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谢宅的车上,楠雨安静地坐在副驾驶,车子也已经不是之前的车子了,人也和之前的样子有了变化。

    从刚才看到的第一眼开始,楠雨就发现他更高了,样貌上比之前消瘦了些,特别是那双看人的眼睛,深不见底。

    两年的时间,他们都有了变化。

    独处的时间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但是现在的楠雨也已经不是之前的楠雨了,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城市主干道上。

    没有音乐声,鼻息间也没有之前的那个香味,楠雨猜测这辆车不是他的。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楠雨先开口问道。

    谢之熠看着前面的路况,说:“六月。”

    “六月?”楠雨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再次安静了一会后,她接着问:“那这次还会离开吗?”

    闻言谢之熠转头看了她一眼,问:“没有看到报道?”

    那个报道,在苏城现在恐怕无人不知吧,谢家掌权人的变动甚至可以说是能够影响未来几年苏城的经济发展,这样大的事情没人会不关注。

    “看到了。”楠雨低着头说。

    “不走。”谢之熠回头继续看着前方,说:“以后都待在苏城。”

    对于楠雨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她应该高兴,但是在想到身边的人在未来几年的时间里都要和席若口中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一下又觉得没有那么开心了。

    他也才23岁啊,却要承担整个谢家,其中的艰辛旁人很难感受的到,他们看到的仅仅是他顶好的身世,和身后家族中享不尽的权势,但是在这些背后是他需要付出千万倍的努力。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谢之熠问:“不想我回来?”

    “啊?”楠雨抬头看向他,快速摇着头说道:“不是,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但是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谢之熠嘴角轻轻上扬说道。

    这个时候的楠雨根本听不出他话外的那份玩笑之意。

    “我是真的很开心,真的!”楠雨对着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

    余光中,谢之熠看着她的认真,笑了笑说:“两年不见,你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楠雨小声地说:“不一样了,我现在长大了。”

    她的声音太小,谢之熠的电话这时正好响起,他没有听清楠雨的话,不理会电话,谢之熠问她:“你说什么?”

    楠雨摇头,“没什么,你先接电话。”

    谢之熠看了她一眼,这一次只看到她望向车窗外背影。

    黑夜中的车窗上倒映出她的脸,看不清,但是谢之熠知道她不开心。

    车内电话的铃声还在继续响着,谢之熠点开接听,对方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谢总,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谢之熠又看了一眼楠雨,“说。”

    对方很快说:“您让我查的那件事现在有消息了,具体的文件我全都整理好发在您的邮箱里了。”

    谢之熠说:“好,辛苦。”

    对方笑了两声,说:“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那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扰您了,谢总再见。”

    谢之熠把电话挂断后,就看到楠雨在盯着自己看。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楠雨说:“就是第一次听到有你喊你谢总,觉得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之熠问。

    楠雨继续看着,说:“你才23岁啊,刚才听他称你谢总的时候,我总觉得像是在喊一位大叔。”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说出心中的话,被她的话可爱到,谢之熠笑了,很浅的笑声,楠雨听到了。

    之前半干的碎发早已经彻底干了,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前,让他更加和那个谢总没有丝毫的联系。

    这个样子的他更像是一个大学生。

    这样的话楠雨不会说出口,只会在心中想想。

    “多听几次就习惯了。”谢之熠说。

    楠雨想摇头说不,她想要他不要这样早的承担起这份责任,想让他轻松的生活,去做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

    “那如果习惯不了呢?”楠雨问。

    谢之熠之前觉得她还是之前一样,但是在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这样认为了。

    两年后楠雨不一样了。

    她变得勇敢了,不会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缩在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小天地中。

    “习惯不了啊?”谢之熠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说:“那就不用习惯,不管别人这样称呼,你就还像之前就好。”

    楠雨点头说“好”。

    车子驶过城市干道来到环山公路上,半山道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后面的路程中楠雨一直看着车窗外。

    那些路过的风景依旧,但是因为身侧的人在却变得不一样了。

    两年后的再次见面,他们的相处模式甚至比之前还要自然。

    当意识到这个变化的时候,车子停在谢宅门外,看一眼正门方向,楠雨问:“你不回去吗?”

    “我现在不住老宅了。”谢之熠说。

    “可是,你刚才说……”

    “骗他们的。”他说的光明磊落。

    楠雨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在下车前问:“那你后面都不回来了吗?”

