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雨心想,要不怎么是亲闺蜜呢。

    辜屿是不是有点虚这问题,她也想过。

    她不止想过,她还问出口过。就是她骑电瓶出车祸、辜屿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那次。

    不过……辜屿是不是真的有点虚啊?

    辜屿进她房间送奶茶那次,还有两人在劝宁塔接吻那次,辜屿的耳后都起了类似过敏的红痕。

    这是不是有点虚的证明?

    许辰懿在视频里问:“北京很热吗?”

    “嗯?”

    “你脸怎么那么红。”

    “哦,是呀,三十八度往上跑,干热干热的。”不过晁雨没说这房子恒温恒湿,永远是二十六度的适宜。

    “啧啧啧啧。”许辰懿叹道:“怎么办,我都不想回北京上班了。”

    挂断视频,晁雨又把明天去见杜昱德的会话提纲预拟了遍。

    关了灯盖好被子,北京不像洵州,没那么多蛙鸣虫啁,甚至也听不到空调的声音。

    她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确认了一件事——

    这套床品的确是辜屿的。

    洗过,有松木洗衣液的冷香。若不是她嗅觉太过敏感,这环境又暗静到人的全部感官集中于嗅觉的话。

    估计她也闻不到,辜屿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从床品的编织纹里钻出来。

    她的睡衣很薄,这些味道紧贴着她皮肤,包裹着她。

    她有点睡不着,索性拧开台灯,缩在被子里刷手机。

    在微博搜索框里输入[辜屿]两个字,即便已是深夜,实时微博还是唰唰唰地跳出来。

    他在赛场上冷静落子的。

    他对着媒体镜头埋首匆匆走过的。

    他在广告拍摄现场塞着耳机翻棋谱的。

    若说这些照片有什么共同点。

    那就是他看起来都很冷。冷到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可晁雨捏着手机,能听到对面房间有轻微响动。

    他就在那里。

    微博上众人称颂的、无暇到近佛而似妖的存在,他就在那里。

    第二天一早,晁雨是挣扎着被闹钟唤醒的。

    该说不说,在这里睡得真的很好。这就是伟大的钞能力么?

    她换好衣服才去隔壁客卫洗漱,准备回房的时候,刚好看到辜屿从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

    穿一身黑色的运动衣裤,汗湿的碎发随意垂落在额前,犹然显得清爽,手里拎着个运动水壶。

    看起来,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他的运动房。

    原来他是要运动的。

    晁雨想起昨晚跟许辰懿的视频通话,视线不自觉往他腹前垂落。

    这,尽管运动T恤汗湿了半贴在身上,也看不出有没有腹肌线条啊。

    辜屿视线淡淡扫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看哪,目光腾一下弹起来,又跟辜屿的视线撞个正着。

    晁雨反而镇定下来:姐姐就看了,怎么着吧。

    你还拍广告让所有人看呢。

    辜屿眉毛很轻地往上挑了下。

    晁雨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拔腿往自己房间走,能听到辜屿的脚步隔着段距离,跟在她身后。

    晁雨回房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看着久违的北方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里透进来。

    她把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开门,敲了敲对面主卧的门:“我先走了。”

    “嗯。”

    晁雨没拖行李箱的时候,就不想费钱打车,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到地铁口。

    等地铁的时候,悄悄从高跟鞋里拎起脚腕。

    穿着高跟鞋骑车,够磨人的。

    走进昱德工作室的大楼,乘电梯去前台,碰到不少带着昱德工作证的人,都在悄悄打量她。

    晁雨想:我都红成这样了。

    建筑设计圈子,或者说任何一个圈子都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之前在亚轩顶包那么大一丑闻,人人都会来查一查,这个叫“晁雨”的年轻设计师是谁。

    走出电梯,去前台说明来意。

    “哦好的,那您在休息区等吧。”前台指指旁边。

    休息区沙发上已坐着不少来自各公司的设计师,昱德工作室有点古时“广开言路”那味儿,不少设计师都希望杜昱德对自己负责的项目看上一眼,能获得他青眼的话,这项目就算成了。

