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绣品数量的琼玉抽空瞄了一眼，莫名咦了一声，不确定般走近又端量一番：“小姐……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你见过？”
“记不清……”琼玉仔细思索起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每天看过的玉太多，约莫是记岔了。”
席瑾岚沉默半晌：“琼玉，等爹有空了，就把这个东西一起送去，方便排查。”
“是。”她犹豫地嗫嚅着，“小姐，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三小姐，她在给下人们煮姜汤。”
“嗯？这些不是有专门的佣人在做吗？”
“是，一直是李嫂的活儿，但三小姐执意亲自做，李嫂还在哭诉怕老爷怪罪……”
席瑾岚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也罢，她愿意做就做吧。”
琼玉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小姐，她不会是在收买人心吧？”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我都不能插手，否则她唱了红脸，我就成白脸了。”她在桌边坐下，“把我之前绣的那个灯笼拿来，中秋还有一个月，得赶赶。”
琼玉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把灯笼和框架送过去，回道：“东西倒没少，银钱也是，看来并非贪财的贼，不过这里终究是不安全了，要不咱们挪一挪去偏室吧？”
“暂时不必，爹那边还没回应，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反而搞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劝，便点了安神香，在一旁轻摇团扇，驱赶蚊虫。
席瑾岚做女工时总是异常专注，时常连着好几个时辰不动一下，但这次还没半个时辰便被打断了进程。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下，三声敲响格外突兀，琼玉放下扇子，打开门时微怔，行礼道：“三小姐。”
“……”屋内的人抬头，见来人站着不动，便道，“默识？进来吧，外面雨大。”
“不了。”席默识似乎心情不佳，语气有点硬，“这个给你和姐姐的，东西送到就好，我先走了。”
不等人挽留，她早已转身大步离开，绿萝匆匆告辞，差点没追上。
琼玉无奈，只好将盘子端到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烟丝飘扬，看着便浑身暖意。
“小姐，三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讨好吗？”
“她怕是在不满。”席瑾岚手上功夫一点没落，还顺便找了找要用的线，“有傲气、野心，却又有没必要的同情心，今后要吃亏的地方还多着呢。”
在这个地方，但凡心肠软的人都撑不了太久，最后要么死亡，要么同化。
琼玉应着，掀开香炉看了看：“小姐，大夫说这安神香还是要少用一些，我刚才就没添多少，要不还是等晚上再点吧？”
席瑾岚因小时候的意外落下了病根，有时会莫名地烦躁，脾气阴晴不定，后来用安神香和药物稳着，再加上她自己学会了控制，平日里便与常人无异。
实在心烦时，她便做女工，这种耗时耗力还费耐心的东西反而能让她平静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也好。”她看飘香的姜汤一眼，淡道，“这汤你若愿喝便喝，若不愿，便连着我的那碗一起送人吧。”
琼玉自小便陪在大小姐身边，知道十年前的那场重病夺走了自家小姐健康的同时，也剥夺了她对旁人所有的信任，从来不肯轻易碰外人给的任何东西。
她端走盘子，直接两碗一起给了刚采购回来的两个奴才，想来也不算浪费，没辜负三小姐的一片心意。
席瑾岚又绣了会儿花样，屋内尚未散尽的安神香和姜汤残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竟有些不伦不类，她叹口气，起身到书桌前翻起书来。
就这么看了一上午书，快中午时，席景安突然派人来叫她，说是有事要吩咐。
琼玉收拾好屋子，关好门窗，并叮嘱其余人多留意周围的动静，随后便撑起伞跟在席瑾岚身后往大堂去。
