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瓦鳞鳞若火龙①，八月的秋老虎酷热难耐，无情地炙烤地面，散发热气令人望而却步。空气之灵如凝固一般，闷热得让人窒息。
正当晌午，光线直透窗，屋里格外安静，行为举止下意识放轻，怕响声惊扰榻上沉睡之人。
其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无血色，柳眉微微蹙起，看出睡不安宁，便适才喝安神汤，亦是眠浅。
却有婢女探头探脑朝屏风里望。
守在榻边的婢女皱起眉，随即轻放手中之物，移步至门外，声音压得极低，问：“可有何事？”
那婢女小声说：“画雾阿姊，裴姨娘在院门。”
闻言，画雾眼里透出一丝烦躁，因顾虑着，故而回头望着屋里，心下纠结，还是作罢，才道：“你且与她说，二娘好不容易得睡，现不该叫醒，有什么要紧事也得等着傍晚。”
婢女领命而去。
画雾转身进门，朝着东边走去，又越过琉璃屏，坐在榻边的月样杌子，复拿绣物，只见上面绣着红梅，栩栩如生，这正是她为榻上的女子准备的团扇。
不几时，榻上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嘤咛声。
画雾疾步上前至榻，扶女子坐起，让她倚在边上。
“水……”宋之灼口干难受，艰难地张开嘴唇发出一字，其声虚弱略带嘶哑，似粗糙的泥土摩挲过喉咙。
画雾自是不敢耽误，立奉上一杯适宜的茶水。宋之灼大口大口饮下，嗓子才得以缓解。
她伸手接过画雾递来的手绢，擦拭唇角，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可动作优雅自然，细看却能发现她的手微微颤抖，只有那双眼眸依然透着锐利的光芒。
方忆数日前，她听闻阿弟被父亲责骂，心中担忧不已，迅急赶到书房。
而阿弟见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叮嘱她走路慢些。
因他之举，她颇为无奈而笑，打趣道：“我见你被责骂惯了，怎地还想着下次？”
阿弟似怕她唠叨个不停，便端起一碗冰酥酪递给她，试图用吃食堵住她嘴。
宋之灼不想驳他面，便吃上几口。然她感到胸口一阵绞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容不得叫人，下一刻吐出鲜血，随即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直至昨日，她才从昏迷中醒来，一眼便看到满脸疲惫、眼眶布满血丝的阿弟守在榻边，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才应着去歇息。
“二娘，裴姨娘晌午时来了一趟。”
闻之，宋之灼回神，闭了眼，侧脸去，似并不想搭理这话。
“她能有什么好心？”千霜呈着方盘进门，摆着一大一小两碗。大碗里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小碗里则放着些许蜜饯。
她走到案边蹲下布置着，不禁啐上一口，嗤道：“二娘险些丢了性命，却没见那几日她来探望过一眼。偏等到人醒过来，才做做样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二娘都记得她的好。”
画雾伸出手指轻戳千霜的额头，责怪道：“二娘还病着呢，胡说八道什么。”说罢，拿起一旁的药碗，递到宋之灼跟前，轻声细语道：“二娘，该吃药了。”
宋之灼盯着药碗许久，才慢慢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一入喉，口中立刻弥漫开一阵苦涩的味道，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须臾之间，她才缓地松开。
画雾瞧着宋之灼难受模样，连忙将蜜饯呈上。
宋之灼摇了摇头：“不必了。”
画雾与千霜面面相觑，她们知娘子是何等怕苦，能不吃药便不吃，说什么忍忍便好，还是她们使着法子哄着才会吃上几口。