    晁雨坐过去,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等着也是等着,她继续研究祝境鹤关于劝宁塔的那份修缮方案。

    方案里有不少可取之处,就是最后的结构承重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始终解决不了。

    不是听不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举起手机悄悄对着她拍照。

    晁雨抬起头来看着那人。

    她视线这么直接,对方反而怔了下。

    晁雨抬手指指墙面挂着的牌子:[谢绝拍照]。

    对方讷讷收起手机。

    坐在晁雨旁边的一名设计师束着精致卷发,穿利落的职业套装,对着笔记本电脑打字,时不时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一口。

    接着她越过晁雨去洗手间。

    擦过茶几的时候,膝盖一动,把咖啡杯蹭倒在晁雨身上。

    咖啡还剩个底,尽数洒在晁雨的白衬衫上。

    晁雨抬起头看她。

    她笑得很客气:“实在不好意思。”

    现实生活其实就是这样,不是什么谁给你穿小鞋、你就跳起来给人一大嘴巴子的快意恩仇。

    因为很多时候,你连对方是不是在给你穿小鞋都不知道。

    她是因为晁雨蹭脏了衣服会先离开、自己就少一个竞争者,还是因为晁雨先前的丑闻,还是纯属不小心,晁雨真的说不清。

    等她去洗手间,晁雨悄悄拍衬衫上的咖啡渍,发给许辰懿。

    许辰懿立马就炸了:[你怎么老碰上这种事啊?我说姐们儿你要不要到庙里去算算啊?]

    说起来,许辰懿和晁雨的相识,也是因为一杯咖啡。

    晁雨第一次去亚轩面试,被引导到面试的会议室外等。

    她视力不错,一瞟旁边那些应聘者的简历,差点没吓死。

    硕士博士就不说了,藤校的都有好几个。只有晁雨自己,来自个普通的一本。

    而且,人人都穿得好洋气哦。

    晁雨心里就有点虚,跑去上了趟洗手间。

    回会议室外的时候撞见刚才坐她旁边的一个男人,说一口地道京片子,简历格外漂亮,端着杯星巴克。

    路过晁雨,侧身时一个手抖,咖啡就溅到了晁雨身上。

    他道歉:“不好意思啊。”

    坐在旁边走廊里的一个姑娘,就笑出了声。

    晁雨瞟了眼这间会议室挂的牌子,发现这是市场部面试的等候区。

    笑出声的那姑娘,身高一米七往上,穿白衬衫铅笔裙,配一双九厘米高跟鞋,那腿长的,恨不得脖子以下全是腿。

    妩媚红唇大卷发,一开口也是地道的京片子:“怎么着,害怕跟姑娘竞争,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上啦?”

    男人眉一皱:“你怎么说话呢?说话要讲证据的。”

    姑娘笑盈盈地站起来,手里也端杯星巴克。

    老实说,晁雨有点怵这种姑娘,太洋气了喂。

    男人警惕看着她手里的咖啡:“你不会也想泼我吧?你这明显就是故意,我能去面试组告你。”

    “不至于。”姑娘笑得轻盈:“我就算跟狗打架,也不至于咬狗咬自己一嘴毛。”

    她一转手腕,攥住晁雨胳膊,就把晁雨拖进了洗手间。

    接着就开始脱衣服。

    晁雨有点慌:“那什么……我喜欢异性。”

    “妹妹,想哪儿去了?”姑娘瞥她一眼:“我把衬衫借你。”

    “啊?那你穿什么?”

    姑娘已脱了衬衫抛给她,露出里面一件瑜伽运动背心,紧致肌肉线条有训练过的痕迹,十分漂亮。

    姑娘已拎起包往外走:“我就穿这个,那叫一剑走偏锋、锋芒毕露、露……”

    她回头看晁雨:“什么来着?”

