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柏青
虽然天永远是漆黑一片，但下午4点总是明珠城最热的时候，那个市民们看不见的太阳炙烤着上城区的外壳，即使政府宣称外壳已经铺上了反射率高达99.9%的反光涂层，城市还是会在白昼里逐步升温，到下午终于累积到闷热难忍的程度。
柏青骑着一辆破摩托，夹在拥挤的车流里，洗得发白的T恤衫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头盔下乌黑的碎发湿淋淋贴着额头，显得脸色越发苍白。他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车流，又看了看智能手环上的导航——距离目的地只剩3公里了，但眼前的堵车已经持续了十分钟还没有一丁点儿缓解迹象。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仅距离订单超时越来越近，距离柏青需要再次用药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他感觉得到早晨注射的药已经走向失效的边缘，闷热、嘈杂、堵车，每件事都让他越发烦躁，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干脆扛起摩托车跳过前面一排轿车的车顶赶往订单地点的情景……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巡逻的卫兵看到这幅奇异景象，只会掏出枪毫不犹豫地送他一发子弹。
距离超时双倍罚款只剩15分钟了，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把40公斤重的大维修箱扛在肩头，只身穿过车流发足狂奔。
堵车的源头是一台倒伏在地的大型改装机甲，人形的大家伙趴下来，将三条车道齐齐卡死，还有一辆“艾薇薇便当”的外卖餐车和机甲撞在一起，中巴大小的餐车侧翻着躺在人形机甲的手臂下，车头深深陷入机甲胸前的电箱中。
垃圾改装！柏青边跑步前进边迅速评估了一下那辆改装机甲，也许是为了造型，两个巨大的主电池被装在了最前面，导致整个机甲重心失衡，更糟的是，一旦发生碰撞，最先受损的就是电力系统。
大概又是“赫赫有名”的机械师“绣球狮子”的杰作——摇滚狮心机甲店的店长兼主要设计师王一丹，绰号绣球狮子，整个人都很有硬核摇滚风格，深得青春期富二代们的青睐，他改装的机甲故障频发，给维修工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订单，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柏青的衣食父母之一了。
不过维修绣球狮子制造的破烂非常浪费时间，那家伙的排线就像一团乱麻，光理清原接线就得半个多钟头。柏青很庆幸自己现在不必接这个棘手的订单，手表定位显示他被分配的订单还在前面2.5公里处。
然而正当柏青心怀侥幸地从事故现场旁边穿行而过，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生伸手拦住了他：“哎！你，站住！你是机甲维修工吧？”
男生比柏青矮了足足有一头，柏青低头先看到一丛鸡冠状的火红头发，而后才注意到一张表情嚣张的娃娃脸，接下来是打满铆钉的花衬衫……他没有搭话，只是冷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去，赶紧把我的机甲修一下，我急用，放心，直接给你钱。”娃娃脸的小公鸡指着路当中卧倒的改装机甲。
柏青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环，语气平淡地陈述：“我已经接了另一个订单，违约费是40积分。”
小公鸡把手一挥：“没问题，我直接给你划100积分，你让它能跑起来就行。”
“定金。”柏青伸手。
小公鸡撇撇嘴，不耐烦地和柏青碰了一下手环，柏青的手环上立刻探出收款50积分的提示。
“成交。”有钱一切好说，柏青立刻掉头走向倒在路中央的巨大机甲。即使理线需要半个小时，柏青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在一个小时内修好这堆垃圾然后回家打药，100积分足够买两天的药了。
民用改装机甲千姿百态，大多数是在淘汰下来的军用人形战斗机甲基础上改装，根据军方要求摘除了远程武器装置，但保留了“交通工具——人形外骨骼”的变形功能。通常来说，在马路上行驶使用交通工具形态，看起来就像一辆体积较大的装甲车，但眼前这架躺在路上的机甲显然已经切换成了外骨骼形态，像一个倒地不起的巨人。