“我从前太过天真，事事念着亲情，想着不冒尖就不会招人给烦，吃了小亏也无碍，”宋之灼眸色晦暗不明，言语间带着冷意：“可即便这样，他们亦是不放过。”
母亲在她五岁之时离世，按常理，父亲应守丧一年，以全夫妻之情，却迫不及待地迎新妇。
自那时起，她便明白，今后只能与阿弟相依为命，所以尽量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装傻充愣，以求能够平安度日。
若不是她食下冰酥酪，躺下得便是她阿弟。
想到这儿，宋之灼其手抚着胸口，弯曲着身躯狠狠喘气，另一只手连带着被褥不断攥紧，眼角逐渐湿润。
见状，她们慌了不得，画雾速即坐在榻上，眉眼间都是担忧害怕，手在宋之灼后背一拍一拍的，想给她顺顺气儿。
片刻，宋之灼才得以缓解，喝上千霜呈上的茶水，呷一口后，递与她，言语自嘲：“亦是要顺着旁人心才好，只叫我没了母，该是被人欺。”
因画雾听不得这些贬低话，她驳道：“娘子病糊涂了，没的什么都说出口！你是宋府娘子，什么该不该欺负的。二娘向来心眼子好，素日待人善，不与人计较，旁人……”
到嘴边儿的话被咽，她垂眸，那话便是旁人定然会蹬鼻子上脸。
欲言又止的模样入宋之灼眼中，她自是知那理。事到如今，她岂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论怎么再躲着，都会有人找法子来动手。
她神色俱厉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②。这一遭后我还怎会任由人来欺？险些丢了命再傻傻得去做个睁眼瞎，那当真是我活该。”
故当见之，千霜激动万分，双眼发亮，免让宋之灼后悔，故作板着脸，复添一把火，说：“二娘终是能想明白了，只怕下毒要命有了一便有二，倘若二娘还不做打算，会让那人变本加厉。”
画雾严肃地点头，脸上异常肃穆。
宋之灼自是也知，眼下之忧应是处置急事，问道：“可有打探清楚给阿弟送来的冰酥酪是谁？”
因着提到这点，千霜言语火气：“给六郎君备食的厨娘死了，说因出了郊外遇了贼匪；而送食的婢女打了几板子问不出所以然，夫人便给撵了出去。”
宋之灼不言语，她昏了好几日，出不了手，对方乃聪慧之人，不会顾前不顾后，是以早早处理干净。
“怪我，慌了神没了主意，让那人有机会跑走；若我再仔细些，也不至于咱们如此被动。”
宋之灼见画雾自责，故而扯了嘴角，笑道：“说我糊涂呢，瞧糊涂是你罢，哎，不是你的问题还自个儿揽上了。那人是算准这等情况，才想着下手。”
忽想到什么，宋之灼拧眉：“出事至今，父亲可是何意？”
画雾：“主君与夫人来云帆阁待大夫来诊治后，只留下一句全权让夫人管。”
听罢，宋之灼面色微霁，当真是天遂人愿，若父亲早些时候管，这会子还难做，她目光一闪：“既然不想管，那便是要他管上一管；便找不到主谋，亦是要拿亲近之人来顶，怎能轻拿轻放！”
画雾此刻晓得她已有眉目，方问道：“二娘心中有了主意，是要做什么打算？”
“父亲谨慎，因在御史台胜任，千双眼睛都盯着他，旁的风吹草动他然是能察觉。”宋之灼淡淡道：“你找人去瓦舍让说书人添油加醋做一台戏；再找几个人分散在父亲必走路途议论。”
世人皆知说书之人喜将身边之事来当故事给人听。以中有足乐者③，不觉怪异，反之趣甚也。
听了相似场景，只觉得碰巧，得不利之果，凭借着他心思，断然也会引以为戒。
大抵府上繁忙，无闹事者，本应平静，未至半途，云帆阁倒引了事端。
至傍晚，画雾遣人去厨房拿吃食，未料想回来之人脸挂着泪，仅带着燕窝粥与些酱菜。
那婢女忙说：“厨役说因二娘身子还未大好，不该辛辣油腻，应清淡饮食，这几日合该如此，若娘子觉委屈，她们亦是做不了主，寻夫人来同说。”
千霜不觉怒火：“当是好大的面儿啊！敢骑主子头上，怕九条命都不够杀。”
天色黄昏，斜阳布地，屋中人因听了动静，从而至外。
宋之灼瞥之，神色自若，只道：“既如此，千霜，你去将人带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亦该到此为止，她倒是要瞧瞧这人脸是多大，亦然让她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果。
于是厨役从容不迫已至，唯见宋之灼正坐明堂却又不言亦不正眼瞧她。
