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冤家路窄
风鸣用钢管使劲砸向面前上了锁的铁门，手下传来的震荡让她牙齿都跟着发酸，可拳头大的铁锁依然完好无损。
散发着臭气的黄绿色积水淹过膝盖，她一边冷得浑身发抖，一边还要侧头躲过低矮墙顶。
在气味不太美妙的下水道中弯腰走了快一个小时，在风和水流的佐证下，她坚信前方一定有与外界连通的出口。
可惜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仿佛鼹鼠巢穴，她无法一锤定音找到可以逃脱的通道，眼前这个锈迹斑斑的铁门看上去似乎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个。
风鸣把半湿的外套脱下来拧成一股绳，然后穿过组成门的铁条中铁锈最多的两根，接着用钢管将外套扭成麻花状。力量使两根铁条发生形变，但它们没有同风鸣期待的那样直接断开。
漫长的逃亡旅途让她精神有些麻木，眼下她在面对绝境时出奇冷静，甚至还有点想要发笑。
“嘭——”一声巨响从右手边的通道里传来，紧接着脚下的污水逐渐变成红褐色，几片不规整的人肉组织顺水飘出，忽忽悠悠来和风鸣打招呼。
她知道，人肉所有者的上半身此时已经炸成碎片。
又死了一个人，现在与她同路的走私者只剩下她一个。脖子上的定位器失去立领外套的遮挡彻底露出来，风鸣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
“木牍组织”的追杀接二连三，机会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她必须尽快从铁门出去，拖延的时间越久，定位编码被破解的概率就越大，一旦编码被彻底破解，她的头也会炸成烟花。
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风鸣再三取舍，咬咬牙，决定使用一次“强制退出”的机会。
她松开钢管，将被硌得生疼的右手放在胸口，对着空气尽可能虔诚地说道：“我以生命起誓，绝对守口如瓶。”
话音刚落，眼前景物瞬间变幻，如同强制退出游戏那样，脚下柔软的猪肝色地毯正在热烈欢迎她的回归。
风鸣在酒店冷气的吹拂下，仿佛一根去年剩下的冷冻咸鱼，浑身又腥又臭，湿哒哒的污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毯上留下黑褐色圆瘢。
酒店大堂的挂钟仍旧指向十二点，她像从未离开过似的又悄无声息回归，不过满身污水和伤痕正如往常那样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
“女士，需要帮助吗？”身穿黑色工服的招待人员关切问道，尽管眼前状况看上去十分不寻常，但职业素养依旧迫使她保持温和礼貌的口吻。
风鸣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的问话，神情恍惚地四处张望，表情转而变得颇为焦急。她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分钟，只有一分钟。
“女士，您有急事吗？”酒店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不太妙的神情，用眼神示意对面同事赶紧找人控制局面。
风鸣继续视若罔闻，拔腿往大门冲刺，门口地毯都险些被她踩飞。
她的视线越过旋转大门，直指左侧推拉门，以惊人的速度握紧大门把手然后奋力一拉。
门开了，独属于夏夜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她出去了吗？一股刻骨的寒冷从脊背往下爬。
没有，她没有出去！
风鸣目眦欲裂，心跳如雷。只有一分钟！只有一分钟！现在过去多久了？
她的手开始颤抖，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再默计时间，死亡彻底打乱了她的脉搏。
必须是上锁的门，她必须打开一扇上锁的门！完了，全完了。
风鸣脑袋里好像在放烟花，生死时速让她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灵魂已经提前飞到空中。
背后不断有人朝她走来，脚步带着试探性，听起来不太敢一口气靠近。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速度越来越慢，看样子打算停在酒店门口，它美丽的流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宛若一列跃动的精灵。
泊车员站得笔直，做出指引手势。
天不亡我！
风鸣在心里大喊一声，转身冲回酒店，她的速度奇快，以常人无法拦截的轨迹迅速穿过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几个人，此时她眼中只剩下一样东西——一个红彤彤的宝贝。
