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心此刻已经看呆了。

    居然连禁军都怕那个郡主!

    而直至现在听见那些话的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并且可能她自己竟跑来向郡主通风报信,说明她也是这计划中被利用起来的一环。

    郡主会不会杀了她?

    她万分惊恐地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翠翠见禁军走远,立马关上了院子朝谢君意跑了过来,面露忧色:“郡主,谢家会没事吧?”

    谢君意思忖片刻:“刺客已死,整件事已经死无对证,禁军也派不上用场。只要找到夏侯越这个当事人,由他来洗清谢家的冤屈,皇帝的目的就会落空,一切都没事了。”

    “可是太子殿下失踪了啊!”翠翠道。

    谢君意瞟了眼地上的尸体:“若刺杀夏侯越的真的是我脚下这个刺客,那夏侯越绝对无事,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失踪……阿七。”

    “属下在。”阿七立刻回应。

    谢君意对阿七道:“你沿路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太子的行踪。切记,皇帝此刻一定在找谢家的破绽,你一定要当心,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哪怕只是第六感你都要撤离,明白了吗?”

    阿七点头:“主子放心!”

    说完她轻功一跃立马消失不见。

    夏侯越到底能去哪儿呢?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有一人能够抓住她他,无非就是他的师傅。可是那更不可能了……

    谢君意觉得头疼。

    翠翠见谢君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忙紧张道:“郡主,您头疼吗?是不是没休息好,您快去休息吧!”

    谢君意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今晚又出了这种事情……不过皇帝目的落空应该会很恼怒,到明日她回家前对方应该不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于是谢君意点点头:“好。”

    谢君意走向房间,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冬心。

    她记得这丫头胆子很小的,今日估计又吓坏了。

    她站住脚步,刚想开口安慰对方两句,就见冬心抖得跟筛子似的,目光惊慌惶恐:“奴、奴婢知罪,但奴婢真的是无心之失,奴婢只想帮帮郡主没想到被他人利用,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求郡主饶奴婢已经吧!”

    谢君意听得好笑。

    她转眼看向翠翠:“翠啊,你家郡主很像什么滥杀无辜的恶人吗,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自己人都被你家郡主吓成那样?”

    翠翠噗嗤一笑:“郡主啊,你一见人就吓别人,今日又杀了人,她不怕你才怪!”

    “那你怎么不怕本郡主?”谢君意好奇不已。

    翠翠愣了愣,理所当然道:“奴婢和郡主自小一起长大,郡主什么样儿没人比奴婢更知道了。您啊,只骂应该骂的人,只打讨打的人,只杀做恶事的人。奴婢一不讨打二不讨骂三不做恶事,奴婢才不怕呢!”

    谢君意眉眼舒展:“诶!知本郡主者翠翠也!”

    她满意地从冬心身旁走过,然后独自进屋里去了。

    随后跟来的翠翠见冬心还没缓过神来,伸手把冬心拉了起来。

    冬心虽然听见了那主仆二人的话,但是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见翠翠拉起她,她惊慌无助的扣住翠翠的手腕:“翠翠姐姐,郡主真的不会杀我吗?”

    翠翠疑惑问道:“你做错事了吗?”

    冬心犹豫了一下:“我、我好像被人利用了……”

    翠翠恍然大悟,于是她拍了拍冬心的手:“哦!既然你被利用了,那就是旁人对你做了错事。你不用担心,迟早有一天郡主会帮你报仇的!”

    冬心怔了一下。

    帮她报仇?

    她望向翠翠,翠翠朝她自信一笑,不知怎地她竟有些相信了。

    房门哐当关闭,翠翠守在门口,冬心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翠翠,小心翼翼地蹲在翠翠身边。

    她不敢看尸体就面对着翠翠,声音闷闷地:“我以前真的太傻了,我以为在后宫里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所以我拼命往上爬,想爬到一个不用看人脸色的位置,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不是的。”

    翠翠的头靠着门:“别相信男人会变得不幸!相信咱们郡主,郡主才是最好的!”

    冬心羡慕地看着她:“郡主待你真好,你们不像主仆,像姐妹一样。”

    翠翠听这句话听着就很高兴,哈哈一笑:“那可不!悄悄跟你讲,我小时候还帮郡主换过尿布呢。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她现在自尊心可强了,不让我到处讲,不然会生气的!”

    原来这位如此厉害的郡主幼时也是得换尿布的……

    冬心想着掩嘴一笑,心中对安阳郡主的恐惧竟然少了些。

    她好奇道:“翠翠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郡主的事……您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好呀,反正长夜漫漫,就当消遣啦!”

    二人在门外小声讲起了故事。

    而一墙之隔的门内也有故事正在发生。

    谢君意被一道黑影牢牢锁在床上,手脚都被他死死捏住。

    她皱起眉,闻见一阵浓厚的血腥味。

    这熟悉的气息,哪怕在百里之外她都不会闻错:“夏侯越,你真的被那种孬货刺杀了?”

    如果他说是,她一定会鄙夷他的!

    男子微微松开手,轻咳了两声,他抬手勾下面纱露出一张白纸一般病态的脸,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谢君意一看那张脸,果然是夏侯越!

    “没良心的,孤是为了谁?”夏侯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白色瓷瓶:“咳……你要的东西,孤拿到了。”

    饶是谢君意都愣住了。

    她爬起身,呆滞地望着瓷瓶:“什么?”

    谢君意望着瓷瓶。

    她以为离得到姑姑的解药还有很久很久,可居然这么快?!

    谢君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你去了金轮寺?你真的拿到了?”