从事故现场来看，柏青怀疑是这架机甲在对侧路上行驶时忽然切换形态，切换后又因重心不稳加之操作不当，侧面倒向本侧路面，直接带翻了正常行驶的餐车。电源箱和餐车卡在一起，他得先给机甲恢复电源，让大家伙自己翻个身，露出来“伤口”才好维修。
柏青把维修工具箱先放上去，自己也一纵身跳到侧翻着的餐车上面。
“救……救救我……”
柏青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女孩的呼救声是从脚下传来的，他倏然一惊，循着声音撬开餐车的窗户，只见翻倒的餐车里还有一个女孩，由于车门完全被压在路面上而困在车里。
柏青眉头微微一皱，一百积分可以让他无视青年嚣张跋扈的语气，却还不足以抵消对富二代撞了人只字不提只想修车的厌恶。他跪在餐车朝上的侧面俯下身，冲着车里的女孩递出手：“你受伤了吗？出不出得来？”
“谢谢你，拉我一把……”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攀住柏青的胳膊，柏青一用力便将女孩提了出来，女孩穿着一件有些肥大的长袖格纹裙子，系着和餐车一致的“艾薇薇便当”小围裙，戴着厨师帽和口罩。
还好，没有受伤。
柏青先巡视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抬起头才注意到女孩的口罩上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丝毫没有因为惨烈的事故而畏惧，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上扬的眼尾像只小狐狸。
“呼……得救了。”女孩吐了口气，拍了拍裙子。
好漂亮的眼睛……柏青愣了下神，又赶紧挪开眼：“没伤到就快下去吧，这里可能会漏电。”侧翻的餐车也有点高，他本想伸手把扶女孩下去，女孩已经轻盈地跳了下去，而后叉着腰环顾一圈，还踢了一脚机甲的“头部”。
“喂喂喂！你干嘛？！”鸡冠头冲过来：“你知道我这机甲多少钱吗，你赔的起吗？”
女孩丝毫不惧：“搞搞清楚，是你违规驾驶撞了我的餐车，想好要怎么赔了吗？”
“我也没说不赔啊！你报个数吧。”
“想私了？给你便宜点，50万积分吧。”
“有没有搞错啊？你这破车一共才多少钱啊！50万都够买五辆了……”
“哦？”女孩歪着头：“原来你不想私了啊，那可以叫巡防的人来哦。”
“我……！你……”鸡冠头脸色一变，往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柏青还站在餐车上看着他们，伸手一指：“你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儿去！”而后鬼鬼祟祟地拉起女孩，压低了声音：“美女啊，我跟你讲哦……”
柏青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这女孩胆子很大，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他便没再听下去，转过身开始干活。
这机甲有点不对劲，柏青掀开电箱侧盖，刚开始理线就发现了问题。
每个改装师排线的习惯不一样，这些就像指纹一样透露着改装师的身份。绣球狮子是个不拘小节又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排线从来都是乱糟糟的，有很多缺乏计划导致的弥补痕迹。而眼前这架垃圾机甲的排线意外地干净利落，尽管最外部的浮线故意团得很乱，细看面板却能发现里面的排线工整得近乎强迫症。
民用机甲改装算是一种灰色行业，因为军方淘汰的机甲理论上必须报废处理，但如果有些门路又肯花钱，就能以“零件回收”的名义把机甲买过来，当然不仅是真正报废的那些，还有很多是崭新的——所以改装的第一件事就是抹去生产数据，断绝查到机甲来源的可能性。这种“脏活”不可能随便交给大街上的维修师傅，那些游走在黑白中间的“职业改装师”便应运而起，他们大多与某些大人物关系紧密，有内部的背书人和保护伞，因此数量并不多。柏青在机甲临时维修师这个行当里干了四年了，对全城十来个改装师如数家珍，却看不出这台是谁的手笔。
像是哪位更厉害的改装师故意装成绣球狮子的风格。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也许鸡冠头富二代有他特殊的门路。柏青十多年来的生存法则就是“绝不惹事，绝不多嘴，绝不出头”。工整的排线正好帮他省了不少时间，像他这样的临时维修工，唯一任务就是让机甲能够顺利启动并在开到修车厂之前不散架，他利索地接回电源，粗略做了个整体检查，就启动电源，让大家伙切换成装甲车形态，再敲敲打打把变形的外壳掰回不影响行驶的状态。
启动，一切正常，收工。
“哇，好厉害！”柏青一回头，发现那个眼睛很漂亮的女孩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一直站在自己背后看着。
