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随心3
“别看。”
就在黎明死死盯着衣服被扯得大敞四开的女鬼皮肉挪不开眼，脑子清醒着，心下弥漫出越来越浓烈的寒意时，视野突然一黑。
一只微凉的男子大手遮住了她的视线，随之而来便是耳畔穆塔的声音。
随着视线被强行切断，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你……”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想问穆塔他刚才受到那种控制影响了没有，是怎么挣脱的。
然而他只是微微摇头，安抚地浅笑了一下。
看着他依旧苍白不堪、发际沁着冷汗的憔悴模样，她于是明白过来。
——疼痛总能令人头脑清醒。这和咬破舌尖破除幻觉、和他情绪崩溃对眼前一切缺乏真实感时总想给自己制造点痛觉，都是同一套逻辑。
噬神蝶时刻带给他的痛楚叠加上严重晕车的不适，所有这些都让他对这类精神控制的抵抗力比常人高不止一点。
“你别动，我去叫醒他们。”无需客套也无暇过多表达疼惜，她又帮他拭了一把冷汗，旋即便解开安全带站起身。
“醒醒！不该看的别看！”
从茹音和龚行开始，她迅速沿着坐位顺序逐个将身体挡在旅行者和正遭凌辱的女鬼中间，阻断他们的视线。
有些人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动不了，视线一被阻断就立刻缓了过来，大舒一口气的同时赶忙称谢。
也有几个头脑不够警醒的，真的被女鬼的美好□□吸引住了，视线被挡住了还一脸痴迷地歪身追着去看。黎明便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啪”一声脆响，疼痛刺激之下他们身子一颤，终于也回过神。
从车厢一头到另一头，短短一两分钟内，黎明把所有人都叫醒了一遍。
也是在这一两分钟里，那衣着清纯的半机械女鬼已经被三个混混彻底撕碎了衣服，整个人都被从座椅上拽了下来，春光大泄地躺在过道地上。
她拼命挣扎着，或者说，是在表演着“拼命挣扎”，复现着她死前遭遇的一幕。因为她虽然动作上一直在胡乱地踢蹬，悲惨又绝望地尖叫着，甚至还一口狠狠咬住了其中一个混混的手指，生生将其咬断了，但她的眼睛从始至终很平静，带着某种阴冷的嘲弄与戾气。
随着挣扎在三个混混的暴力压制下越来越无力，暴行越来越肆无忌惮，她的身体也逐渐从与常人无异的凝实变成鬼魂特有的半透明。鲜红的血从她的腿下、眼睛里、身上被抓咬出的伤口里一股股涌出来，将白裙渐渐染红。
脸上，则渐渐扯起一个越来越大的、最终夸张到诡异的笑容。
“啊——！！！”
就在女鬼的笑容咧开到最大限度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半声惊恐的尖叫。
三个混混突然之间七窍流血，抽搐了几下便倒地暴毙。
然而，引发尖叫的却不是这个。
旅行者们中间，油腻的中年富商和那个中性打扮的女子突然间两只眼球爆裂开来，头诡异地以一个极大角度向后折了过去，就好像有两根无形的手指戳进他们的眼眶里击穿整个头颅，将二人钉在了后面的座椅靠背上，转瞬便没了性命。
——尽管中途被黎明叫醒过一次，但作为众人中本就心志不够坚定的两个，唯独他俩，在逃过一劫后没有立刻闭住眼睛或者刻意不再去看那个方向，而是糊里糊涂地又再次被那“热闹”吸引去了目光。
当女鬼完成了“展示”开始“结算”报复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依旧在她悲惨狼狈的身体上。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前方到站：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车请当心。”
随着报站声再次响起，已经完全厉鬼化了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爬起身来，丢下五具死状血腥的尸体，飘到车门前，摆明一副要下车的模样。
尽管有人禁不住因为近距离目睹那爆头的一下而尖叫出声，但旅行者们说到底还是对随时可能有同伴暴毙这件事有心理准备，此时倒也没人真被吓崩溃，都依旧谨慎地低头闭眼，生怕目光一不小心又落到她身上。此时注意到她要下车，不由纷纷暗松了半口气。
这边厢，黎明的注意力却是更多地放到了那报站的广播上。
——怎么又是个医院？！
这车难道是什么机械朋克时代的问诊就医专线吗，每一站都是医院？？？
还有，“母神庇佑”？这个“母神”和副本任务里说的那个“祂”有什么关系吗？
…………
车子很快停稳，穿着血染红裙的女鬼飘然离开了车厢。
外面依旧是正对着的医院大门，依旧是和之前两所大差不差的建筑样式，也依旧有来来往往的求医人群。
车门重新关闭之前的一小会时间里，众人看着那女鬼径直飘向人群中一个正往医院大门里走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流里流气的，从穿着打扮到整个人的气质，都和现在车里那三具混混尸体一脉相承，差不多是同一种类型。而且那男人的右手上此刻包着厚厚的纱布，从纱布形状来看，似乎少了一截食指。
——方才在车里“表演挣扎”时，女鬼从其中一个混混手上咬下来的，也正是右手食指。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正要求医换药的男人，应该就是害死她的真凶。
