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那个时绥，陆白鸱不记得隔壁几个班有这号人。
她虽然行为举止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样貌也是。
可能中午看见的其实才是真正那个她。
天花板上的灯看出了重影，陆白鸱猛的睁开眼，屋外已经大亮。
他从昨晚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再接着睡就该晚上了。
想该是汤药的副作用。陆白鸱叫梧桐推来轮椅，带他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季月禾居然没来找他麻烦，倒是稀奇。
“少爷，你今天还未曾喝过药。”梧桐提醒道。
“吃过晚饭再喝吧，先让后厨备着。”
梧桐推着青年在枝头挂满皑皑白雪的绿树边停下。
“这棵月桂树四季常青，还是季夫人种下的呢。”
陆白鸱腿上盖着件裘皮大衣，面不改色岔开话题，“梧桐，我有多久没去理过发了。”
他待的这几个月，头发长到了肩膀的位置，找了一根发带把杂乱的头发绑作一块，清秀的面庞露出来，终于看上去不再死气沉沉，有了几分从前的意气风发。
腿脚不好后，陆白鸱很少出门。
他受不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待他，甚至异样的非议。
陆白鸱会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晚上喝了药，站立起来的第一件事，直奔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家里，用陆家私自制造的qiang支,悄无声息地解决让他烦心生气的人，第二天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样子。
陆白鸱向来不喜欢别人代替自己动手，自己的烦心事得自己解决，这事才算完。
“少爷有一年没去过府外了，头发长了是正常的。”梧桐为他身体着想，想推他回屋子里，于是就说：“改日请个剪头匠来府里罢。外头冷，少爷待得够久了，我还是带少爷进去吧。”
陆白鸱伸手去抓月桂树上的叶子，却怎么也够不着，他长叹了口气，“走吧。”
他正用晚饭，季月禾来了。
没带那群丫头，一个人来的。
“母亲。”陆白鸱审时度势，乖顺道。
季月禾没放过占便宜的机会，“哎”了一声，叫来下人搬来凳子坐到他旁边。
“鸱儿，你从小身体不好，人大病一场，看着比之前消瘦，真叫人心疼。”
“多吃滋补药膳补充补充，看看能不能养回来些肉。”
季月禾总喜欢用长辈的口吻来恶心他。
桌子上的菜肴是按照陆白鸱喜好做的，他动了动筷子，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倒胃口的晚饭，“我吃好了，出去消消食。母亲继续用饭。”
季月禾闻言放下筷子，“母亲也吃好了，梧桐把饭菜受下去，你陪母亲聊会天如何？”
陆白鸱应了一声，“母亲要说什么。”
“当然是来问你考虑的怎么样，”季月禾起身站在轮椅后面微微弯腰贴过去，“现在摆在你目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西洋留学，不过除了一些基本的盘缠，陆家不会再多给你一块大洋，要么……”她故意停顿了下，手指留了过长的指甲，不急不慢揉捏着青年的耳垂，见他没有半点反感，继续道：“留下来，继续当你的陆家少爷，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明显是后者的条件更加诱人。
“陆家落在你这个女人手里，没有待下去的必要。”陆白鸱冷冷回道。
“让人备好车马。”
“明天正午，我会收拾好。”陆白鸱嫌恶的撇开脸，用手转动轮子绕开她。
“娇娇弱弱的，别离了陆府，在外边被人吃干抹净。”
季月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用不着你操心，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没点青年人该有的火气……”什么靠自己，到头来盘缠花光了，不一样要回来。
季月禾想惹他生气，年轻人憋着气过夜，不发泄出来，堵在心头，不好。
“梧桐，送客。”
夜晚的院子里生起一个小火堆，融开那一片盖住的薄雪。
火苗噌噌往上冒，青年看着燃烧的旧东西化作一团灰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带不走，也不想留下。
所以他想，烧掉就好了，烧干净了眼不见心不烦。
陆白鸱从前过得是好日子，想要的东西会有很多人第一时间送到他面前，不用他刻意去要。自己张口要的，从来不能让他满足，渐渐地周围的人就会开始揣摩他的表情、想法、举动，以便更好的阿谀奉承，从他身上拿到陆家提供的便利。
如今生病了，只剩下个梧桐互诉衷肠。
“梧桐，今晚替我收拾好包袱。”
“少爷要出远门吗？需不需要梧桐去安排车马？要带什么吗？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梧桐方才看他就不对劲，很多东西都烧掉了，其中不乏平日里少爷最喜欢捣鼓的物什玩件，常穿的衣物配饰也有。
“不必，这是你的身契，自己收好，这里还有一些金银，收好了。”
“少爷你这是……”
“太远了，梧桐，我带不了你。”
“你同我说过，你的家乡苏州很美，等我回来便去看望你。”
陆白鸱摘下束缚他一整个简短童年的长命锁递过去道：“替我埋那棵月桂树底下吧。”
保命保到了这个年龄，剩下的靠自己就好。
梧桐找了一个木匣子，拿布细心包好放进去，提着铁铲子去院子里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埋进去填平压得紧实。
第二天，陆白鸱坐着轮椅，手里拿着包袱，驾车的车夫和府内的小厮将他抬上马车稳稳当当固定好。
梧桐没来送，府门口站着季月禾一人，嫣红的衣裙衬得她气色极好。
她派人搬了一箱金元宝上车。
“时隔太久，陆少爷怕是忘记外边的空气有多新鲜了，这次远门多多接触接触才是。”
“望陆少爷，有命抵达目的地。后会有期。”
季月禾一口一个陆少爷，话里话外往他的腿疾上扎刀子。