雨声杂乱，滂沱如洪，好不容易到了堂前，却发现即使两人一人打一把伞，但风吹雨斜，仍打湿了半边衣裙。
席瑾岚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并未管裙子如何，直径进了门。
“爹。”
高坐正位的中年男人正手扶额，似乎在烦恼什么，听见声音便随口道：“嗯，坐。”
下人给两人端上刚泡好的茶，席景安用茶盖刨着茶叶，却没喝，只道：“岚儿，听闻你和识儿今日去药铺刚好撞上俞将军抓逃犯？”
“是，俞将军查过后便离开了，我和妹妹也就回来了。”
“上午俞将军来了，与我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方才又听说你房内进了贼……”
听出了父亲的欲言又止，席瑾岚试探道：“俞将军的意思是那个逃犯进了席府？”
“没错，如此看来，之前怕就是藏在了你房内。”
“……”遇到这种事，本该避之不及，可现实也没给她这个机会，“俞将军要搜府吗？”
“有这个意思，但目前只是说希望有线索能通知他。”席景安叹道，“为了全府上下的安危，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搜府并不是光彩的事，就算真的无辜，也难保不留下什么污点，而这个隐患能被有心之人放大到哪种地步，谁也说不好。
席瑾岚沉思几息，唤琼玉一声：“东西带了吗？”
琼玉点头，她上前一步，把用手帕包起来的残玉递给席景安。
“爹，这是茯苓玩耍时捡的，也许与此事有关。”其实她也没十足的把握，但总比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
席景安看着手中残缺的美玉，眉头紧缩，这玉本身用料就珍贵，款式更是少见，他只见过几个皇室和高官戴过类似的，连六部尚书都没资格戴。
“罢了，闲时我再与俞将军商量。”他将东西收好，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岚儿，你也到出嫁的年龄了，可有中意之人？说与爹，爹替你说媒。”
席瑾岚已过十七，去年爹娘便提过此事，但她不愿嫁人，两人又疼这孩子，也就没强求，如今拖了一年，再次提了起来。
无名的烦躁从心底蔓延，侵蚀着她所有的情绪，她死命掐着手指，笑道：“女儿还没注意过这些，何论中意？只求能长伴爹娘身边，侍奉左右。”
知道自己这掌上明珠有主见，也确实舍不得，席景安便也不强求，只道若有了可托付终身之人，一定不可错过。
席瑾岚笑着应了。
等出了大堂，她不等琼玉递伞，直接大步跨入大雨中，迎着劈头盖脸的雨水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
琼玉惊呼一声，拿着伞便跟着冲了过去，想给她挡雨，席瑾岚像听不到她的呼唤，一股脑地望前走。
雨势本就大，打伞都遮不住，更遑论这样的疾行，琼玉拼命举着的伞恍若无物，雨一点没落地砸在席瑾岚身上，打湿了头发，浸透了衣衫。
琼玉毫无办法，她知道自己小姐是犯病了，在没有安神香和药物的情况下，若不借寒雨浇灭心中的火气，怕是早乱砸东西了。
席瑾岚脚步快到有些不稳，眼前的路像在扭曲，能让人心情舒畅的雨声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人心烦意乱。
就这么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雨水淌了一地，她扶着墙喘气，闭上眼睛平复心跳。
琼玉顾不得别的，忙取出安神香点上，扶着小姐坐下。
“……琼玉，下次加大用药的量……”席瑾岚深呼吸几次，声音有些虚弱。
“可……是药三分毒……”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病这种东西，旁人从不能感同身受。
正踌躇着，余光突然瞥到什么，琼玉愕然，顺着地上的血迹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席瑾岚手上。
她一路上都在掐自己，指甲陷入掌心，血流了满手。
“小姐……”琼玉心疼坏了，迅速翻出伤药和绷带替她止血包扎，席瑾岚无神地看着她忙活，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每次犯病痛感都会减弱许多，她一开始还以为手上滑坠的只是雨水而已。
“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她呆滞道，“别让旁人知道了。”
“是。”带着丝哭腔。
