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3）
我不顾知书和幼宁的阻拦径直冲下了楼，拨开人群来到那名壮汉面前，趁他惊诧之际，从他手里拽回了白衣女子。
只是用力之猛让我与白衣女子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我将女子与他们隔开，在再也无法遏制的愤怒之下大声说道：“你是听不懂还没压根就没脑子？这位小姐只不过是献艺的，并不负责陪酒。这那么多专业陪酒的姑娘，你为何偏偏与这位小姐过不去？抢了别人的生意不说，还无辜使这位小姐受害。你要是还如此饥渴难耐，那请自行解决！”
人群中传来笑声，面前的壮汉顿时气急了脸，脖子上如同顶着一颗烧红的煤球，眼睛里的火恨不得直接烧到我身上。
我不甘心，又言：“恕我直言，你说这位小姐是出来卖的，你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你们的底线不同罢了！”
这回，他彻底怒了，向我不断逼近了几步，扬起手就想往我的脸上挥。
我拉着白衣女子向后退着，害怕他真的扇过来，连忙闭目将头撇向一边。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掌声：“好精彩的一出戏，戏院都不如这来得有趣。”
我害怕的巴掌并未落下来，于是缓缓睁开眼往人群中望去。
“哟！沈二少，是小的眼拙，竟不知您也在，不然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不是？”
不知这人是不是有变脸的本领，短短几秒就由愤怒转变为了笑脸，不过这笑容谄媚得令我恶心。
说着，沈城轩双手插兜，缓缓朝我们走来，又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
他本就比我高出不少，此时更是完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的背影却好像在对我诉说着无声的安慰，紧绷的一颗心也渐渐松了开来。
我转头低声安慰着白衣女子：“没事的。”
她的眼睛扑闪了一下，我知道她想说“谢谢”，但还是微微一笑转回了身。
“怎么，虎爷您可是与这林三小姐有仇？说起来沈林两家一向交好，要是有什么矛盾，不如我替三小姐解决，如何？”
沈城轩漫不经心地解着腕上的扣子，随后便将袖子挽起一截，在这一站就占尽了上风。
“哎呦！您这就见外了，我就是一糙汉，怎么担得起沈二少您这声‘爷’？瞧我这双狗眼没认出林家小姐，是我这下属不懂事，冲撞了三小姐。二少您放心，回去我指定好好教训他们！”
说完他便往身旁的另一个黑衣男子踢了一脚，然后在沈城轩的默许下连忙带着几个兄弟陪着笑，逃也似地退去了。
众人见闹剧落了幕也都纷纷散去，乐曲声又重奏了起来。
沈城轩这次没有再握我的手腕，而是直接牵起我的手向前走去。他的手温热有力，可掌心却略糙，不断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两步后才停下来，又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感受到我的用意后他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我。
在方才短短的几分钟内，我幻想过千万种他的神情，却没料到我亲眼看到的会是不安。
我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紧握的手背，示意他我没事，在瞧见我扭头望向还站在原地的白衣女子后他才松了手。
我走回去想再次安慰她，可她先开了口：“谢谢你，三小姐。”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淡淡的嗓音如同歌唱的黄莺一般。
紧张的情绪在此时得到缓解，我笑了笑：“叫我若卿就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同我们一道上去坐坐吧。”
她轻笑着颔首，随我一同上了楼，沈城轩见状也在身后跟着。
上了楼后才发现宋承璟也在，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身后的幼宁知书见了我后忙一脸担忧地冲过来挽住我。
“你没事吧若卿，让我看看受伤没有。都怪我哥，我和幼宁都冲到楼下了，我哥愣是把我们给堵了回来。”知书着急得连语速都像开了倍速。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瞧。”说着就伸直了手臂给她们看。
我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沈城轩粲然一笑：“没想到你沈二少的名头那么好使，得了，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他恣意笑着。
“沈少爷，今晚的事谢谢你。”白衣女子欠身幽声说道。
沈城轩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笑言：“小姐客气了。”
“我说，都别在这谢来谢去的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一旁的宋承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抬手招来侍应生重新要了一间包间。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也觉得好笑，这场面实在特别。
“还不知小姐的姓名是？”待众人坐定后，我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问及白衣女子的芳名。
“鄙姓苏，名顾莞，你们叫我顾莞即可。”她微笑着柔声道。
我点头轻笑，之后忙又向她介绍着在座的各位。
