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湘乐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楼言妤正在生火，冬日苦寒，她们这小院子又偏僻潮湿，折腾了半天才把火折子点燃。
“怎么了？”
湘乐小声道：“大夫人喊你过去呢。”
此时门口恰巧传来一道笑声：“二小姐，田妈妈怕乐儿嘴笨，说不清楚大夫人的意思，特地让我同她一块过来呢。”
湘乐悄悄翻了个白眼，言妤仔细瞧了，认出这人乃大夫人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倘若娘在，听到这话定会翻出一点碎银来打探一二。言妤拍拍手上的灰，接着起身道：“那就麻烦了。”
见言妤真的一点赏钱也没有，那丫鬟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见刚才点的炉子里只有几根木炭，哼道：“月钱不够去找管事的再要不就得了，做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人苛待你们院呢。”
“走吧。”言妤不管她，唤了湘乐便走，那丫鬟不死心，结果转了一圈硬是没看到什么值钱的物什，只好咬咬牙自己回去了。
大夫人身边的田妈妈远远望见言妤，往常轻视的表情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言妤冷着脸只当她不存在，径自掀开门纱，每次过来这些婆子都故意不通传，让她只能自己进去，不出意料便会被嘲讽没有教养云云。
言妤一路低着头，行了礼叫了句母亲，想象中的嘲讽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抬头一看，楼徽竟然也在。她微微欠身：“父亲。”
今儿个是怎么了?
楼徽清咳两声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言妤心里一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夫人面色红润，嘴角带笑，显然心情不错：“我和老爷为你求了门不错的亲事，是做尚书家的正妻呢。”
言妤眼皮一跳，怎么可能！她父亲楼徽不过是个小小户部郎中，这么多年政绩平平，升迁无望，还能攀上尚书做亲家？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让大姐去。
更何况，她可不信大夫人恨她那么多年，还能笑着给她找好归宿。
“父亲怎不告诉女儿是哪位尚书？”
楼徽像被戳中心思，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言妤低下头，她这位父亲，别的本事没有，越是心虚声音越大。果不其然，他马上借口公务繁忙，只道让你母亲告诉你便匆匆离开。
她听到了大夫人轻轻晃动茶盏的声音，屋内炭火噼啪热气逼人，温暖如春，馥郁的茶香一时让她有些恍惚。
“你虽说是庶女，如今出落的也算标志。”大夫人细细打量着面前瘦削苍白的少女，“能做尚书正妻，我对你也算是仁义至尽。”
言妤不语，事情总归不会那么简单。
田妈妈见她如此，在一旁笑道：“二小姐将来去做了户部尚书府，可不要忘了夫人对你的恩惠呀。”
户部尚书芳龄几何？六十几来着？听说最近户部侍郎一职似乎空悬着呢。
言妤简直要笑出声，她那父亲，卖女求荣倒真有本事。
大夫人望着她脸上的笑意，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过了片刻幽幽开口道：“二丫头，你也怪不了旁人，要怪，就怪你那不安分的姨娘，还有那些不长眼的江湖骗子好了。”
言妤感到自己要被逼疯了。
“大夫人。”她没有喊母亲，“我从前，总是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怪您。”
“您当初被父亲忽视，恨我和姨娘情有可原。”心中的伤疤被人揭开，言妤看着大夫人逐渐阴沉的面色，内心悲恨剧增：“姨娘怀孕夺走父亲的关照，你恨她，江湖术士说我是男胎，命格显贵，府上的人因此忽略你和大姐，你恨术士，恨我，我都不奇怪，都不怨你。”
“是父亲一心只想要男孩，找的那个江湖骗子，是父亲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抽出来，去看你和大姐，为何从不见您恨父亲，却一直记恨我和姨娘！”