女鬼此时已经阴恻恻又快意地笑着贴了上去，从背后伸手保住他，将身体挂在他身上。
男人若有所觉，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似乎看不见背上的女鬼。
下一秒，女鬼的纤纤十指便化作了指甲青黑的尖利鬼爪，顷刻之间就像撕开零食的包装袋一样扯开了他的胸膛。
周围就医的人群完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惊悚一幕是怎么发生的，顿时尖叫声逃跑声响成一片，男人还没有死，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掀开的胸口。
女鬼一把便将那颗还活跳跳的心脏挖了出来，拖着滴滴答答的鲜血举到眼前，像是好奇这种人渣的心到底和正常人有什么两样似的外头细细端详了一阵，接着就在尚未死透的男人眼前，一点一点地把那颗心脏撕成了碎片，烂肉摔到他脸上。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闻讯抬着担架冲出来却只看到一具尸体的时候，车门缓缓再次关上。
“叮铃铃铃——”
列车再次开动后不久，就好像接力棒传到了下一人手里一样，那个抱孩子女人的手机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她扫一眼来电显示，目露些许疑惑，旋即接起电话。
她的手机质量明显没有之前鸡冠头的好，有点漏音，车厢里又极为安静，于是所有人都齐齐听见，电话那头是个略带机械音的年轻声音，用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调问：“您好，我是‘人类希望’新生命孕育激励计划的管理员，请问是于女士吗？”
“我是，怎么了吗……”
“是这样，我这边看到，一个月前您声称于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成功诞下一名男婴，并申请了三百万的政府激励金，这笔钱已经在上周发放给您了。”
“您的申请材料显示，您的孩子由于出生时存在多发性的身体畸形和器官功能不全，已经将除心脏外的所有器官和肢体部分置换为机械体了。”
“按照规定，机械纪元公民只需保留有任意一部分原始的人类组织即可被认定为存活人类，因此这种情况确实符合领取激励金的政策。”
“但很不幸，于女士，经过我部门的多方核查，我们最近抓获了一个以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为据点的骗取政府激励金的犯罪团伙。为了博取数百年来第一家成功辅助人类再诞新生儿的医疗机构的名头，院方许多高层领导均牵涉其中。”
“现在我们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您的孩子在孕育期间就已经死亡，您遭到了蒙蔽，产下的是一个死胎。而您的孩子，是院方犯罪集团用人形机械体和一颗猫的心脏制造出来的假婴儿，无法被认定为合法的人类公民。”
“什，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女人闻言无比震惊，愕然又悚然地低头看向怀中的机械婴儿，双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把它摔到地上。
“我为您的遭遇感到遗憾。”电话那头那个公事公办的声音嘴上说着同情，接下来说的内容却全无通融，“但按照现行政策，您需要在三日内将收到的三百万激励金退回原账户，以证明您确实是遭到蒙蔽。否则，我们将以涉嫌参与激励金诈骗和不当得利对您发起诉讼。”
“等、等等！可是那笔钱我已经用掉了啊！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有问题，凭什么要我退钱？！这明明都是医院的错，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要钱？！”
“因为这笔钱最终是到了您的手上。”电话那边冷冷地说，“当然，如果您确实是被蒙蔽的，您稍后可以起诉这家医院，索要赔偿。但三日内您必须先将非法获得的激励金退回，这是规定。”
“可我已经花掉了啊！我为什么非得先替医院那帮人垫上这笔钱不可？！我根本不可能三天凑到那么多钱，根本不可能！”
“这就不是我们管辖范围内的事了。或许您可以自行与院方协商。”说罢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之后，女人短暂地愣神了几秒，紧跟着，她脸上那种惶恐无措又无辜焦急的神情就迅速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是一股焦躁与气急败坏。
她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但那边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她的情绪也跟着越来越焦虑，直接把孩子往座位上一扔，站起来来回踱步。
终于，打到第十几个的时候，终于有电话接通了。
“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们说这么搞万无一失，我得钱，你们得名利，大家各取所需，我才答应的。现在因为你们那边出纰漏被发现了，凭什么让我赔钱？！”
