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城外回到盛乐宫,拓跋焘立即命宗爱宗召来安同和崔浩密商今日拓拔绍行刺之事。最终议定,由安同在盛乐城中暗布少数精兵,同时对城门和宫门各处皆严密监视。

    而仆固明洂几人与拓跋焘分手后便各自回了住所。仆固明洂唤来瞿宏几吩咐了一下,随后便带着荣格走出了驿馆。刚刚入夜,仆固明洂无事便想在城内散散步。

    仆固明洂刚刚走进一个巷口丈许,却突然停步,贴身一支石柱后。这时,荣格远远看见小巷深处一个黑影飞上墙头,倏忽不见了踪迹。荣格久经杀阵,并不急于跟进。仆固明洂从隐身处闪出,两人轻身向前,没有半点儿脚步声。两人来到墙下,飞身飘上屋脊,伏身向院中望去,只见庭院正房灯火明亮,窗棂白布上映出一个长发长须者正在翻动一本书简;窗下伏着一条黑影,显然正在倾听窗内动静。

    突然,窗下黑影长身蹿起,一柄短剑飞向窗内读书之人!窗内读书人的身形未见移动,手中一支大笔微微一摆,便传出一声清脆的铜铁交击之声,那支短剑便飞出窗外没落地上。黑衣人一击不中,便飞身从院中跃上屋脊,要逃出院子。却不意荣格长身站起,剑鞘平推而出。黑衣人惊呼一声,一个踉跄跌入院内。仆固明洂则伏身原处不动,想看看主人如何处置刺客。

    屋内主人听见声音,缓缓站起,开门而出。他背着灯光立于廊下台阶,却是看不清他的面目。只听他一阵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因宗派之争,而行鼠辈之举,岂非贻笑天下?屋顶壮士请勿挡驾,让这位朋友去吧!”

    跌坐院中狼狈不堪的黑衣人深深一躬,飞身上墙,倏忽消失于黑夜之中。

    主人颔首笑道:“入夜客来,不胜荣幸。请壮士光临寒舍一叙了。”

    屋顶的仆固明洂听得这话,命荣格伏下莫动,然后如黑鹰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廊下之人见面微惊,却也十分镇静,伸手做礼道:“原来是鹰合罕大驾光临,贫道见礼了,合罕请入内叙谈。”

    仆固明洂也没料到,这院中主人竟是北魏的国师寇谦之,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天师,如此多谢。”便唤过荣格进入屋内。

    屋内不算宽大,却是温暖整洁。寇谦之将仆固明洂让进了内间。明亮的灯光下,可见这是一间不大的书房。三面竹简木架,四壁俱白,竟是没有任何饰物。中间一张本色木案,木案上那本书简刚刚合上,上书三个大字——道德经!书旁有一支两尺余长的大笔,却是罕见的青铜笔管。

    寇谦之身着道袍,高挑瘦削,明亮幽深的目光渗出一种清奇矍铄的神韵来。仆固明洂不禁深深一躬:“今夜伏至罗唐突了,请天师见谅。”

    寇谦之笑道:“入夜客来,饮茶聚谈,岂非佳境?大汗请坐。”

    仆固明洂忙拱手回道:“不敢当。天师声名,扬动天下,本汗岂敢与天师同列。”

    正在此时,寇谦之爽朗笑道:“呵呵,大汗为不期而遇之俊杰,入贫道之寒舍乃天赐机缘,何须自谦?”旋即对外间吩咐道:“来人,上茶。”

    很快,就有道童端进来两杯斟好的浓酽的茶水,道童快捷地将茶分置两人面前便躬身退下。仆固明洂随即也向荣格递了个眼神,荣格心领神会点头抱剑退出。

    仆固明洂恭敬道:“方才天师以一支笔,便令强敌知难而退,堪称世外高人。本汗不期得见天师,幸甚之至。”

    “大汗却是谬奖贫道了。贫道得遇大汗,大约当是天意也。”