    晁雨:“……露水姻缘。”

    她哈哈一笑,出去了。

    那天面试,她和晁雨都过了。后来,又过了二面、三面。她成了亚轩的一个传奇,人人提起她都知道——穿背心面试的那姑娘。

    晁雨后来才知道她不是北京土著,来自东北的一个小城,但她有一绝活,能把各地口音学得惟妙惟肖。

    再后来,两人一起租了套房,开启了在亚轩的四年。

    晁雨这会儿坐在昱德工作室的等候区,想:谁受了欺负第一反应还是给闺蜜发微信嘤嘤嘤啊。

    她给许辰懿发:[嘤嘤嘤。]

    许辰懿回:[等着!姐们儿打个飞的回北京胖揍这孙子一顿。]

    晁雨咧嘴笑。

    够啦。生活待她不薄。

    等到中午,来自各公司的设计师已经混熟了,互相约着一起去吃午饭。

    当然,没人叫晁雨。

    晁雨也没想去,她就在这里等,想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杜昱德会在午餐时间从办公室出来。

    当然没有。

    又等一下午,直到晚上八点,没见到杜昱德的影子,前台礼貌来请他们离开。

    晁雨乘地铁,在地铁口的便利店里买了个三明治,蹬共享单车回辜屿家。

    蹬了一路,她实在太饿了,等不到走回辜屿家,穿着高跟鞋挎着电脑包,站在小区门口大口大口啃三明治。

    抬头看一眼夜空,大城市没有星星,这里高楼林立,霓虹闪耀。

    一辆阿斯顿马丁从她身边滑过,好奇看了她眼。

    她把包装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低头看一眼衬衫上的咖啡渍,走向门岗,准备去进行又一轮繁复的登记。

    没想到保安远远朝她敬了个礼,便放行了。

    晁雨微一怔,拎着电脑包往小区里走。

    阿斯顿马丁的车主反而停下在门岗登记,看了晁雨的背影一眼。

    晁雨走到辜屿家门前,阿斯顿马丁刚好开进来停在她身后,眼见着她要输密码打开辜屿家的门。

    “诶等等!”一个年轻男人箭步蹿上前来。

    晁雨吓一跳,扭头看对方。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肤白,脸窄,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是时下很流行的长相。

    “你等等,等等啊。”男人一手示意晁雨稳住,另一手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弟弟,我抓住弟妹了,今晚聚会你再不去,说不过去了吧?”

    晁雨:???

    她开口:“不是,我……”

    对方开口问:“跟辜屿快结婚了吧?”

    “啊?”

    “上次相亲那个,对吧?发展神速啊这小子,居然瞒着我,这要是让我见到他,我非得……”

    这时一阵脚步。

    辜屿站在路灯下。

    桃花眼话锋一转:“……我非得好好问一下他为什么这么风度翩翩翩然若仙仙姿玉质。”

    晁雨一听:这用成语的风格,跟许辰懿有一拼。

    辜屿走上前,看桃花眼一眼。

    “噢。”桃花眼从晁雨身边退开一步。

    辜屿低声叫晁雨:“开门。”

    他站在晁雨身子,修长的影子笼下来。

    晁雨低着头,输密码开门。

    电子锁啪哒一声,桃花眼抓紧时机问辜屿:“去不去啊?”

    辜屿看一眼晁雨。

    小区仿维多利亚风格的路灯洒落下来,她白衬衫上的咖啡渍变成了月亮上的铜纹。她看上去有点低落,纤柔的眉眼垂落下来。

    辜屿说:“去。”

    “得嘞。”桃花眼兴奋地掌住电子锁,生怕这门锁上就再不打开了。

    辜屿提醒他:“脚。”

    晁雨低头看,桃花眼的脚尖踏进了门框以内。

    桃花眼嘀咕一声,老老实实把脚尖挪出去,站在门口等。

    辜屿和晁雨一起进门,也打算去换件衣服。

    晁雨叫住他:“那个。”

    辜屿回头。

    “那是你朋友?”

    “不算。”

    “你去跟他们聚会的话……我为什么也要去啊?”