言妤本就体弱，情绪一激动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没有姨娘，没有我，父亲依然会有别的妾室，心心念念想着要个儿子。”
“自从生下我，父亲再也没有来过姨娘院子。她不过是因为一个骗子的谎话，就被牵连至此，到底是谁的错，您那么多年还看不清楚么！”
大夫人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得意洋洋的神色似灰一般落败。但只过了片刻，她就嗤笑道：“我就知道你表面恭恭敬敬，其实一直怀恨在心，内心奸诈。”
言妤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内心奸诈。
“不过，你也折腾不了多少日子了。”
大夫人挥挥手，田妈妈阴着脸把她“请”了出去，言妤捂着疼痛的胳膊，这老太婆，年纪这么大力气也不见小。
湘乐被人拦在外头，见言妤出来急忙赶上来，擦着她头上的冷汗：“小姐天一冷就容易生病，还是快回去吧。”
齐姨娘早早便站在角门口，看到言妤连忙上前裹上披风，嘴里却埋怨道：“早上出门怎么不多穿点。”
言妤笑着将衣服拢紧，拉着她的手进屋道：“娘，这么一会不碍事。”
“也好，我刚刚去烧了水，你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虽说叫茶，不过是为了好听些罢了，言妤喝了几口热水，寒意褪去了些。
“大夫人她……喊你过去是什么事？”
言妤见娘小心翼翼的模样，不想让她担心，只说没什么。
“那就好，妤儿啊，你平时还是得多讨好夫人才行呐。”这句话言妤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
“不管怎样，将来你的婚事我又插不了手，老爷面前不还是只有夫人能说上话。”
哦，这方面她已经要完蛋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夫人早已为她订下好亲事。”
齐姨娘和言妤皆是一惊。楼徽慢悠悠走进这间厢房，看到周围破落冷清的景象先眉头一皱，待他施施然像个法像坐在屋里唯一一把藤木椅上，看到茶杯里的白水又是眉头一皱。言妤见娘有些怯懦地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站到她身前。
早知道就应该舀池塘的水。
自言妤生下来，还没见过父亲来过。
“老爷。”齐姨娘拍拍言妤的手，撑着笑容，“您刚才说，妤儿的婚事？”
“嗯，是订了尚书家的亲事，夫人今日喊她过去正是为了此事。”
看到娘高兴的样子，言妤暗道不好，楼徽果然换了副得意的神采。想来是算准她不想让齐姨娘担心，才特意过来，居高临下地告诉她们，以次来堵上她的嘴。
“妤儿，是真的吗，怎么回来的时候不说呢？”
言妤胸口一滞，她不断掐着手心，深吸一口气：“嗯。”
“行了，我有话要同她说，你先出去吧。”楼徽不耐道。
齐姨娘“哎”了一声，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你姨娘得知这个消息，果然很高兴，你这个做儿女的，自然是要为她考虑的。”
楼徽显然心情大好：“我知道这些年，夫人对你们略有刻薄之处，只是她当年毕竟因你们母女受了委屈，你也该体谅才是，今日那幅样子像什么话。”
他这番说教下来，正好把刚才的心虚吃瘪一扫而空，立刻显得冠冕堂皇，威严慈父起来。没有听到言妤出声，他还以为自己的大道理让她反省过来，怀着得意的笑意抬头，却见到言妤冰冷嘲弄的神色，笑容不禁僵在脸上。
“女儿倒不怨大夫人，只是偶尔奇怪，当初对她不管不顾的，好像并非我和姨娘。”
“不知等升了官，卖女求荣的消息一出，父亲可还能笑出声？”楼徽本就丢了面子，听到这更是勃然大怒，飞快的扬起手，一个巴掌重重扇到她脸上，用了十分的力气。言妤倒在地上，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齐姨娘到底不放心，在外头听见动静，慌忙闯了进来，护着言妤。言妤耳边一片嗡鸣，冥冥中听到女子的哭声和男子的怒吼声，接着便被人拖拽着扔到院子里，寒风中跪了不到一会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言妤浑身上下热的厉害，又冷的发抖，湘乐流着眼泪裹紧被子把她捂在怀里。她虚弱地睁开眼，喘着热气，眼前一阵白一阵虚黑，齐姨娘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女儿肿着的脸。
