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意怀犹豫，不知当复何从（1）
我是被早晨刺眼的阳光叫醒的，迷迷糊糊间，在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后才猛然坐起了身。
这是一间起居室，装修风格尽偏欧式，可却很是陌生。
我揉着疼痛的眉弓，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可除了记起是沈城轩送我出来的之外，任凭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自己醉酒之后都做了什么，反而越想脑袋越痛，索性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一掀不得了，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下了。
我双手撑着脑袋，懊悔地说道：“林依啊林依，都说喝酒误事，你要是闯祸了可怎么办？”
顾不上其他，我抓起一旁折叠好的衣服匆匆穿上，随意洗漱后便夺门而出。不料一出门就看到一旁倚靠在走廊木柱上的沈城轩。
我尴尬地走向他。
“那个......刘妈说你应该醒了，所以我......”
不知他怎么比我还紧张，总觉得哪里怪怪，一点也不像往常的他。
他清了清嗓子道：“对了，你的衣服是刘妈帮忙换下的。”
我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没闯祸。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闻言，他低头一笑，放松了起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出格的事嘛，没有。不过你昨晚的胡言乱语可不少，我是一句也没听懂。”
我按压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这里是？”
“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里是多年前外公购置下的一座小公馆，平常只有我会偶尔来。昨晚你说不想回家，所以我只好把你暂时安置在这。还有，幼宁知书和苏小姐都已安全到家，你不必担心，左右喝得酩酊大醉的只有两人。”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不自然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真是丢人，昨晚喝醉的除了我和知书外还能有谁？此刻听到这话，又愈发羞愧起来。
“走吧，给你准备了早餐。”
我点点头，随他下楼。
坐定后才发现只有一份早餐，我无奈低笑，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也就只有我还需要吃早餐。
他坐在我对面，也不知是不是在看我，但我还是低头吃得极其不自在。
“昨晚该谢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谢谢你的帮助。以后若是有需要，你可以尽管找我帮忙，虽然你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帮的。”头颅似有千金重，我就是无法抬起来。
“不用，人情你已经还了。”
“啊？”
我疑惑地抬头望向沈城轩，他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你昨晚没有吐我一身已经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这算什么？”
说着就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明明酒量不好却还要逞强，以后尽量不要再喝那么多了。要是发生危险，你可不一定会再遇到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他倒说得一本正经。
明明是好意，可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我勉强说道：“知道了。”随即又小声咕哝了一句，“正人君子？亏你好意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这粥真好喝。”说完便忙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粥。
眼看时间不早了，我便想起身告辞。他起身想要送我回家，我忙脱口婉拒。
昨晚发生的事就已经够荒唐的了，关键我还喝断片了，总觉得做了什么亏心事，奈何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况且我才是要做正人君子的那一个呢，让他送我回家？那可万万使不得。
“生辰快乐。”
转身离开之际，沈城轩猝不及防的祝福让我始料不及。
可简单的一句话却将我压制的情绪再次唤醒。
我怔在原地，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缓缓仰头，试图使眼泪倒流，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我不敢大张旗鼓地给自己过生日，是因为害怕那一声声的生日祝福，愈发欢乐我便愈发悲伤。
会思及爸妈和弟弟，会想起我的朋友们，会怀念曾经大家在一起为我过生日时的温馨场面，会念及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到底是我对不住他们。
这个陌生的世界总会莫名地带给我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和孤独感，终究我只会是一个外来者。
可为何偏偏是我？我只想回家。
我用力压平肩膀，担心哭泣带来的耸动会出卖自己。
“谢谢。”我没再回头，匆匆道谢后只快步走了出去。
恍惚间已到了林家老宅门前，面上残留的泪水也早已被风吹干。我神情淡漠地向前走去，心里却空落落的。
身后停了一辆黑色福特，虽隐约明白来人是谁，却还是选择自顾自地走着。
这会儿刚过了正午，很少见到家仆的身影，家中女眷也都离了府，所以一路走来并不见什么人。
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在跟随我，便在长廊边停了下来。
我略显疲惫地回首望他，即使已知晓来人是谁，可亲眼看到他时却还是难免讶异。
“越泽。”我努力克制情绪，出声唤他，“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只是方才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忍心就这样打断你。”他没有计较我的无礼，反倒充满了担忧。
我强颜欢笑，轻抚了依旧有些昏痛的额头：“不碍事，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他见状，抬手欲抚摸我，一时却僵在半空，最后索性收回了手。
我低头假装不知，打破了无言的沉默：“大哥和爹今日都不在，你可以改日再来。”
“我今日来不是来找他们的，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他依旧显得沉着，可语气中的小心谨慎却彰显无疑。
我顿在原地，此刻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片刻，越泽松开紧握的掌心，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缓缓打开。我有些无措，也顿时明了他的心意。
“这只羊脂白玉手镯，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我虽不大懂玉，可面前的这只玉镯却是细腻通透，可谓美玉无暇，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此刻显露在阳光之下，愈发透出温婉优雅的气息。
