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老旧的立式风扇吱呀呀转着。

    这风还是太小了,要不然沈栀怎么觉得会热得浑身不自在呢?

    而且奶奶肯定没有点蚊香,要不然她的手心怎么会被蚊子咬了一口隐隐发痒呢?

    摸着手里发凉的橘子,沈栀脑袋神游,思绪的落点落在了刚刚递过来的那只手。

    她咬了下嘴唇。

    该死。

    这只蚊子还挺毒的。

    沈栀摩挲着橘子光滑的表面,往边上瞧了一眼季鹤林。

    发现他正拿手机打字。

    沈栀戴了眼镜,远距离也能看清他的手。

    很漂亮。

    而且很白,配上他那独一份的斯文气质,有种病弱的败类感。

    刚刚拿橘子的时候沈栀特意不触碰他的手,带着刻意的躲避,以此掩饰她心里滋滋往外冒的想法。

    现在又看见那双手,她忽然又些后悔。

    其实碰到也很正常不是吗?

    她又不是故意的。

    下一秒,季鹤林像是才留意到沈栀的目光,忽然一偏头。

    沈栀下意识视线往上一抬。

    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眼里带着点笑意。

    沈栀立马回过脑袋。

    刚回过头就感觉自己的动作暗藏着心虚,于是又回过头看他,扯唇笑了笑,带着点此地无银的刻意。

    季鹤林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好笑。

    小姑娘怎么这么别扭。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冲着厨房说了一声:“陈阿婆,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奶奶闻言,擦了擦手出来,热情道:“要走了?不再坐坐?”

    季鹤林笑笑:“不了。”

    再坐下去,不知道小姑娘又要尴尬多久。

    虽然逗弄着玩很有意思,但点到为止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猫咪是需要顺毛的。

    陈奶奶见人是真的要走,也不再留人。

    看着沙发另一头一无所动的沈栀,陈奶奶嗔怪地看着她:“栀栀,你怎么还坐着?还不送送?”

    送?

    就住对门有什么好送的。

    但奶命难违,沈栀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慢悠悠站起来,朝季鹤林扬起个乖巧的笑。

    “走吧。”

    季鹤林没有客气让沈栀不要送,而是顺势承情:“好啊,那就麻烦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出去前沈栀还摘了眼镜。

    沈栀跟在他后头,走得不算快。

    因为季鹤林背对着她,沈栀开始肆无忌惮地对他进行打量。

    季鹤林挺高的,沈栀拿手比了比,发现自己一米六五的身高和他比起来才到他肩膀多一点。

    他的背很直,肩膀很宽,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很合身也很好看。

    不得不说,黑色是很古板的颜色,但穿在他的身上却不死板,反而衬得他温和沉静,很是斯文。

    那句在会所能当头牌并不是玩笑,沈栀确实这么认为。

    但这句话也实在冒犯。

    把人送到了门口,沈栀看着他开了自家的门就打算回家。

    “等一下。”季鹤林转头叫住她。

    沈栀开门的动作一顿,心中警铃一响。

    难道要算账了?

    她回头,眼里透露着无辜的紧张,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了?”

    季鹤林倒是冷静,只是摸出了手机,提议道:“加个微信吗?”

    沈栀摸不清季鹤林的态度。

    说实在的,季鹤林这人看着温和得紧,但有一点不好,脾气好到让人猜不透。

    沈栀有些警惕道:“为什么?”

    季鹤林看着小猫竖起了毛,眼里盈着笑解释:“阿婆不在家,加个微信明天方便叫你吃饭。”

    沈栀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人家如此好心,拒绝反倒显得扭捏奇怪。

    反正到时候他叫自己吃饭的时候说有事不去就行了。

    想到这,沈栀摸出了手机,爽快地打开微信扫一扫:“我加你吧。”

    “好。”

    沈栀上前一小步,将摄像头对准那个二维码。

    因为离得近,难免看见握着手机的手。

    “滴”地一声响,沈栀睫毛轻颤。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点了添加。

    “那我先走了。”沈栀说。

    “好,”季鹤林看了眼那个网名,不留痕迹地扩大了嘴角的弧度,“回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沈栀如获大赦。

    回了家,沈栀卸了力气窝在沙发里,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拿过被扔在一旁的手机,沈栀打开微信,发现和徐盈的聊天框那条消息没有发出去。

    想了想,沈栀还是删掉了那条消息。

    结合自己刚刚的表现和发痒的手心,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否是变态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退出来后,沈栀又列表多了一个人。

    网名就一个“鹤”字。

    头像也是一只简简单单的鹤,背景是一片血般的残阳。

    整个画面是暖哄哄的色调。

    鹤林鹤林,沈栀想应该就是这个“鹤”了。

    不过,这张头像给人的感觉不像它的色调那么温暖,反而有种孤独的萧瑟。

    窥探是人类难解的劣根。

    加了微信后沈栀就忍不住点开了他的头像。

    发现空白一片。

    挺符合他的气质的。

    看完之后沈栀觉得有些不对。

    好像忘记屏蔽季鹤林了!

