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予梦离开住了十多年的家。
这天是她和家人吵架后的第三天，拉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车站，她抬头看了眼蓝天，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空气灌过来，尝出了汽水的味道。
“你去愚城县城吧？”
在车上刚坐下，旁边的女人忽然朝她搭话。
她望着前方摇摇头。
女人悄悄地打量她，这是一个没怎么打扮，很有灵气的姑娘，尤其是那双水杏般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此刻这双眼睛却很漠然，没有什么表情。
“那是去哪？”
“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问下。”
她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旁边的女人：“鹿石村。”
“我不是愚城县人，想向你问个路。我老公要我下车到西什么广场上去等他。”
“哦。”她淡淡回道，又补了句：“西江广场吧？等下到县城我指给你。”
“对对对，谢谢你。”女人热切地笑着。
车子驶入鹿神山隧道再开出来，正式进入了愚城。又是一年，春天刚刚到。她还是没能明白，在那万物里隐藏着的神明的意思，远处房屋散漫地一个个坐落在山脚下，远看像是隐匿在云里。
冥冥之中，她感到那墨色的山上，云雾的深处，有什么在等她。
邻座的女人对她说：
“我老公也是鹿石村的，听他说你们村有个鹿神山很漂亮，但是好像什么……死过人，还有神啊鬼啊的，比较邪门。”
她眼中浮现出那如同深渊的天坑，天坑里一摊艳红的血与少女的嫁衣粘黏在一起，红得灼眼。她闭上眼点点头：“我知道，我住在那上面。”
说完这句她转身，走之前瞟到了那女人惊讶的表情。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在那死的就是她姐姐。
愚城四面环山，它的小乡村则更胜，远远望去，离得最近的是翠绿的山，再远点慢慢就淡成了水墨色，最远的淡得和云差不多了，只余个轮廓。
她在水泥路上走着，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禾苗伴着微风摆动，空气中含淡淡的花草香，阳光明媚不滚烫。
有三两个小孩小麦色皮肤，骑着破旧的单车经过，后座坐着的应该是兄弟姐妹，笑容灿烂耀眼，话中的零碎片段不经意间散落在阳光里。
就在这条路上，出现她姐姐曾带着她和弟弟骑自行车的画面，说说笑笑的内容听不清楚。
她不自觉深呼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付予梦？”
她回头，看到一个头发偏黄，扎着低马尾的女孩。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那女孩朝她跑过来，身上穿着件卡通小猫图案的白色卫衣，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什么，留下了黄黄的油印。
面对女孩的热情，她只是淡淡道：“嗯，逃回来过段日子，创个业啊什么的。”
“创业？”女孩疑惑地看着她，猜到她可能是离家出走了。“因为重男轻女的事又吵架了吧……你要住在你家那个老房子里吗？”
“不，去山上。”回答完这句，她继续向前走，女孩跟上她：
“啊？梦梦，你怎么了，好像……”
她停住脚步笑道：“没有以前开朗了是吧？我只是有点累。”
女孩也笑了：“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看你这样有点不习惯。”
她没有接话，女孩又说：“对了，你打算怎么住在山上啊，住帐篷吗？现在鹿神山上已经很少人去了。”
“再说吧。”
她望着远方的那个水墨画般的山。
“要不去我家玩几天吧。你不怕野兽什么的吗，在那吃什么呢？”
“谢谢你，米苔花。”她笑了笑。“但我不在乎，哪怕第二天就被野兽吃了。至少，不是做着我不喜欢的事。”