    “天师高人,果真相信天道天意吗?”仆固明洂问。

    寇谦之答道:“天道玄远,人道直观。天道为本,人道为末。玄直本末,自有通关处啊。”

    “天师果然道家名派!”仆固明洂目光转向道德经,寇谦之不禁爽朗大笑。

    寇谦之举杯笑道:“入夜客来,淡茶做酒,对坐清谈,快哉快哉。”仆固明洂举杯笑答:“夜间闲走,得遇天师,快哉快哉。”

    仆固明洂问道:“天师为道家名宿,适才又听天师说起宗派之争,故本汗揣测不速之客也是为佛道之争而来。敢问天师,可是如此?”

    寇谦之点头微笑:“大汗对今上崇道抑佛之举有何高见?”

    “当今魏国佛道之争,本汗只是知之甚少,不想妄加评论。然则魏国司徒崔浩在其中多有推波助澜,本汗对此多有不敢称道处。魏国究竟欲治何宗派,本汗更是一无所知,尚请天师指教。”

    寇谦之慨然叹道:“说到佛道之争,实在难以尽述。其实国之立宗定派全然都是君王一念之间,又何谈正邪之别?”

    “君王之念?”仆固明洂惊讶地看着寇谦之,“天师之意是说,魏国废佛崇道之举不过是皇帝的手段而已?”

    寇谦之点头微笑:“大汗明断。佛教之宗义确有不利于治世之言,可也绝非完全之异端邪说。若一概而论之,实乃妄断也!”

    “如此说来,天师也不赞同佛狸之废佛?”仆固明洂追问道。

    “是也,非也。”寇谦之摇头:“贫道赞同陛下抑佛乃为弘扬贫道所变之天师道派。然贫道认为,佛道两教未必不能共存于世,而非要你死我活不可。既然道教已然居于国教之位,又何以不能容人呢?”

    “天师胸怀博大,世间高人也!”仆固明洂不禁悠然神往。

    寇谦之捋须悠悠道:“贫道所知,佛门言人之生死轮回之说,虽说消极避世,却也并非无不可取之处?道家亦讲究无为而治,二者正有异曲同工之妙?”

    仆固明洂默然沉思,有顷问道:“敢问天师,方才为何不将刺客捉拿,解与皇帝治罪,以求根绝后患?却反而将他放走了?”

    “贫道方外之人,早已看破世俗。方才刺客并非劫财盗物,而是因宗派之争心生怨恨,且又未遂,告有何用啊?不过徒增人命,于贫道何益?”

    “天师虑事旷达,本汗受益匪浅。今日天色将晚,便不打扰了。”

    寇谦之也不加挽留,只点头笑道:“大汗慢走!”

    仆固明洂拱手道:“天师留步,伏至罗告辞了。”说完,起身走向门外,身影渐渐远去。

    仆固明洂回到驿馆,时间已经快过亥时。他来到书房,坐到案前,细想夜来所遇,竟是久久不能平静。寇谦之学问渊深,话语间寓意高远,颇有仙风道骨,当是一个高人无疑。蓦然间,他竟想到了逸居山野却洞察世事的闻意先生,也不知道他现今如何了?

    “荣格,从盛乐到天凤县几时能到?”仆固明洂突然冲外高声道。

    荣格进来回道:“禀主上,若连夜快马加鞭,明日正午前即可赶到。”

    仆固明洂收敛笑容沉吟道:“荣格,备马,即刻去天凤县。”

    “是,主上。”荣格应声离去。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从那清雅的香味仆固明洂便知道,定是长孙静寒。只见长孙静寒轻柔地笑着走来,手中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只青瓷汤碗,另有一只小碟,里面是几块小点。

    “你怎么来了?”仆固明洂温声问道。

    “明洂!”长孙静寒微笑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几案上,“我看你刚从外面回来,现在一定饿了吧?我为你做了些羹汤和点心,快趁热尝尝。”

    仆固明洂看她笑靥如花,只觉得她身上那种明朗、那种聪慧、那种本色、那种纯真,以及那种英气之中时不时透出的一种妩媚,是任何女子都无法企及的。

    “这些事情又何须你去做?”仆固明洂有些嗔怪,随即拉着长孙静寒坐下,将手覆在她手上,只觉得心中的愁绪缓缓散去:“姬娅,别太劳累了。”

    “哪有?”长孙静寒俏皮一笑,她拿起一块点心,喂进仆固明洂口中,看他吃得很是满意的样子,又柔声说道:“明洂,刚才我听见你让荣格去备马,要去天凤县?”