“你们小姑娘啊以后出来要小心，今晚要不是我们，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宋承璟脱了外套，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后又道，“特别是你，宋知书，以后别想瞒着我偷偷跑出来。”
知书可不服气，越发来了劲，生气道：“什么叫‘你们’？明明是城轩哥帮了若卿她们，你做什么啦？要是若卿真挨了那一巴掌，我才跟你没完呢！”
宋承璟气急，半天只吐出一个“你”字。
这兄妹俩在一起总有吵不完的架，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六个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秦皇汉武聊到唐宗宋祖，从古中逸事聊到今时今朝，再从北国风光聊到南方春光，可谓是无所不聊，无所不畅言。
众人聊得上了头，酒自然就斟了一杯又一杯。
整个包间里的声贝在不断升高，不时传出朗朗笑声，而一众人当中，知书却最先有了醉意。
我指着她笑不可仰，笑话她酒量不如我。她也完全不在意，只一个劲地去夺宋承璟手中的酒杯。
我实在高兴结识了新朋友，全然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后来甚至都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是觉着高兴。
恍惚间只能听到他们细碎的谈话声。
“今晚你用我的车先送你妹妹和幼宁回去。”我听出来这是沈城轩的声音。
宋承璟说:“那你和若卿怎么办，她可醉得不成样子了。”
“不碍事，我自有办法。”
我靠在顾莞身上早已不知天南地北，只听沈城轩又道:“苏小姐，实在抱歉。”
他将我从顾莞身边轻轻揽了过来，意识到变动后我忙一个激灵拉住顾莞的手，对她说：“顾！莞！今晚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好像有点醉了，再见！”
沈城轩哭笑不得地搀扶着我走出酒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何处走去，只觉得这路怎么走都走不完。我来了气，拽开了沈城轩搀扶着自己的手。
“我自己可以！”
他果真松了手，可我却走得摇摇晃晃的。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一百年后的人！我来自未来！”说着又踉跄了一下，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成了什么林家的三小姐，你说好玩不好玩？”
“那么请问这位来自未来的林三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他俯下身子蹲了下来。
我摇摇头说：“No，不可以！”
接下来我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已完全不在我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还知道呀，接下来的几年会发生什么大事，看吧，我就说学好历史一定没错！”
“所以你是如何知晓欧战会在年底结束的？”
“嗯？”我傻笑了两声，掰扯着手指，最后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天机不可泄露——也！”
他无奈摇头，转身在我面前再次蹲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后背一脸懵，问：“干什么？”
“我背你回家。”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呀，你背不动，哈哈哈——”
后仰之际头撞到了身后的花台，我“哎呦”一声，怒气冲冲地直瞪着花台，伸手握拳便要朝它打去。
沈城轩为我轻揉着被撞疼的地方，无奈道：“你要是不乖乖回家，晚上这可是会有恶鬼出没的，你不怕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自是不信鬼神的，但心中仍免不了恐惧。
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堂哥总爱拿这吓我，结果我更睡不着了，一晚上都在想鬼神是不是真的会来找我。
我努力睁大眼睛环视周围，好使自己看得清楚一些。
才发现路上已见不到一个行人，只是偶尔能够听到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越冷清便越发显得恐怖阴森。
见他真要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道：“别！”
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肩头，渐渐来了睡意，最后又小声咕哝道：“别送我回家好不好？姐姐不在我不想回去，家里没人，我害怕。”
闻言，他的身子怔住片刻，好似是在犹豫，不一会儿还是柔声说道：“好。”
我心满意足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刚才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你怎么还有胆子去救人？”
“嗯？”我反应了半天，“我当然怕啊，一个个的都那么凶狠，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一样。可我顶多就是挨一巴掌的事，那姑娘就不同了，我断然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姑娘被伤害。”
我抬起头又思索了一会才道：“不过好在你来了，不然我可就要毁容了。”
我重又把头埋下去，闷声说道:“本想借着林家小姐的身份自保，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忘了摆出来。”
