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时绥的女孩经常缠着他。

    陆白鸱牺牲了不知多少顿饭,才止住人要去他家和他一块上学放学的念头。

    觉睡得稀奇古怪,上课要听讲打不起精神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尤其是任课老师偏偏总是点他名,坐在前排的同学们齐刷刷看过来,那场面让人想不找地缝都难。

    陆白鸱一下课就往男厕所跑,莫名其妙觉得男厕所比教室安全,因为时绥是女孩子进不来也不会进来。

    拧开水龙头,掌心合拢在一起接满水往脸上扑,试图让自己萎靡的精神振作起来。

    “嘿!陆同学!”

    时绥在门口守株待兔,给他逮了个正着。

    “敢情你在男厕所门口蹲我呢,这位同学?”陆白鸱挡住她的脸,“丢人了,快走!”

    被人看见影响不好,特别是一个女生,特别容易让人说三道四。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陆白鸱莫名有种老父亲的沧桑感。

    “对不起啊,陆同学,给你丢人了,我保证下次不在厕所门口了。”教室门口能更快见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注意一点就好了。”

    陆白鸱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快上课了,回去吧。”

    “好。”

    时绥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大概她真的如同名字一样,只有十岁。

    答应得好好的,送她到教室门口,人又不愿意进去了。

    陆白鸱眉头皱得死死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不回自己班教室。

    时绥回答的理所当然:“想和你一起上课,一起学习,共同进步,这个理由充分吗?”

    这丫头,要是智商超过了十岁,陆白鸱约莫会以为她在变相的跟他表白。

    “不行,不充分。”陆白鸱手动推她进教室,“你得遵守校纪校规。”

    “陆白鸱,门口有人找你。”

    陆白鸱仅有的耐心早晚给时绥耗完。

    他走过去,发现不是时绥那犟丫头。

    眼前的少女一袭白色长裙,看见他时满眼欣喜,动作自然地将吹乱的发丝撩上去。

    “表姐?”陆白鸱显然有些意外,前几年出国留学的林蝉衣,现在突然回来了什么消息也没有给家里人发。

    “小鸱,表姐专门去老师那给你请了假,快去收拾收拾书包,表姐带你去玩。”林蝉衣随手整理了一下他的校服衣领,笑魇如花。

    “长个了,以前还没到姐姐的肩膀这儿呢。”

    “那是,现在比表姐高一个头,那个时候都多少年以前了。”

    陆白鸱背上书包和林蝉衣一块出校门,“表姐回来不和姨母她们打声招呼吗?”

    “不是想你了吗?下飞机到酒店放完东西第一时间就过来你学校找你玩了。”

    “不希望表姐来吗?”林蝉衣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色,“你姨母她们确实对我很好,但没有亲缘关系就是没有,她们找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忘记了我这个外人再正常不过。”

    亲生的那个找上门的时候,她养父母确实也有怀疑。

    DNA鉴定结果书出来以后,什么都变了。

    林蝉衣立马被移出户口,送到国外去读书。

    “表姐,不是这样的,你不回去怎么知道她们不想你。”陆白鸱劝道。

    林蝉衣倒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时间抚平了当时的不敢相信和震惊,如今坦然邀请他上自己刚考完驾照买的车,“表弟,反正有你记得我就行。”

    “不说这个了,表姐,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甜品店,这几年新开的,不远,我带你去吧。”

    陆白鸱绕开扫兴的话题,“我经常周末去吃,记得表姐小时候喜欢草莓口味的,她们家新出了一款草莓蛋糕,表姐一定要试一试!”

    “表姐很久没来这一带了,作为常驻民,你可得带表姐好好逛一逛。”

    林蝉衣发动车子前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亲昵道:“小鸱长大了。”

    “别再夸了,表姐,再夸整个人都要飘了。”陆白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陆白鸱陪了她一个下午,临别时林蝉衣开车送他到小区门口。

    “真不去表姐家看小猫吗?”林蝉衣握着方向盘问。

    “下次去吧,今天很晚了,不方便。”

    陆白鸱去拉车门,发现被反锁了,有些奇怪。

    “车门怎么锁了,是不是坏了?”

    林蝉衣答非所问,仍旧是一副随时随地能让人安心的温暖笑容,继续刚才的话题:“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就可以了。”我是你表姐,接你去玩几天,放松放松,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个。

    陆白鸱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

    右边副驾驶的车窗被人轻轻敲响了,“原来陆同学躲在这啊?”

    车窗是单向的,时绥却不知怎么看到了他。

    “小鸱的同学吗?”

    林蝉衣自来熟地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小鸱的姐姐。”

    时绥的目光都在陆白鸱身上,“姐姐,你怎么不让陆同学出来?我看到了。”

    “哪有啊,姐姐不是在和小鸱打商量呢吗?”林蝉衣探身过去,替他打开车门。

    “有同学来了,表姐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接你去玩。”

    “常联系。”林蝉衣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体贴的笑容让他看不出端倪。

    “为什么和她待在一块?”时绥把化掉的雪糕递过去,“下课买的,想带给你。”

    “但是你走了。”她看起来有些失望,“天气很热,我等了你很久。”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我表姐来了先提前走了吗?”陆白鸱撕开雪糕的包装袋,拿出雪糕棍,奶油变成冰凉的白色液体顺着他张大的嘴流了进去,一滴不剩。

    时绥理直气壮,“我以为你骗我,你最近总是骗我,我很不开心。”

    “我们不是朋友吗?网上说朋友之间要有一颗赤诚相待的心,这样友谊才能长久。”

    “网上的东西半真半假啊,别都信。”陆白鸱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回吧,明天见。”

    “时绥同学,我在街头的月桂树下等你一起去学校,明天早点来,迟到了就不等你了。”

    “还有,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

    陆白鸱嘴里甜滋滋的,一股雪糕的奶油味儿。

    “下次别一个人傻傻站着,来了打电话给我,我会接。”

    时绥看样子是听进去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白鸱把老师留的卷子写完已经凌晨一点了,他看着题目打算再做一张卷子巩固知识。

    卷子写了一半,双手交叉在书桌前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在深夜并不突兀。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是一个身体不好的人。

    陆白鸱被身后人一记手刀打晕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是这样。

    再次醒来,眼睛被蒙上,双手绑在床头,身下的床垫被褥硌得慌,唯独脚上没什么束缚,是因为绑匪知道他有腿疾。

    无论如何都是跑不了的。

    隔着一堵墙,他听见绑匪不满的抱怨声,“以为包袱里装的都是好东西呢,陆家小少爷不愧是病秧子一个,出门在外带的都是几包药。早知道就不把那箱金元宝让出去了。”

    “二当家慧眼识珠,那陆白鸱细皮嫩肉的,卖到窑子里也值不少钱吧,他的仇家多了去了,名声扬出去,赚大钱有何难!”

    “那倒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从狼窝出来又进了土匪窝,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听这架势,绑匪是有备而来,陆白鸱这回是不死即残,搞不好得落一身脏病。

    他努力去挣开粗糙的绳子,尝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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