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没再跟着他,独自一人回到了山中的家里。

    没过几日,他也回来了,刚一进门便往桌上放了一包银钱。

    阿岫没去收,只奔着他去,将他背着的剑脱下挂去墙上,轻声问:“你吃过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煮。”

    “不用。”越鸣筝越过她,坐去床尾脱靴子。

    她快步走过去,蹲在他跟前:“我来。”

    越鸣筝眉头一紧,快速站起身:“你不要这样。”

    阿岫又跟过去,环抱住他:“相公,我好想你。”

    他没说话。

    阿岫踮起脚尖,试探着亲吻他,见他未躲,又试着将他的腰带解开。

    他仍旧未躲避,阿岫又去脱自己的。

    突然,他猛得扣住她的腰。

    阿岫惊后嘴角微微扬起。鸣筝显然是带着怒气,好几次都弄疼她了,但她忍着什么也没说。

    天稍晚时,他折腾够了,阿岫躺在他的手臂上,静静看着他。

    他这一趟出门大概是累坏了,眼下的青黑格外显眼,眉头也紧拧着。

    阿岫看了他许久,天要亮时,才搂住他的腰身睡去。

    他醒时,阿岫也跟着醒来,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笑着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用。”他语气冷淡,将搂在她腰间的手收回,起身穿了衣裳,“我走了。”

    “去哪儿?”阿岫急忙也起。

    “送镖。”他已去拿剑了。

    阿岫按住他的剑,着急道:“我们有钱,不需要你这样辛苦。我知晓你还在跟我怄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会忘了他的,我们好好的,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你真的能忘了他吗?”他轻轻推开她,抬步往门外去。

    阿岫没有追上去,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了,也无法回答那个问题:自己真的能忘了师父吗?

    这一回,越鸣筝足足有三个月没回来,阿岫忍不住偷偷去找过他,可他真的只是在送镖,只不过怎么也离不开腰间的那袋酒。

    他很痛苦,阿岫明白,却无法缓解他的痛苦,就像从前一样。

    从前是她无法现身,可如今这痛苦是她造成的。

    越鸣筝回来,又是将沉重的钱袋子先往桌上一放,冲了澡后便坐在床上。

    阿岫没敢提起先前的事,只是靠近,去抱他,去吻他。

    他仍旧没有抵挡住这样的诱惑,可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没有一点沉溺进去的迹象。

    夜风吹来,他靠坐在床头,阿岫靠在他的怀里,小声道:“鸣筝,你想要孩子吗?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静静看着土墙,反问:“难道有了孩子,你我之间的那条裂痕便能被填补完全吗?”

    阿岫一怔,清醒过来,手紧紧握成了拳:“鸣筝,我会忘记他的。”

    “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自知比不过他,不敢与他相提并论,睡吧。”越鸣筝抽回手,往下躺了躺。

    阿岫紧挨过去,将他的手臂抻开,躺上去,他没有拒绝。

    第二日一早,他醒了,阿岫也醒了。

    他缓缓穿上衣裳,淡淡道:“这些钱都给你,我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是我还给你的,以后我们便不是夫妻了。”

    阿岫心中一紧,手抓紧了褥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清楚了,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了。留在这里,或许我还是会忍不住和你欢好,可欢好过后,我只会更痛苦,我心里的刺只会扎得更深。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也不想再折磨你了,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回来了,你可以自行离开,往后再嫁再娶,我都不会干涉。”他异常冷静,“昨夜是我不对,若你因此有了身孕,便找个好的大夫,落了吧。”

    说罢,他拿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岫怔愣许久,缓缓走出门时,人已经走远不见了。

    天冷了,又要下雪了,秋千旁的树上飘落下一片残叶。

    她慢慢伸出手,枯叶落在她的手心里,碎了成了好几片,她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也忽然断开,在风中化成了一片粉末。

    “师父也要我放弃吗?”她喃喃一声,抬步也离开了此处。

    -

    多年后,一个傍晚,一个身着白衣背着长剑的男子迎着晚霞从山坡上下来。天要黑了,可预想中的黑暗并未来临,那熟悉又陌生的房檐下点了灯,照亮门前弯曲的小道,似乎在为谁指明方向。