    辜屿想了想:“挡酒?”

    用的还是疑问句。

    晁雨无语: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她回房换了件白T配牛仔裤,这次来北京除了几身正装,只带了这些。

    打开房门时,刚好辜屿从主卧走出来。

    他还是简单的黑T黑裤。没有任何LOGO,极简的款式很衬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桃花眼十分捧场:“嚯,情侣装!”

    晁雨:“不是。”

    辜屿没说什么,三人一起上了桃花眼的阿斯顿马丁。

    桃花眼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丁鷇音,鷇就是……你打开输入法吧,就是你能打出来最复杂的那个字。”

    这名字有点绕口,晁雨在心里就叫他桃花眼。

    跑车在北京的街道上疾驰,马达轰鸣阵阵,前车窗打开一条缝,夜风爽朗地钻进来。

    原来北京拥堵的街道,对某些人来说,也是畅通无阻。

    车开到一座低矮建筑门口,黑与白的棱角分明,有格调到晁雨想掏出手机拍照,存作素材。

    没有任何招牌,走进去才发现是一家威士忌吧。

    晁雨以前跟着明恒宇,进过一次这种地方去见甲方。知道这种地方都是会员制,充卡十万起步。

    三人走进包厢,满座皆是一愣。

    说不上因为看见辜屿,还是看见辜屿身后的晁雨。

    丁鷇音介绍:“想不到吧,一起来的还有弟妹……”

    坐在卡座里的一个男人,拼命朝他使眼色。

    丁鷇音话头一转,扭头向辜屿:“……吧?”

    “不是。”辜屿示意晁雨坐,介绍她的名字:“晁雨。”

    “小雨啊。”这帮人还挺自来熟。

    辜屿:“她快二十七岁了。”

    晁雨:……

    不是,有这么报女生年纪的么?

    “哦哦,雨姐。”

    辜屿走到黑胶唱机边,随手拿了张,抽出来放到唱针下。

    他手指冷白修长,下棋好看,做这样挑起唱针的动作,有一种冷禁的勾人感。

    晁雨注意到,卡座深处有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女孩,一直看着辜屿。

    流畅舒缓的音乐流淌,辜屿到晁雨旁边坐下。

    隔着段距离,只感到沙发的皮料微微下压,他身上的气味袭过来。

    像昨晚裹住她的床单。

    朋友张罗着给辜屿倒酒,晁雨瞥了眼那深琥珀色的洋酒,看上去度数不低。

    倒至晁雨这里,辜屿开口:“她不要。”

    拿起桌上的酒单,另点了杯。

    很快服务员送酒进来,辜屿点了点晁雨面前。

    那是一杯很漂亮的酒。圆形的深口圆杯,淡淡通透的乳白色,接近杯底的地方渐变泛起些荔色。

    晁雨用眼神问辜屿:这是?

    辜屿:“度数更高。”

    晁雨端起来喝了口。

    呵,无酒精。

    晁雨渐渐听出来了,这一帮人都是辜家世交的子弟。

    这样的社交场合,有丁鷇音那样跟只猴儿一样满场乱蹿的。也有跟辜屿一样,靠在沙发上不讲话的。

    晁雨也不讲话。可今天这样的夜晚,让她在一个热闹的场合待着,比让她安静待着胡思乱想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漂亮女孩坐到辜屿身边来:“嗨。”

    辜屿径直站起,对方愣了下。

    辜屿说:“出来聊聊。”

    便走出包厢。

    女孩跟着她走出去。

    丁鷇音:“那谁?”

    “给辜屿安排的相亲对象,澳洲回来的千金。”

    “啊这。”丁鷇音瞟了晁雨一眼,他先前显然就把晁雨误会成这位了。

    朋友又道:“辜屿不是不见么,那孙子就把人带来了。”

    被指到的另个朋友委屈道:“我哪知道是这么个情况。”

    晁雨觉得坐着听他们聊这些有点尴尬,起身出了包厢,去洗手间。

    她也没想上厕所,就在洗手间静静站了会儿,划动微博看有没有杜昱德的最新行程。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漂亮女孩一把推开门进来。

    也没管晁雨,对着盥洗镜去擦眼泪浸花的眼线,一边跟朋友打电话吐槽:“他讲话有必要这么直接吗?”

