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鹤林听见门铃响,起身去了门口。

    透过猫眼,瞧见了一个人模样乖巧地在门口等着,见没人看门,又透过猫眼往里瞧。

    那张精致小巧的脸瞬间放大,莫名有点像家里养的那只小猫。

    ──呆。

    季鹤林喉间溢出一声笑。

    好像发现了什么都瞧不见,那人打算转身要走,季鹤林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门。

    沈栀听见响声,回过头,看见门缓缓打开,门缝越来越大,最后露出一张脸。

    由于对方比较高,沈栀下意识往上望

    见鬼似的,沈栀往后退了两步。

    这位会所头牌……

    啊不,他就是黄阿婆的外孙?

    沈栀不死心,打算闭口不谈在动车站那段尴尬往事,像个没事人一样扬起个笑,询问:“你是黄阿婆的外孙吗?”

    沈栀笑容带着公式化的刻板。

    千万别是。

    季鹤林见她打算一笑而过,也没有故意揭短。

    他懒散地倚着墙,双手插在兜里,因为比较高,所以只能垂眼看沈栀。

    但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如此上位者的姿态一般会给人压迫感,但他丝毫没有,反而看起来很是温和。

    “对,我是。”

    沈栀严丝合缝的笑有了点崩塌的意思。

    季鹤林觉得有趣,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玩味。

    “怎么了?”季鹤林故意问。

    “没有没有,”沈栀摆摆手,硬着头皮说明来意,“我奶奶叫你过来吃饭。”

    说完,沈栀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空气里的安静逃窜片刻。

    沈栀攥了攥裙摆,忙补充了一句:“要是已经吃了就不勉强啦。”

    季鹤林眼里带上几分打量与审视,但是点到为止,并不直白。

    纵然如此,别有用意的人总是最为心虚。

    沈栀垂下脑袋,在对方看不见的视角里咬了咬下唇,思忖着自己刚刚那副嘴脸是不是被看得透透的。

    但她依旧心存侥幸。

    “既然是陈阿婆的一片好心,那……”季鹤林给沈栀的侥幸判了死刑,他关上了门继续道,“走吧。”

    寂静的楼道啪嗒一阵关门声响。

    沈栀:“……”

    认命了。

    到了沈栀家,季鹤林从鞋柜里拿了拖鞋,那动作倒是轻车熟路。

    见人来了,陈奶奶忙招呼:“鹤林来了?快快快,坐下吃饭吧。”

    季鹤林温声打招呼:“陈阿婆。”

    碗筷已经摆好,陈奶奶坐在对面,沈栀只好慢吞吞地挪到季鹤林边上。

    “这是我孙女,沈栀。”陈奶奶舀了一碗汤给他,随后又冲着沈栀说,“有叫人吗?”

    沈栀夹菜的动作一僵,讪讪地收回筷子,小声咕哝一句:“叫什么?”

    陈罔市轻啧一声:“不是让你叫鹤林哥吗?人家大你几岁呢。”

    季鹤林看了一眼沈栀鸵鸟似得快要垂到碗里的脑袋,轻笑一声替她解围:“叫名字就好,大不了几岁的。”

    沈栀偏头看他,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不得不说季鹤林真的是那种长辈一看就喜欢的模样。

    长相斯文干净,举止有礼大方。

    看了一瞬,沈栀就堪堪收回了目光。

    饭桌上氛围还算融洽,陈奶奶偶尔问季鹤林几个问题,季鹤林答得井井有条,两人倒亲昵和谐得像祖孙。

    沈栀撇了撇嘴。

    刚回来就失宠了。

    “对了栀栀。”陈奶奶忽然将话头转向她。

    “啊,”沈栀埋头吃饭的动作一顿,问,“怎么啦?”

    陈奶奶顿了顿,像是为接下来的话很不好意思,毕竟孙女今天刚刚回来。

    “奶奶明天要出趟远门,老家隔壁的蒋阿婆去世了,奶奶需要去帮忙,”陈奶奶问得有点小心,“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沈栀倒不在意,一个人在家而已,又不是三岁需要人看着的时候。

    “行啊。”

    沈栀应得十分爽快,甚至开始期待猴子称大王的生活了。

    陈奶奶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孙女的秉性,知道一个人在家估计要翻天了,于是丑话说前头:“那你不能天天点外卖啊。”

    “可我不会做饭。”沈栀有恃无恐地说。

    陈罔市看了一眼季鹤林。

    沈栀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奶奶说:“我记得鹤林在家经常做饭吧?”

    沈栀有些意外。

    他会做饭?

    见季鹤林嘴巴翕张,刚要说话就被沈栀赶在了前头。

    她放下筷子,忙道:“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吧,再说了我又不是小时候了。”

    沈栀还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奶奶有事出门都会把自己搭在邻居家里,但她今年二十二了。

    而且,她真的不想再和季鹤林待在一起了。

    作为易尴尬体质人群,一见到对方那张在会所可以当头牌的脸,沈栀就难免想起那句“我是做正经生意的”。

    天呐。

    能抠出三室一厅了。

    说完,沈栀又睁着双鹿眼看向季鹤林,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问:“对吧?”

