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柔被舞娘们七手八脚地拖到另一处大殿,竟不留她一丝空隙挣脱,她断定她们各个身手不凡!

    即便她想逐个击破,却总能轻易溜出她指尖,鱼一般丝滑,然后又反回擒住她。

    想到鱼,栩柔饥肠辘辘,后悔没吃那碗面,此刻身虚力竭。

    趁着小姑娘懈怠,舞娘们拆了她束发,解了她革带软甲,捉住她衣襟裤腰,连同泥靴子,顷刻间扒得她片甲不留。

    随后,几双软绵绵的手从她身后一推,栩柔踩了空,跌进了温暖的水里。

    待她从水底浮出,发现身在满是花瓣的澡池,池外的木地板上也散落着殷红的花瓣,□□通幽,引向床榻。

    是什么花她搞不清楚,这里的布局红得扎眼,红色大梁上垂下的成片轻纱幔也都是大红色的,若是在合适的地方贴上几个喜字,不就是婚房的布置吗?

    大红的喜榻四面红烛灼灼,案几上搁着吉祥如意,枣生贵子。

    对啊!这里就是婚房!

    栩柔突然觉得脑壳疼,是被这些大红色扎的,也被整件事给蒙的。她想找个人问一问,却不见舞娘踪迹,连同她来时的衣物也一件不剩。

    她将脑袋没入水中,凌乱的思绪在她脑子里倒闪。

    若是北祭愿出兵,便是要与东栩结盟,稳固结盟的有效手段是两国联姻,路上所见确实证明北祭国君要成婚了,方才还纳闷,为何大喜之日,国君还有空闲见她…

    她究竟是怎么入的翁?

    她进城门没多久,符宜赶来带她入宫,是范老书信告知符宜自己到达北祭的日子,也是范老传书叫她来的北祭!

    栩柔浮出水面,方才憋太久,差点溺了,她大口喘着气。

    范老啊范老,为何不一开始就告知实情?是不信她知情后还会来北祭?

    怪不得梵吉跑那么快,估计是不好向她交代!

    真是一对大小狐狸,蛇鼠一窝!

    蓦地,这时殿门被打开,有人迈入。

    栩柔敛了思绪遁入水中,只探出半个脑袋,借着满池的花瓣权且遮蔽自己。

    来人步履从容,一层层掀开纱幔,最终停在了池子边。

    颀长如松,一袭红袍,不是北祭国君,还能是谁!

    祭远修手上拎了件红绸,抬臂一掷,“给你衣裳。”

    话音刚落,红袍从他修长的指间飞出,又在空中轻柔展开,呈现出后背绣着的花开富贵,落向栩柔。

    说时迟那时快,栩柔双掌切过水面,断出两三层水浪,泼向祭远修双眸。

    趁对方闪躲之际,她足尖一点,跃出水面,抓了红袍套在身上,轻盈落地间,拢紧了衣裳。

    回眸见得祭远修立在原地,凝着她左肩,淡淡问她,“那里是何人所伤?”

    栩柔微滞,她方才出水穿衣的速度极快,他不是忙着躲水吗,怎的还有功夫瞧她左肩上被吴置抓伤的淤青?

    栩柔再一看,对方一身红衣未沾半点水渍,就连脚附近的木地板上也是一滴水没有。她分明打出了水浪泼他,那些水是去了哪里?

    难不成被他反打回了池子里?如此准速?一滴不差?

    见栩柔不出声,祭远修朝她走近,又问了一遍,“告诉孤,是何人所伤?”

    步子不疾不徐,却藏着咄咄逼人的气焰。

    栩柔连退了数步,她手无利器,眼前人深藏不露,动手的话不知胜算。

    “吴置。”她回道。

    闻言,男人脚步停驻,想了想,“唔,还好未被他的紫云枪所伤,看来是顾忌他小主子对你的情义才不敢真伤了你。”

    他微一狭眸,“此仇,孤会替你报。”

    栩柔冷声,“祭君连吴置使的什么枪都知晓?”

    ‘顾忌他小主子对她的情义’?屁个情义!

    “祭君知道的还挺多!”管的也挺多!

    祭远修听完浅浅一笑,红唇皓齿,“就当你是在夸孤了。”

    他得了空闲欣赏起身前的小姑娘,青丝漉漉,红绸妍妍,肤如凝雪,眸似点漆。

    比方才看起来柔软许多。

    察觉了端倪的栩柔也发现自己穿得有点少,心里骂了句‘登徒子’,抬臂去扯身旁的红纱幔裹在身上。

    一块不够又去拉另一块,这时一件带着暖温的袍子落在了她后背,男人倦懒的声音路过她耳畔,“先穿孤的,等下脱起来也方便些。你应是饿了,孤去吩咐传膳。”

    栩柔一怔,热血逆上,从脸颊烧到了耳根,脱…你个鬼!

