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璟又主动说了一些事,阿皎这才知道原来姜璃的所做所为白璟都是感受得到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起生了思想他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姜璃第一滴泪落在关于白璟这个名字上时,又或许是她将书籍日日抱在怀中夜夜伴着所眠时,又或许是在她的每日坚定地祈祷中,白璟就慢慢生出了思想。

    一开始他惊诧不已,口不能言,无形无体,偏偏生出了五识,感官于姜璃,听闻于姜璃。

    他的五识好像随着姜璃的心意相通着,哪怕她什么也没说,他也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悲伤,她的遗憾。

    她时常感叹着,白璟啊白璟,怎么才能遇见你呢?

    在她的日复一日地念叨中,在她疯狂寻找白璟的途中,白璟就真的化形出现了。

    于白璟而言,他的一生早在故事结局的那一刻已经结束,可不曾想会以这种方式重归人世。

    见到姜璃那一刻,白璟在故事里的一切记忆好像就变得模糊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生于世是为眼前之人,所以他总是定定看着她,看着姜璃这样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姑娘啊,为何要如此痴念一个书中的人物呢?

    早在姜璃日常念叨中,白璟很早就接受了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虚幻之人,他那时刚生五识只觉耻笑,原来他如此悲哀的一生,年幼失母,长大弑父,所亲所爱皆不得,只因他是别人构造的一个书中人物,他的一生是别人早已定下的结局。

    一开始的白璟也有过怨恨,怨恨为何自己只是书中人物,怨恨为何结局不能更改,可在后来姜璃的朝夕相伴中却慢慢淡化了。

    他开始意识到,如果没有这被人构造的一生,也就没有他的存在,既然白璟不存在,就不会有痴迷于白璟的姜璃出现,姜璃不出现那白璟也不会出现。

    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白璟第一次感谢本书的作者,将他构造而生,与姜璃而遇,她痴是她痴,可若不是如此,白璟也不会出现了。

    日久天长中,白璟也慢慢生出了念力,他是那么迫切地希望自己拥有实体,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姜璃面前告诉她,“傻姑娘,你的心意我都听见了。”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却是姜璃心如死灰之时,好在他的念力足够强大了,化妄妖而生,终于触碰到了这个痴迷于他的傻姑娘。

    他把她从河底抱了出来,他在一旁等她醒来。

    看见他的那一刻,这个傻姑娘果然高兴傻了,生怕这不是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姜璃开口唤他那一刻,其实他是想回答的,可不知怎的怎么也说不出口,接下来的日子他忽然察觉到,他到底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虚构之人,或许随时都会消失。

    能与姜璃得之相伴一程,已是老天爷开眼,他怎么还敢奢求更多呢?

    他很怕很怕,自己哪一天彻底消失了,连姜璃都不再记得了,所以他只能一直看一直看着她。

    只是没曾想分别的日子是那样的快,还不到一个月,他就感觉形体将无,所以那日陪她看完了最后一个日出时,他终于敢动手抱住了她。

    后来白璟确实消散了一段时间,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的思想又回来了,还是倚在书中,听着姜璃日复一日的絮叨与哭泣。

    他知道姜璃凭了多大的努力才从家里逃出来,在他意识消散那段时间,她被抓回去过几次,最后又偷跑出来了,只是为了那一抹异想天开的执念,人们耻笑于她,责骂于她,却没有一人明白她心中所想。

    白璟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多想伸出手去替她擦干眼泪,多想再同那日将她拥入怀里,那仅在一瞬发生过,如他而言已仿若半生。

    好在现在又有了好的结果。

    至于姜璃醒来后发现白璟出现时的事,阿皎就没有再去围观了,因为郁桑给她搞来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就是孵小鸡。

    阿皎每天都忙着照看小鸡仔的出生,哪有时间去看别人的故事啊。

    就连白璟和姜璃什么时候离开的阿皎也不知道,只是等小鸡仔孵出来那日,阿皎开开心心地捧着小鸡仔去书房找郁桑,却见郁桑百无聊赖翻着那半本残书,阿皎这才想到好像姜璃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她捧着小鸡仔却问着郁桑:“对了,白璟还会消失啊?”

    “不会啊。”郁桑说着并伸出手去触了触阿皎手中的小鸡仔,毛茸茸的,又十分脆弱的生命。

    没敢多碰,郁桑赶紧缩回手。

    阿皎却误以为郁桑是心中有事,忙正了神色:“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逆天的办法?”

    她始终记得那会关于玉骨云衫的事,他分明是一个漠视凡人生命的人,却为了她想与天道斗上一斗,差点以命换命。

    所以阿皎私以为这一次的白璟也跟云衫那种一样,本就是天道不允的存在,却因为她的央求,怕郁桑再次同天道所斗。

    郁桑本来还在笑得随意,但看着阿皎肃穆的神色,他便慢慢敛了神情:“没有,真没有。”

    阿皎松了口气,她叹道:“我真怕你因为我一句话又去做逆天改命的事了。”

    郁桑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只手却漫不经心又拂过小鸡仔,但他所言所语却是极其真挚郑重:“不会的,好不容易换来现在的生活,我会好好惜命的。”

    阿皎心中情动正想说些蜜语,哪见郁桑捏起一只小鸡仔提至到空中,惹得小鸡仔叽叽直叫,她忍不住又怒了:“郁桑,放开小鸡仔!”

    “诶!”郁桑应了声,忙小心翼翼地把小鸡仔放回她手中,并安抚道:“好了好了,还给你行了吧。”

    阿皎轻轻碰了碰小鸡仔的脑袋,小鸡仔似乎感到了暖意,终于安静了下来,并眯起了眼。

    “哼。”阿皎白了郁桑一眼,打算带着小鸡仔走了,转身那刻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郁桑:“所以白璟到底有什么办法不会消失啊?”

    这该死的为人好奇心,不弄明白心痒痒啊!

    郁桑也没逗弄她,如实告知:“就是古籍也有言啊,妄妖也有修炼而成的存在,我只不过只将修炼办法告诉他了,至于能不能成便看他的天赋了。”

    你看,这才是郁桑,他不会消耗自己去帮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除了有关于阿皎的事。

    所以当后来郁桑问她,“你怎么不问我当时为什么救姜璃呢?”

    阿皎答:“我知道啊,你所作所为都是为我着想。”

    一开始她确实不懂,可后来郁桑说有妖气的那一刻她就懂了。

    对郁桑来说,木渎镇是他跟阿皎的归宿,他希望这一生都是平安顺遂的,所以不希望有任何影响木渎镇的威胁存在。

    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有些事其实不需要说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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