他笑了，连肩膀都在耸动。
“沈城轩？”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离我那么近？”
之后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他后来的疑问，只记得自己那短暂的一觉睡得很安稳。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来到了一个房间内，在碰到柔软的床垫后我睁开惺忪朦胧的眼，努力使自己在床边坐得稳一些。
身前一直有一个人影，离我好近好近。
我凑近想打量清楚，却嗅到一丝好闻又熟悉的气味，淡淡的松香味中混杂着香根草与雪松的气息。
我不自禁地向他靠拢，一时脚下一个趔趄，嘴唇竟擦碰到了同样柔软的，我不知道的东西，只觉得那有一股清新的气息传来。
我抬起脸，不好意思地笑笑，但面前的人却好像不会动了似的。
忽然，眼前人猛然俯下身子瞧着我。一时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颤动着，眼里透出的光宛如满天繁星，清澈明亮，瞧得我的心痒痒的，只想伸手去触碰他的双目。
短暂的几秒后，我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正缓缓轻抚着我的脸庞，在粗糙的掌心下，竟没有一丝不适。
纵不明所以，却依旧感知到了他手心中传来的隐忍与克制。
我别过头，眼眶却不知为何，在不知不自觉间湿润了。
泪眼朦胧间望着眼前台灯灯罩上垂下的缕缕流苏，又喃喃低语道:“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江静潮初落，林昏瘴不开。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1〕
他轻轻为我试去眼角的泪水，我按住他停留在我脸旁的手，低语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回家，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带你回家。”
他的手没有离开，缓缓拨弄着我颊边的碎发，为我拢去眼前的障碍。
“你骗人，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说完又是两行清泪，我双手掩面，低头呜咽起来。
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只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中，温暖而踏实。
有一只手在轻拍着我的背脊，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我会带你回家。”
疲惫袭来，他将我抱在床上，为我盖好被子后就要离开。
我忽地伸出手拉住他咕哝了一句：“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
“生日快乐，若卿。”
听到满意的回复后我才抱着被子沉沉坠入梦乡。
只是用力之猛让我与白衣女子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我将女子与他们隔开，在再也无法遏制的愤怒之下大声说道：“你是听不懂还没压根就没脑子？这位小姐只不过是献艺的，并不负责陪酒。这那么多专业陪酒的姑娘，你为何偏偏与这位小姐过不去？抢了别人的生意不说，还无辜使这位小姐受害。你要是还如此饥渴难耐，那请自行解决！”
人群中传来笑声，面前的壮汉顿时气急了脸，脖子上如同顶着一颗烧红的煤球，眼睛里的火恨不得直接烧到我身上。
我不甘心，又言：“恕我直言，你说这位小姐是出来卖的，你又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你们的底线不同罢了！”
这回，他彻底怒了，向我不断逼近了几步，扬起手就想往我的脸上挥。
我拉着白衣女子向后退着，害怕他真的扇过来，连忙闭目将头撇向一边。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掌声：“好精彩的一出戏，戏院都不如这来得有趣。”
我害怕的巴掌并未落下来，于是缓缓睁开眼往人群中望去。
“哟！沈二少，是小的眼拙，竟不知您也在，不然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不是？”
不知这人是不是有变脸的本领，短短几秒就由愤怒转变为了笑脸，不过这笑容谄媚得令我恶心。
说着，沈城轩双手插兜，缓缓朝我们走来，又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
他本就比我高出不少，此时更是完全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的背影却好像在对我诉说着无声的安慰，紧绷的一颗心也渐渐松了开来。
我转头低声安慰着白衣女子：“没事的。”
她的眼睛扑闪了一下，我知道她想说“谢谢”，但还是微微一笑转回了身。
“怎么，虎爷您可是与这林三小姐有仇？说起来沈林两家一向交好，要是有什么矛盾，不如我替三小姐解决，如何？”
沈城轩漫不经心地解着腕上的扣子，随后便将袖子挽起一截，在这一站就占尽了上风。
“哎呦！您这就见外了，我就是一糙汉，怎么担得起沈二少您这声‘爷’？瞧我这双狗眼没认出林家小姐，是我这下属不懂事，冲撞了三小姐。二少您放心，回去我指定好好教训他们！”
说完他便往身旁的另一个黑衣男子踢了一脚，然后在沈城轩的默许下连忙带着几个兄弟陪着笑，逃也似地退去了。
众人见闹剧落了幕也都纷纷散去，乐曲声又重奏了起来。
