拿了出来,“阿奶,这是我今天帮忙赚回来的零食,你快吃个糖,看看味道好不好?”

    “呦,原来你除了能赚顿饭还能赚零食啊,怪不得你千方百计想去同学家呢!”张秀花敲了下张哆哆的小脑袋,“阿奶牙口不好,估计咬不动,还是留给哆哆自个儿吃吧!自从你来到家里,都没吃过什么零食,是阿奶太穷了,没办法给你买零食啊?”

    王秀花说着说着又开始自责起来,她一直认为凭张哆哆聪明劲儿,要是出生在张清华那样的家庭里,说不定能养得更好,可她在这个穷困潦倒的家,连温饱都是个问题。

    “阿奶,这不是你的错,跟你也没关系啊,而且我很喜欢我们家,很喜欢阿奶,学校很多小朋友都羡慕我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阿奶呢!”张哆哆紧紧抱着王秀花奶声奶气地安慰着,然后把糖塞进王秀花口中,“阿奶,你就吃一口啦?我特意挑的是软糖,你肯定能咬动的!”

    这也是王秀花第一次吃糖果,这味道还真是特别,有点凉爽有点酸涩还有点甜,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放进嘴里有好几种味道,不得不佩服把它做出来的人,也难怪小娃子会很喜欢,别说小孩了,大人也喜欢啊!

    “阿奶,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味道很好,特别好,阿奶很喜欢,谢谢我家哆哆宝儿!”王秀花哽咽道,慢慢地红了眼眶。

    “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给阿奶带零食回来吃!”张哆哆承诺道,这一刻在她的心里,只要王秀花喜欢,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不用不用,哆哆啊,你自己留着吃,这样你就不用羡慕别的小孩了。”王秀花舔舐着嘴唇,唇边的味道并没有散去。

    这时张哆哆又递过一根火腿肠给王秀花,“阿奶,这个是火腿肠,您再吃点看看?”

    王秀花拿着这根还没有自己手指头粗的玩意,仔细打量着,“这个东西要怎么吃啊?”

    “这个……”张哆哆也是一脸懵,她之前只是一台冰凉的机器,一块芯片而已,压根就没吃过这种东西,“阿奶,我也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吃啊?”

    王秀花把火腿肠塞进嘴里,很努力用牙齿去咬,可是怎么也咬不动,突然把她那个摇摇欲坠的上门牙给崩断了,“这玩意这么硬啊?阿奶的牙齿掉了!”

    “啊?”张哆哆把煤油灯凑近点去看王秀花的牙齿,“阿奶,我去给你找棉花来。”

    六岁的张哆哆很利索爬下床,从衣橱里找到一坨棉花给王秀花,同时心里也非常自责,要知道王秀花就没两个牙齿这下又还掉了一个。

    “哆哆,没事的呀,阿奶这个牙齿本来就要掉了,我没想到这个上面的小铁圈这么厉害,能直接把阿奶的牙齿给崩断了,嘿嘿,这下阿奶就成了没牙齿的老太太了。”王秀花咧开嘴朝张哆哆笑。

    看着缺了牙的阿奶张哆哆也跟着笑,此刻狭小的空间传来阵阵温暖又幸福的欢乐声,给这座宁静的小村增添了一抹暖色。

    时间有条不紊地过,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日子也越来越好,比如说张清华家,自从上次的猪得了病后,他又去买了头半大的猪打算养到过年,再加上地里的菜也获得了大丰收,今年这个年应该是不愁了,今日是腊八节,按照习俗今儿家里得煮腊八粥,程小小一早就开始准备着。

    张清华今天一早就去了趟邮电所,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人还没到家开始囔囔,“小小,小小,阿凤来信了,阿凤给我们写了这么厚的一封信,我们家阿凤都会识字了,真是太了不起啦!”

    正在厨房煮腊八粥的程小小,随便用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就从厨房跑了出来,背上还背着个几个月的娃娃,“真的嘛?她信上都说了啥?快给我看看啊?”

    “我还没拆开看呢,打算等你一起拆,所以就马上跑回家了。”张清华正大口喘着气,那时候没有其他的通讯工具,在外的人要是想给家里报平安,通常都是写信,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然后贴上邮票盖上邮戳交给邮递员就可以寄出去了,只是通常要个把月才能收到信。

    张大凤出去汉江那边打工也快三个月了,一转眼都从立秋进入冬天,眼看年关将至,说实话张清华他们也很非常思念这个女儿,今天总算是盼来了消息。

    张清华把窗户打开,还把煤油灯给点燃,拿出抽屉里的老花镜,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拿出信纸认真地看。

    从第一页一直看到第三页,将近看了十来分钟,“这娃子出一趟门,还学会了不少东西呢,真是太给我们家长脸了。”

    “凤娃子在信上都说了啥?”程小小把脸凑了过来,努力想看清上头的字,不过这字是看得清,可是不认识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莫过于此!急得程小小不停地跺脚。

    “你别急,别急,我念给你听就是咯。”张清华把信纸放到程小小跟前,指着上面的字来说念,“阿爹,阿娘,你们好,这是我第一次写信,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跟你们说些什么,请你们啥啥我的不啥而别,我想你们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想打死我,可我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出来打工……”

    “这都乱七八糟的写些啥?家里怎么就让她待不下去了,我看写孩子就是翅膀硬了,打她两下怎么了,她还是我生的,如果不是我亲生的,我管她干啥,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啊,打她是为了她好,她还不知道,现在还在怪我们,我真是白养她生她了,真是气死我了!”程小小念叨着,可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信中的内容,她再次把头凑了过去,“还有呢?继续念啊,看看这个玩意又说了啥?”