    “他还问我,为什么他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晁雨推门走出洗手间。

    镂空的花窗望出去,看见辜屿站在一棵栾树下。

    他不抽烟,就那么站着,脊背削薄,淬了月光,像暗夜里一把锋利的刀。

    晁雨走回包间,大约五分钟后,辜屿推门进来。

    那漂亮女孩再没回来过。

    丁鷇音猴儿一样蹿了满场,最后坐定在晁雨身边:“雨姐,你跟辜少怎么认识的?”

    “在洵州。”

    桃花猴儿懵了下:“洵州是哪儿?”

    晁雨瞟辜屿一眼,嘴里答:“南方的一个小地方。他去办事,偶遇。”

    丁鷇音点点头:“备赛吧?那你是不是救过他的命?”

    “……啊?”

    “要不你就是苗族人。”

    晁雨:?

    丁鷇音斩钉截铁地说:“你会下蛊。要不他能让你借住,还把密码告诉你?”

    晁雨其实已经明白了。

    辜屿这人不仅傲,而且独。

    他买一栋别墅空置两层,就因为小区密度低,人少。

    他家里只有一双拖鞋,没有任何待客打算,甚至不找家政不点外卖。

    他并非完全不跟人打交道,可北京是北京,洵州是洵州,他切割得很开。他从不对北京的朋友提起洵州,也不会对洵州的男孩们提起北京。

    这样无论他离开北京或洵州,他都可以走得彻彻底底,一点线索都不留下。

    等到喝得差不多了,众人就散了。

    丁鷇音很熟练地帮所有人叫了代驾,又问辜屿:“我送你们啊?”

    辜屿:“不用。”

    掏出手机叫车。

    他有负责赛事的团队,也有经纪团队。晁雨以为他会有固定的司机。

    可他没有,他叫了辆专车。

    他不跟任何人过从甚密,即用即散。

    他蒙着口罩掌着车门,让晁雨先坐进去。

    自己也坐进后排。毕竟他这样的长相,坐在副驾有点招眼。

    两人都靠边,像固守着各自那边的车窗。

    晁雨看着窗外。

    北方的天显得很高远,高楼耸入云端,霓虹掩去了星星的光,无数巨幅的奢品广告中,偶尔有一幅辜屿的一闪而过。

    他从来不笑,品牌方也不需要他笑。他们需要他矜傲,华丽,冷漠。

    就像北京这座城市。

    它就在这里,看似触手可及。可当你抵达它、触碰它、在它的怀抱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然后你才发现,你从来没有融入过它。

    你离开时,它仍然一如最初的矜傲,华丽,冷漠,泯灭掉你所有试图留下的痕迹。

    晁雨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两人下车,走进小区,二十四小时轮班的保安礼貌敬礼。

    辜屿刷指纹开门,勾腰拿出拖鞋,丢到晁雨脚边。

    晁雨踏进拖鞋,他已往客厅走去。

    晁雨路过客厅走回客房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翻棋谱。

    他也喝了酒,并且不算少。可晁雨知道他一点都没醉,他永远理智、冷静,妖刀出鞘随时见血封喉,他这样的人应该从不会允许自己失控。

    反倒晁雨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她没喝酒,可熏了整晚的酒气。

    当她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

    “晁雨。”辜屿叫了她一声。

    她回眸。

    冷白的少年坐在沙发里,薄韧孤高,并不孤独,孤独只是在晁家老宅的天井里,被充满烟火气的昏黄灯火晃出那一瞬的情绪。

    别墅挑高,莫名烘托出一种教堂般的神圣意味,他是这方领域里凌厉的年轻的王。

    可这时王很轻的动了下唇角,显出开口前那么一瞬的犹豫。

    辜屿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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