沈城轩这次没有再握我的手腕，而是直接牵起我的手向前走去。他的手温热有力，可掌心却略糙，不断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两步后才停下来，又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感受到我的用意后他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我。
在方才短短的几分钟内，我幻想过千万种他的神情，却没料到我亲眼看到的会是不安。
我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紧握的手背，示意他我没事，在瞧见我扭头望向还站在原地的白衣女子后他才松了手。
我走回去想再次安慰她，可她先开了口：“谢谢你，三小姐。”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淡淡的嗓音如同歌唱的黄莺一般。
紧张的情绪在此时得到缓解，我笑了笑：“叫我若卿就好，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同我们一道上去坐坐吧。”
她轻笑着颔首，随我一同上了楼，沈城轩见状也在身后跟着。
上了楼后才发现宋承璟也在，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身后的幼宁知书见了我后忙一脸担忧地冲过来挽住我。
“你没事吧若卿，让我看看受伤没有。都怪我哥，我和幼宁都冲到楼下了，我哥愣是把我们给堵了回来。”知书着急得连语速都像开了倍速。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瞧。”说着就伸直了手臂给她们看。
我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沈城轩粲然一笑：“没想到你沈二少的名头那么好使，得了，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闻言，他恣意笑着。
“沈少爷，今晚的事谢谢你。”白衣女子欠身幽声说道。
沈城轩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笑言：“小姐客气了。”
“我说，都别在这谢来谢去的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说？”一旁的宋承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抬手招来侍应生重新要了一间包间。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也觉得好笑，这场面实在特别。
“还不知小姐的姓名是？”待众人坐定后，我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问及白衣女子的芳名。
“鄙姓苏，名顾莞，你们叫我顾莞即可。”她微笑着柔声道。
我点头轻笑，之后忙又向她介绍着在座的各位。
“你们小姑娘啊以后出来要小心，今晚要不是我们，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宋承璟脱了外套，拿起酒杯饮了一口后又道，“特别是你，宋知书，以后别想瞒着我偷偷跑出来。”
知书可不服气，越发来了劲，生气道：“什么叫‘你们’？明明是城轩哥帮了若卿她们，你做什么啦？要是若卿真挨了那一巴掌，我才跟你没完呢！”
宋承璟气急，半天只吐出一个“你”字。
这兄妹俩在一起总有吵不完的架，听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六个人从天南聊到海北，从秦皇汉武聊到唐宗宋祖，从古中逸事聊到今时今朝，再从北国风光聊到南方春光，可谓是无所不聊，无所不畅言。
众人聊得上了头，酒自然就斟了一杯又一杯。
整个包间里的声贝在不断升高，不时传出朗朗笑声，而一众人当中，知书却最先有了醉意。
我指着她笑不可仰，笑话她酒量不如我。她也完全不在意，只一个劲地去夺宋承璟手中的酒杯。
我实在高兴结识了新朋友，全然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后来甚至都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是觉着高兴。
恍惚间只能听到他们细碎的谈话声。
“今晚你用我的车先送你妹妹和幼宁回去。”我听出来这是沈城轩的声音。
宋承璟说:“那你和若卿怎么办，她可醉得不成样子了。”
“不碍事，我自有办法。”
我靠在顾莞身上早已不知天南地北，只听沈城轩又道:“苏小姐，实在抱歉。”
他将我从顾莞身边轻轻揽了过来，意识到变动后我忙一个激灵拉住顾莞的手，对她说：“顾！莞！今晚很高兴认识你，但是我好像有点醉了，再见！”
沈城轩哭笑不得地搀扶着我走出酒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何处走去，只觉得这路怎么走都走不完。我来了气，拽开了沈城轩搀扶着自己的手。
“我自己可以！”
他果真松了手，可我却走得摇摇晃晃的。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一百年后的人！我来自未来！”说着又踉跄了一下，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成了什么林家的三小姐，你说好玩不好玩？”
“那么请问这位来自未来的林三小姐，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吗？”他俯下身子蹲了下来。
我摇摇头说：“No，不可以！”
接下来我的所作所为，所说的话已完全不在我控制的范围之内。
“我还知道呀，接下来的几年会发生什么大事，看吧，我就说学好历史一定没错！”
“所以你是如何知晓欧战会在年底结束的？”
“嗯？”我傻笑了两声，掰扯着手指，最后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天机不可泄露——也！”