    “你先别激动嘛,她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女儿对不?不过……我这个信很多字也不认得啊,大阳,你来念,看看你阿姐都写了啥?”

    “我才刚上学,阿爹,我也不认识几个字啊,你让端午来念吧!”张大阳看了一眼信纸,这上面几近一半的字都认不全,于是又把这个坚巨的任务交给了张端午。

    张端午摇摇头道,“阿哥都不认得,那我更不认得了,要不我去把哆哆喊过来,她认的字多,比我们几个都厉害。”

    “你们这俩兔崽子,送你们上学都白送了是吧?一封信都认不全,这半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张清华拿着信纸就打了张大阳一下,“算了,哎,你们去帮我把张哆哆喊过来吧,让她来帮我们念下信。”

    “我去找哆哆吧!”张大阳一把拖住张端午不让她出门,然后自己很麻利地就从门缝里钻了出去,那速度非常快,当他来到王秀花家世,张哆哆正坐在灶门前烤火,身上还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大阳哥,你来找我的吗?”张哆哆看到张大阳还是很高兴,虽说两人都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可不知道为总感觉张大阳一直都在躲着她,有时候她主动打招呼也被忽视,今儿没想到张大阳竟然会出现在自己家。

    “你生病了吗?”张大阳听出了张哆哆隆重的鼻音担心地问。

    “我没事,已经喝过姜茶了,刚又喝了一大碗葱水,好好休息就会好的。你来找我到底是啥事嘛?”张哆哆着急道,幸好大阳哥哥还是她熟悉的那个大阳哥哥,一点也没变。

    “我阿姐来信了,我阿爹让我喊你过去帮忙读信,因为很多字我们也不认识!”张大阳面露尴尬,低着头轻声说道。

    “阿姐来信这是好事啊,我这就跟你一起过去。”张哆哆强撑着站起身来,当脱下棉被的那一刻一股冷水只入骨髓,整个身子都冷得直哆嗦,若不是扶住墙壁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哆哆,我扶着你吧!”张大阳眼里都是心疼,伸出手扶住张哆哆。

    而张哆哆也没有拒绝,她找了件厚点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跟着张大阳出去了。

    张清华等人一直坐在堂前等着,本来想责怪几句,可看到张哆哆病弱的模样,那些责怪的话又生生给咽回去了,和蔼地笑道,“哆哆啊,你快帮清华大伯看看信,这是你阿凤姐写的信,张大阳跟张端午这两个兔崽子,竟然很多字不认得,清华大伯考考你,看看你能不能认得全!”

    张哆哆并没有拆穿,而是接过张清华手中的信来说念了起来,“阿爹,阿娘,你们好,这是我第一次写信,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跟你们说些什么,请你们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想你们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想打死我,可我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出来打工,这里的人对我还挺好的,我们一起有八个女孩子,都是在这里给客人洗头,生意好的话一天能赚两百多块钱,最差也能赚七八十块,要是运气好碰到大方的顾客,还会给我们小费,上个月我赚了六千多块钱,同事之间对我也挺好,我们住在一个宿舍里,吃饭的话就在店里,都是老板娘自己做饭,每餐都是三菜一汤,每顿都有肉,我在这还长胖了不少,另外我有个朋友非常厉害,他非常会读书,只要一有空就会教我读书认字,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们不要担心,等到过年我能赚一笔不少的钱了,到时候你们想吃啥我都给你们买!……”

    这封信写了好几百个字,不过也有好几个错别字,但张哆哆还是连蒙带猜把信的内容给全部念了出来,“清华大伯,你们不要担心,我看阿凤姐在外面过得还挺好的,你们要是想回信,我可以帮你们代写。”

    “回信啊?”张清华喃喃道,激动地在堂前背着手走来走去,此时此刻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又不晓得从哪儿说起,“这样吧,哆哆,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你让大伯先想下要写什么,现在大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好的,清华大伯,没事的,您想好了随时跟我说,我到时候再过来,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屋了。”

    张哆哆已经冷得嘴唇都开始发紫,那张病弱的小脸越发的苍白,骨头缝都冷得打瑟,如今信也念完了,她巴不得马上就回屋烤火,谁知她刚起身就感觉一阵恶心,紧接着天旋地转头晕目眩,突然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哆哆,哆哆,你怎么了?”张大阳吓得大喊。

    “快去把你秀花阿奶喊来,快去!”张清华道,一屋子的人已是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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