电话那边的人听声音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一开始还努力哄着，渐渐听出女人是想要他们拿出钱来，就开始不耐烦了，反过来骂女人少装无辜受害者，既然决定了上船就得一起担翻船的风险，总之就是一句话，没钱，自己看着办。
电话两头越吵越凶，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一直吵了差不多一站路，直到报站声再次响起。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前方到站：大贺新生医院，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车请当心。”
与此同时，女人也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我不管！老娘没钱！你们要是不帮老娘脱身，老娘现在就抱着孩子去你们医院跳楼！到时候媒体围观，看你们怎么办！”
在她的咆哮声里，车子停下，车门刚一打开她就直直冲了出去，连孩子都落在座位上没管。
“哎……”
坐在她正对面的学生服女孩下意识抬手想叫她，也不知是想提醒她孩子没带，还是想提醒她这站不是她想去算账跳楼的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是上一站。
不过风风火火的女人完全没听见她这半声喊，没等她真正说出话来就已经冲下了车，没进眼前大贺新生医院的大门，而是转头往列车尾部的方向跑，似乎是打算直接腿儿着冲回上一站那个医院。
车门很快重新关闭。
至此，车上除了旅行者们和五具尸体，就只还剩下车厢角落里那个穿着普通的夹克男，以及那三个挨着坐的、被穆塔鉴定过不是活人的年轻女人。
但与之前几次不同，车子已经重新启动了有一会儿了，四个NPC却都依然安坐，下一段剧情迟迟没有开展。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寂静等待桌，黎明抬头又瞄了一眼头顶上那个显示列车行驶路线的牌子。
——尽管文字完全看不清，车内广播也只报马上就要抵达的站点，没有那个下一站是哪里哪里的广播，但从血手印覆盖下隐约可见的当前到站指示灯位置推测，接下来，这趟车差不多也就只剩两个站点。
所以是一站对应三个女鬼，一站对应那个男人？
正这么想着，收回目光的过程中，黎明却不经意地瞥见，角落那个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男人，似乎在偷偷地瞟这边这三个应当是鬼的女人……？
怕是误会，她又默默着意观察了一会儿，果然，那男人频频偷眼瞟视，一直往她们这边看。
……难道说，剩下这四个不是两组，而是一组人？！
就在黎明死死盯着衣服被扯得大敞四开的女鬼皮肉挪不开眼，脑子清醒着，心下弥漫出越来越浓烈的寒意时，视野突然一黑。
一只微凉的男子大手遮住了她的视线，随之而来便是耳畔穆塔的声音。
随着视线被强行切断，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你……”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想问穆塔他刚才受到那种控制影响了没有，是怎么挣脱的。
然而他只是微微摇头，安抚地浅笑了一下。
看着他依旧苍白不堪、发际沁着冷汗的憔悴模样，她于是明白过来。
——疼痛总能令人头脑清醒。这和咬破舌尖破除幻觉、和他情绪崩溃对眼前一切缺乏真实感时总想给自己制造点痛觉，都是同一套逻辑。
噬神蝶时刻带给他的痛楚叠加上严重晕车的不适，所有这些都让他对这类精神控制的抵抗力比常人高不止一点。
“你别动，我去叫醒他们。”无需客套也无暇过多表达疼惜，她又帮他拭了一把冷汗，旋即便解开安全带站起身。
“醒醒！不该看的别看！”
从茹音和龚行开始，她迅速沿着坐位顺序逐个将身体挡在旅行者和正遭凌辱的女鬼中间，阻断他们的视线。
有些人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动不了，视线一被阻断就立刻缓了过来，大舒一口气的同时赶忙称谢。
也有几个头脑不够警醒的，真的被女鬼的美好□□吸引住了，视线被挡住了还一脸痴迷地歪身追着去看。黎明便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啪”一声脆响，疼痛刺激之下他们身子一颤，终于也回过神。
从车厢一头到另一头，短短一两分钟内，黎明把所有人都叫醒了一遍。
也是在这一两分钟里，那衣着清纯的半机械女鬼已经被三个混混彻底撕碎了衣服，整个人都被从座椅上拽了下来，春光大泄地躺在过道地上。
她拼命挣扎着，或者说，是在表演着“拼命挣扎”，复现着她死前遭遇的一幕。因为她虽然动作上一直在胡乱地踢蹬，悲惨又绝望地尖叫着，甚至还一口狠狠咬住了其中一个混混的手指，生生将其咬断了，但她的眼睛从始至终很平静，带着某种阴冷的嘲弄与戾气。
随着挣扎在三个混混的暴力压制下越来越无力，暴行越来越肆无忌惮，她的身体也逐渐从与常人无异的凝实变成鬼魂特有的半透明。鲜红的血从她的腿下、眼睛里、身上被抓咬出的伤口里一股股涌出来，将白裙渐渐染红。
脸上，则渐渐扯起一个越来越大的、最终夸张到诡异的笑容。
“啊——！！！”
