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查找,萧凡等人空手而归,回来却听说那妖怪被闻樱杀掉了。

    萧凡神色莫名地看了闻樱一眼,勾起一丝笑说:“闻师妹运气真好,这么容易就能遇到那个妖怪。”

    “怎么会呢?”

    他笑,闻樱也笑,顺带把他的话堵回去:“明明是玄渊真君先遇到的,没打过而已。”

    萧凡没说什么,实则是在等着顾其渊发作。顾其渊这条疯狗,听到有人阴阳怪气他,还不气的火冒三丈?到时候他再劝架,这两人两败俱伤,自己从中博个好印象。

    然而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顾其渊发作。

    他一脸莫名地看过去,发现顾其渊就站在闻樱身后不远处,幽幽地盯着她,浑身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

    萧凡:?

    大白天见鬼了?

    “这最后一具尸体派不上用场,咱们岂不是只能等那妖怪下一次动手了?”仵作已经见识过闻樱的神通,恭恭敬敬地在她询问她的意见。

    “不必,有件事还得拜托给郡王和太守。”

    太守已经知道闻樱救了庄惜灵的事,这个女儿就是他的命根子,别说是帮她办件事,就算闻樱叫他现在造反,他也能即刻揭竿而起!

    “这事儿有些麻烦,麻烦你们调查一下最后死的这个修士自入城以来都去过哪些地方,最好记录成册,交由我查看。如果顺带能查到之前那些修士的踪迹,那就更好了。”

    “没问题,保证给您查的明明白白!”太守拍着胸脯保证。

    这些修士的死亡时间跨度很大,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查清楚,所以闻樱并没有急着要结果。

    在此之前,先到来的是郡王府的家宴。

    这场家宴本着祛祛晦气的用意,虽低调,但是办的很喜庆。

    曹氏身体不好,还拉了秦怀来帮忙,夫妻两人一连准备了好几日,甚至还请动了凤仪楼的玉碎姑娘来演奏歌舞助兴。

    闻樱闻言,道:“凤仪楼?”

    这名字倒是起的很大气。闻樱中途死了十年,对这个凤仪楼知之甚少,故而虚心取经。

    曹氏派来跟着闻樱的小丫鬟说道:“奴婢也才来金陵城没多少年,听旁人说,凤仪楼是十年前在这里开起来的,据说是为了响应陛下颁布的金陵重建法令。

    凤仪楼的管事是个有手段的,没用多少年就将凤仪楼开办的有声有色。其下共有十二枚花牌,其中最出名的是三朵金花,花名水仙、玉兰、海棠。

    尤其是水仙姑娘,名为玉碎,更是姿容出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闻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金陵重建法令她有些印象,这事儿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魔主自魔骨孕育而生,尚未孵化之前,魔骨将由魔界之人护送保存。

    当时传闻魔骨的气息出现在魔域护法林停戈身上,而林停戈此人早在多年前就辞去了护法一职,与一凡间女子在金陵城开了一家馄饨铺子。

    于是掌门的讯息发到了每个人的宿玉上。

    林停戈现在孤身一人,正是围剿他的好时机。此外多年以来,锁灵渊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锁灵渊之人,需得竭尽全力将魔骨扼杀在摇篮里,

    闻樱当时在附近游历,顺带参与了此次围剿,只是没想到围剿的方式让她此生难忘。

    去之前她只以为是众人将馄饨铺子围起来,将林停戈来一个瓮中捉鳖。

    而现实是,为了不打草惊蛇,锁灵渊将位高权重之人撤出金陵,赌上其余所有生灵的性命,以令咒法阵抽取整个金陵城的生机。

    最后整个金陵城的百姓,包括林停戈和他的凡间妻子,均化为了森森白骨。

    闻樱从没想过掌门口中的围剿是这个意思,法阵布置下去,即刻生效。她只能亲眼看着法阵之内,百姓因生机被活生生抽走而崩溃哀嚎,面容扭曲。

    鸡犬发出悲鸣,草木枯萎化为湮尘。

    这一场酷刑持续了一天一夜,整个金陵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祭坛,没有一只蚂蚁能从这个祭坛中逃脱。

    管絮多次赞她是令咒一道难得一遇的天才。可天才又如何?不也只能在旁望着,一点作用都没有。

    闻樱亲眼看着无数当时不在金陵城内,而后听闻金陵变故的百姓连夜赶回,却根本进不去这个法阵,只能在城外望着亲人受尽折磨的痛苦面容,掩面哭泣。

    金陵城的本地人大多死在了这场锁灵渊冠冕堂皇的祭祀之中,现在留在金陵的,多是外来人士。

    所以经此一事,金陵城才需要重建。

    *

    日落西山,郡王府前前后后忙碌了起来。因着是家宴,曹氏提前打发人来告知,不必拘谨,随意便是。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闻樱合上门,撑着伞往前院走去。

    金陵城的雨少有瓢泼,大多毛毛细雨,春雨霏霏,下久了身上总有潮湿感。

    闻樱穿了白衫,下着红裙,行走间红裙迤逦,她脚步轻轻地踩过地上水花。

    正路过廊下,她又倒退了回去。

    一株波上灵妃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花身歪斜,盆里的泥土都倒了出去,根茎暴露在空气中,满地狼藉。

    闻樱默了一会儿,将伞放在一旁,伸手把花扶起。她拢了拢地上的湿漉漉的泥土堆放进盆里,雪白的指尖也因此沾染乌黑。

    收敛好花,闻樱弯腰将它放到了廊下。

    娴静温雅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这是水仙,有毒,姑娘碰了要记得洗手。”

    闻樱抬起头,廊下站着的姑娘对她莞尔一笑。

    她怔了一下,也下意识地扬起嘴角起身:“谢谢。外面下着雨,姑娘在这里是?”