“但大多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为了家庭什么的。”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米苔花愣了下，本来就很小的声音变得更轻柔：“那你在山上也得小心，我家对门那个叔叔，你还记得吗？”
“那个特别嚣张，成天打老婆的？”
“对，他前几天突然暴死了，死的时候到处流血。”
她停下脚步，眼睛微微睁大。
米苔花见她感兴趣，便继续说：“他们说是因为他上鹿神山打了好几次野味，鹿神罚他的。也有人说他闯了鹿神山的禁地，触了霉头。总之，你在山上可千万别乱走，走那种有人走过的路。”
“好。”
面前的人丢下了这个字，提着箱子走了。
她回了趟老房子放行李，一路上特意带上帽子，好在这个点村里人基本在午睡，没有人注意到她。
这个隐逸在山中的村庄储存了她太多记忆，从小她就特别胆大，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敢大晚上跑到山脚下，打个手电筒到处乱窜，白天疯跑到草堆里抓蚂蚱，下水抓蝌蚪又捞虾。
这一点她到现在都没变。下定决心辞掉大城市的工作，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回到这个小山村，还准备在山上寻个住处，这一行为本就是古怪又放肆，不被寻常人理解的。
提着点生活用品她上了山，还在山脚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要住在山上吗？”
身后忽然站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
男孩戴了一个狰狞的人脸面具，她倒吸了口凉气，常在她的梦中出现的傩面具。这男孩是她见到的第二个戴这种面具的人，第一个人是大巫。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傩面具，总之在他们村里，这个面具代表着：驱鬼和谶语。
面具的一双眼珠子凸得想要跳出来，嘴两边有獠牙，长长尖尖的像是真的能刺破皮肉，一种浓烈的恐怖气氛瞬间涌上来。
她点点头：“你是付明灭？”
他没有回答，只是给她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小路往上，往有砖砌神龛的路走，有个房子可以住。”
“有砖砌神龛……”
再一回头，那面具男孩不见了。
她张望了几下，没看见人，于是继续往上走。
鹿石村里能戴那面具的男孩，她只能想到自己的发小付明灭，毕竟他是大巫的孙子，可他没有和她寒暄几句，不像是付明灭话很多的性格。
不管了，随便他是谁吧，她不感兴趣。
爬了挺远的路，越往上树木越茂密，她瞟见一条路边有一个用砖砌的阁子，兴许就是刚才那男孩说的神龛，还有香炉，看来这里有个神明，可也没有写是什么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默默心想。决定偏偏不走那条有小阁子的路。
小路虽然难爬，但是快，没一会她就到山腰上了，终于看见一个铁瓦亭。
她坐到亭子里，拿出两瓶酒一个面包开始吃起来。
正对着她的有一个小阁子，里边放着个香炉，满是香灰，还有人插了香。
这里又供奉的什么神仙呢？
她一边喝酒一边躺在亭子里望着黑黑的坚硬铁瓦，上头的屋脊刻满了到此一游之类的文字，还有情侣把彼此的名字刻在上面，中间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现在还会有谁来呢？
她扯了扯嘴角，脸颊通红，笑着笑着目光变得模糊，脸上冰凉凉的，手背随意地一抹，是眼泪。酒从瓶口里流到衣服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也是冰凉的，她没管。
她看着那乌黑的铁瓦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终于醉了一次吗，还是没醉。
“我无处可去了……姐姐……你在这里吗？”翻了个身面对砖墙，她缩在角落里说。
她终究是回到了这里。
“那次祭祀大典上有个小姑娘死了。”村里的人们总是这么说。
鹿石村信奉山神，尤其信奉鹿神山上的山神。
她八岁的时候，村里仍保留着许多旧时的习俗，比如举办祭山神大典。