“是吗？后会无期。”陆白鸱不想看到她得意的嘴脸，拉下车帘对车夫说可以启程了。
他着实很久没看过外面的风景了，但那又如何。
她虽然行为举止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样貌也是。
可能中午看见的其实才是真正那个她。
天花板上的灯看出了重影，陆白鸱猛的睁开眼，屋外已经大亮。
他从昨晚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再接着睡就该晚上了。
想该是汤药的副作用。陆白鸱叫梧桐推来轮椅，带他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季月禾居然没来找他麻烦，倒是稀奇。
“少爷，你今天还未曾喝过药。”梧桐提醒道。
“吃过晚饭再喝吧，先让后厨备着。”
梧桐推着青年在枝头挂满皑皑白雪的绿树边停下。
“这棵月桂树四季常青，还是季夫人种下的呢。”
陆白鸱腿上盖着件裘皮大衣，面不改色岔开话题，“梧桐，我有多久没去理过发了。”
他待的这几个月，头发长到了肩膀的位置，找了一根发带把杂乱的头发绑作一块，清秀的面庞露出来，终于看上去不再死气沉沉，有了几分从前的意气风发。
腿脚不好后，陆白鸱很少出门。
他受不了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待他，甚至异样的非议。
陆白鸱会暴躁易怒，控制不住自己，晚上喝了药，站立起来的第一件事，直奔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家里，用陆家私自制造的qiang支,悄无声息地解决让他烦心生气的人，第二天又恢复成温润如玉的样子。
陆白鸱向来不喜欢别人代替自己动手，自己的烦心事得自己解决，这事才算完。
“少爷有一年没去过府外了，头发长了是正常的。”梧桐为他身体着想，想推他回屋子里，于是就说：“改日请个剪头匠来府里罢。外头冷，少爷待得够久了，我还是带少爷进去吧。”
陆白鸱伸手去抓月桂树上的叶子，却怎么也够不着，他长叹了口气，“走吧。”
他正用晚饭，季月禾来了。
没带那群丫头，一个人来的。
“母亲。”陆白鸱审时度势，乖顺道。
季月禾没放过占便宜的机会，“哎”了一声，叫来下人搬来凳子坐到他旁边。
“鸱儿，你从小身体不好，人大病一场，看着比之前消瘦，真叫人心疼。”
“多吃滋补药膳补充补充，看看能不能养回来些肉。”
季月禾总喜欢用长辈的口吻来恶心他。
桌子上的菜肴是按照陆白鸱喜好做的，他动了动筷子，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倒胃口的晚饭，“我吃好了，出去消消食。母亲继续用饭。”
季月禾闻言放下筷子，“母亲也吃好了，梧桐把饭菜受下去，你陪母亲聊会天如何？”
陆白鸱应了一声，“母亲要说什么。”
“当然是来问你考虑的怎么样，”季月禾起身站在轮椅后面微微弯腰贴过去，“现在摆在你目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西洋留学，不过除了一些基本的盘缠，陆家不会再多给你一块大洋，要么……”她故意停顿了下，手指留了过长的指甲，不急不慢揉捏着青年的耳垂，见他没有半点反感，继续道：“留下来，继续当你的陆家少爷，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明显是后者的条件更加诱人。
“陆家落在你这个女人手里，没有待下去的必要。”陆白鸱冷冷回道。
“让人备好车马。”
“明天正午，我会收拾好。”陆白鸱嫌恶的撇开脸，用手转动轮子绕开她。
“娇娇弱弱的，别离了陆府，在外边被人吃干抹净。”
季月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
“用不着你操心，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没点青年人该有的火气……”什么靠自己，到头来盘缠花光了，不一样要回来。
季月禾想惹他生气，年轻人憋着气过夜，不发泄出来，堵在心头，不好。
“梧桐，送客。”
夜晚的院子里生起一个小火堆，融开那一片盖住的薄雪。
火苗噌噌往上冒，青年看着燃烧的旧东西化作一团灰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带不走，也不想留下。
所以他想，烧掉就好了，烧干净了眼不见心不烦。
陆白鸱从前过得是好日子，想要的东西会有很多人第一时间送到他面前，不用他刻意去要。自己张口要的，从来不能让他满足，渐渐地周围的人就会开始揣摩他的表情、想法、举动，以便更好的阿谀奉承，从他身上拿到陆家提供的便利。
如今生病了，只剩下个梧桐互诉衷肠。
“梧桐，今晚替我收拾好包袱。”
“少爷要出远门吗？需不需要梧桐去安排车马？要带什么吗？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梧桐方才看他就不对劲，很多东西都烧掉了，其中不乏平日里少爷最喜欢捣鼓的物什玩件，常穿的衣物配饰也有。
“不必，这是你的身契，自己收好，这里还有一些金银，收好了。”
“少爷你这是……”
“太远了，梧桐，我带不了你。”
“你同我说过，你的家乡苏州很美，等我回来便去看望你。”
陆白鸱摘下束缚他一整个简短童年的长命锁递过去道：“替我埋那棵月桂树底下吧。”
保命保到了这个年龄，剩下的靠自己就好。
梧桐找了一个木匣子，拿布细心包好放进去，提着铁铲子去院子里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埋进去填平压得紧实。
第二天，陆白鸱坐着轮椅，手里拿着包袱，驾车的车夫和府内的小厮将他抬上马车稳稳当当固定好。
梧桐没来送，府门口站着季月禾一人，嫣红的衣裙衬得她气色极好。
她派人搬了一箱金元宝上车。
“时隔太久，陆少爷怕是忘记外边的空气有多新鲜了，这次远门多多接触接触才是。”
“望陆少爷，有命抵达目的地。后会有期。”
季月禾一口一个陆少爷，话里话外往他的腿疾上扎刀子。
“是吗？后会无期。”陆白鸱不想看到她得意的嘴脸，拉下车帘对车夫说可以启程了。
他着实很久没看过外面的风景了，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