    而且朋友圈刚刚发了一条吐槽,虽然就简简单单三个字。

    ──好倒霉。

    但尽管没有指名道姓,结合今天的情况也让人很难不多想。

    沈栀二话没说就点开了朋友圈。

    想趁着对方看到之前直接删掉。

    就算对方已经看了,那也要删掉,就当掩耳盗铃的表面功夫了。

    但刚要点开自己的头像,沈栀就发现多了条朋友圈点赞。

    那个头像……

    靠北了。

    沈栀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万一头像一样呢?

    沈栀点开那条消息。

    ──鹤。

    彻底躺尸。

    —

    季鹤林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瞧见江沿川环着手臂,见着他忽然一笑,一股子风流劲儿顷刻间泄了出来。

    “哟,还知道回来?”

    虽然笑着,但语气倒是把阴阳的劲拿捏得死死的。

    “怎么了吗?”季鹤林面色平淡地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挂钩上。

    随后看了眼脚下一团毛茸茸,弯下身子抱了起来,摸着下巴逗弄了两下。

    “怎么了?!”江沿川拍了拍桌上的饭盒,“不是你叫我打饭回来吃的吗?你人呢?”

    “对门的阿婆叫我吃饭。”季鹤林云淡风轻地解释一句。

    “对门的阿婆?”江沿川挑了下眉毛,语气有点不怀好意的狐疑,“那我怎么看见是个小姑娘送你回来的?”

    “而且,”江沿川翘着二郎腿,手指点着桌面道,“那小姑娘很眼熟啊。”

    江沿川还记得刚刚接季鹤林回来向他打听姑娘是谁的时候,季鹤林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熟”。

    但现在看来……

    不熟?

    都见家长了还能不熟?

    季鹤林瞧了他一眼,眼底染着几分散漫。

    他摸着怀里的猫,道:“有闲功夫管我倒不如想想你的风流债该怎么还吧。”

    说起这个,江沿川像蛇被捏住了七寸,一时语塞。

    吐了口气,江沿川说起了正事儿。

    “你这次回来你妈怎么说?”

    季鹤林将猫放下:“乖,自己去玩儿。”

    他又摸出了手机,点了小红点,通过了那条好友申请。

    “她怎么说重要吗?”季鹤林话里有些嘲讽。

    要是在小的时候,季鹤林肯定对他母亲刘媛玲的如奉神旨。

    但现在不是小时候了。

    “说真的,你要是不想按她给的人生方向走,那就来我公司呗。”江沿川诱声道,“你这样的人才不敢干法律可惜了。”

    季鹤林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然后眉梢一扬:“去你公司?”

    “啧,”听着他话里明白的瞧不上,江沿川怒了,“我们公司虽然不在大城市,和你妈的律所没得比,但在云淮也是不错的好吧。”

    “不了,”季鹤林笑着摇摇头,“你们公司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你怎么样我心知肚明。”

    言外之意就是。

    ──你江沿川都能进的能是什么好律所。

    “喂,”江沿川手肘撑着桌面,身子往前探了探,气急败坏道,“你平常装得人模狗样的,别人知道你嘴这么毒吗?”

    季鹤林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不知道看见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挨骂了还笑那么风骚,江沿川属实不理解。

    “你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季鹤林手指点了两下,说,“逗猫呢。”

    —

    沈栀看着那个头像彻底摆烂。

    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肩膀垮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真想问问她亲爱的父亲沈衍海,自己那早逝的母亲是否有外国血统,要是没有,那她为什么总是出洋相呢?

    客厅有些热,沈栀最后按捺不住回了卧室,开了空调。

    沈栀是个别扭的人,但幸好,她不算内耗。

    最后她直接破罐破摔,连朋友圈也不删了,就明晃晃摆在那儿。

    手机被扔在一边,闷热的房间逐渐被凉意笼罩。

    她有午睡的习惯,加上今天实在累了,所以吹了没多久,眼皮就越爱越重。

    沈栀抱着小被子压在脸下,像只猫似地又蹭了蹭。

    眼睛睁开又闭上,最后脑袋往下一偏,彻底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栀开始浑浑噩噩做起了梦。

    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沈栀,一个看不清脸,看不清的那位正侧躺在沙发上,手虚虚垂着。

    那双手漂亮得很。

    梦境一般以第三视角的形式呈现。

    因此,沈栀清楚地看见了自己那肮脏的嘴脸。

    梦里的沈栀还残存良知,不像猛虎扑食,但也是虎视眈眈。

    最终,渴望吞噬了良知。

    她盘腿坐在地上,好似还咽了咽口水,随后动作温吞地抬起手,离那人的手越来越近。

    正当要触上的时候,一声呵斥传来。

    “沈栀,你在干嘛!”

    沈栀猛地望去,这次她看清了那张脸。

    梦境瞬间幻灭。

    沈栀眼睛倏地睁开。

    脑袋混沌了片刻,眼神逐渐聚焦。

    她坐了起来,抓了抓头发,脑袋瞬间竖了几根毛。

    怎么会梦见他?

    才见了不过两面就对人家做这种动手动脚的梦。

    沈栀觉得三观碎了。

    果然,人不能太压抑自己。

    倘若她刚刚对她是否是变态这个问题只是有待商榷,那她现在觉得……

    脸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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