“什么情况？”前台看着一个裤子和鞋湿哒哒的人取出消防锤就往外冲，以为外面有紧情发生，机警地站起来向外张望。
这一下，其余工作人员也不敢拦了，在风鸣的气势加持下，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赶去救人。在他们犹豫的几秒内，风鸣又冲出大门，大跨步跳下台阶并平稳落地。
“能行的，来得及。”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泊车员露出礼貌的微笑，站在一边等待车辆停稳。轿车停下，只要再听到一声清脆的解锁音，他便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人影突然从他旁边略过，飞一般跑到车的左后方。
紧接着，咣当、咣当几声，泊车员才反应过来有人正在疯狂砸车玻璃！
“保安，快叫保安！”他被暴徒浑身戾气吓到了，下意识选择退让。
风鸣咬紧牙关，反复落下锤子，眼中只剩下黑漆漆的钢化玻璃。
咔嚓、哗啦两下，玻璃裂开道口子，她戳大玻璃豁口把手伸进去，摸索到一颗按压式开关，呼吸急促地摁下开关键，再一气呵成拉动车内把手。
后车门开了。
风鸣将手抽出，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很多人向她奔来，然后冲她呐喊，最终把她从地上架起。人们在厉声交流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
过了不知多久，不辨男女的简短回音传来，风鸣心头一动，仿佛挨过了足足一个世纪。
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祝福你，神的子民。”
风鸣的视线开始模糊，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那扇困住她的地下铁门已经悄然打开。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风鸣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她绝对在哪见过，可惜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时他正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眉头紧皱看向刚刚砸他车的罪魁祸首。
“任总，您看怎么处理？”
任伏生一眼就认出了风鸣，情不自禁冷笑出声：“报警吧。”说完头也不回朝酒店走去。
医院内静得可怕，风鸣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两个男人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确定要立案追诉吗？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试探性开口，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警察制服。
“我不可怜？”任伏生毫不留情地回道。
“诶呀……”好心的警官似乎还想从中斡旋，“你说她都父母双亡还休学了，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何必再同她计较。”
任伏生问：“什么叫‘这副样子’？”
警官答：“过度疲劳，大脑缺氧。”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也非常疲劳，并且被气到缺氧。”任伏生双手抱胸，继续回击：“陶然，对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
名叫陶然的警官拿出手机递到任伏生面前：“你看，药检结果一切正常。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忘了阿姨的嘱咐。”
这里的“阿姨”指的是任伏生的母亲。任伏生的父母离婚后，其父与风鸣的母亲结婚，但天有不测风云，因为一场车祸，任伏生的父亲与风鸣的母亲意外离世，而风鸣的亲生父亲早在她五岁时就已病故，所以风鸣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在得知消息后，任母对风鸣怀有恻隐之心，明令禁止任伏生再去找她麻烦。
“她向来心善。”许久，任伏生缓缓说出一句，看上去态度有些松动。
陶然赶紧趁热打铁：“对嘛，别让你妈妈生气。”
任伏生继续说：“钱还是得赔。”
陶然哽住：“遗产都冻结了，她哪来的钱？”
任伏生父亲死亡后留下的遗产自然有他的一份，因为无法与风鸣取得联系，所以法院做出财产保全决定。
当然，他不在乎这点钱，可风鸣这个穷鬼绝对在乎。
“缺钱还会出现在高档酒店？”
陶然叹了口气，表情无奈。