随后无论是沐浴换衣，还是喝药休息，席瑾岚都没什么印象，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起床梳洗，手上还缠着绷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走完流程，刚坐下，门外便来了人传话。
一个婢女恭敬道：“大小姐，俞将军来了，二少爷请您过去。”
“……”席瑾岚拧眉，“老爷呢？夫人呢？”
“老爷进宫上朝了，夫人今日与李府的老夫人有约，一早就过去了。”
堂堂将军居然在上朝的时候来，看来是圣上应允的……席瑾岚身为长姐，也不能把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单独扔那儿接待贵客。
她不再拖延，起身往外走。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晨曦已过，湛蓝的天边亮起白光，烈阳呼之欲出。
到了大堂附近，一干奴仆皆候在门外等待指令，寥寥几个士兵同样守在门口，虽然没去看，但席瑾岚知道大门那边一定有成排的甲兵，就像昨天那样。
跟婢女吩咐了几句，她扶了扶簪花，确保仪态无误，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堂内谈话声不大，即使是面对俞行风这种带兵的军事高官，席钦叶也依然聊得有来有回，气氛比席瑾岚想象的融洽许多。
见长姐到了，席钦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起身介绍道：“姐，这是俞行风将军——将军，这是我的同胞长姐，席瑾岚。”
虽说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轻易见陌生男子，但若是家里来了客，因着身份必要，也应出来接见。
席瑾岚垂眸行礼，俞行风也跟着拱手：“小姐的名气在下早有耳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听着这番奉承，她难得地抬眼看了过去。虽说昨日戴了斗笠，但楼下的掌柜和小二肯定多少是透露了些消息的，今日他却说得像初见。
这一看才发现这位高权重的将军左不过十九二十，生得白净俊朗，鼻挺唇薄，但一双墨瞳却似无底潭渊，不知里面藏了多少算计。
席瑾岚再次垂眼，流苏轻摇慢晃：“过奖，将军才是年少有为，令人艳羡。”
“……”俞行风挑眉，嘴角微扬，转头道，“说来令尊派人送来了新的线索，今日唐突来访是想查一查他在贵府留下的蛛丝马迹，还望配合。”
“你见过？”
“记不清……”琼玉仔细思索起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每天看过的玉太多，约莫是记岔了。”
席瑾岚沉默半晌：“琼玉，等爹有空了，就把这个东西一起送去，方便排查。”
“是。”她犹豫地嗫嚅着，“小姐，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三小姐，她在给下人们煮姜汤。”
“嗯？这些不是有专门的佣人在做吗？”
“是，一直是李嫂的活儿，但三小姐执意亲自做，李嫂还在哭诉怕老爷怪罪……”
席瑾岚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也罢，她愿意做就做吧。”
琼玉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小姐，她不会是在收买人心吧？”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我都不能插手，否则她唱了红脸，我就成白脸了。”她在桌边坐下，“把我之前绣的那个灯笼拿来，中秋还有一个月，得赶赶。”
琼玉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把灯笼和框架送过去，回道：“东西倒没少，银钱也是，看来并非贪财的贼，不过这里终究是不安全了，要不咱们挪一挪去偏室吧？”
“暂时不必，爹那边还没回应，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反而搞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
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劝，便点了安神香，在一旁轻摇团扇，驱赶蚊虫。
席瑾岚做女工时总是异常专注，时常连着好几个时辰不动一下，但这次还没半个时辰便被打断了进程。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下，三声敲响格外突兀，琼玉放下扇子，打开门时微怔，行礼道：“三小姐。”