    他悄声走近,还未打开那扇爬满绿叶的篱笆门,房门突然开了,女人从房门出来,他对上那道目光,修炼多年沉静下来的心又猛烈跳动起来。

    “鸣筝?”阿岫有些惊讶。

    “嗯。”越鸣筝目光闪躲,不敢和她再对视。

    她笑着走过去,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你回来了,快进来坐吧。”

    越鸣筝停顿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跟她进了房门。

    这里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又多了些装饰,越鸣筝未敢多看,握住手中的那碗茶,一直垂眸看着碗中漂浮的茶叶。

    “还未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去做一些。”阿岫笑着在房外忙碌。

    越鸣筝却道:“不必了,我修炼多年,早已辟谷。”

    阿岫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越鸣筝又道:“此次来,是因我即将入忘情之道,来与前尘拜别。”

    “这样。”阿岫喃喃一声,缓缓在床边坐下,“你想好了吗?”

    “嗯。”越鸣筝余光悄悄看她的鞋面一眼,又问,“你……你一直在此没有离开吗?”

    她垂着眼,也看着自己的鞋尖:“离开过一阵子,不知该去往何处,便又回来了。”

    越鸣筝在自己忍不住要朝她靠近之前,突然起了身:“既已看过,便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想必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便安心住在此处吧。就此别过,一切保重。”

    她没有接话,仍旧垂着头,直至脚步声出了房门,她才急急忙忙追出去,目送那道背影走远。

    忘情之道……鸣筝究竟还是要走上这条道路……

    阿岫闭了闭眼,默默回到房屋之中,静静坐了许久。

    若是没有她,师父如今早已位列仙班,不用再受轮回之苦,她不该再耽搁师父了,也不该再留恋这里了。

    -

    雨夜,越鸣筝匆匆忙忙又从小山坡上跑下来,可那屋檐下亮了多年的灯灭了。他慌忙去敲门,去推窗,可里面没有一丝回应,窗台上甚至积了一层薄灰:人已离开许久了。

    他缓缓后退几步,扔了伞,又快步往山下追,在山路转弯处,那道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冒着夜雨而来。

    “嘭!”他扔了剑,大步朝人跑去,将她紧紧抱住。

    阿岫头上的斗笠被撞下,雨水淅淅沥沥飘洒在她的发上,将她额前的碎发淋湿。她眨了眨眼,有些愕然:“鸣筝?”

    越鸣筝没有说话,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头发上滴落的雨水都能连成一道线了,她轻轻推了推他,小声道:“鸣筝,雨下大了,我们先回家吧。”

    越鸣筝的双眸一下红了,连点了好几下头,后退了一大步。

    阿岫笑着看他,牵住他的手,缓步朝回走。

    房门上了锁,里面似乎许久没人住过了,阿岫点了灯,第一件事便是去清扫灰尘,越鸣筝则是垂着眼站在一旁。

    “你身上都被淋湿了,我去烧些热水,你洗个热水澡吧。”

    “不必,我会净身诀。”

    “那给你做些吃的?”阿岫直起身看他。

    他垂着眼:“也不必。”

    阿岫倒腾倒腾手中的麻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不知道他突然回来的缘由,想问,却也知晓以他的脾气若是不想回答,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

    沉默许久,越鸣筝放下剑,夺过她手中的麻布:“我来吧。”

    她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鸣筝,你……”

    越鸣筝并未用净身诀,身上的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

    “我……”她眉头蹙蹙,小声试探,“家里没什么吃的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明日可以去买一些回来。”

    “好。”越鸣筝快速擦完桌子,又去打扫床铺。

    阿岫跟过去,绕去他面前:“鸣筝,你不走了吗?”

    他一顿,缓缓直起腰,低声反问:“你想我离开吗?”

    “我不……”阿岫猛地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你想走,我是拦不住你的,也觉得不该阻碍你,该放你自由。可我心里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嗯。”他仍旧垂着眼,“那明日我们去山下买些吃的吧。”

    阿岫扬起唇,又快速压下,连连点头道:“好、好。那我们不如早些休息,免得明日起不来。”

    “嗯。”越鸣筝又应。

    阿岫快速将床铺好,先一步躲进被窝里藏着,没一会儿,越鸣筝吹灭了烛火,在她身旁躺下。

    黑夜寂静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阿岫知晓他未睡,悄悄将手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他反握住。

    雨停了,风一下一下怕打在窗子上,从窗缝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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