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子果真人中龙凤，方才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听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完颜胜如此低声下气，在场的人鼻观眼眼观心，识相的也已连忙站起向主座上的人赔不是。
唯有来自北麓的几名商人稳坐于座，岿然不动。
刘克堂闲靠在椅背上，惬意的吸了一口来自异域的雪茄，随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悠长的烟圈。
他将目光移回主座上的年轻公子，透过迷蒙的烟色，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人。
元右清，北麓巨贾，旁人只知他由盐业起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但真正内行人才了解，此人的经济手段和势力范围是何等可怖。北麓几乎所有的商贸往来背后，都有此人势力的参与。
此人掌握了全朝的经济命脉，如同一只看不见的通天大手，在操控着明面上的各色商业往来。
想他刘克堂浸淫商界三十多年，才能在江浙一带打下自己的基业。此人年纪如此之轻，究竟有何能耐接住这多到令人发指的财富，又是究竟如何打下这寻常人根本触之不及的金山？
面对众多赤裸裸打量的眼神，元右清依旧平和淡然，一袭雪蚕丝织白袍，金丝镶边麒麟青纹腰带束上劲痩的腰身。此等扮相其实更像是一个流光溢质，琳琅满玉的翩翩公子，而不是一个浸淫商界，满身铜臭味的冷血商人。
元右清微微一笑：“客气了，完颜老板。日后我朝与西辽的贸易还要多靠您费心，若是合作得来，享尽这天下的荣华富贵，对在座各位而言，不过易如反掌之事。”
话毕，他潇洒地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微一致意，仰头饮尽。举手投足之间是道不尽的从容不迫，风流雅致。
刘克堂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假把式，而是真正由内而外，拥有足够实力和底气的宏大气度。
吞云吐雾之间，他的眼底渐渐溢出欣赏之意。
方才属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今日本是元右清主动召集北麓与西辽这些有名有姓的商贩在此集会。要知道，这般高调行事的做法。可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在座的人无人不知元右清，但也无人见过元右清。此人行事异常低调，今日甫一出面，却给在座之人留下了极深印象。
完颜胜讪笑着打个圆场：“各位老板，时候也不早了，我已为各位备好了上好的房舍，还请各位先作歇息吧。”
奴仆们纷纷领着各位老板进屋。
元右清散漫起身，步至住处，行至屋中，便见被窝中有一个突兀的隆起。
他淡淡冷笑，没有理会，反而在桌前坐定，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被窝里的美人等了好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忍不住扒出一条缝隙来探看，只见着清正凛然的背影，好似对她半分兴趣也无。
“公子这是何意？奴家都等了你好久了。”
娇滴滴的嗓音响起，元右清倒是不为所动，放下茶杯，淡道：“出去，顺道把床单换了。”
美人第一次遇见这般不解风情的，疑心他是没瞧见自己的脸，故而回应得如此冷情。
她轻悄悄走到元右清背后，甜腻的香气袭来，刚想伸手环住他，元右清冷清的声音刺透心扉。
“我记得，上一个意图勾引我的，后来在军营里当了娼妓。”
美人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冷，僵硬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出去罢。”元右清下了最后通牒。
美人也不再纠缠，行礼后退下，床单也顺带换了。
灯光昏黄，暧昧的光影打在元右清冷峻的侧颜，半百半黑，亦正亦邪。
窗外隐约闪过一个模糊人影，窗棂微微打开又放下，动作轻柔无声，如微风拂过。
屋中寂静，元右清向来耳力过人，自是知道在这屋外有严防密守。
窗台上留有一张纸条。
纸上只有四个字：“有诈，速逃。”
就着油纸灯昏黄的灯光，薄纸上的小字被映衬得更加韵致隽秀。
他自是知道此处有诈，近来在边境榷场中发生了多起商人失踪案，他奉命前来探查事情真相。
元右清面不改色，指尖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目光深沉难测，似是透过字迹想到了更远之处。