    仆固明洂点点头:“是,我要去那里办一件事。”

    长孙静寒心中疑惑,将手中的汤碗递给他,问道:“明洂,你去那里做什么?”她不记得仆固明洂在天凤县有什么事要办啊?

    仆固明洂也不准备隐瞒她,定睛看了她片刻,突然说道:“见一个人而已。你若不怕奔波辛苦,我们一起去吧!而且——”仆固明洂将她一把抱进怀中,贴在她耳边低声道:“那里有一温泉,正好可以消除疲乏……”

    温泉?长孙静寒眼睛一亮,她想起了王城倾城横帐里的玉泉。自那次在玉泉的事起,她便对温泉有了别样的情结。今日他竟要带她去温泉?只是……他二人如今久别胜新婚,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去温泉少不得要“袒程相待”,不知又会有多少香艳旖旎。想着想着,自己脸先红了起来,心中暗自羞涩。可想到对方是仆固明洂,又有说不完的甜蜜。

    仆固明洂对长孙静寒脸红羞涩的小模样毫无抵抗,恨不得将她狠狠揽住缠绵。可是想起去天凤县有要事,而且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只好催促长孙静寒去换了衣服,带她上路。

    长孙静寒到内室很快就换了一件月白色束身骑装,因怕夜里风凉,出门前仆固明洂又为她系上平日里惯用的白色披风。仆固明洂也没有带太多人随行,只让荣格和格敏茵随同跟着。自然,荣格会让百保暗中跟从,以做保护。一行人骑马出了盛乐,便往天凤县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星夜兼程,竟然在次日辰时末就到了天凤县,去往仆固明洂几年前购置修建的一座庄园——景明园。主仆一行都是人困马乏,幸而荣格早已飞鹰传信给这里负责的管事,庄园管事已早早备好膳食、水草、憩息之处。只等仆固明洂一行一到,便自有侍从迎候,牵马去喂。

    进了景明园,侍从端了吃食进来,草草用了些后,长孙静寒只觉得腰腿酸痛,乏得不行。骑了大半宿的马,身子自是不好受,只想草草洗漱一番就去歇息。一夜未眠,又赶了一夜的路,仆固明洂这会也是疲乏的紧,见时候尚早便带长孙静寒去休憩了。

    这一睡直到午时以后才苏醒。两人起身洗漱完毕,又有婢女鱼贯而入,呈上饭菜。饭食虽简单,但胜在瓜菜鸡鸭都是庄园菜地现摘现杀,十分新鲜。烹调简单,更显得饭菜原汁原味,清香可口。二人本就已饥肠辘辘,因此用得十分香甜。

    此时,虽已到了午后,可太阳却还是非常晃眼。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仆固明洂很是着急,认为不能拖延。于是在用过饭后,仆固明洂便吩咐荣格不必跟随,只携了长孙静寒来到那座归田居。

    到得归田居门前,仆固明洂上前轻轻叩门有顷,粗简的木门“吱呀”开了半边。一个下人探出头来,正想问话,却看见仆固明洂在门外肃立,拱手正色道:“烦劳通禀,师侄明洂携妻前来拜访。”

    下人闻话低头回道:“请公子在此稍候,我去禀报先生!”转身向屋内走去。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侧身开门让进客人,恭敬地说道:“先生说请明洂公子入内一见,公子请。”

