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由学院向导一路领着走上去,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只听到前方一阵老者爽朗的笑声。“青山老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哈哈哈……”

    非烟抬头向山上看去,一位老者正健步走来,外形清癯瘦削,犹如青铜铸成。

    柳青山也颔首大笑,亲切地快步上前抚住对方的手臂:“敬宣兄,好久不见!”

    转头看向非烟,“这是小女依依,来,见过你颜伯伯!”

    非烟此时仍着男装,便弯腰作揖,利落地叫了声“颜伯伯好!”声音清脆悦耳,甚是飒爽。

    因男女有别,颜敬宣虚虚一扶,让非烟不用多礼。非烟笑着起身,恭敬立于一侧。

    “巾帼不让须眉啊,依依这身打扮,倜傥胜过大多男子!”

    柳青山虚让几句。非烟却在心里自言自语,得意说道:“那是自然!”

    颜院长向柳青山介绍了跟在身后的两位院长执事,一位是掌管后勤诸事的褚院长,褚铭飞。一位是管教学的鲍院长,鲍沉镜。

    大家寒暄几句,非烟向二位执事见礼后,颜柳二位就手挽着手向山上走去,边走边叙别离。

    非烟跟上两位长辈脚步,排在中间,两位执事落在后面,一起向山上走去。

    不多久,到了一处空旷平整有建筑的地方。

    首先映入非烟眼帘的,是一座白墙黛瓦的门楼。门被漆成黑色,向里敞开;门匾书有“西辰书院”四个大字;两侧门框上挂一幅对联:“院以山名,山以院盛,千年学府传于古;人因道立,道以人传,一代风流直到今”。

    看到这对联,非烟心里不住赞叹,果然有名家气派!

    门宽一丈有余,有下山上马术课的学生鱼贯而出,见到校长均点头问好。

    过了门楼,是一进宽敞的院子。东西两边各建了一排房屋游廊,房屋作讲堂用,游廊供学生游玩避雨等。

    院子角落里种了低矮的花树,正绿叶葳蕤,其间有红色、白色、紫色的花盛开。正南是一座高出院子两米多的阁楼,挂有众多文人笔墨,朱漆彩绘,文雅风流。

    通往阁楼可以走中间和两侧的台阶。台阶左右各种植了一株高大的桂花树,一簇簇金黄的小花正热烈地开放,整个院子都弥漫着桂花芬芳浓郁的香气。

    经过阁楼,又是一进院子,也是类似的结构。

    大家一边走,颜院长一边介绍。“这样的院子,共有七进,一直蜿蜒到山上。各院功能不同,有的专用做文章讲堂,有的用作医药讲堂,有的做星象讲堂……学生寝室在各进讲堂后面。”

    “颜伯伯,饭堂在哪里?”趁颜院长说话的间隙,非烟问道。

    “饭堂在旁边的一个山头上,和第二进连通。依依饿了?别急,咱们这就去吃饭,伯伯知道你们今日上山,已经准备好了,哈哈!”

    “依依,你颜伯伯这里美味多着呢,上次我吃的这里的白斩鸡和麻油笋异常味美。对了,敬宣兄,这次有这两个菜吗?”

    “青山老弟,知道你喜欢,早备下了!”

    到了第二进院子,折向右边的走廊,接着踏上一条用石阶铺成的道路,往旁边山峰走去。

    几人行了大约半盏茶时间,看到一座翘角飞檐的建筑,半隐半现于山林树木间,想是饭堂了。

    走近了,果真饭香扑鼻。

    颜院长带着大家绕过开满一池残荷的的水塘,进入一个大的雅间,吩咐上菜。

    靠山吃山,西辰书院的饭菜很有山的特色。野生菌子汤,炒蘑菇,红烧兔肉,炸蚂蚱……

    当然,少不了陆青山之前提到的那两个菜。

    “这白斩鸡是山中散养的鸡现杀现做的,尝尝……还有这麻油笋,也是一早挖出来的,用山下老农自制的麻酱油凉拌,鲜美异常……青山老弟嘴最刁了 ,上次来吃饭,这两个菜最对你胃口,尝尝,看这次做的怎样?”