    果然如范老所料,若是教她知道来北祭的目的,确实没那么容易接受。索性正常人也就算了,但这人…瞧着怎么都不是正常的!

    小姑娘拿眼瞪他,见他只一身大红里衣,步子已跨到了殿门口。

    她拢好外袍,寻思着,也不知那人是怎么个迅捷身法,习武多年的她眼耳敏锐,可刚才连对方靠近背后,紧接着离开,竟是一点声动都没察觉。

    方才以为,只要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便可安全些,没想到对方动作之快,那点点间距根本不够。

    再一想,其实是他主动在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否则像刚才给她披衣裳时,分明是轻易就能接近的。

    祭远修的袍子落在栩柔身上又长又宽,她卷了几圈衣袖,又在袍底扎了两个结,露出一双玉足方便行动。

    她想试试他的身手!

    祭远修回来时,瞧见小姑娘手里多了一柄玉如意,转动着手腕,像是在适应自己的新‘剑’,那身上的红袍也不知怎么被她裹成了一只球。

    “看来你还不是很饿。”祭远修噙着笑意说。

    “不知祭君有没有兴致指点一二?”

    男人神色散淡,应了声,“好。”

    宫人鱼贯而入,相继摆膳,半点不敢分心去瞧边上那两位是要做什么。

    得了允的栩柔提着玉如意欺向祭远修,提斩扎劈,点搅撩削,出手利落,不留情面。

    祭远修双手空垂,不做攻势,每每应对来袭,左不过是轻巧侧了个身,亦或是退了半步,如此往复,栩柔绞尽脑汁都碰不到他半分,回回打了个空,越打越没意思。

    是在戏弄她吗?

    想明白这点的栩柔不再出招,只觉自取其辱,对方身法果然远在她之上!

    见小姑娘低眉立着,整张脸气得红通通,与她一身红袍倒挺相衬,祭远修缓和了语气问她,“是不是累了?”

    带着些许安抚之意,也算递了她台阶下,栩柔只能‘嗯’了一声。

    宫人备好晚膳,礼毕后鱼贯而出,阖上殿门。

    “你若喜欢,孤可日日陪你练手,不急于这一时,先过来用膳。”

    他转身引栩柔去备好酒菜的桌案。

    栩柔很听话地跟上,屏着气息愈走愈快,直到离其后背足够近时,她纵身一跃,举起玉如意砸向祭远修后颈!

    她很想知道,他的身法究竟能有多快?!

    风驰电掣间,祭远修反手一擒,一股劲力截在栩柔手臂,教她吃了剧痛,玉如意‘咣当’一声落地,清脆响亮,碎成了三断。

    他擒着栩柔右臂,靠近一步,掀开她衣袖检查伤势,男人温暖的指腹沿着她指尖摁到肩节,力道沉稳。

    栩柔右臂麻得失了知觉,内心挫败,她从未遇过如此劲敌…

    确认右臂无碍后,祭远修托住她腰背和双膝,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以后不要从孤身后偷袭,怕失手伤了你。”他扫了眼地上的碎玉,“岁岁平安,吉祥如意,倒是个好兆头。”

    来到酒菜桌案前,祭远修将栩柔放置在软垫上。

    “不用担心,半个时辰后你的右手便可恢复,幸好未伤到筋骨,方才孤若再多些力道,你怕是以后再也用不了剑。”

    他在栩柔身侧坐下,斟了酒,又说,“应是极疼的,你倒是一声不吭。想吃什么,孤喂你。”

    “多谢祭君手下留情,我自己动手。”栩柔取了酒爵,灌入口中一饮而尽。

    北祭的酒甚烈,呛得她眼眶微红。

    祭远修静默凝着,小姑娘安分坐着的样子倒有几分淑态,只是身子有些单薄清瘦,需得好生喂养啊。

    缓过酒劲,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栩柔开门见山,“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请祭君出兵援助,只因我并非直接从东栩而来,所以不知我们与北祭目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虽猜到大半,还是想亲口核实一下。

    缓了一息,祭远修回道,“今日与孤完婚,北祭即刻出兵南下。”

    他兀自饮了一口酒,掩去了眸底微不可察的情绪。

    “即刻…出兵?”

    栩柔墨眸圆睁,半信半疑。

    “你不相信?”祭远修起身,“随孤出来。”

    眼见男人已走到殿门口,栩柔赶紧起身大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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