就在女鬼的笑容咧开到最大限度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半声惊恐的尖叫。
三个混混突然之间七窍流血，抽搐了几下便倒地暴毙。
然而，引发尖叫的却不是这个。
旅行者们中间，油腻的中年富商和那个中性打扮的女子突然间两只眼球爆裂开来，头诡异地以一个极大角度向后折了过去，就好像有两根无形的手指戳进他们的眼眶里击穿整个头颅，将二人钉在了后面的座椅靠背上，转瞬便没了性命。
——尽管中途被黎明叫醒过一次，但作为众人中本就心志不够坚定的两个，唯独他俩，在逃过一劫后没有立刻闭住眼睛或者刻意不再去看那个方向，而是糊里糊涂地又再次被那“热闹”吸引去了目光。
当女鬼完成了“展示”开始“结算”报复的那一刻，他们的目光依旧在她悲惨狼狈的身体上。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前方到站：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车请当心。”
随着报站声再次响起，已经完全厉鬼化了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爬起身来，丢下五具死状血腥的尸体，飘到车门前，摆明一副要下车的模样。
尽管有人禁不住因为近距离目睹那爆头的一下而尖叫出声，但旅行者们说到底还是对随时可能有同伴暴毙这件事有心理准备，此时倒也没人真被吓崩溃，都依旧谨慎地低头闭眼，生怕目光一不小心又落到她身上。此时注意到她要下车，不由纷纷暗松了半口气。
这边厢，黎明的注意力却是更多地放到了那报站的广播上。
——怎么又是个医院？！
这车难道是什么机械朋克时代的问诊就医专线吗，每一站都是医院？？？
还有，“母神庇佑”？这个“母神”和副本任务里说的那个“祂”有什么关系吗？
…………
车子很快停稳，穿着血染红裙的女鬼飘然离开了车厢。
外面依旧是正对着的医院大门，依旧是和之前两所大差不差的建筑样式，也依旧有来来往往的求医人群。
车门重新关闭之前的一小会时间里，众人看着那女鬼径直飘向人群中一个正往医院大门里走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流里流气的，从穿着打扮到整个人的气质，都和现在车里那三具混混尸体一脉相承，差不多是同一种类型。而且那男人的右手上此刻包着厚厚的纱布，从纱布形状来看，似乎少了一截食指。
——方才在车里“表演挣扎”时，女鬼从其中一个混混手上咬下来的，也正是右手食指。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正要求医换药的男人，应该就是害死她的真凶。
女鬼此时已经阴恻恻又快意地笑着贴了上去，从背后伸手保住他，将身体挂在他身上。
男人若有所觉，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似乎看不见背上的女鬼。
下一秒，女鬼的纤纤十指便化作了指甲青黑的尖利鬼爪，顷刻之间就像撕开零食的包装袋一样扯开了他的胸膛。
周围就医的人群完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惊悚一幕是怎么发生的，顿时尖叫声逃跑声响成一片，男人还没有死，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掀开的胸口。
女鬼一把便将那颗还活跳跳的心脏挖了出来，拖着滴滴答答的鲜血举到眼前，像是好奇这种人渣的心到底和正常人有什么两样似的外头细细端详了一阵，接着就在尚未死透的男人眼前，一点一点地把那颗心脏撕成了碎片，烂肉摔到他脸上。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闻讯抬着担架冲出来却只看到一具尸体的时候，车门缓缓再次关上。
“叮铃铃铃——”
列车再次开动后不久，就好像接力棒传到了下一人手里一样，那个抱孩子女人的手机紧跟着就响了起来。
她扫一眼来电显示，目露些许疑惑，旋即接起电话。
她的手机质量明显没有之前鸡冠头的好，有点漏音，车厢里又极为安静，于是所有人都齐齐听见，电话那头是个略带机械音的年轻声音，用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调问：“您好，我是‘人类希望’新生命孕育激励计划的管理员，请问是于女士吗？”
“我是，怎么了吗……”
“是这样，我这边看到，一个月前您声称于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成功诞下一名男婴，并申请了三百万的政府激励金，这笔钱已经在上周发放给您了。”
“您的申请材料显示，您的孩子由于出生时存在多发性的身体畸形和器官功能不全，已经将除心脏外的所有器官和肢体部分置换为机械体了。”
“按照规定，机械纪元公民只需保留有任意一部分原始的人类组织即可被认定为存活人类，因此这种情况确实符合领取激励金的政策。”
“但很不幸，于女士，经过我部门的多方核查，我们最近抓获了一个以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为据点的骗取政府激励金的犯罪团伙。为了博取数百年来第一家成功辅助人类再诞新生儿的医疗机构的名头，院方许多高层领导均牵涉其中。”