    季鹤林是个体面的成年人,按理说像他这样的人最知道怎么下对方给的台阶。

    但瞧见沈栀眼里满怀的期待,原本想顺势说“对”的季鹤林,话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

    他慢条斯理地扶了下眼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沁着温和,看着是个好说话的。

    可不知道该说他真的太过热心肠还是怎么回事,说出来的话并不令人合意。

    起码沈栀不满意。

    “就多双筷子的事。”季鹤林说。

    沈栀眼里的希冀就像被浇灭的火堆,瞬间死气沉沉。

    季鹤林看她的反应觉得有趣,就像逗弄家里的那只猫。

    “既然这样,”陈奶奶放下一桩心事,“那就太谢谢你了,多帮阿婆看着她,不听话就直接骂她。”

    沈栀:“……”

    她不是小孩了好吗!

    一顿饭吃得憋闷又紧张。

    生怕季鹤林报复她,在饭桌说出什么让她始料未及的话。

    虽然看起来,季鹤林并不像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甚至温和到让人觉得他几乎没有脾气。

    吃完饭,沈栀窝到了沙发里,开了电视。

    陈奶奶让季鹤林留下坐一会,沈栀沙发的另一头陷了下去。

    沈栀看了他一眼,然后往边上挪了挪,又侧了侧身子,确保对方看不见她手机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急需找个人说说今天的遭遇,于是给徐盈发了消息。

    徐盈是云淮报社的记者,这个点刚好的中午下班的时间。

    沈栀连续轰炸了好几条。

    杀人不wink:【天呐!!!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男的居然是我家邻居!】

    杀人不wink:【刚才还在一起吃饭了!】

    杀人不wink:【奶奶明天要出门,叫我去他家蹭饭!】

    杀人不wink:【我就算死,从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去他家吃一口饭的!】

    阿盈:【为啥?你刚刚不还夸他帅吗】

    沈栀这才想起来忘记和徐盈说对方听见了自己那句略显轻挑的比喻。

    和徐盈解释了一下后,对方狠狠嘲笑了她,连发了好几条大笑的表情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在背后讲人小话的沈栀小心翼翼地朝季鹤林那边抬眼,发现他正摆弄着手机。

    像是有所察觉般,季鹤林的目光透过镜片扫了过来。

    沈栀下意识关了手机。

    季鹤林见了,抬了抬眼皮,扯唇解释:“我没有看人聊天的癖好,你放心。”

    沈栀心想。

    你是没有看人聊天的癖好,但你有听人聊天的癖好。

    季鹤林没错过沈栀的小表情,一眼看穿后又温着声音解释:“我也没有听人聊天的癖好。”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刚刚在动车站我也不是故意听的,”季鹤林说,“你别放心上了,好吗?”

    沈栀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是她言语冒犯了他,他倒反过来安慰自己。

    电视机播放着电视,是个挺有意思的综艺,沈栀对着季鹤林点点脑袋后打算去卧室拿眼镜和小被子。

    轻度近视的她有点看不清电视。

    到了卧室,沈栀又收到了徐盈的消息。

    阿盈:【你刚刚说他很好看,有好看到犯病的地步吗?会想对他动手动脚吗?】

    这里说的犯病,是指肌肤饥渴症。

    这时她难以言说的小秘密。

    沈栀十二岁那年查出了这个病,是长期心灵孤独加上母亲早逝,缺少母亲陪伴导致的。

    刚开始只是喜欢咬东西,后面变成必须咬着下嘴唇并且摸着从小跟着她的小被子睡觉。

    再后来出现渴望拥抱触摸,得不到就会开始哭泣甚至暴躁,占有欲很强。

    后来经过治疗,那些严重的症状轻了不少,但依旧保持着咬嘴巴摸被子的小习惯,对待亲近的人有很强的依赖感,一有机会就会忍不住贴贴。

    徐盈作为沈栀从小的朋友加同学,没少被她“骚扰”。

    沈栀戴上眼镜,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给徐盈打字。

    ──我是肌肤饥渴症,不是纯变态。

    刚要点击发送,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那只手里拿着半个橘子。

    沈栀看着瞬间出神。

    那只手骨节匀称,指节修长,手背隐着青筋,不是迸发分突起,而是诱人的平滑。

    看起来很好摸。

    见人迟迟不动,季鹤林偏头看她。

    “怎么了?”他说,“我洗过手了,放心吃,肚子不会长虫子的。”

    沈栀回过神,摩挲了一下手心,接过那半个橘子,轻声道了句谢。

    手心的触感冰凉。

    不过,怎么回事?

    手心怎么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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