“娘…”
齐姨娘心头一酸，只恨自己无用，拖累了女儿，不免悲哀之情涌上心头，呜咽道:“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言妤躺在床上，硬生生挨了两天才退烧，湘乐打了热水，扶起她洗漱：“这次月钱克扣的比以前还厉害，还是大小姐看不下去，偷偷找了大夫，又送了好些东西，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她又往炭炉里添了些炭，转头却见言妤望着她出神。
“小姐？”
“湘乐。”言妤纠结片刻道：“若我想要离开，你可会同我一起？”
楼言婉向母亲请完安，出来便叹了口气，身边的丫鬟珠儿见状怨道：“小姐何必管那房的晦气呢，平白无故惹了夫人生气。”
“母亲她…哎。”言婉想到二妹，不免郁结：“说到底，还不是父亲的安排，恐怕等哪天轮到我了…母亲才能明白呢。”
珠儿见她一副兔死狐悲之像，不解道：“小姐，您可是夫人唯一的嫡女，二小姐哪能同您比。”
言婉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神态，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楼府游廊花草皆枯落破败，了无生机。虽有手炉还是寒冷的厉害，只想走到拐角避寒，迎头恰好遇上二妹。
言妤早早便带着湘乐守在这里，看见大姐先红了眼眶，言婉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见她身形又瘦削了几分，忙将手炉揣到她手里：“才生了场大病，怎么还站在外头？”
言妤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羞愧，但还是下定决心：“大姐，我想借点钱。”
“我想…出嫁前逛趟集市，再添置些梯己。”
言婉想起家里从未待二妹出去过，平时份例又被母亲克扣，想必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自是不疑有他，忙将她带回自己院子，连自己的丫鬟珠儿不见了都不知道。
言婉关上门，拿出自己的银钱，又挑选了许多珠钗首饰，装在食盒里让她带回去。
言妤看着食盒，一时不忍，开口道：“姐姐，我…”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湘乐急急喊了句大夫人。
湘乐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楼言妤正在生火，冬日苦寒，她们这小院子又偏僻潮湿，折腾了半天才把火折子点燃。
“怎么了？”
湘乐小声道：“大夫人喊你过去呢。”
此时门口恰巧传来一道笑声：“二小姐，田妈妈怕乐儿嘴笨，说不清楚大夫人的意思，特地让我同她一块过来呢。”
湘乐悄悄翻了个白眼，言妤仔细瞧了，认出这人乃大夫人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倘若娘在，听到这话定会翻出一点碎银来打探一二。言妤拍拍手上的灰，接着起身道：“那就麻烦了。”
见言妤真的一点赏钱也没有，那丫鬟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见刚才点的炉子里只有几根木炭，哼道：“月钱不够去找管事的再要不就得了，做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人苛待你们院呢。”
“走吧。”言妤不管她，唤了湘乐便走，那丫鬟不死心，结果转了一圈硬是没看到什么值钱的物什，只好咬咬牙自己回去了。
大夫人身边的田妈妈远远望见言妤，往常轻视的表情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言妤冷着脸只当她不存在，径自掀开门纱，每次过来这些婆子都故意不通传，让她只能自己进去，不出意料便会被嘲讽没有教养云云。
言妤一路低着头，行了礼叫了句母亲，想象中的嘲讽却迟迟没有到来。
她抬头一看，楼徽竟然也在。她微微欠身：“父亲。”
今儿个是怎么了?