    “会回来,还需要点时间。”谢之熠回她。

    楠雨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现在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有点头。

    推开车门走下车,这个场景和之前的重合。

    楠雨站在外面弯身对车内的他说:“谢谢送我回来。”

    谢之熠对她摆摆手,示意进去吧。

    转身向里面走去,楠雨走的很慢,她知道身后那道视线在看着自己,直到她的身影被那茂密的绿植丛遮住,谢之熠才启动车子离开。

    回到花园餐厅后,谢之熠把车钥匙丢给席铭,然后端着茶盅坐在沙发上。

    一旁的席铭把落在身上的车钥匙拿开,坐正身子,一脸吃瓜的模样看着自己好友,问:“你不是要回老宅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之熠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说:“你管我!”

    “嗳……”席铭被噎了一下,“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你用了我的车,我多问一嘴你用的时间长短,这样不过分吧?你说是不是啊霖子?”说着他转身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人。

    任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摆摆手不说话。

    席铭没有办法,继续看向谢之熠问:“你这听到人在餐厅庆祝,头发都没吹干就追来了,然后陪着看了一场失败的告白,你说你图的什么?”

    谢之熠放下手中的茶盅,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来见楠雨的?”

    “你?”席铭起身一屁股在他身侧坐下,谢之熠嫌弃地挪了一下位置,很快又被他给追了回来。

    席铭伸手勾着他的肩,问:“真的不是?”

    谢之熠把他的手拿了下去,回:“你猜!”

    席铭自知是猜不准他的,无趣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点菜,口中还小声地嘀咕道:“一个腹黑会阴人,一个闷骚带点疯,我可真是会交朋友的小天才。”

    后面几天,楠雨没在去剧院,因为在她登台的当晚缊老就病了。

    那晚谢之熠送她回到谢宅后,洗漱结束楠雨接到缊老的电话,接通后电话那端响起了杂声,但是无论楠雨怎样喊都没人回应。

    挂断后她又接连打了过去,重复几次都没有人接。

    缊老没有子女,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楠雨不放心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家居服,随手扯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

    半夜时间,很难打到车,平时不愿多麻烦人的她只好去主院找齐叔。

    看着被自己吵醒的齐叔,楠雨一直在说“对不起”,攥着自己的衣角的手在发抖。

    齐叔还和往常一样,轻声安慰着她,说:“不用觉得抱歉,缊老的安危重要。”

    车子快速驶出谢宅,冲进黑的彻底的夜幕中。

    一路上楠雨一遍遍的拨缊老的电话,包括家中的座机,全都无人接通。

    深夜的道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齐叔把车速控制在最快但是安全的范围内。

    缩短一半时间,车子停在了缊老家门外。

    楠雨之前来过几次,缊老家的密码她知道,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下车后楠雨直接输了密码跑了进去。

    楼下的客厅中只留了一盏灯,楠雨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人,“师傅。”她接着喊着走上楼去。

    半合着的卧室房门,楠雨走了进去,看到的是躺在床边地毯上的人。

    “师傅!”她跑近跪在地毯上,双手无措的悬在半空中,不敢碰,害怕会再次伤害到她。

    这时也跟上来的齐叔,看了一眼就走出去打了急救电话。

    等待急救人员来的时间里,楠雨跪在地上把缊老抱在怀中,手一直在发抖,耳边还是在她和急救人员说了能看到的状态后,对方说的话,“先将病人平缓地从地上抬起,你可以抱着她,尽量不要在做其他大的举动,不要慌我们很快就到。”

    楠雨的声音不知在何时已经哑的不成样子,“麻烦你们快点好不好,快一点……”说到后面已经全是哭腔。

    缊老对她来说早就不是师傅了,而是亲人。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是缊老的陪伴让楠雨慢慢走出曾经的那些,可以说是缊老改变了她。

    是亲人的同时也是楠雨的人生导师。

    救护车来的很快,楠雨看着被专业急救人员围住检查,她后退着身子低在了柜子上,打翻了上面的花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划伤。

    缊老被推进急救车内,楠雨跟了进去,时间急她都没来及和齐叔说上话,关上车门的时候,站在急救车外的齐叔对她笑了一下,试图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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