“嗯哼~帅吧~”没等柏青接话，鸡冠头先嘚瑟了起来，他抖一抖花衬衫上的铆钉，吊儿郎当地倚在发动机前盖上，冲女孩一扬头：“要不要哥带你兜一圈？”
“呵……”女孩翻了个白眼，径直转向柏青：“小哥哥，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餐车呢？”
柏青先看向鸡冠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表：“尾款。”
鸡冠头帅气跟他碰了一下手表：“付啦！哦对，你要是给这位女士修车，也算在我账上吧。”
柏青转头看看倒伏的餐车，平静地陈述事实：“修不了。”
女孩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柏青：“诶？难道普通电车比机甲还难修吗？”
柏青被她看得有点脸红，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因为机甲可以自己变形调整，但普通车倒下后只能让吊车来帮忙了。”他倒是可以把餐车抬起来，但那绝对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力量极限，太惹人注目了。
鸡冠头立刻接话：“嗐，这车就别要了吧，我不都赔你钱了嘛。就扔这儿，城管会来拖走的，美女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啊~”
女孩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眼神中也露出一丝厌恶，她默默转向柏青：“这位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程呢？”
“喂……”鸡冠头不满地出声：“美女你这什么意思啊……”
柏青伸手打断他，冲女孩点点头：“好，我带你。”他又转身迎上鸡冠头的一脸不满，解释了一句：“我做的只是临时维修，你最好马上把车开去正规的维修店做全面检查，在那之前，开得越久越不安全。”
柏青的身高给对方造成了一定心理压力——即使算上鸡冠部分，也还是矮了柏青半头。看着柏青严肃的目光，小公鸡气势先弱了三分，于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吧……小美女，那等我修好了再找你哦。”
女孩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拉起柏青的手腕：“我们走吧！”
虽然天永远是漆黑一片，但下午4点总是明珠城最热的时候，那个市民们看不见的太阳炙烤着上城区的外壳，即使政府宣称外壳已经铺上了反射率高达99.9%的反光涂层，城市还是会在白昼里逐步升温，到下午终于累积到闷热难忍的程度。
柏青骑着一辆破摩托，夹在拥挤的车流里，洗得发白的T恤衫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头盔下乌黑的碎发湿淋淋贴着额头，显得脸色越发苍白。他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车流，又看了看智能手环上的导航——距离目的地只剩3公里了，但眼前的堵车已经持续了十分钟还没有一丁点儿缓解迹象。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仅距离订单超时越来越近，距离柏青需要再次用药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他感觉得到早晨注射的药已经走向失效的边缘，闷热、嘈杂、堵车，每件事都让他越发烦躁，甚至开始幻想自己干脆扛起摩托车跳过前面一排轿车的车顶赶往订单地点的情景……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巡逻的卫兵看到这幅奇异景象，只会掏出枪毫不犹豫地送他一发子弹。
距离超时双倍罚款只剩15分钟了，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把摩托车停到路边，把40公斤重的大维修箱扛在肩头，只身穿过车流发足狂奔。
堵车的源头是一台倒伏在地的大型改装机甲，人形的大家伙趴下来，将三条车道齐齐卡死，还有一辆“艾薇薇便当”的外卖餐车和机甲撞在一起，中巴大小的餐车侧翻着躺在人形机甲的手臂下，车头深深陷入机甲胸前的电箱中。
垃圾改装！柏青边跑步前进边迅速评估了一下那辆改装机甲，也许是为了造型，两个巨大的主电池被装在了最前面，导致整个机甲重心失衡，更糟的是，一旦发生碰撞，最先受损的就是电力系统。