此时，病床上忽然响起虚弱的气音：“我……”
醒了？任伏生与陶然对视一眼，一起看向风鸣
“我……”风鸣张开干涩的嘴唇，酝酿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我，没，钱。”刚说完，她的喉咙便发出紧急预警，迅速阻断气流通过，于是她再度陷入失声状态。
顺利过关的风鸣身上创口悉数愈合，只留下部分负面状态，强退成功后她可以休息七天到一个月不等，所以此时的风鸣精神还是十分放松的。
但就在她放松的下一秒，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再次向她袭来。
风鸣死死盯着对面墙上的钟表，刚刚过去三个小时，不可能，为什么间隔如此短？
眼前景象慢慢褪色直至消失，所有感官都在告诉她，现实正离她越来越远。
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下水道中，与先前不同的是，面前的铁门打开了。
风鸣看了眼腕表，确认异世界时间流是否正常。
没问题，和她离开时显示的数字一模一样。
“二十点四十九分，离禁止进入空气市还有一个小时零十一分钟。”风鸣很快进入状态，这个世界的她身体状况并未做出任何改善，在短暂的精神松懈后，身体上的疲惫愈发明显，糟糕的环境也变得更让人难以忍耐。
一片连带头皮的黑发缠在右腿上，风鸣看都没看，一把扯走头发。忽然她想到什么，又后退几步，向右侧岔路前进。离岔路口大约四十米远的地方正躺着半个人，这个不太走运的家伙已经被追击者远程炸碎上半身。
风鸣在水下摸索一阵，找到了藏在水底的电子手表。
她续淌水迈过铁门，拄着钢管一鼓作气走了大约十分钟，一个通往外界的排水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夜晚的风是多么和煦，月光也显得如此明媚。
风鸣站在河边转身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检查关卡，从石块堆里摸出事先订购的包裹，然后从里面摸出一根极细的“皮筋”，她将皮筋穿过脖子上的圆环状定位器，两只手拽紧皮筋两端，小心翼翼左右挪动它，力求做到每一微米都不放过。
皮筋卡入一处缝隙，风鸣深呼吸几下，使劲一拉皮筋，“啪嗒”一声，圆环应声断开，皮筋也随之断裂损毁。
《求生指南》竟然没骗人。看着像非法出版物的杂志上罗列了一大串居家出游必备好物，里面写了“强力橡胶绳”可以破坏2.0版本的环状定位器，后面还贴心留了购买地址。
这钱花得也太值了，果然高手在民间。
她擦了擦手上的脏污，把定位器扔到满是垃圾的小河中，然后向河上游走了一段，顺利找到提前藏好的干净衣物。
身穿大众化牛仔外套的风鸣向检查关卡走去。
散发着臭气的黄绿色积水淹过膝盖，她一边冷得浑身发抖，一边还要侧头躲过低矮墙顶。
在气味不太美妙的下水道中弯腰走了快一个小时，在风和水流的佐证下，她坚信前方一定有与外界连通的出口。
可惜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仿佛鼹鼠巢穴，她无法一锤定音找到可以逃脱的通道，眼前这个锈迹斑斑的铁门看上去似乎是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个。
风鸣把半湿的外套脱下来拧成一股绳，然后穿过组成门的铁条中铁锈最多的两根，接着用钢管将外套扭成麻花状。力量使两根铁条发生形变，但它们没有同风鸣期待的那样直接断开。
漫长的逃亡旅途让她精神有些麻木，眼下她在面对绝境时出奇冷静，甚至还有点想要发笑。
“嘭——”一声巨响从右手边的通道里传来，紧接着脚下的污水逐渐变成红褐色，几片不规整的人肉组织顺水飘出，忽忽悠悠来和风鸣打招呼。
她知道，人肉所有者的上半身此时已经炸成碎片。
又死了一个人，现在与她同路的走私者只剩下她一个。脖子上的定位器失去立领外套的遮挡彻底露出来，风鸣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
“木牍组织”的追杀接二连三，机会没有留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她必须尽快从铁门出去，拖延的时间越久，定位编码被破解的概率就越大，一旦编码被彻底破解，她的头也会炸成烟花。
在体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风鸣再三取舍，咬咬牙，决定使用一次“强制退出”的机会。
她松开钢管，将被硌得生疼的右手放在胸口，对着空气尽可能虔诚地说道：“我以生命起誓，绝对守口如瓶。”
话音刚落，眼前景物瞬间变幻，如同强制退出游戏那样，脚下柔软的猪肝色地毯正在热烈欢迎她的回归。
风鸣在酒店冷气的吹拂下，仿佛一根去年剩下的冷冻咸鱼，浑身又腥又臭，湿哒哒的污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毯上留下黑褐色圆瘢。