在大典上人们会拿童男童女献给山神，不过不会真的把小孩丢进山脚旁的天坑，只是在旁边走个形式。童男童女还需要大巫举行一个仪式去选，村里人都认为被选中做童男或童女是很荣幸的事情，意味着被神明认定。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祭山神大典，也是最后一次。
巫师的家在较高的坡上，人们陆陆续续地往那里走，如火的残云和多彩袍子的大巫渐渐地裸露出来，一声声连续的狗吠声孤独地在村落的烟火里回旋。
年老的大巫站在门口，门槛后早已是炸锅般热闹。
大巫的房子是用黄土砖砌成的，贴着墙的矮木柜上有座老式钟。钟声滴滴答答，付予梦被钟上的花纹吸引，好奇地摸了摸，手指碰触到它的那一刻，钟声骤然停止了，指针停在了晚上十点。
她心里正纳闷着，姐姐走过来低声说道：
“仪式是要开始了吧，你先带着弟弟到中间去。”
厅中间站了许多孩子，大多用茫然的眼神四处望，其中包括付予梦和她弟弟。
一阵敲锣的声音从巫师那边传过来。
仪式开始了。屋子角落摆了个破旧的黑木桌，桌上是一只被绑着仍在不停闹腾的公鸡。
墙上贴了许多符纸，两支红烛的火焰摇曳着。
昏黄的光下，大巫应该是喝了一大口什么东西，然后猛地一下对桌上那只被绑着仍不停闹腾的公鸡喷去。
“噗……”
过会儿大巫上去，用手摸摸那只公鸡，渐渐的它竟然像睡着般一动不动，只是眼睛还睁着。巫师又把它的绳子解开，放到地上。
他闭上眼，低沉厚重的嗓音唱了几句悠长婉转的歌。
伴着这歌奇异的曲调，那只公鸡开始走起来了。一瞬间大家安静下来，屋子里弥漫着香烛的气味，所有人都被一种气氛感染并震慑住了。
付予梦想起在来的路上，妈妈说公鸡是被大巫施法过的，用它来决定谁是童男童女。因为它是山神的使者，承载了山神的意愿，公鸡走到谁的面前就代表谁是被选中的人。
正想到这里，目光中那只公鸡居然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地走过来。
莫名的恐惧笼上她的心，她下意识低着头，不敢再看更不敢动。
巫师的歌声也停了。
屋子里寂静得可怕，她抬头，正好看见那只公鸡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她，吓得她一颤。
那只公鸡停在了她的面前，稳稳的，再不动了。
这天是她和家人吵架后的第三天，拉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车站，她抬头看了眼蓝天，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空气灌过来，尝出了汽水的味道。
“你去愚城县城吧？”
在车上刚坐下，旁边的女人忽然朝她搭话。
她望着前方摇摇头。
女人悄悄地打量她，这是一个没怎么打扮，很有灵气的姑娘，尤其是那双水杏般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此刻这双眼睛却很漠然，没有什么表情。
“那是去哪？”
“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问下。”
她没什么表情地望着旁边的女人：“鹿石村。”
“我不是愚城县人，想向你问个路。我老公要我下车到西什么广场上去等他。”
“哦。”她淡淡回道，又补了句：“西江广场吧？等下到县城我指给你。”
“对对对，谢谢你。”女人热切地笑着。
车子驶入鹿神山隧道再开出来，正式进入了愚城。又是一年，春天刚刚到。她还是没能明白，在那万物里隐藏着的神明的意思，远处房屋散漫地一个个坐落在山脚下，远看像是隐匿在云里。
冥冥之中，她感到那墨色的山上，云雾的深处，有什么在等她。
邻座的女人对她说：
“我老公也是鹿石村的，听他说你们村有个鹿神山很漂亮，但是好像什么……死过人，还有神啊鬼啊的，比较邪门。”
她眼中浮现出那如同深渊的天坑，天坑里一摊艳红的血与少女的嫁衣粘黏在一起，红得灼眼。她闭上眼点点头：“我知道，我住在那上面。”
说完这句她转身，走之前瞟到了那女人惊讶的表情。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在那死的就是她姐姐。
愚城四面环山，它的小乡村则更胜，远远望去，离得最近的是翠绿的山，再远点慢慢就淡成了水墨色，最远的淡得和云差不多了，只余个轮廓。