楼徽清咳两声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言妤心里一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夫人面色红润，嘴角带笑，显然心情不错：“我和老爷为你求了门不错的亲事，是做尚书家的正妻呢。”
言妤眼皮一跳，怎么可能！她父亲楼徽不过是个小小户部郎中，这么多年政绩平平，升迁无望，还能攀上尚书做亲家？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让大姐去。
更何况，她可不信大夫人恨她那么多年，还能笑着给她找好归宿。
“父亲怎不告诉女儿是哪位尚书？”
楼徽像被戳中心思，呵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言妤低下头，她这位父亲，别的本事没有，越是心虚声音越大。果不其然，他马上借口公务繁忙，只道让你母亲告诉你便匆匆离开。
她听到了大夫人轻轻晃动茶盏的声音，屋内炭火噼啪热气逼人，温暖如春，馥郁的茶香一时让她有些恍惚。
“你虽说是庶女，如今出落的也算标志。”大夫人细细打量着面前瘦削苍白的少女，“能做尚书正妻，我对你也算是仁义至尽。”
言妤不语，事情总归不会那么简单。
田妈妈见她如此，在一旁笑道：“二小姐将来去做了户部尚书府，可不要忘了夫人对你的恩惠呀。”
户部尚书芳龄几何？六十几来着？听说最近户部侍郎一职似乎空悬着呢。
言妤简直要笑出声，她那父亲，卖女求荣倒真有本事。
大夫人望着她脸上的笑意，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过了片刻幽幽开口道：“二丫头，你也怪不了旁人，要怪，就怪你那不安分的姨娘，还有那些不长眼的江湖骗子好了。”
言妤感到自己要被逼疯了。
“大夫人。”她没有喊母亲，“我从前，总是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怪您。”
“您当初被父亲忽视，恨我和姨娘情有可原。”心中的伤疤被人揭开，言妤看着大夫人逐渐阴沉的面色，内心悲恨剧增：“姨娘怀孕夺走父亲的关照，你恨她，江湖术士说我是男胎，命格显贵，府上的人因此忽略你和大姐，你恨术士，恨我，我都不奇怪，都不怨你。”
“是父亲一心只想要男孩，找的那个江湖骗子，是父亲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抽出来，去看你和大姐，为何从不见您恨父亲，却一直记恨我和姨娘！”
言妤本就体弱，情绪一激动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没有姨娘，没有我，父亲依然会有别的妾室，心心念念想着要个儿子。”
“自从生下我，父亲再也没有来过姨娘院子。她不过是因为一个骗子的谎话，就被牵连至此，到底是谁的错，您那么多年还看不清楚么！”
大夫人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本得意洋洋的神色似灰一般落败。但只过了片刻，她就嗤笑道：“我就知道你表面恭恭敬敬，其实一直怀恨在心，内心奸诈。”
言妤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内心奸诈。
“不过，你也折腾不了多少日子了。”
大夫人挥挥手，田妈妈阴着脸把她“请”了出去，言妤捂着疼痛的胳膊，这老太婆，年纪这么大力气也不见小。
湘乐被人拦在外头，见言妤出来急忙赶上来，擦着她头上的冷汗：“小姐天一冷就容易生病，还是快回去吧。”
齐姨娘早早便站在角门口，看到言妤连忙上前裹上披风，嘴里却埋怨道：“早上出门怎么不多穿点。”
言妤笑着将衣服拢紧，拉着她的手进屋道：“娘，这么一会不碍事。”
“也好，我刚刚去烧了水，你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虽说叫茶，不过是为了好听些罢了，言妤喝了几口热水，寒意褪去了些。
“大夫人她……喊你过去是什么事？”
言妤见娘小心翼翼的模样，不想让她担心，只说没什么。
“那就好，妤儿啊，你平时还是得多讨好夫人才行呐。”这句话言妤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
“不管怎样，将来你的婚事我又插不了手，老爷面前不还是只有夫人能说上话。”
哦，这方面她已经要完蛋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夫人早已为她订下好亲事。”
