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余渺照例在闹钟响之前苏醒,洗漱之后,去厨房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刚坐下,对面画室的门忽然打开。

    余渺顿了下,抬眸看过去。

    江逾白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头发有些乱,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领口斜向一边,露出了半边颈窝和锁骨。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走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余渺一手握着玻璃杯,踌躇良久,开口道:“你也起这么早。”

    她以为,像江逾白这样搞艺术的人,都喜欢在晚上活动,可能不会早起,所以她才会留在家里吃早餐。

    面前的人放下杯子,抬手擦去嘴角水渍,毫无生气地垂眸看了她一眼。

    “我就没睡。”

    说完,他转身往他卧室的方向走去。

    余渺震惊。

    这人还真是……照着她的刻板印象在生活啊。

    不过,为了减少见面机会,余渺决定以后早上去学校吃食堂。

    .

    迅速解决了早饭,余渺起身准备出发。

    刚走到门口,大白忽然喵呜一声蹿了出来,绕着她转了一圈,亲昵地贴在她裤腿上蹭脑袋。

    余渺蹲下,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

    准备同居的时候,江逾白就问过她介不介意在家里养一只猫。

    她从未养过宠物,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习惯,起初是想拒绝的。但后来又想,两人毕竟要生活在一起,如果她一来就拒绝,可能不太好,所以就答应了。

    不过好在江逾白对它很上心,大白性格也很好,相处了几天,这小家伙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撒娇撒的很熟练。

    唯一让她有些不习惯的,就是小煤球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一只黑猫取名叫大白,而且还和他的名字用了一样的字。

    余渺一边神游,一边起身去给小煤球多放了些猫粮。

    看江逾白刚刚的样子,估计这个回笼觉是要睡很久了。

    —

    到学校的时候,余渺正好碰上了白静和。

    “渺渺。”白静和推着自行车走过来。

    余渺在和江逾白结婚之前就对白静和有所耳闻,听得最多的,就是她明明是个家境殷实的富太太,却总喜欢骑自行车来学校。

    “白教授。”

    余渺现在还没办法改口叫妈,在学校里,她还是习惯喊职称,白静和对此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余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可能是昨晚给学生改论文改得太迟了。”

    这话倒是不假,余渺现在想起昨天晚上那篇前后矛盾的论文还有些头疼。

    闻言,白静和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似乎对这些学生的论文水平了解颇深。

    “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千万别像江逾白那样,经常昼夜颠倒,搞得现在人在中国,生物钟在美国,我都怕他哪天猝死了。”白教授损起亲儿子来可谓是毫不手软。

    说起江逾白,白教授忽然想起交代给他的事,“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回家里吃饭的事?”

    两人走到了车棚,白静和去锁车,余渺站在后面等她。

    “我也正想和您说这事,我妈昨天正好也打电话说想让我俩回去吃饭,所以我想,要不就大家一起?”

    闻言,白静和回头看向她,“一起?”

    她反问回来,余渺以为她不愿意,正想找别的话找补一下,结果白静和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白教授脸上的开心不像是装的,“我跟你妈妈一见如故,正愁没时间见面呢。既然这样,那不如以后就都是两家一起聚餐,这次来我家,下次去你家,怎么样?”

    白静和熟稔地挽着她的手,往中文系的教工楼走去,“真好真好,这样以后两家人就跟一家人没区别了。”

    看她畅想未来,余渺有些无措,只好低声附和。

    直到走到楼门前,她才悄悄出声提醒,“那个,白教授,我的办公室不在这边……”

    这下,白静和才反应过来,哎呀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你看看我,高兴的都忘了。行,那就不耽误你上班了,咱们下班再说。”

    余渺松了口气,和她道别后,转身往物理系走去。

    看来江逾白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淡定自若的性格,是从白教授那里继承来的啊。

    —

    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安妮正好下课回来。

    “哎哟,我跟你们说,现在的小孩子做事真是不着急啊,我两周前布置的作业,今天忽然想拿出来讲一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安妮把笔电往办公桌上一放,两手一摊,“哎,一大半人都好像第一次见这道题一样。”

    安妮深吸一口气,无奈闭眼。

    “这有什么,我还遇到过更离谱的。”办公室另一个老师吐槽道,“我提前一个月跟他们说要准备课题结项的材料,结果有个小孩,只剩三天了,还啥都没有。”

    安妮听罢更加无语。

    余渺默默走到工位。

    大学教师的生活还真是精彩中伴着无语,无语中透着可笑。

    安妮看到了她,拉了张椅子过来。

    “余教授。”她挑了挑眉。

    “咳咳,是副教授。”余渺纠正。

    “哎呀,差不多。”安妮摆摆手,“听说你结婚了?还是和隔壁中文系白教授的儿子?”