她在水泥路上走着，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禾苗伴着微风摆动，空气中含淡淡的花草香，阳光明媚不滚烫。
有三两个小孩小麦色皮肤，骑着破旧的单车经过，后座坐着的应该是兄弟姐妹，笑容灿烂耀眼，话中的零碎片段不经意间散落在阳光里。
就在这条路上，出现她姐姐曾带着她和弟弟骑自行车的画面，说说笑笑的内容听不清楚。
她不自觉深呼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付予梦？”
她回头，看到一个头发偏黄，扎着低马尾的女孩。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那女孩朝她跑过来，身上穿着件卡通小猫图案的白色卫衣，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什么，留下了黄黄的油印。
面对女孩的热情，她只是淡淡道：“嗯，逃回来过段日子，创个业啊什么的。”
“创业？”女孩疑惑地看着她，猜到她可能是离家出走了。“因为重男轻女的事又吵架了吧……你要住在你家那个老房子里吗？”
“不，去山上。”回答完这句，她继续向前走，女孩跟上她：
“啊？梦梦，你怎么了，好像……”
她停住脚步笑道：“没有以前开朗了是吧？我只是有点累。”
女孩也笑了：“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看你这样有点不习惯。”
她没有接话，女孩又说：“对了，你打算怎么住在山上啊，住帐篷吗？现在鹿神山上已经很少人去了。”
“再说吧。”
她望着远方的那个水墨画般的山。
“要不去我家玩几天吧。你不怕野兽什么的吗，在那吃什么呢？”
“谢谢你，米苔花。”她笑了笑。“但我不在乎，哪怕第二天就被野兽吃了。至少，不是做着我不喜欢的事。”
“但大多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为了家庭什么的。”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米苔花愣了下，本来就很小的声音变得更轻柔：“那你在山上也得小心，我家对门那个叔叔，你还记得吗？”
“那个特别嚣张，成天打老婆的？”
“对，他前几天突然暴死了，死的时候到处流血。”
她停下脚步，眼睛微微睁大。
米苔花见她感兴趣，便继续说：“他们说是因为他上鹿神山打了好几次野味，鹿神罚他的。也有人说他闯了鹿神山的禁地，触了霉头。总之，你在山上可千万别乱走，走那种有人走过的路。”
“好。”
面前的人丢下了这个字，提着箱子走了。
她回了趟老房子放行李，一路上特意带上帽子，好在这个点村里人基本在午睡，没有人注意到她。
这个隐逸在山中的村庄储存了她太多记忆，从小她就特别胆大，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敢大晚上跑到山脚下，打个手电筒到处乱窜，白天疯跑到草堆里抓蚂蚱，下水抓蝌蚪又捞虾。
这一点她到现在都没变。下定决心辞掉大城市的工作，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回到这个小山村，还准备在山上寻个住处，这一行为本就是古怪又放肆，不被寻常人理解的。
提着点生活用品她上了山，还在山脚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要住在山上吗？”
身后忽然站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
男孩戴了一个狰狞的人脸面具，她倒吸了口凉气，常在她的梦中出现的傩面具。这男孩是她见到的第二个戴这种面具的人，第一个人是大巫。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傩面具，总之在他们村里，这个面具代表着：驱鬼和谶语。
面具的一双眼珠子凸得想要跳出来，嘴两边有獠牙，长长尖尖的像是真的能刺破皮肉，一种浓烈的恐怖气氛瞬间涌上来。
她点点头：“你是付明灭？”
他没有回答，只是给她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小路往上，往有砖砌神龛的路走，有个房子可以住。”