屋中寂静无声，仿佛有无形的力量笼罩，让人感到不适，无法呼吸，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似有不祥之事发生。
许是厨役难以承受，余光复细观宋之灼脸色，虽说朱唇惨白，可亦让她惊了下，遂战战栗栗抬眼，言语小心翼翼询问：“二娘差婢子来，可是有何嘱咐的？”
突兀之声打断诡异之气，宋之灼以目示意千霜，她戚戚注视厨役：“你好生厉害，主子不言语，你竟敢出声，是没将主子放眼里？”
被数落一顿，厨役心有不平，自认有脸，忘正事，方怒瞪千霜：“倘若因那劳什子寻我不是，我自不敢担不敬主之罪。皆是夫人下达的令，我亦不敢不从，任你不忿，不去寻夫人，倒是拿我做筏子。”
宋之灼那双漆黑眸子依旧不见波澜，只莞尔一笑，出口却似若冰霜：“打。”
容不得厨役有所作为，千霜踱步至她跟前，是时下了狠手。
厨役脸颊瞬时红了一片，满眼戾气，口中隐约血味。自千霜寻她，心中知因此事，可又因不是首次，故而没放心上，只想找个理来打发人，却没料想被大打出手。
主子动怒发话，她自不敢质问，捂着脸埋头。
宋之灼睨视敢怒不敢言之人，冷言道：“你父母是谁，可有配了人？”
因这话，厨役知牵扯到家中人，心中冷汗上身，瞳孔不觉扩大，猛地抬头，颤音道：“二娘，婢子当是冤枉，是夫人让婢子如此，婢子也只得听从，您若因此撵我们出去，就不怕丢了宋府名声？况且婢子是夫人的人，即是处置，也该由她来。”
宋之灼笑道：“你是说夫人想薄待孩儿？亏你还大言不惭说是她的人，打她招牌净替她毁名声，还是说夫人需你扣下油水，孝敬她？”
几个问下来，厨役半晌没回神，痴立原地，不敢回答。
倒是能屈能伸，俄顷，边磕头边哭道：“二娘，是婢子误了夫人之意，要打要骂尽管做，若娘子不解气，撵出去也好要命也罢，便罚我一个人，只求莫要牵连婢子家人。”
宋之灼冷眼相看，任由她磕着，直到没了力气，便道：“拖下去，送到夫人面前。”
于此，厨役瘫软，似没了骨头，画雾至门外招呼几个老媪，将人给架走。
不得不说，宋氏夫人办事效率极其快，不一时，被杖责十后连同家人一道被撵出去的消息传至云帆阁。
宋之灼倚靠榻，余下只用等另一件事。
正当晌午，光线直透窗，屋里格外安静，行为举止下意识放轻，怕响声惊扰榻上沉睡之人。
其女子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无血色，柳眉微微蹙起，看出睡不安宁，便适才喝安神汤，亦是眠浅。
却有婢女探头探脑朝屏风里望。
守在榻边的婢女皱起眉，随即轻放手中之物，移步至门外，声音压得极低，问：“可有何事？”
那婢女小声说：“画雾阿姊，裴姨娘在院门。”
闻言，画雾眼里透出一丝烦躁，因顾虑着，故而回头望着屋里，心下纠结，还是作罢，才道：“你且与她说，二娘好不容易得睡，现不该叫醒，有什么要紧事也得等着傍晚。”
婢女领命而去。
画雾转身进门，朝着东边走去，又越过琉璃屏，坐在榻边的月样杌子，复拿绣物，只见上面绣着红梅，栩栩如生，这正是她为榻上的女子准备的团扇。
不几时，榻上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嘤咛声。
画雾疾步上前至榻，扶女子坐起，让她倚在边上。
“水……”宋之灼口干难受，艰难地张开嘴唇发出一字，其声虚弱略带嘶哑，似粗糙的泥土摩挲过喉咙。
画雾自是不敢耽误，立奉上一杯适宜的茶水。宋之灼大口大口饮下，嗓子才得以缓解。
她伸手接过画雾递来的手绢，擦拭唇角，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虚弱，可动作优雅自然，细看却能发现她的手微微颤抖，只有那双眼眸依然透着锐利的光芒。
方忆数日前，她听闻阿弟被父亲责骂，心中担忧不已，迅急赶到书房。
而阿弟见她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叮嘱她走路慢些。
因他之举，她颇为无奈而笑，打趣道：“我见你被责骂惯了，怎地还想着下次？”
阿弟似怕她唠叨个不停，便端起一碗冰酥酪递给她，试图用吃食堵住她嘴。