这字，倒令他想起了一位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
元右清就着火引燃了纸条。
稀稀疏疏的火光声响起，外边的天已然黑得彻底。
翌日，这好客的完颜胜特意办了一场宴席，邀请了昨日这些个商人一同赴宴。
看得出完颜胜这东道主是花了些心思准备的，除了佳酿美食，奇珍异宝，还有赏心悦目的婀娜舞女，个个皆各有风情，一颦一笑间简直要将在座的魂都勾了去。
宴客厅宝气流光，到处都透着一个富字，相比起厅前歌舞升平的附庸风雅，这令人不敢苟同的建筑审美，倒是真正反映了这些商人内里的庸俗。
元右清自然也没有端着所谓正人君子的作派，刻意避开厅前舞女抛来的一个又一个媚眼，他大大方方欣赏着来自西辽的舞乐，轻易地发现在众多美人之中，有一个稍显笨拙的身影藏在最后。
墨青色的丝绸衬得肌肤白嫩，腰肢细软，端的是艳色正浓。
兴许这舞女已经很努力在表演了，但仍看得出她的动作有些许不到位。
自从注意到那个身影后，元右清的目光便不曾离开过。
如水的目光，缠绕在那人身上，如有实质地在那人身上烫出了一个洞。
林属玉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不过还好，舞蹈进行到最后阶段，根据上头的吩咐，场上九名女子原地绕圈，随后流畅而又优美地散开，精确落入宾中九位客人的怀中。
林属玉因着转圈转得头晕，再转到元右清身边时尚有些跌跌撞撞，重心不稳。
元右清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子。
“多谢。”
“无妨。”
见主座上的完颜胜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林属玉有些心虚地将早已附在面上的面纱打了个更紧的结。
别的美人都十分主动的帮客人斟酒，有的甚至已经主动坐到大腿上喂酒了，唯有元林二人之间还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看上去生疏的很。
林属玉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后，便也大着胆子主动为元右清上酒。
新的一轮舞乐开始，林属玉趁着倾身送酒的同时，借着宽大舞袖的遮掩，连忙小声对他说：“公子，我劝你尽早离开，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目光诚恳真挚，莫名有种令人信服的吸引力。
似是场中过于喧闹，元右清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微低下头。
林属玉见状，举酒更凑近他，温温和和地将方才的话重述了一遍：“公子，请你信我，我知晓你是这些人中的头目，你最好带着其他人快些离开。此地有危险，我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远远看去，像是美人主动献吻。
话毕，元右清只微微一笑，林属玉确信他这回是能听见的，但他这般反应却有些奇怪。
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林属玉咽了咽口水，刚准备仔细地解释一遍。
突然她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元右清带到怀里，迅速压在桌上。因着不小的冲击力，那桌竟生生折成了两段，发生巨大的声响。
不过元右清的手还在她的后背垫着，所以其实并不太疼。
斟的酒一滴不剩溅在元右清的月牙白袍上，打湿了前襟。
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宴上众人都往这处投来目光。
正当林属玉不知如何是好时，元右清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稳住心神，镇静地待在元右清怀中，并尽量与他隔出距离，静观其变，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美人在怀，我心难耐。”
说此话时，元右清分明滴酒未沾，却生生装出一副不胜酒力，酒意上头的模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露出了然暧昧的笑容。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这看似平静冷淡的元右清，骨子里亦是个急色之徒。
完颜胜自然没有理由阻拦元右清的好兴致。
元右清成功抱得美人归。
行至房中，元右清将林属玉放下，林属玉立时退了两三步。
“我不卖身，只是提醒你罢了，你可莫要乱来。”
温和清润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反而勾得人心发痒。
元右清笑了一下，走近她，浓重的酒气熏得人发昏。