“有砖砌神龛……”
再一回头，那面具男孩不见了。
她张望了几下，没看见人，于是继续往上走。
鹿石村里能戴那面具的男孩，她只能想到自己的发小付明灭，毕竟他是大巫的孙子，可他没有和她寒暄几句，不像是付明灭话很多的性格。
不管了，随便他是谁吧，她不感兴趣。
爬了挺远的路，越往上树木越茂密，她瞟见一条路边有一个用砖砌的阁子，兴许就是刚才那男孩说的神龛，还有香炉，看来这里有个神明，可也没有写是什么神。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默默心想。决定偏偏不走那条有小阁子的路。
小路虽然难爬，但是快，没一会她就到山腰上了，终于看见一个铁瓦亭。
她坐到亭子里，拿出两瓶酒一个面包开始吃起来。
正对着她的有一个小阁子，里边放着个香炉，满是香灰，还有人插了香。
这里又供奉的什么神仙呢？
她一边喝酒一边躺在亭子里望着黑黑的坚硬铁瓦，上头的屋脊刻满了到此一游之类的文字，还有情侣把彼此的名字刻在上面，中间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现在还会有谁来呢？
她扯了扯嘴角，脸颊通红，笑着笑着目光变得模糊，脸上冰凉凉的，手背随意地一抹，是眼泪。酒从瓶口里流到衣服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也是冰凉的，她没管。
她看着那乌黑的铁瓦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她终于醉了一次吗，还是没醉。
“我无处可去了……姐姐……你在这里吗？”翻了个身面对砖墙，她缩在角落里说。
她终究是回到了这里。
“那次祭祀大典上有个小姑娘死了。”村里的人们总是这么说。
鹿石村信奉山神，尤其信奉鹿神山上的山神。
她八岁的时候，村里仍保留着许多旧时的习俗，比如举办祭山神大典。
在大典上人们会拿童男童女献给山神，不过不会真的把小孩丢进山脚旁的天坑，只是在旁边走个形式。童男童女还需要大巫举行一个仪式去选，村里人都认为被选中做童男或童女是很荣幸的事情，意味着被神明认定。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祭山神大典，也是最后一次。
巫师的家在较高的坡上，人们陆陆续续地往那里走，如火的残云和多彩袍子的大巫渐渐地裸露出来，一声声连续的狗吠声孤独地在村落的烟火里回旋。
年老的大巫站在门口，门槛后早已是炸锅般热闹。
大巫的房子是用黄土砖砌成的，贴着墙的矮木柜上有座老式钟。钟声滴滴答答，付予梦被钟上的花纹吸引，好奇地摸了摸，手指碰触到它的那一刻，钟声骤然停止了，指针停在了晚上十点。
她心里正纳闷着，姐姐走过来低声说道：
“仪式是要开始了吧，你先带着弟弟到中间去。”
厅中间站了许多孩子，大多用茫然的眼神四处望，其中包括付予梦和她弟弟。
一阵敲锣的声音从巫师那边传过来。
仪式开始了。屋子角落摆了个破旧的黑木桌，桌上是一只被绑着仍在不停闹腾的公鸡。
墙上贴了许多符纸，两支红烛的火焰摇曳着。
昏黄的光下，大巫应该是喝了一大口什么东西，然后猛地一下对桌上那只被绑着仍不停闹腾的公鸡喷去。
“噗……”
过会儿大巫上去，用手摸摸那只公鸡，渐渐的它竟然像睡着般一动不动，只是眼睛还睁着。巫师又把它的绳子解开，放到地上。
他闭上眼，低沉厚重的嗓音唱了几句悠长婉转的歌。
伴着这歌奇异的曲调，那只公鸡开始走起来了。一瞬间大家安静下来，屋子里弥漫着香烛的气味，所有人都被一种气氛感染并震慑住了。
付予梦想起在来的路上，妈妈说公鸡是被大巫施法过的，用它来决定谁是童男童女。因为它是山神的使者，承载了山神的意愿，公鸡走到谁的面前就代表谁是被选中的人。
正想到这里，目光中那只公鸡居然朝着她的方向直直地走过来。
莫名的恐惧笼上她的心，她下意识低着头，不敢再看更不敢动。
巫师的歌声也停了。
屋子里寂静得可怕，她抬头，正好看见那只公鸡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她，吓得她一颤。
那只公鸡停在了她的面前，稳稳的，再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