“……”屋内的人抬头，见来人站着不动，便道，“默识？进来吧，外面雨大。”
“不了。”席默识似乎心情不佳，语气有点硬，“这个给你和姐姐的，东西送到就好，我先走了。”
不等人挽留，她早已转身大步离开，绿萝匆匆告辞，差点没追上。
琼玉无奈，只好将盘子端到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烟丝飘扬，看着便浑身暖意。
“小姐，三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讨好吗？”
“她怕是在不满。”席瑾岚手上功夫一点没落，还顺便找了找要用的线，“有傲气、野心，却又有没必要的同情心，今后要吃亏的地方还多着呢。”
在这个地方，但凡心肠软的人都撑不了太久，最后要么死亡，要么同化。
琼玉应着，掀开香炉看了看：“小姐，大夫说这安神香还是要少用一些，我刚才就没添多少，要不还是等晚上再点吧？”
席瑾岚因小时候的意外落下了病根，有时会莫名地烦躁，脾气阴晴不定，后来用安神香和药物稳着，再加上她自己学会了控制，平日里便与常人无异。
实在心烦时，她便做女工，这种耗时耗力还费耐心的东西反而能让她平静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也好。”她看飘香的姜汤一眼，淡道，“这汤你若愿喝便喝，若不愿，便连着我的那碗一起送人吧。”
琼玉自小便陪在大小姐身边，知道十年前的那场重病夺走了自家小姐健康的同时，也剥夺了她对旁人所有的信任，从来不肯轻易碰外人给的任何东西。
她端走盘子，直接两碗一起给了刚采购回来的两个奴才，想来也不算浪费，没辜负三小姐的一片心意。
席瑾岚又绣了会儿花样，屋内尚未散尽的安神香和姜汤残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竟有些不伦不类，她叹口气，起身到书桌前翻起书来。
就这么看了一上午书，快中午时，席景安突然派人来叫她，说是有事要吩咐。
琼玉收拾好屋子，关好门窗，并叮嘱其余人多留意周围的动静，随后便撑起伞跟在席瑾岚身后往大堂去。
雨声杂乱，滂沱如洪，好不容易到了堂前，却发现即使两人一人打一把伞，但风吹雨斜，仍打湿了半边衣裙。
席瑾岚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水，并未管裙子如何，直径进了门。
“爹。”
高坐正位的中年男人正手扶额，似乎在烦恼什么，听见声音便随口道：“嗯，坐。”
下人给两人端上刚泡好的茶，席景安用茶盖刨着茶叶，却没喝，只道：“岚儿，听闻你和识儿今日去药铺刚好撞上俞将军抓逃犯？”
“是，俞将军查过后便离开了，我和妹妹也就回来了。”
“上午俞将军来了，与我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方才又听说你房内进了贼……”
听出了父亲的欲言又止，席瑾岚试探道：“俞将军的意思是那个逃犯进了席府？”
“没错，如此看来，之前怕就是藏在了你房内。”
“……”遇到这种事，本该避之不及，可现实也没给她这个机会，“俞将军要搜府吗？”
“有这个意思，但目前只是说希望有线索能通知他。”席景安叹道，“为了全府上下的安危，怕是也别无他法了。”
搜府并不是光彩的事，就算真的无辜，也难保不留下什么污点，而这个隐患能被有心之人放大到哪种地步，谁也说不好。
席瑾岚沉思几息，唤琼玉一声：“东西带了吗？”
琼玉点头，她上前一步，把用手帕包起来的残玉递给席景安。
“爹，这是茯苓玩耍时捡的，也许与此事有关。”其实她也没十足的把握，但总比无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好。
席景安看着手中残缺的美玉，眉头紧缩，这玉本身用料就珍贵，款式更是少见，他只见过几个皇室和高官戴过类似的，连六部尚书都没资格戴。
“罢了，闲时我再与俞将军商量。”他将东西收好，话锋一转道，“话说回来，岚儿，你也到出嫁的年龄了，可有中意之人？说与爹，爹替你说媒。”
席瑾岚已过十七，去年爹娘便提过此事，但她不愿嫁人，两人又疼这孩子，也就没强求，如今拖了一年，再次提了起来。
无名的烦躁从心底蔓延，侵蚀着她所有的情绪，她死命掐着手指，笑道：“女儿还没注意过这些，何论中意？只求能长伴爹娘身边，侍奉左右。”
知道自己这掌上明珠有主见，也确实舍不得，席景安便也不强求，只道若有了可托付终身之人，一定不可错过。
席瑾岚笑着应了。