见林属玉一脸防备，他缓道：“你既是医女，又怎不知这酒里有问题？”
林属玉凑近嗅闻了一下，垂下眼帘并不作声。
只是很快，她发现了这话中的不对劲。
她蹙眉，惊异地看着他：“不对，你怎知我是学医的？”
元右清几不可闻叹了一声，伸手轻柔解开了她面纱系在耳后的绳结。
“看来，夫人是真的将我忘了个干净。”
听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完颜胜如此低声下气，在场的人鼻观眼眼观心，识相的也已连忙站起向主座上的人赔不是。
唯有来自北麓的几名商人稳坐于座，岿然不动。
刘克堂闲靠在椅背上，惬意的吸了一口来自异域的雪茄，随后缓缓吐出了一口悠长的烟圈。
他将目光移回主座上的年轻公子，透过迷蒙的烟色，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人。
元右清，北麓巨贾，旁人只知他由盐业起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但真正内行人才了解，此人的经济手段和势力范围是何等可怖。北麓几乎所有的商贸往来背后，都有此人势力的参与。
此人掌握了全朝的经济命脉，如同一只看不见的通天大手，在操控着明面上的各色商业往来。
想他刘克堂浸淫商界三十多年，才能在江浙一带打下自己的基业。此人年纪如此之轻，究竟有何能耐接住这多到令人发指的财富，又是究竟如何打下这寻常人根本触之不及的金山？
面对众多赤裸裸打量的眼神，元右清依旧平和淡然，一袭雪蚕丝织白袍，金丝镶边麒麟青纹腰带束上劲痩的腰身。此等扮相其实更像是一个流光溢质，琳琅满玉的翩翩公子，而不是一个浸淫商界，满身铜臭味的冷血商人。
元右清微微一笑：“客气了，完颜老板。日后我朝与西辽的贸易还要多靠您费心，若是合作得来，享尽这天下的荣华富贵，对在座各位而言，不过易如反掌之事。”
话毕，他潇洒地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微一致意，仰头饮尽。举手投足之间是道不尽的从容不迫，风流雅致。
刘克堂知道这不是装出来的假把式，而是真正由内而外，拥有足够实力和底气的宏大气度。
吞云吐雾之间，他的眼底渐渐溢出欣赏之意。
方才属实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今日本是元右清主动召集北麓与西辽这些有名有姓的商贩在此集会。要知道，这般高调行事的做法。可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在座的人无人不知元右清，但也无人见过元右清。此人行事异常低调，今日甫一出面，却给在座之人留下了极深印象。
完颜胜讪笑着打个圆场：“各位老板，时候也不早了，我已为各位备好了上好的房舍，还请各位先作歇息吧。”
奴仆们纷纷领着各位老板进屋。
元右清散漫起身，步至住处，行至屋中，便见被窝中有一个突兀的隆起。
他淡淡冷笑，没有理会，反而在桌前坐定，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那被窝里的美人等了好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忍不住扒出一条缝隙来探看，只见着清正凛然的背影，好似对她半分兴趣也无。
“公子这是何意？奴家都等了你好久了。”
娇滴滴的嗓音响起，元右清倒是不为所动，放下茶杯，淡道：“出去，顺道把床单换了。”
美人第一次遇见这般不解风情的，疑心他是没瞧见自己的脸，故而回应得如此冷情。
她轻悄悄走到元右清背后，甜腻的香气袭来，刚想伸手环住他，元右清冷清的声音刺透心扉。
“我记得，上一个意图勾引我的，后来在军营里当了娼妓。”
美人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冷，僵硬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出去罢。”元右清下了最后通牒。
美人也不再纠缠，行礼后退下，床单也顺带换了。
灯光昏黄，暧昧的光影打在元右清冷峻的侧颜，半百半黑，亦正亦邪。
窗外隐约闪过一个模糊人影，窗棂微微打开又放下，动作轻柔无声，如微风拂过。
屋中寂静，元右清向来耳力过人，自是知道在这屋外有严防密守。
窗台上留有一张纸条。
纸上只有四个字：“有诈，速逃。”
就着油纸灯昏黄的灯光，薄纸上的小字被映衬得更加韵致隽秀。
他自是知道此处有诈，近来在边境榷场中发生了多起商人失踪案，他奉命前来探查事情真相。
元右清面不改色，指尖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目光深沉难测，似是透过字迹想到了更远之处。
这字，倒令他想起了一位许久未曾谋面的故人。
元右清就着火引燃了纸条。
稀稀疏疏的火光声响起，外边的天已然黑得彻底。
翌日，这好客的完颜胜特意办了一场宴席，邀请了昨日这些个商人一同赴宴。