    仆固明洂微微颔首,转头携着长孙静寒之手进了归田居。

    这时,一位老人正从屋内走出,步履稳健,精神矍铄,正是闻意先生。仆固明洂忙深深一躬,歉意道:“见过师叔!十年之约未至,明洂贸然来访,不想却扰师叔清净,尚请见谅。”

    闻意先生爽朗笑道:“故人临门,幸甚之至。山野之人,何谈叨扰,请入内就座。”

    说话之间,屋内已经有下人开始生火煮茶。闻意先生也悠然坐到案前,不声不响却又热情亲切地关照仆固明洂和长孙静寒入座。片刻之间,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

    仆固明洂指着闻意先生道:“姬娅,这位前辈便是我的师叔闻意先生。”

    长孙静寒微感诧异地笑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是荣幸之至!”长孙静寒对着闻意先生就是深深一躬,恭敬道:“前辈,长孙静寒见过先生。”

    闻意先生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微笑拱手:“贵客临门,寒舍添辉了。”仆固明洂笑道:“师叔谬言,明洂不敢当。师叔,只当我是一个后辈便可!”诚恳的目光中有着显然的期待。

    仆固明洂向闻意先生再度一躬,庄重谦恭地开口:“五年未见,师叔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今日特来拜望,恳请师叔助我一臂之力。”

    “大汗来意,老朽已尽知。契鹘之事,老夫自当尽绵薄之力。然则仅是略为相谋尚且乏力,更不要说身处其事,请大汗切莫对老夫寄予厚望。”

    “师叔,莫非罪我当日言语不当?”仆固明洂语气中略带一丝冷意。

    闻意先生摇摇头,轻笑道:“非也。老夫闲散一生,不求闻达于诸侯,更不堪国事繁剧之辛劳。多年散淡,老夫早已习惯自在逍遥,强为入仕必自毁也。另者,老夫已弃了治国之道,不再研习,而是钻研医道,至于政务国务更是厌倦了无兴味,确实难当兴国大任啊。”

    仆固明洂深为不解:“师叔经世之材,对世事洞察入微,见识高远,却何以转习医家之学?莫非师叔觉我契鹘太弱,不堪成就王霸之业?”

    闻意先生微微一笑,略顿一顿道:“大汗可知晓我为何避居于此?”

    仆固明洂一怔:“师叔性喜清幽,明洂不敢冒昧问及师叔隐事。”

    刹那之间,闻意先生眼中泪光莹然,不胜感慨道:“大汗与阏氏远途而来,又诚挚相求,老夫也不愿相瞒。我乃前秦苻坚时名臣王猛的后人,前秦覆灭后因避难改随母姓……先祖辅佐苻坚一统北方,后苻坚因淝水之败功亏一篑,山河一统之业化为泡影,如何不令人生恨?故我自幼便立志全先祖之愿,岂能对朝堂无动于衷?”

    仆固明洂惊喜交集,站起来肃然躬身道:“师叔原来是王景略公之后,失敬失敬!师叔高士显身,明洂得遇大贤,天赐良材。”

    长孙静寒明亮的目光久久注视着仆固明洂,随之笑道:“先生既心向朝堂,主上又诚意相邀,正是天意!”

    闻意先生悠然一叹,“是呵,天意使然。不瞒大汗,家母辞世后,老夫也曾应朝廷征召入平城任职。然不过一载,老夫便辞官归隐,并迁来天凤县居住,自此不再任官任事。”

    仆固明洂惊讶道:“这却是为何?”

    闻意先生道:“其因有二。一者,大魏开国道武皇帝虽然才略过人,可其为政后期行事残忍,嗜杀成性,庶民百官皆遭其戮,老夫不忍直视,也不愿在此等君王治下为臣。此外,老夫的同窗崔浩,便是大汗的授业恩师,当今大魏的司徒,此人性情敏达,长于计谋,常自比张良,且出身显贵,老夫当日也曾受他推举之后才得要职。可我与他师从同门又同窗多年,观他言语举止,深知崔浩自恃才略,固执己见,若再得皇帝宠任,必专制朝权。”