想来他是用了心思寻礼的，可瞧着他眸中的诚意，心脏却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我缓了神，轻语：“这份礼物太贵重，我实在不能收。”
不过短短一瞬，他眼中的光芒便因我的一句话而消失殆尽，倏然间，愕然与不解代替了原本的紧张局促。
“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为什么你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什么时候你我之间变成了这样？”
一连串的问句向我袭来，我却并无意外之感。想必这句话，自我的出现后，他便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迟早要面对这一刻，我理了理心绪，望向他道:“什么都没变，你更没有做错任何事，变的只是我而已。”
他的神情空了一霎，仿佛有什么东西蓦然从眼前碎裂开来，无声无息。
我不忍再瞧他，只垂首握紧手心，任由指甲嵌在肉里，试图以疼痛遮盖内心的愧疚。
他双肩微颤，缓缓抬手，似是用尽了蛮荒之力。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抚上我的手，克制着蔓延至眼角的猩红，声音低哑至极：“不是这样的，对吗？”
我强压心中的不忍，将手慢慢抽脱而出：“从前的若卿已经消失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若卿了，而现在的我也不会再是你喜欢的那个若卿了。”
他眼中眸光微动：“不是的，不论你变成何种样子，我对你的心都一如既往，你还记得我们儿时......”
“如果我说我不是林若卿呢？”我说得果断坚决，连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
我稳住颤抖的声音，再次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世事无常，我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越泽，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的悲痛能够少一点。”
说完这些，只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
程越泽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似乎并未反应过来我所说的话，又或是根本不愿意相信。
他紧握的双拳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渐渐松了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我紧闭双眼，逃避着一切：“我累了，先回房了。”
他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平静：“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两人背对彼此，心中再次泛起酸涩，我停下脚步，不断与自己做无谓的挣扎。
我哽咽着：“对不起......”
我知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是林若卿，又怎能欺骗你的感情？我是林依，心只有一颗。
在确保自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后，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
我忍住想落泪的冲动，一鼓作气地跑回房间，用力将门关上，无力地倚靠在门板上，紧抱双膝，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
多日来积攒的情绪全在此刻爆发，愧疚，不安，思念，孤独......
挥之不去，缠绕不解。
这是一间起居室，装修风格尽偏欧式，可却很是陌生。
我揉着疼痛的眉弓，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可除了记起是沈城轩送我出来的之外，任凭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自己醉酒之后都做了什么，反而越想脑袋越痛，索性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一掀不得了，我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下了。
我双手撑着脑袋，懊悔地说道：“林依啊林依，都说喝酒误事，你要是闯祸了可怎么办？”
顾不上其他，我抓起一旁折叠好的衣服匆匆穿上，随意洗漱后便夺门而出。不料一出门就看到一旁倚靠在走廊木柱上的沈城轩。
我尴尬地走向他。
“那个......刘妈说你应该醒了，所以我......”
不知他怎么比我还紧张，总觉得哪里怪怪，一点也不像往常的他。
他清了清嗓子道：“对了，你的衣服是刘妈帮忙换下的。”
我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没闯祸。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闻言，他低头一笑，放松了起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出格的事嘛，没有。不过你昨晚的胡言乱语可不少，我是一句也没听懂。”
我按压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问道：“这里是？”
“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这里是多年前外公购置下的一座小公馆，平常只有我会偶尔来。昨晚你说不想回家，所以我只好把你暂时安置在这。还有，幼宁知书和苏小姐都已安全到家，你不必担心，左右喝得酩酊大醉的只有两人。”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不自然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真是丢人，昨晚喝醉的除了我和知书外还能有谁？此刻听到这话，又愈发羞愧起来。
“走吧，给你准备了早餐。”
我点点头，随他下楼。
坐定后才发现只有一份早餐，我无奈低笑，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也就只有我还需要吃早餐。
他坐在我对面，也不知是不是在看我，但我还是低头吃得极其不自在。
“昨晚该谢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谢谢你的帮助。以后若是有需要，你可以尽管找我帮忙，虽然你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我帮的。”头颅似有千金重，我就是无法抬起来。
“不用，人情你已经还了。”
“啊？”
我疑惑地抬头望向沈城轩，他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你昨晚没有吐我一身已经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这算什么？”
说着就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明明酒量不好却还要逞强，以后尽量不要再喝那么多了。要是发生危险，你可不一定会再遇到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他倒说得一本正经。