    结婚这事余渺本来也不想瞒着,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中文系的人说的啊,白教授发了朋友圈,你不知道啊?”

    余渺确实不知道,她的朋友圈常年处于关闭状态。

    安妮拍了拍她,“行啊,闷不吭声就把终生大事搞定了,这办事效率,是咱物理系的没错。”

    余渺汗颜。

    安妮仰靠在椅子上,“白教授的儿子我见过,虽然是几年前的事了,但那张脸我到现在都记忆深刻。”她忽然坐起来靠近,“实在是太、他、妈、帅了。”

    余渺默默后退,“安老师,注意文明用语。”

    安妮仰头作怀念状,“不愧是学艺术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谁都深情,说他貌胜潘安都不为过。”

    听着她一连串的夸赞,余渺缓缓皱起眉头。

    说江逾白长得帅她是同意的,但这深情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余渺想起每次他看向自己时毫无波澜的眼神,觉得安妮像在说另外一个人。

    怀念完,安妮忽然又凑近,八卦道:“话说,你每天和他朝夕相处,面对那样一个帅哥,就没有犯过花痴吗?”

    余渺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清白解释一下,但话还没说出口,安妮就自己反驳了自己。

    “算了,长成你这样,估计也不会犯花痴了。”安妮惋惜道,“渺渺同志,作为过来人,我要给你个忠告。”

    余渺见她忽然正经,顿时坐直洗耳恭听。

    “男人这种生物,花期都是很短的,趁他现在还是肤白貌美一枝花,赶紧把该占的便宜都占了,别等到将来年老色衰,变成秃头大叔的时候再后悔。”安妮仰天长叹,“像我一样,想哭都没地方。”

    余渺:“……”

    她有些分辨不出安妮这话有几分真情。

    据她所知,安妮和丈夫大学时候就结婚了,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对方每天还会接送她上下班。余渺也见过几回,那人虽说不是安妮总说的那种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帅哥,但长相周正,身材匀称,怎么着也不是秃头大叔吧?

    余渺有些凌乱。

    难道,他们吵架了?

    正当余渺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别人隐私的时候,安妮的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安妮一下笑开,飞速接起,黏黏糊糊地叫了声:“老公~”

    ……

    余渺觉得自己被诈骗了!

    —

    大学教师的工作每天都差不多,余渺今天有两节课,都在上午,于是下午的时间就在实验室里度过。

    为了避免像上次相亲那次迟到的情况再次发生,她还特意定了一个闹钟。

    时间一到,闹钟响了两声被掐掉,余渺摘下口罩手套,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了实验室。

    她已经和林女士商量过了,林女士接受迅速,并且兴高采烈地去准备。那状态,像是要去春游。

    从实验室出来,余渺搭了辆校车去停车场。路上,她收到了江逾白的消息。

    江逾白: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这条消息让余渺恍惚了好一阵。

    接下班什么的,对于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是不是有些太超过了?而且……他怎么突然说要接她下班?

    余渺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悬在输入框上不知道怎么回。

    好在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话的歧义。

    江逾白:我妈订好了地方,让我接你过去。

    余渺松了口气,原来是白静和交代的任务。

    于是她回:刚下班,在往停车场走。

    过了几秒,对面回过来:我到东门了,你给我个定位,我过去。

    余渺想了想对方每次见面都不一样的豪车,万一碰上安妮那几个,估计免不了要被抓着揶揄调侃一番。

    于是她拒绝道:不用,我坐了校车,直接去门口就好。

    对面似乎考虑了一下,隔了几秒,回了个行。

    余渺放下手机,转身坐了回去。

    —

    正是下课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学生从学校东门出来,照例涌向隔壁的小吃一条街。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原本都往小吃街走的学生,不知为何,都不约而同被某一处吸引去了视线。

    “我去!阿斯顿马丁的跑车!”

    “还是限量款!这什么人?”

    有男生小声惊呼。

    “啊啊啊是帅哥!我去好帅!”

    “他是不是看我了?是吧是吧!”

    有女生小声惊呼。

    视线集中处,江逾白靠着一辆银灰色的超跑,面上露出一丝不耐。

    他本来下车是想舒展一下腿的,谁能想到正好碰上学生下课,直接成了动物园里的猴。

    早知道就不下来了。

    他拧起眉头,直起身准备开门,却又忽然顿住。

    啧,不行,现在上车,显得他好像经不起别人看一样。

    察觉到不远处的无数道视线,江逾白烦躁地皱起了眉,正想换个方向,目光却忽然看到了从校门里匆匆跑出来的余渺。

    他松了口气,想赶紧上车,下一刻,却在扫过她脸色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主动迎了上去。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她跑了这么一截,额头上就已经铺了一层汗。

    她深呼吸缓了口气,抬眸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渺抬头看向他时,眼睛里似乎隐隐有些湿意。

    “江逾白,奶奶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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