宋之灼不想驳他面，便吃上几口。然她感到胸口一阵绞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容不得叫人，下一刻吐出鲜血，随即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直至昨日，她才从昏迷中醒来，一眼便看到满脸疲惫、眼眶布满血丝的阿弟守在榻边，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才应着去歇息。
“二娘，裴姨娘晌午时来了一趟。”
闻之，宋之灼回神，闭了眼，侧脸去，似并不想搭理这话。
“她能有什么好心？”千霜呈着方盘进门，摆着一大一小两碗。大碗里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小碗里则放着些许蜜饯。
她走到案边蹲下布置着，不禁啐上一口，嗤道：“二娘险些丢了性命，却没见那几日她来探望过一眼。偏等到人醒过来，才做做样子，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二娘都记得她的好。”
画雾伸出手指轻戳千霜的额头，责怪道：“二娘还病着呢，胡说八道什么。”说罢，拿起一旁的药碗，递到宋之灼跟前，轻声细语道：“二娘，该吃药了。”
宋之灼盯着药碗许久，才慢慢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一入喉，口中立刻弥漫开一阵苦涩的味道，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须臾之间，她才缓地松开。
画雾瞧着宋之灼难受模样，连忙将蜜饯呈上。
宋之灼摇了摇头：“不必了。”
画雾与千霜面面相觑，她们知娘子是何等怕苦，能不吃药便不吃，说什么忍忍便好，还是她们使着法子哄着才会吃上几口。
“我从前太过天真，事事念着亲情，想着不冒尖就不会招人给烦，吃了小亏也无碍，”宋之灼眸色晦暗不明，言语间带着冷意：“可即便这样，他们亦是不放过。”
母亲在她五岁之时离世，按常理，父亲应守丧一年，以全夫妻之情，却迫不及待地迎新妇。
自那时起，她便明白，今后只能与阿弟相依为命，所以尽量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故而装傻充愣，以求能够平安度日。
若不是她食下冰酥酪，躺下得便是她阿弟。
想到这儿，宋之灼其手抚着胸口，弯曲着身躯狠狠喘气，另一只手连带着被褥不断攥紧，眼角逐渐湿润。
见状，她们慌了不得，画雾速即坐在榻上，眉眼间都是担忧害怕，手在宋之灼后背一拍一拍的，想给她顺顺气儿。
片刻，宋之灼才得以缓解，喝上千霜呈上的茶水，呷一口后，递与她，言语自嘲：“亦是要顺着旁人心才好，只叫我没了母，该是被人欺。”
因画雾听不得这些贬低话，她驳道：“娘子病糊涂了，没的什么都说出口！你是宋府娘子，什么该不该欺负的。二娘向来心眼子好，素日待人善，不与人计较，旁人……”
到嘴边儿的话被咽，她垂眸，那话便是旁人定然会蹬鼻子上脸。
欲言又止的模样入宋之灼眼中，她自是知那理。事到如今，她岂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无论怎么再躲着，都会有人找法子来动手。
她神色俱厉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②。这一遭后我还怎会任由人来欺？险些丢了命再傻傻得去做个睁眼瞎，那当真是我活该。”
故当见之，千霜激动万分，双眼发亮，免让宋之灼后悔，故作板着脸，复添一把火，说：“二娘终是能想明白了，只怕下毒要命有了一便有二，倘若二娘还不做打算，会让那人变本加厉。”
画雾严肃地点头，脸上异常肃穆。
宋之灼自是也知，眼下之忧应是处置急事，问道：“可有打探清楚给阿弟送来的冰酥酪是谁？”
因着提到这点，千霜言语火气：“给六郎君备食的厨娘死了，说因出了郊外遇了贼匪；而送食的婢女打了几板子问不出所以然，夫人便给撵了出去。”
宋之灼不言语，她昏了好几日，出不了手，对方乃聪慧之人，不会顾前不顾后，是以早早处理干净。
“怪我，慌了神没了主意，让那人有机会跑走；若我再仔细些，也不至于咱们如此被动。”