    女子身上是件白色石榴裙,束了一件披风在外,手上还拎着一个大物件,瞧着是个琵琶,笼着黑布,静静支在地上。

    “奴家应郡王妃之邀,来府上演出,不料丫鬟粗心,忘记将我新购的弦一同带来,只怕乐声涩涩,污了府上贵客的耳朵,我便差她回去取。谁料这才一会儿,下起了雨,我只能站到廊下避雨。”

    闻樱了然,想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玉碎姑娘了,她道:“外面冷得很,就没有丫鬟带你先去前院吗?”

    “我从偏门来,想来人都去了前院,这会儿只遇到姑娘一人。”

    闻樱想了想,把手中纸伞递给她:“快去吧,再晚些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可你……”

    闻樱摆了摆手,冲入了雨幕中,周身燃着灵气。每一滴从天而降的风雨,都绕过她前行。

    玉碎怔怔然看着她离去地背影,低下头看那把白底绘红花的油纸伞。

    伞柄已被闻樱折断。

    *

    闻樱到了回廊找位置坐下。曹氏设了曲水流觞在这里,水声潺潺而动,丫鬟们忙着制备杯盏碗筷。

    她来的算早的,等了一会儿人才陆陆续续来。姜扶雪坐在她身边,问:“你怎么弄的这么脏?”

    闻樱道:“雨中扶了一盆花,它土都跑出来了,我不扶指定活不了。”

    姜扶雪失笑:“哪怕扶起来,也未必能活很久。”

    闻樱不以为意,将手伸到他面前,笑起:“能多活一日算一日嘛。”

    宴席开,舞乐起。席间弹奏琵琶的正是玉碎,她敛眸垂首,纤长细白的手指在琵琶弦上拨动,弦乐淙淙,余音绕梁。

    一碟碟菜肴放入水中,随水漂流。闻樱吃的专注,庄惜灵什么时候坐到她身旁她也没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庄姑娘蝤蛴微垂,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闻樱看她似是有话要说,放下筷子问:“庄姑娘怎么不吃?”

    庄惜灵猛然回神,粉颊飘上两抹绯红来,撇开眼不曾直视闻樱,递过来一本册子,道:“仙长,这是家父让我带给您的。”

    闻樱想到自己让太守查这些修士进入金陵之后的行踪,没想到效率还挺快。

    她擦了擦手,从庄惜灵手中接过,说了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闻樱就行。”

    庄惜灵捻着帕子,声音细弱:“闻姑娘,叫我惜灵就好。”

    闻樱也没客气,翻看的时候顺带关心了她一句:“前几日那妖怪没吓着你吧?”

    庄惜灵摇摇头:“能捡回一条命,惜灵就满足了,托了闻姑娘的福,不然只怕惜灵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闻樱走后,太守去找了庄惜灵,招呼着将她送回房间,即刻请了大夫来看。她也是从太守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和闻樱的身份名字。

    “举手之劳罢了。”闻樱没太放在心上。

    “姑娘举手之劳,于惜灵而言便是及时雨,总还是要感谢的。”

    闻樱闻言对她笑了笑,重重地点头,像只眼睛亮亮的小狗。

    庄惜灵瞧她看的认真,又凑近问:“这册子可有问题?”

    “有,也没有。”闻樱已经翻了大半,心中有数,“太守办事很牢靠,册子查的很详细,甚至连停留时间都记录在上面。只是这些人去过的地方重合率很低,没有一个他们都会去的地方。”

    就连最新鲜的那具尸体,去过的地方看起来也都很正常。

    那这唯一的线索就又断掉了,难道凶手是无规则杀人?

    如此大规模的猎杀金陵城内的修士,真的是临时起意,而不是蓄意而为吗?

    庄惜灵问:“那需不需要我再跟爹爹说说,让他好好再排查一遍。”

    “不是太守的问题,也许只是对方太狡猾,或者对方有什么抹去行踪的术法在。再排查也只是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闻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庄惜灵:“姑娘被妖怪附身后,可有不适?”

    譬如秦雪溯,现在都在屋里歇着,下路走两步便气喘吁吁,只能后院做好饭给她送去。

    妖怪附身是一件极损阳气的行为,根据附身时间的长久,可能得需要几倍时间才能养好。

    庄惜灵怔了一下,抿着唇摇头:“我很好,多谢闻姑娘关心。”

    哎?

    那就奇怪了,闻樱目光从账本上,专注地移到了庄惜灵身上。

    一个凡人被妖怪附身,怎么可能一丁点事儿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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