等出了大堂，她不等琼玉递伞，直接大步跨入大雨中，迎着劈头盖脸的雨水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
琼玉惊呼一声，拿着伞便跟着冲了过去，想给她挡雨，席瑾岚像听不到她的呼唤，一股脑地望前走。
雨势本就大，打伞都遮不住，更遑论这样的疾行，琼玉拼命举着的伞恍若无物，雨一点没落地砸在席瑾岚身上，打湿了头发，浸透了衣衫。
琼玉毫无办法，她知道自己小姐是犯病了，在没有安神香和药物的情况下，若不借寒雨浇灭心中的火气，怕是早乱砸东西了。
席瑾岚脚步快到有些不稳，眼前的路像在扭曲，能让人心情舒畅的雨声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人心烦意乱。
就这么跌跌撞撞回到房间，雨水淌了一地，她扶着墙喘气，闭上眼睛平复心跳。
琼玉顾不得别的，忙取出安神香点上，扶着小姐坐下。
“……琼玉，下次加大用药的量……”席瑾岚深呼吸几次，声音有些虚弱。
“可……是药三分毒……”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苍白，病这种东西，旁人从不能感同身受。
正踌躇着，余光突然瞥到什么，琼玉愕然，顺着地上的血迹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席瑾岚手上。
她一路上都在掐自己，指甲陷入掌心，血流了满手。
“小姐……”琼玉心疼坏了，迅速翻出伤药和绷带替她止血包扎，席瑾岚无神地看着她忙活，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每次犯病痛感都会减弱许多，她一开始还以为手上滑坠的只是雨水而已。
“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她呆滞道，“别让旁人知道了。”
“是。”带着丝哭腔。
随后无论是沐浴换衣，还是喝药休息，席瑾岚都没什么印象，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再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起床梳洗，手上还缠着绷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走完流程，刚坐下，门外便来了人传话。
一个婢女恭敬道：“大小姐，俞将军来了，二少爷请您过去。”
“……”席瑾岚拧眉，“老爷呢？夫人呢？”
“老爷进宫上朝了，夫人今日与李府的老夫人有约，一早就过去了。”
堂堂将军居然在上朝的时候来，看来是圣上应允的……席瑾岚身为长姐，也不能把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单独扔那儿接待贵客。
她不再拖延，起身往外走。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晨曦已过，湛蓝的天边亮起白光，烈阳呼之欲出。
到了大堂附近，一干奴仆皆候在门外等待指令，寥寥几个士兵同样守在门口，虽然没去看，但席瑾岚知道大门那边一定有成排的甲兵，就像昨天那样。
跟婢女吩咐了几句，她扶了扶簪花，确保仪态无误，迈着小步走了进去。
堂内谈话声不大，即使是面对俞行风这种带兵的军事高官，席钦叶也依然聊得有来有回，气氛比席瑾岚想象的融洽许多。
见长姐到了，席钦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起身介绍道：“姐，这是俞行风将军——将军，这是我的同胞长姐，席瑾岚。”
虽说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轻易见陌生男子，但若是家里来了客，因着身份必要，也应出来接见。
席瑾岚垂眸行礼，俞行风也跟着拱手：“小姐的名气在下早有耳闻，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听着这番奉承，她难得地抬眼看了过去。虽说昨日戴了斗笠，但楼下的掌柜和小二肯定多少是透露了些消息的，今日他却说得像初见。
这一看才发现这位高权重的将军左不过十九二十，生得白净俊朗，鼻挺唇薄，但一双墨瞳却似无底潭渊，不知里面藏了多少算计。
席瑾岚再次垂眼，流苏轻摇慢晃：“过奖，将军才是年少有为，令人艳羡。”
“……”俞行风挑眉，嘴角微扬，转头道，“说来令尊派人送来了新的线索，今日唐突来访是想查一查他在贵府留下的蛛丝马迹，还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