看得出完颜胜这东道主是花了些心思准备的，除了佳酿美食，奇珍异宝，还有赏心悦目的婀娜舞女，个个皆各有风情，一颦一笑间简直要将在座的魂都勾了去。
宴客厅宝气流光，到处都透着一个富字，相比起厅前歌舞升平的附庸风雅，这令人不敢苟同的建筑审美，倒是真正反映了这些商人内里的庸俗。
元右清自然也没有端着所谓正人君子的作派，刻意避开厅前舞女抛来的一个又一个媚眼，他大大方方欣赏着来自西辽的舞乐，轻易地发现在众多美人之中，有一个稍显笨拙的身影藏在最后。
墨青色的丝绸衬得肌肤白嫩，腰肢细软，端的是艳色正浓。
兴许这舞女已经很努力在表演了，但仍看得出她的动作有些许不到位。
自从注意到那个身影后，元右清的目光便不曾离开过。
如水的目光，缠绕在那人身上，如有实质地在那人身上烫出了一个洞。
林属玉突然觉得如芒在背，不过还好，舞蹈进行到最后阶段，根据上头的吩咐，场上九名女子原地绕圈，随后流畅而又优美地散开，精确落入宾中九位客人的怀中。
林属玉因着转圈转得头晕，再转到元右清身边时尚有些跌跌撞撞，重心不稳。
元右清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子。
“多谢。”
“无妨。”
见主座上的完颜胜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林属玉有些心虚地将早已附在面上的面纱打了个更紧的结。
别的美人都十分主动的帮客人斟酒，有的甚至已经主动坐到大腿上喂酒了，唯有元林二人之间还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看上去生疏的很。
林属玉小心翼翼观察四周后，便也大着胆子主动为元右清上酒。
新的一轮舞乐开始，林属玉趁着倾身送酒的同时，借着宽大舞袖的遮掩，连忙小声对他说：“公子，我劝你尽早离开，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目光诚恳真挚，莫名有种令人信服的吸引力。
似是场中过于喧闹，元右清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微低下头。
林属玉见状，举酒更凑近他，温温和和地将方才的话重述了一遍：“公子，请你信我，我知晓你是这些人中的头目，你最好带着其他人快些离开。此地有危险，我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远远看去，像是美人主动献吻。
话毕，元右清只微微一笑，林属玉确信他这回是能听见的，但他这般反应却有些奇怪。
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林属玉咽了咽口水，刚准备仔细地解释一遍。
突然她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元右清带到怀里，迅速压在桌上。因着不小的冲击力，那桌竟生生折成了两段，发生巨大的声响。
不过元右清的手还在她的后背垫着，所以其实并不太疼。
斟的酒一滴不剩溅在元右清的月牙白袍上，打湿了前襟。
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宴上众人都往这处投来目光。
正当林属玉不知如何是好时，元右清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稳住心神，镇静地待在元右清怀中，并尽量与他隔出距离，静观其变，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美人在怀，我心难耐。”
说此话时，元右清分明滴酒未沾，却生生装出一副不胜酒力，酒意上头的模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露出了然暧昧的笑容。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这看似平静冷淡的元右清，骨子里亦是个急色之徒。
完颜胜自然没有理由阻拦元右清的好兴致。
元右清成功抱得美人归。
行至房中，元右清将林属玉放下，林属玉立时退了两三步。
“我不卖身，只是提醒你罢了，你可莫要乱来。”
温和清润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反而勾得人心发痒。
元右清笑了一下，走近她，浓重的酒气熏得人发昏。
见林属玉一脸防备，他缓道：“你既是医女，又怎不知这酒里有问题？”
林属玉凑近嗅闻了一下，垂下眼帘并不作声。
只是很快，她发现了这话中的不对劲。
她蹙眉，惊异地看着他：“不对，你怎知我是学医的？”
元右清几不可闻叹了一声，伸手轻柔解开了她面纱系在耳后的绳结。
“看来，夫人是真的将我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