齐姨娘和言妤皆是一惊。楼徽慢悠悠走进这间厢房，看到周围破落冷清的景象先眉头一皱，待他施施然像个法像坐在屋里唯一一把藤木椅上，看到茶杯里的白水又是眉头一皱。言妤见娘有些怯懦地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站到她身前。
早知道就应该舀池塘的水。
自言妤生下来，还没见过父亲来过。
“老爷。”齐姨娘拍拍言妤的手，撑着笑容，“您刚才说，妤儿的婚事？”
“嗯，是订了尚书家的亲事，夫人今日喊她过去正是为了此事。”
看到娘高兴的样子，言妤暗道不好，楼徽果然换了副得意的神采。想来是算准她不想让齐姨娘担心，才特意过来，居高临下地告诉她们，以次来堵上她的嘴。
“妤儿，是真的吗，怎么回来的时候不说呢？”
言妤胸口一滞，她不断掐着手心，深吸一口气：“嗯。”
“行了，我有话要同她说，你先出去吧。”楼徽不耐道。
齐姨娘“哎”了一声，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你姨娘得知这个消息，果然很高兴，你这个做儿女的，自然是要为她考虑的。”
楼徽显然心情大好：“我知道这些年，夫人对你们略有刻薄之处，只是她当年毕竟因你们母女受了委屈，你也该体谅才是，今日那幅样子像什么话。”
他这番说教下来，正好把刚才的心虚吃瘪一扫而空，立刻显得冠冕堂皇，威严慈父起来。没有听到言妤出声，他还以为自己的大道理让她反省过来，怀着得意的笑意抬头，却见到言妤冰冷嘲弄的神色，笑容不禁僵在脸上。
“女儿倒不怨大夫人，只是偶尔奇怪，当初对她不管不顾的，好像并非我和姨娘。”
“不知等升了官，卖女求荣的消息一出，父亲可还能笑出声？”楼徽本就丢了面子，听到这更是勃然大怒，飞快的扬起手，一个巴掌重重扇到她脸上，用了十分的力气。言妤倒在地上，脸颊迅速肿胀起来。
齐姨娘到底不放心，在外头听见动静，慌忙闯了进来，护着言妤。言妤耳边一片嗡鸣，冥冥中听到女子的哭声和男子的怒吼声，接着便被人拖拽着扔到院子里，寒风中跪了不到一会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言妤浑身上下热的厉害，又冷的发抖，湘乐流着眼泪裹紧被子把她捂在怀里。她虚弱地睁开眼，喘着热气，眼前一阵白一阵虚黑，齐姨娘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女儿肿着的脸。
“娘…”
齐姨娘心头一酸，只恨自己无用，拖累了女儿，不免悲哀之情涌上心头，呜咽道:“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言妤躺在床上，硬生生挨了两天才退烧，湘乐打了热水，扶起她洗漱：“这次月钱克扣的比以前还厉害，还是大小姐看不下去，偷偷找了大夫，又送了好些东西，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她又往炭炉里添了些炭，转头却见言妤望着她出神。
“小姐？”
“湘乐。”言妤纠结片刻道：“若我想要离开，你可会同我一起？”
楼言婉向母亲请完安，出来便叹了口气，身边的丫鬟珠儿见状怨道：“小姐何必管那房的晦气呢，平白无故惹了夫人生气。”
“母亲她…哎。”言婉想到二妹，不免郁结：“说到底，还不是父亲的安排，恐怕等哪天轮到我了…母亲才能明白呢。”
珠儿见她一副兔死狐悲之像，不解道：“小姐，您可是夫人唯一的嫡女，二小姐哪能同您比。”
言婉看着她不谙世事的神态，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楼府游廊花草皆枯落破败，了无生机。虽有手炉还是寒冷的厉害，只想走到拐角避寒，迎头恰好遇上二妹。
言妤早早便带着湘乐守在这里，看见大姐先红了眼眶，言婉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见她身形又瘦削了几分，忙将手炉揣到她手里：“才生了场大病，怎么还站在外头？”
言妤见她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羞愧，但还是下定决心：“大姐，我想借点钱。”
“我想…出嫁前逛趟集市，再添置些梯己。”
言婉想起家里从未待二妹出去过，平时份例又被母亲克扣，想必是为了了却一桩心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自是不疑有他，忙将她带回自己院子，连自己的丫鬟珠儿不见了都不知道。
言婉关上门，拿出自己的银钱，又挑选了许多珠钗首饰，装在食盒里让她带回去。
言妤看着食盒，一时不忍，开口道：“姐姐，我…”
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湘乐急急喊了句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