“现在我们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您的孩子在孕育期间就已经死亡，您遭到了蒙蔽，产下的是一个死胎。而您的孩子，是院方犯罪集团用人形机械体和一颗猫的心脏制造出来的假婴儿，无法被认定为合法的人类公民。”
“什，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女人闻言无比震惊，愕然又悚然地低头看向怀中的机械婴儿，双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把它摔到地上。
“我为您的遭遇感到遗憾。”电话那头那个公事公办的声音嘴上说着同情，接下来说的内容却全无通融，“但按照现行政策，您需要在三日内将收到的三百万激励金退回原账户，以证明您确实是遭到蒙蔽。否则，我们将以涉嫌参与激励金诈骗和不当得利对您发起诉讼。”
“等、等等！可是那笔钱我已经用掉了啊！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有问题，凭什么要我退钱？！这明明都是医院的错，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要钱？！”
“因为这笔钱最终是到了您的手上。”电话那边冷冷地说，“当然，如果您确实是被蒙蔽的，您稍后可以起诉这家医院，索要赔偿。但三日内您必须先将非法获得的激励金退回，这是规定。”
“可我已经花掉了啊！我为什么非得先替医院那帮人垫上这笔钱不可？！我根本不可能三天凑到那么多钱，根本不可能！”
“这就不是我们管辖范围内的事了。或许您可以自行与院方协商。”说罢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挂了电话之后，女人短暂地愣神了几秒，紧跟着，她脸上那种惶恐无措又无辜焦急的神情就迅速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是一股焦躁与气急败坏。
她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但那边不是没人接就是关机，她的情绪也跟着越来越焦虑，直接把孩子往座位上一扔，站起来来回踱步。
终于，打到第十几个的时候，终于有电话接通了。
“喂，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你们说这么搞万无一失，我得钱，你们得名利，大家各取所需，我才答应的。现在因为你们那边出纰漏被发现了，凭什么让我赔钱？！”
电话那边的人听声音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一开始还努力哄着，渐渐听出女人是想要他们拿出钱来，就开始不耐烦了，反过来骂女人少装无辜受害者，既然决定了上船就得一起担翻船的风险，总之就是一句话，没钱，自己看着办。
电话两头越吵越凶，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一直吵了差不多一站路，直到报站声再次响起。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前方到站：大贺新生医院，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下车请当心。”
与此同时，女人也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我不管！老娘没钱！你们要是不帮老娘脱身，老娘现在就抱着孩子去你们医院跳楼！到时候媒体围观，看你们怎么办！”
在她的咆哮声里，车子停下，车门刚一打开她就直直冲了出去，连孩子都落在座位上没管。
“哎……”
坐在她正对面的学生服女孩下意识抬手想叫她，也不知是想提醒她孩子没带，还是想提醒她这站不是她想去算账跳楼的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是上一站。
不过风风火火的女人完全没听见她这半声喊，没等她真正说出话来就已经冲下了车，没进眼前大贺新生医院的大门，而是转头往列车尾部的方向跑，似乎是打算直接腿儿着冲回上一站那个医院。
车门很快重新关闭。
至此，车上除了旅行者们和五具尸体，就只还剩下车厢角落里那个穿着普通的夹克男，以及那三个挨着坐的、被穆塔鉴定过不是活人的年轻女人。
但与之前几次不同，车子已经重新启动了有一会儿了，四个NPC却都依然安坐，下一段剧情迟迟没有开展。
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寂静等待桌，黎明抬头又瞄了一眼头顶上那个显示列车行驶路线的牌子。
——尽管文字完全看不清，车内广播也只报马上就要抵达的站点，没有那个下一站是哪里哪里的广播，但从血手印覆盖下隐约可见的当前到站指示灯位置推测，接下来，这趟车差不多也就只剩两个站点。
所以是一站对应三个女鬼，一站对应那个男人？
正这么想着，收回目光的过程中，黎明却不经意地瞥见，角落那个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男人，似乎在偷偷地瞟这边这三个应当是鬼的女人……？
怕是误会，她又默默着意观察了一会儿，果然，那男人频频偷眼瞟视，一直往她们这边看。
……难道说，剩下这四个不是两组，而是一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