    夏侯越将瓷瓶塞入谢君意怀中,自己实在支撑不住仰躺在了谢君意的床上。

    他时不时溢出几声轻咳,就像是对谢君意之前那话的回答一样:“那种孬货连你都伤不了怎么可能伤到我。”

    “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谢君意虽然不太相信那种刺客能伤到夏侯越,可夏侯越的确是受伤了,总不能是在金轮寺受的伤吧?

    一旦想到会有这个可能,谢君意立马睁大了眼睛:“你打草惊蛇了?”

    夏侯越强撑着坐起来,看见谢君意那不可置信中夹杂着一些幽怨的表情,没好气道:“真是个没良心的!放心,我这伤是在去金轮寺前伤的。”

    谢君意糊涂了。

    她头一歪,不解道:“那不还是打不过那孬种吗?”

    夏侯越:“……”

    气得伤口都要崩血了!

    夏侯越咬牙切齿:“你是怕我死得不够快吗?”

    谢君意见他真的气得胸腔开始起伏,她都能看见夏侯越那因为浸出鲜血而变色的伤口部位,才终于感觉到了心虚。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别激动别激动。我就开开玩笑嘛。”

    夏侯越表示:“呵。”

    谢君意讪讪一笑,半跪在床上望着微微闭眼的夏侯越:“到底怎么回事啊。冬心说你失踪了,难道你趁那个时间去了金轮寺?但从时间上来看压根儿不可能吧,你怎么能这么快?”

    夏侯越眼睛未睁:“那条密道可比你我想的要快得多。”

    说着他顿了顿讲起了前因后果。

    “我原本今日并无这个打算,但我的暗卫在回东宫的路上发现了不对劲。”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殿下,前方有埋伏!”

    夏侯越站在昏暗的城墙之下,前面道路空旷而寂寥,却隐隐散发出肃杀之气。

    哪怕他的暗卫不提醒,夏侯越也是看得出来的。

    这条路原本应是从太和宫出来离宫的最近的一条路,可今日路上无人。

    说明有人在专门等他。

    能在皇宫为他布下如此大礼之人除了皇帝他想不到第二个。

    夏侯越冷冷道:“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殿下,让属下为您开路。”暗卫对夏侯越道。

    夏侯越淡淡抬眸:“区区二三十号人罢了……”

    忽然,夏侯越灵光一现。

    这里离御书房也很近,而此刻皇帝应该还在养心殿等待消息。

    夏侯越勾唇:“不,你退下。这次孤自己来。”

    ……

    谢君意不可思议:“你重伤就是为了让皇帝得到消息放松警惕,让你能够潜入那条密道?”

    夏侯越嗯了一声:“事实证明,他几乎将所有的暗卫都赌在了我身上,以致御书房没有派人看守。真真是我的好父亲。”

    夏侯越声音带着讽刺。

    谢君意望着他不断变深的衣服颜色,皱紧眉头:“你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他还有其他暗卫呢?”

    “你做什么?”夏侯越见谢君意伸过手来,疑惑道。

    谢君意当即翻了个白眼:“太子殿下啊,人受伤了是得治疗的,会死的!”

    说着谢君意抬手就撕掉了夏侯越的衣裳,但她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一个小洞一下子变成了破布,堪堪挂在夏侯越精瘦的肌肉上。

    谢君意:“……”

    夏侯越:“……”

    谢君意尴尬到不行:“如果我说,我不小心的你怎么看?”

    夏侯越一言难尽的望着自己一拳头大小的狰狞伤口和几乎不剩布料的上身:“你要是觊觎孤,你就明说,孤自己会脱,你这样还让孤怎么出去?”

    谢君意立刻嫌弃:“我呸,少自作多情了。本郡主会看上你?再说了,就你这身材……”

    谢君意偷瞄了一眼。

    嗯,肌肉紧致,线条流畅……其实还挺不错。

    但为了自己的清白着想,谢君意只能昧着良心道:“就你这身材,狗都不要!”

    夏侯越用舌尖舔了舔后槽牙。

    这丫头说话也忒毒了。

    “你是不是忘了,孤这伤是为谁受的?”

    谢君意:“……”

    夏侯越忽然倒吸了口凉气:“孤的伤口突然好疼,哎呀,孤要不行了……”

    谢君意第一次知道夏侯越这么会演戏,演得这么假。

    但是无法,这伤确实是为谢君意而伤。

    于是谢君意只好撕下自己的衣袖,认命地替他包扎。

    夏侯越这道伤口只有拳头一般大,可是很深,深得仿佛能看见骨头。

    他要说疼那肯定不是假的,这样深的伤口,要是再深一些恐怕就能把他刺个多穿。只是一开始他来得太云淡风轻了,哪怕她能有些异常可他绝口不提自己受的伤。

    她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随后越来越轻。

    夏侯越望着谢君意低垂的眼眸,那被睫毛遮掩的眼色一定满是认真,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句:“谢君意……”

    可当谢君意抬头看他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喊她又为何叫出了她的名字。

    于是他支支吾吾道:“……疼。”

    夏侯越以为谢君意会骂他一句麻烦精,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动作放得更轻更小心翼翼地问他:“这样呢,这样还疼吗?”

    明明明白谢君意只是因为人情也不得不这样与他虚与委蛇,可他心中就是突然酸涩起来。

    是的,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好。她该是讨厌他厌恶他恨不得让他离得远远的。

    在这一瞬间夏侯越仿佛觉得伤口都肿肿胀胀,像针扎的一样密密麻麻的酸涩的疼起来。

章节目录

冤家宜结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上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上侃并收藏冤家宜结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