他无奈摇头，转身在我面前再次蹲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后背一脸懵，问：“干什么？”
“我背你回家。”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呀，你背不动，哈哈哈——”
后仰之际头撞到了身后的花台，我“哎呦”一声，怒气冲冲地直瞪着花台，伸手握拳便要朝它打去。
沈城轩为我轻揉着被撞疼的地方，无奈道：“你要是不乖乖回家，晚上这可是会有恶鬼出没的，你不怕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自是不信鬼神的，但心中仍免不了恐惧。
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堂哥总爱拿这吓我，结果我更睡不着了，一晚上都在想鬼神是不是真的会来找我。
我努力睁大眼睛环视周围，好使自己看得清楚一些。
才发现路上已见不到一个行人，只是偶尔能够听到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越冷清便越发显得恐怖阴森。
见他真要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道：“别！”
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将头埋进肩头，渐渐来了睡意，最后又小声咕哝道：“别送我回家好不好？姐姐不在我不想回去，家里没人，我害怕。”
闻言，他的身子怔住片刻，好似是在犹豫，不一会儿还是柔声说道：“好。”
我心满意足地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刚才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你怎么还有胆子去救人？”
“嗯？”我反应了半天，“我当然怕啊，一个个的都那么凶狠，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一样。可我顶多就是挨一巴掌的事，那姑娘就不同了，我断然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姑娘被伤害。”
我抬起头又思索了一会才道：“不过好在你来了，不然我可就要毁容了。”
我重又把头埋下去，闷声说道:“本想借着林家小姐的身份自保，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忘了摆出来。”
他笑了，连肩膀都在耸动。
“沈城轩？”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离我那么近？”
之后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包括他后来的疑问，只记得自己那短暂的一觉睡得很安稳。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来到了一个房间内，在碰到柔软的床垫后我睁开惺忪朦胧的眼，努力使自己在床边坐得稳一些。
身前一直有一个人影，离我好近好近。
我凑近想打量清楚，却嗅到一丝好闻又熟悉的气味，淡淡的松香味中混杂着香根草与雪松的气息。
我不自禁地向他靠拢，一时脚下一个趔趄，嘴唇竟擦碰到了同样柔软的，我不知道的东西，只觉得那有一股清新的气息传来。
我抬起脸，不好意思地笑笑，但面前的人却好像不会动了似的。
忽然，眼前人猛然俯下身子瞧着我。一时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他的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颤动着，眼里透出的光宛如满天繁星，清澈明亮，瞧得我的心痒痒的，只想伸手去触碰他的双目。
短暂的几秒后，我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正缓缓轻抚着我的脸庞，在粗糙的掌心下，竟没有一丝不适。
纵不明所以，却依旧感知到了他手心中传来的隐忍与克制。
我别过头，眼眶却不知为何，在不知不自觉间湿润了。
泪眼朦胧间望着眼前台灯灯罩上垂下的缕缕流苏，又喃喃低语道:“阳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复归来。江静潮初落，林昏瘴不开。明朝望乡处，应见陇头梅。”〔1〕
他轻轻为我试去眼角的泪水，我按住他停留在我脸旁的手，低语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回家，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带你回家。”
他的手没有离开，缓缓拨弄着我颊边的碎发，为我拢去眼前的障碍。
“你骗人，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说完又是两行清泪，我双手掩面，低头呜咽起来。
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只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怀抱中，温暖而踏实。
有一只手在轻拍着我的背脊，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我会带你回家。”
疲惫袭来，他将我抱在床上，为我盖好被子后就要离开。
我忽地伸出手拉住他咕哝了一句：“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呢？”
“生日快乐，若卿。”
听到满意的回复后我才抱着被子沉沉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