大概又是“赫赫有名”的机械师“绣球狮子”的杰作——摇滚狮心机甲店的店长兼主要设计师王一丹，绰号绣球狮子，整个人都很有硬核摇滚风格，深得青春期富二代们的青睐，他改装的机甲故障频发，给维修工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订单，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柏青的衣食父母之一了。
不过维修绣球狮子制造的破烂非常浪费时间，那家伙的排线就像一团乱麻，光理清原接线就得半个多钟头。柏青很庆幸自己现在不必接这个棘手的订单，手表定位显示他被分配的订单还在前面2.5公里处。
然而正当柏青心怀侥幸地从事故现场旁边穿行而过，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生伸手拦住了他：“哎！你，站住！你是机甲维修工吧？”
男生比柏青矮了足足有一头，柏青低头先看到一丛鸡冠状的火红头发，而后才注意到一张表情嚣张的娃娃脸，接下来是打满铆钉的花衬衫……他没有搭话，只是冷眼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去，赶紧把我的机甲修一下，我急用，放心，直接给你钱。”娃娃脸的小公鸡指着路当中卧倒的改装机甲。
柏青没有生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环，语气平淡地陈述：“我已经接了另一个订单，违约费是40积分。”
小公鸡把手一挥：“没问题，我直接给你划100积分，你让它能跑起来就行。”
“定金。”柏青伸手。
小公鸡撇撇嘴，不耐烦地和柏青碰了一下手环，柏青的手环上立刻探出收款50积分的提示。
“成交。”有钱一切好说，柏青立刻掉头走向倒在路中央的巨大机甲。即使理线需要半个小时，柏青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在一个小时内修好这堆垃圾然后回家打药，100积分足够买两天的药了。
民用改装机甲千姿百态，大多数是在淘汰下来的军用人形战斗机甲基础上改装，根据军方要求摘除了远程武器装置，但保留了“交通工具——人形外骨骼”的变形功能。通常来说，在马路上行驶使用交通工具形态，看起来就像一辆体积较大的装甲车，但眼前这架躺在路上的机甲显然已经切换成了外骨骼形态，像一个倒地不起的巨人。
从事故现场来看，柏青怀疑是这架机甲在对侧路上行驶时忽然切换形态，切换后又因重心不稳加之操作不当，侧面倒向本侧路面，直接带翻了正常行驶的餐车。电源箱和餐车卡在一起，他得先给机甲恢复电源，让大家伙自己翻个身，露出来“伤口”才好维修。
柏青把维修工具箱先放上去，自己也一纵身跳到侧翻着的餐车上面。
“救……救救我……”
柏青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女孩的呼救声是从脚下传来的，他倏然一惊，循着声音撬开餐车的窗户，只见翻倒的餐车里还有一个女孩，由于车门完全被压在路面上而困在车里。
柏青眉头微微一皱，一百积分可以让他无视青年嚣张跋扈的语气，却还不足以抵消对富二代撞了人只字不提只想修车的厌恶。他跪在餐车朝上的侧面俯下身，冲着车里的女孩递出手：“你受伤了吗？出不出得来？”
“谢谢你，拉我一把……”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攀住柏青的胳膊，柏青一用力便将女孩提了出来，女孩穿着一件有些肥大的长袖格纹裙子，系着和餐车一致的“艾薇薇便当”小围裙，戴着厨师帽和口罩。
还好，没有受伤。
柏青先巡视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抬起头才注意到女孩的口罩上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丝毫没有因为惨烈的事故而畏惧，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上扬的眼尾像只小狐狸。
“呼……得救了。”女孩吐了口气，拍了拍裙子。
好漂亮的眼睛……柏青愣了下神，又赶紧挪开眼：“没伤到就快下去吧，这里可能会漏电。”侧翻的餐车也有点高，他本想伸手把扶女孩下去，女孩已经轻盈地跳了下去，而后叉着腰环顾一圈，还踢了一脚机甲的“头部”。
“喂喂喂！你干嘛？！”鸡冠头冲过来：“你知道我这机甲多少钱吗，你赔的起吗？”
女孩丝毫不惧：“搞搞清楚，是你违规驾驶撞了我的餐车，想好要怎么赔了吗？”
“我也没说不赔啊！你报个数吧。”
“想私了？给你便宜点，50万积分吧。”
“有没有搞错啊？你这破车一共才多少钱啊！50万都够买五辆了……”
“哦？”女孩歪着头：“原来你不想私了啊，那可以叫巡防的人来哦。”
“我……！你……”鸡冠头脸色一变，往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到柏青还站在餐车上看着他们，伸手一指：“你看什么看！赶紧干你的活儿去！”而后鬼鬼祟祟地拉起女孩，压低了声音：“美女啊，我跟你讲哦……”