酒店大堂的挂钟仍旧指向十二点，她像从未离开过似的又悄无声息回归，不过满身污水和伤痕正如往常那样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
“女士，需要帮助吗？”身穿黑色工服的招待人员关切问道，尽管眼前状况看上去十分不寻常，但职业素养依旧迫使她保持温和礼貌的口吻。
风鸣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的问话，神情恍惚地四处张望，表情转而变得颇为焦急。她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分钟，只有一分钟。
“女士，您有急事吗？”酒店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不太妙的神情，用眼神示意对面同事赶紧找人控制局面。
风鸣继续视若罔闻，拔腿往大门冲刺，门口地毯都险些被她踩飞。
她的视线越过旋转大门，直指左侧推拉门，以惊人的速度握紧大门把手然后奋力一拉。
门开了，独属于夏夜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她出去了吗？一股刻骨的寒冷从脊背往下爬。
没有，她没有出去！
风鸣目眦欲裂，心跳如雷。只有一分钟！只有一分钟！现在过去多久了？
她的手开始颤抖，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再默计时间，死亡彻底打乱了她的脉搏。
必须是上锁的门，她必须打开一扇上锁的门！完了，全完了。
风鸣脑袋里好像在放烟花，生死时速让她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灵魂已经提前飞到空中。
背后不断有人朝她走来，脚步带着试探性，听起来不太敢一口气靠近。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速度越来越慢，看样子打算停在酒店门口，它美丽的流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宛若一列跃动的精灵。
泊车员站得笔直，做出指引手势。
天不亡我！
风鸣在心里大喊一声，转身冲回酒店，她的速度奇快，以常人无法拦截的轨迹迅速穿过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几个人，此时她眼中只剩下一样东西——一个红彤彤的宝贝。
“什么情况？”前台看着一个裤子和鞋湿哒哒的人取出消防锤就往外冲，以为外面有紧情发生，机警地站起来向外张望。
这一下，其余工作人员也不敢拦了，在风鸣的气势加持下，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赶去救人。在他们犹豫的几秒内，风鸣又冲出大门，大跨步跳下台阶并平稳落地。
“能行的，来得及。”她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泊车员露出礼貌的微笑，站在一边等待车辆停稳。轿车停下，只要再听到一声清脆的解锁音，他便能履行自己的职责。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人影突然从他旁边略过，飞一般跑到车的左后方。
紧接着，咣当、咣当几声，泊车员才反应过来有人正在疯狂砸车玻璃！
“保安，快叫保安！”他被暴徒浑身戾气吓到了，下意识选择退让。
风鸣咬紧牙关，反复落下锤子，眼中只剩下黑漆漆的钢化玻璃。
咔嚓、哗啦两下，玻璃裂开道口子，她戳大玻璃豁口把手伸进去，摸索到一颗按压式开关，呼吸急促地摁下开关键，再一气呵成拉动车内把手。
后车门开了。
风鸣将手抽出，脱力一般瘫倒在地。
很多人向她奔来，然后冲她呐喊，最终把她从地上架起。人们在厉声交流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
过了不知多久，不辨男女的简短回音传来，风鸣心头一动，仿佛挨过了足足一个世纪。
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祝福你，神的子民。”
风鸣的视线开始模糊，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那扇困住她的地下铁门已经悄然打开。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风鸣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她绝对在哪见过，可惜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时他正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眉头紧皱看向刚刚砸他车的罪魁祸首。
“任总，您看怎么处理？”