宋之灼见画雾自责，故而扯了嘴角，笑道：“说我糊涂呢，瞧糊涂是你罢，哎，不是你的问题还自个儿揽上了。那人是算准这等情况，才想着下手。”
忽想到什么，宋之灼拧眉：“出事至今，父亲可是何意？”
画雾：“主君与夫人来云帆阁待大夫来诊治后，只留下一句全权让夫人管。”
听罢，宋之灼面色微霁，当真是天遂人愿，若父亲早些时候管，这会子还难做，她目光一闪：“既然不想管，那便是要他管上一管；便找不到主谋，亦是要拿亲近之人来顶，怎能轻拿轻放！”
画雾此刻晓得她已有眉目，方问道：“二娘心中有了主意，是要做什么打算？”
“父亲谨慎，因在御史台胜任，千双眼睛都盯着他，旁的风吹草动他然是能察觉。”宋之灼淡淡道：“你找人去瓦舍让说书人添油加醋做一台戏；再找几个人分散在父亲必走路途议论。”
世人皆知说书之人喜将身边之事来当故事给人听。以中有足乐者③，不觉怪异，反之趣甚也。
听了相似场景，只觉得碰巧，得不利之果，凭借着他心思，断然也会引以为戒。
大抵府上繁忙，无闹事者，本应平静，未至半途，云帆阁倒引了事端。
至傍晚，画雾遣人去厨房拿吃食，未料想回来之人脸挂着泪，仅带着燕窝粥与些酱菜。
那婢女忙说：“厨役说因二娘身子还未大好，不该辛辣油腻，应清淡饮食，这几日合该如此，若娘子觉委屈，她们亦是做不了主，寻夫人来同说。”
千霜不觉怒火：“当是好大的面儿啊！敢骑主子头上，怕九条命都不够杀。”
天色黄昏，斜阳布地，屋中人因听了动静，从而至外。
宋之灼瞥之，神色自若，只道：“既如此，千霜，你去将人带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亦该到此为止，她倒是要瞧瞧这人脸是多大，亦然让她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果。
于是厨役从容不迫已至，唯见宋之灼正坐明堂却又不言亦不正眼瞧她。
屋中寂静无声，仿佛有无形的力量笼罩，让人感到不适，无法呼吸，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似有不祥之事发生。
许是厨役难以承受，余光复细观宋之灼脸色，虽说朱唇惨白，可亦让她惊了下，遂战战栗栗抬眼，言语小心翼翼询问：“二娘差婢子来，可是有何嘱咐的？”
突兀之声打断诡异之气，宋之灼以目示意千霜，她戚戚注视厨役：“你好生厉害，主子不言语，你竟敢出声，是没将主子放眼里？”
被数落一顿，厨役心有不平，自认有脸，忘正事，方怒瞪千霜：“倘若因那劳什子寻我不是，我自不敢担不敬主之罪。皆是夫人下达的令，我亦不敢不从，任你不忿，不去寻夫人，倒是拿我做筏子。”
宋之灼那双漆黑眸子依旧不见波澜，只莞尔一笑，出口却似若冰霜：“打。”
容不得厨役有所作为，千霜踱步至她跟前，是时下了狠手。
厨役脸颊瞬时红了一片，满眼戾气，口中隐约血味。自千霜寻她，心中知因此事，可又因不是首次，故而没放心上，只想找个理来打发人，却没料想被大打出手。
主子动怒发话，她自不敢质问，捂着脸埋头。
宋之灼睨视敢怒不敢言之人，冷言道：“你父母是谁，可有配了人？”
因这话，厨役知牵扯到家中人，心中冷汗上身，瞳孔不觉扩大，猛地抬头，颤音道：“二娘，婢子当是冤枉，是夫人让婢子如此，婢子也只得听从，您若因此撵我们出去，就不怕丢了宋府名声？况且婢子是夫人的人，即是处置，也该由她来。”
宋之灼笑道：“你是说夫人想薄待孩儿？亏你还大言不惭说是她的人，打她招牌净替她毁名声，还是说夫人需你扣下油水，孝敬她？”
几个问下来，厨役半晌没回神，痴立原地，不敢回答。
倒是能屈能伸，俄顷，边磕头边哭道：“二娘，是婢子误了夫人之意，要打要骂尽管做，若娘子不解气，撵出去也好要命也罢，便罚我一个人，只求莫要牵连婢子家人。”
宋之灼冷眼相看，任由她磕着，直到没了力气，便道：“拖下去，送到夫人面前。”
于此，厨役瘫软，似没了骨头，画雾至门外招呼几个老媪，将人给架走。
不得不说，宋氏夫人办事效率极其快，不一时，被杖责十后连同家人一道被撵出去的消息传至云帆阁。
宋之灼倚靠榻，余下只用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