    颜院长一边说着一边把两样菜分别往柳青山盘子里夹了些。

    柳青山道谢后,慢慢品尝,一脸陶醉的样子,非烟忍不住笑了出来。

    “鲜美异常!”柳青山满足地说道。

    所有的菜都很好吃。非烟没有喝酒,自顾自地大快朵颐。两位执事很热情,纷纷敬柳青山喝酒。

    这酒是学院自酿的桂花酒,度数不高,但禁不住多喝。觥筹交错间,柳青山不胜酒力,快要醉倒了。颜院长也喝得面红耳赤,交代校工带非烟在学院转转,便一起扶着老友去客房休息。

    校工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小伙子。听了颜院长的吩咐,走到非烟前面,鞠躬道:“柳小姐好”。

    “你叫什么名字?”

    “阿宝”

    “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

    “我比你大一岁,以后喊我烟姐姐吧。”

    “好的”,阿宝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出了“烟姐姐”。

    “这样听着舒服多了。”非烟满意地说道,“我闲来无事,陪我逛逛吧。”

    “陪您到学院那座山上逛逛,还是在饭堂这座山?”

    非烟想着就近逛一下。两人出了饭堂就沿山路往上。

    这边风景和另一座山区别不大。阿宝介绍说,这座山主要是修建饭堂,山脚圈出一块地养了鸡鸭鹅,也有校工在山上种菜。

    一路上听到潺潺的水声,但没找到来源。不多久,转过一片树林,一股从山顶泻下的瀑布猛地映入眼帘,喷珠溅玉。西射的阳光照耀在瀑布上,形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彩虹。

    非烟站在瀑布下游一块洁净的岩石上,掬了捧水,只感觉冰凉沁爽。

    过不多久,非烟起身,想沿山路继续往上走。阿宝出声道:“烟姐姐,前面我们还是别去了。那里是纪先生的药田,他不喜有人闯入。”

    “纪先生?”

    “对,烟姐姐。纪先生是药学院的院长,也是咱们西辰书院的客座医师。平日大家身体不舒服也常去悬壶堂请教这位纪先生。他人极温和,医术出神入化。但不愿别人来山顶他的药圃打扰。”

    非烟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想着颜院长他们喝那么多酒,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打算先在这里看看风景。

    “好的,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坐会儿,你先回去吧,阿宝。”

    阿宝倒也听话,想着山上没有什么危险,向非烟鞠了一躬,下山去了。

    非烟就这样,看看天上的云,瞧瞧水里的鱼,吹吹山间的风,不知不觉间,她竟靠着石壁打起了瞌睡……

    “叮……叮……”一阵古琴的声音传来,惊醒了似睡非睡的非烟。

    琴声是从山顶传来的,轻盈优美,意境高远,隐隐有雨意。

    “不对,隐隐有雨意!”非烟刚想到这一点,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这天气,刚才还大晴天,这会儿就下起了雨,真古怪!

    非烟没有带伞,周围也没有能遮蔽的地方。她想着山顶有琴音传来,还如许悠闲,肯定有地方避雨,便沿山路向琴声处走去。

    雨越下越密,琴音却不绝于耳,依然冲淡高远。弹琴者仿佛超脱于世间的一切琐碎,于山中静静观雨。

    非烟一边跑一边张望琴声的来处。雨水遮住了视线,模糊中只见山顶有一间茅草屋,一位白衣男子正在弹琴。

    非烟大喜,向茅草屋奔去。

    走近时,非烟看到一畦畦的草药“庄稼”,想起阿宝的叮嘱,便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踩到。

    终于挨到茅草屋前,非烟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脸,视线便不那么模糊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带顶棚的门廊,一边拧着衣服上的雨水,一边转头对白衣男子说:“叨扰,到您这里避避雨,叨扰……”

    不再有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遮眼,非烟看清了白衣男子,瞬间呆在原地,一个字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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