柏青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这女孩胆子很大，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样子，他便没再听下去，转过身开始干活。
这机甲有点不对劲，柏青掀开电箱侧盖，刚开始理线就发现了问题。
每个改装师排线的习惯不一样，这些就像指纹一样透露着改装师的身份。绣球狮子是个不拘小节又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排线从来都是乱糟糟的，有很多缺乏计划导致的弥补痕迹。而眼前这架垃圾机甲的排线意外地干净利落，尽管最外部的浮线故意团得很乱，细看面板却能发现里面的排线工整得近乎强迫症。
民用机甲改装算是一种灰色行业，因为军方淘汰的机甲理论上必须报废处理，但如果有些门路又肯花钱，就能以“零件回收”的名义把机甲买过来，当然不仅是真正报废的那些，还有很多是崭新的——所以改装的第一件事就是抹去生产数据，断绝查到机甲来源的可能性。这种“脏活”不可能随便交给大街上的维修师傅，那些游走在黑白中间的“职业改装师”便应运而起，他们大多与某些大人物关系紧密，有内部的背书人和保护伞，因此数量并不多。柏青在机甲临时维修师这个行当里干了四年了，对全城十来个改装师如数家珍，却看不出这台是谁的手笔。
像是哪位更厉害的改装师故意装成绣球狮子的风格。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也许鸡冠头富二代有他特殊的门路。柏青十多年来的生存法则就是“绝不惹事，绝不多嘴，绝不出头”。工整的排线正好帮他省了不少时间，像他这样的临时维修工，唯一任务就是让机甲能够顺利启动并在开到修车厂之前不散架，他利索地接回电源，粗略做了个整体检查，就启动电源，让大家伙切换成装甲车形态，再敲敲打打把变形的外壳掰回不影响行驶的状态。
启动，一切正常，收工。
“哇，好厉害！”柏青一回头，发现那个眼睛很漂亮的女孩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一直站在自己背后看着。
“嗯哼~帅吧~”没等柏青接话，鸡冠头先嘚瑟了起来，他抖一抖花衬衫上的铆钉，吊儿郎当地倚在发动机前盖上，冲女孩一扬头：“要不要哥带你兜一圈？”
“呵……”女孩翻了个白眼，径直转向柏青：“小哥哥，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餐车呢？”
柏青先看向鸡冠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表：“尾款。”
鸡冠头帅气跟他碰了一下手表：“付啦！哦对，你要是给这位女士修车，也算在我账上吧。”
柏青转头看看倒伏的餐车，平静地陈述事实：“修不了。”
女孩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柏青：“诶？难道普通电车比机甲还难修吗？”
柏青被她看得有点脸红，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因为机甲可以自己变形调整，但普通车倒下后只能让吊车来帮忙了。”他倒是可以把餐车抬起来，但那绝对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力量极限，太惹人注目了。
鸡冠头立刻接话：“嗐，这车就别要了吧，我不都赔你钱了嘛。就扔这儿，城管会来拖走的，美女你要去哪里，我捎你一程啊~”
女孩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眼神中也露出一丝厌恶，她默默转向柏青：“这位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程呢？”
“喂……”鸡冠头不满地出声：“美女你这什么意思啊……”
柏青伸手打断他，冲女孩点点头：“好，我带你。”他又转身迎上鸡冠头的一脸不满，解释了一句：“我做的只是临时维修，你最好马上把车开去正规的维修店做全面检查，在那之前，开得越久越不安全。”
柏青的身高给对方造成了一定心理压力——即使算上鸡冠部分，也还是矮了柏青半头。看着柏青严肃的目光，小公鸡气势先弱了三分，于是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吧……小美女，那等我修好了再找你哦。”
女孩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拉起柏青的手腕：“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