明明是好意，可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我勉强说道：“知道了。”随即又小声咕哝了一句，“正人君子？亏你好意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这粥真好喝。”说完便忙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粥。
眼看时间不早了，我便想起身告辞。他起身想要送我回家，我忙脱口婉拒。
昨晚发生的事就已经够荒唐的了，关键我还喝断片了，总觉得做了什么亏心事，奈何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况且我才是要做正人君子的那一个呢，让他送我回家？那可万万使不得。
“生辰快乐。”
转身离开之际，沈城轩猝不及防的祝福让我始料不及。
可简单的一句话却将我压制的情绪再次唤醒。
我怔在原地，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我缓缓仰头，试图使眼泪倒流，可终究是徒劳无功。
我不敢大张旗鼓地给自己过生日，是因为害怕那一声声的生日祝福，愈发欢乐我便愈发悲伤。
会思及爸妈和弟弟，会想起我的朋友们，会怀念曾经大家在一起为我过生日时的温馨场面，会念及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到底是我对不住他们。
这个陌生的世界总会莫名地带给我挥之不去的疏离感和孤独感，终究我只会是一个外来者。
可为何偏偏是我？我只想回家。
我用力压平肩膀，担心哭泣带来的耸动会出卖自己。
“谢谢。”我没再回头，匆匆道谢后只快步走了出去。
恍惚间已到了林家老宅门前，面上残留的泪水也早已被风吹干。我神情淡漠地向前走去，心里却空落落的。
身后停了一辆黑色福特，虽隐约明白来人是谁，却还是选择自顾自地走着。
这会儿刚过了正午，很少见到家仆的身影，家中女眷也都离了府，所以一路走来并不见什么人。
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在跟随我，便在长廊边停了下来。
我略显疲惫地回首望他，即使已知晓来人是谁，可亲眼看到他时却还是难免讶异。
“越泽。”我努力克制情绪，出声唤他，“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只是方才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忍心就这样打断你。”他没有计较我的无礼，反倒充满了担忧。
我强颜欢笑，轻抚了依旧有些昏痛的额头：“不碍事，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他见状，抬手欲抚摸我，一时却僵在半空，最后索性收回了手。
我低头假装不知，打破了无言的沉默：“大哥和爹今日都不在，你可以改日再来。”
“我今日来不是来找他们的，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他依旧显得沉着，可语气中的小心谨慎却彰显无疑。
我顿在原地，此刻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片刻，越泽松开紧握的掌心，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缓缓打开。我有些无措，也顿时明了他的心意。
“这只羊脂白玉手镯，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我虽不大懂玉，可面前的这只玉镯却是细腻通透，可谓美玉无暇，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此刻显露在阳光之下，愈发透出温婉优雅的气息。
想来他是用了心思寻礼的，可瞧着他眸中的诚意，心脏却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我缓了神，轻语：“这份礼物太贵重，我实在不能收。”
不过短短一瞬，他眼中的光芒便因我的一句话而消失殆尽，倏然间，愕然与不解代替了原本的紧张局促。
“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为什么你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什么时候你我之间变成了这样？”
一连串的问句向我袭来，我却并无意外之感。想必这句话，自我的出现后，他便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今日终于问出了口。
迟早要面对这一刻，我理了理心绪，望向他道:“什么都没变，你更没有做错任何事，变的只是我而已。”
他的神情空了一霎，仿佛有什么东西蓦然从眼前碎裂开来，无声无息。
我不忍再瞧他，只垂首握紧手心，任由指甲嵌在肉里，试图以疼痛遮盖内心的愧疚。
他双肩微颤，缓缓抬手，似是用尽了蛮荒之力。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抚上我的手，克制着蔓延至眼角的猩红，声音低哑至极：“不是这样的，对吗？”
我强压心中的不忍，将手慢慢抽脱而出：“从前的若卿已经消失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若卿了，而现在的我也不会再是你喜欢的那个若卿了。”
他眼中眸光微动：“不是的，不论你变成何种样子，我对你的心都一如既往，你还记得我们儿时......”
“如果我说我不是林若卿呢？”我说得果断坚决，连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
我稳住颤抖的声音，再次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世事无常，我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越泽，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的悲痛能够少一点。”
说完这些，只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
程越泽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似乎并未反应过来我所说的话，又或是根本不愿意相信。
他紧握的双拳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渐渐松了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我紧闭双眼，逃避着一切：“我累了，先回房了。”
他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平静：“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两人背对彼此，心中再次泛起酸涩，我停下脚步，不断与自己做无谓的挣扎。
我哽咽着：“对不起......”
我知是我对不住你，可我不是林若卿，又怎能欺骗你的感情？我是林依，心只有一颗。
在确保自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后，便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
我忍住想落泪的冲动，一鼓作气地跑回房间，用力将门关上，无力地倚靠在门板上，紧抱双膝，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
多日来积攒的情绪全在此刻爆发，愧疚，不安，思念，孤独......
挥之不去，缠绕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