    仆固明洂沉重叹息:“确实。明洂虽久在契鹘,却也听闻崔浩因笃通道教,主张废佛。皇帝由此下令关闭沙门,焚烧寺院,捣毁佛像。听闻寇谦之以杀僧过多,曾苦求崔浩,阻止灭佛,崔浩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极力劝告皇帝要加大打击佛教的力度。竟使‘一境之内,无复沙门’,朝野怨声载道。且崔浩一直‘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从而得罪了朝中众多的鲜卑贵族。说崔浩叹服南人,是‘有讪鄙国化之意’。”

    闻意先生慨然道:“我与崔浩若同殿为臣则日久必生龌龊,不若早去。”

    “师叔之才不下崔浩,若得师叔辅佐则必能事半功倍。契鹘之事,我思谋日久,兴国之道,以人为本,天下皆然。契鹘要强大,定要有一位扭转乾坤的大才。而今契鹘虽非贫弱,却无乾坤大才,明洂为汗,孤掌难鸣。恳请师叔随明洂同往契鹘,使我契鹘强大,厥成中兴。”

    闻意先生被仆固明洂的诚恳感动,缓缓捋着胡须,道:“大汗莫要抬高老朽。方今天下列国争雄,名士辈出,前浪未退,后浪已涌,风尘朝野,多有雄奇。世有英才,何处不能寻觅,就看求之是否得法?”

    “明洂多年来派遣多人遍访中原,奈何如师叔一般的大才深藏不遇?”

    闻意先生爽朗大笑道:“治国求贤,不限本国!大汗之举,果然如自古以来王天下者,放眼天下搜求人才。其实大汗多年来推行汉制,任用汉臣,使治契鹘者非契鹘人,已然是任人唯贤。如此,定能远行!契鹘文臣武将众多,完全不必要老朽徒增拖累。”

    “契鹘民风彪悍,不乏能征善战之将,明洂麾下也确是有几位出谋划策的谋士,可若要与师叔这般谋国之人相比,则相差甚矣。”仆固明洂长叹一声道。

    闻意先生却态度坚决,摆手道:“老夫心意已决,大汗不必多言了。”

    “医者仁心,先生既然研习医道,当有医国之心。今日不如就请先生为主上开一医国良方,也好让我们不虚此行!”长孙静寒忽然开口,又转头对仆固明洂笑道:“先生既然不愿随主上前往契鹘,那便不要强求了。契鹘不比中原,若有机会就请先生前往契鹘悬壶济世。”

    仆固明洂本是思虑深锐之人,一经点拨,不禁豁然开朗,“你是说,请师叔来契鹘行医?”

    “正是,请先生为契鹘传播医道。”长孙静寒点头。

    仆固明洂不禁兴奋地对闻意先生道:“师叔以为如何?”

    闻意先生微笑着道:“也罢!老朽有生之年定会履约。”

    看看暮色将至,仆固明洂站起来躬身道:“如此就多谢师叔了。天色已晚,明洂告辞。”

    闻意先生送仆固明洂一行到院中,直走到门口,闻意先生都没有说一句话。仆固明洂已经踏出了门槛,闻意先生却又像钉在那里一样默默沉思,猛然转头对仆固明洂正色道:“大汗,临行之前老朽有一言相赠。”

    “愿闻其详!”

    只听闻意先生苍老的声音稳健静述道:“同德易,同心难。大德大节,求同更难。老朽看大汗与阏氏夫妻同心,若能兄弟同心,君臣同心则无往而不利!”

    刹那之间,仆固明洂犀利的目光直视闻意先生,闻意先生的目光坦然相对。两双对视的目光在暮色中询问,回答,碰撞。

    良久,仆固明洂深深一躬,道:“大恩不言谢,明洂当对师叔永志不忘。也请师叔莫忘你我十年之约,适时明洂定来讨教!”

    仆固明洂专注地看了闻意先生一眼,携长孙静寒转身大步而去。夜色降临,月光映衬出闻意先生久久伫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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