任伏生一眼就认出了风鸣，情不自禁冷笑出声：“报警吧。”说完头也不回朝酒店走去。
医院内静得可怕，风鸣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两个男人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确定要立案追诉吗？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试探性开口，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警察制服。
“我不可怜？”任伏生毫不留情地回道。
“诶呀……”好心的警官似乎还想从中斡旋，“你说她都父母双亡还休学了，现在又成了这副样子，何必再同她计较。”
任伏生问：“什么叫‘这副样子’？”
警官答：“过度疲劳，大脑缺氧。”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也非常疲劳，并且被气到缺氧。”任伏生双手抱胸，继续回击：“陶然，对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
名叫陶然的警官拿出手机递到任伏生面前：“你看，药检结果一切正常。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忘了阿姨的嘱咐。”
这里的“阿姨”指的是任伏生的母亲。任伏生的父母离婚后，其父与风鸣的母亲结婚，但天有不测风云，因为一场车祸，任伏生的父亲与风鸣的母亲意外离世，而风鸣的亲生父亲早在她五岁时就已病故，所以风鸣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在得知消息后，任母对风鸣怀有恻隐之心，明令禁止任伏生再去找她麻烦。
“她向来心善。”许久，任伏生缓缓说出一句，看上去态度有些松动。
陶然赶紧趁热打铁：“对嘛，别让你妈妈生气。”
任伏生继续说：“钱还是得赔。”
陶然哽住：“遗产都冻结了，她哪来的钱？”
任伏生父亲死亡后留下的遗产自然有他的一份，因为无法与风鸣取得联系，所以法院做出财产保全决定。
当然，他不在乎这点钱，可风鸣这个穷鬼绝对在乎。
“缺钱还会出现在高档酒店？”
陶然叹了口气，表情无奈。
此时，病床上忽然响起虚弱的气音：“我……”
醒了？任伏生与陶然对视一眼，一起看向风鸣
“我……”风鸣张开干涩的嘴唇，酝酿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我，没，钱。”刚说完，她的喉咙便发出紧急预警，迅速阻断气流通过，于是她再度陷入失声状态。
顺利过关的风鸣身上创口悉数愈合，只留下部分负面状态，强退成功后她可以休息七天到一个月不等，所以此时的风鸣精神还是十分放松的。
但就在她放松的下一秒，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再次向她袭来。
风鸣死死盯着对面墙上的钟表，刚刚过去三个小时，不可能，为什么间隔如此短？
眼前景象慢慢褪色直至消失，所有感官都在告诉她，现实正离她越来越远。
再一睁眼，她又回到下水道中，与先前不同的是，面前的铁门打开了。
风鸣看了眼腕表，确认异世界时间流是否正常。
没问题，和她离开时显示的数字一模一样。
“二十点四十九分，离禁止进入空气市还有一个小时零十一分钟。”风鸣很快进入状态，这个世界的她身体状况并未做出任何改善，在短暂的精神松懈后，身体上的疲惫愈发明显，糟糕的环境也变得更让人难以忍耐。
一片连带头皮的黑发缠在右腿上，风鸣看都没看，一把扯走头发。忽然她想到什么，又后退几步，向右侧岔路前进。离岔路口大约四十米远的地方正躺着半个人，这个不太走运的家伙已经被追击者远程炸碎上半身。
风鸣在水下摸索一阵，找到了藏在水底的电子手表。
她续淌水迈过铁门，拄着钢管一鼓作气走了大约十分钟，一个通往外界的排水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夜晚的风是多么和煦，月光也显得如此明媚。
风鸣站在河边转身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检查关卡，从石块堆里摸出事先订购的包裹，然后从里面摸出一根极细的“皮筋”，她将皮筋穿过脖子上的圆环状定位器，两只手拽紧皮筋两端，小心翼翼左右挪动它，力求做到每一微米都不放过。
皮筋卡入一处缝隙，风鸣深呼吸几下，使劲一拉皮筋，“啪嗒”一声，圆环应声断开，皮筋也随之断裂损毁。
《求生指南》竟然没骗人。看着像非法出版物的杂志上罗列了一大串居家出游必备好物，里面写了“强力橡胶绳”可以破坏2.0版本的环状定位器，后面还贴心留了购买地址。
这钱花得也太值了，果然高手在民间。
她擦了擦手上的脏污，把定位器扔到满是垃圾的小河中，然后向河上游走了一段，顺利找到提前藏好的干净衣物。
身穿大众化牛仔外套的风鸣向检查关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