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冲自己温和笑出来的男人,白井律子没有当即开口说话。

    她只是装出来一副怯怯的样子惊惶抬眼,顺带着打量他。

    不难认出来,这人就是夏油杰。除了头发留长了些,身量变大了,他和上司给自己的照片是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他正蹲在自己面前,好似一只慈祥的笑面狐狸。

    还是往外汩汩冒黑水的那种。

    他问:“你要找谁呢?”

    白井律子:“教祖大人。我找教祖大人。”

    “......我就是。但为什么要找我?”

    律子:“......”

    她一时未能言语,感觉脑袋还在嗡嗡直叫。

    方才那一撞,简直就像是撞上了一块带着体温的顽石,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晕头转向。而现在,她又无法在这个时候松开抱着阿尼亚的手,只能忍着痛迷迷糊糊回答对方的问题。

    待她反应过来时,鼻尖萦绕着的某种幽香变得更为浓重。——寺庙中常见的檀香在不知不觉间扩散开来。

    惊觉这一点时,视线里男人细长的手指已近在咫尺。

    他微笑着,动作轻柔地拨开了她被雨水濡湿而横在鼻尖的乱发,指尖却并未就此撤回。

    “怎么了?”他以关切的语气询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经过能力强化后的第六感在这个时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白井律子意识到了对方身后有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伴随着这只手往自己这边涌来。

    这样的展开与五条悟提供的情报相差无几。

    之前曾在地铁上接触到咒灵时违和且恶心的感觉再度出现,她下意识将身体后仰,带着阿尼亚想要躲开那肉眼看不见却存在感极强的“生物”。

    明显的规避反应倒让对方停下了动作。

    夏油杰在观察她的举止。

    “......那是什么?”越过他肩头,她直勾勾盯着那团没有实体的东西。

    “能看见吗?”

    危险的气息消失了些许。

    白井律子一边点头一边表现出格外恐惧的样子,抱紧了阿尼亚,试图瑟缩起肩膀往后移动。在她身后,台阶避无可避,只要再往外一步便会被雨水再度侵袭。

    整个人即将往外跌落时,男人伸出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拽了回来。

    “小心。”他温言细语地如此开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手掌很宽大,几乎盖住了她肩头。等到白井律子慢慢站起来时,发现自己只堪堪到得了对方的胸口时,不由得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这家伙和五条悟一样长得像堵墙,就离谱!

    ......一想到被撞到的额头就真来气。

    面上不显,在她将脸色变作煞白,一边内心骂骂咧咧一边作虚弱状迎向对方的视线:“......谢谢您。”

    “听说您也许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她示意怀中昏睡中的阿尼亚,“恳请您帮忙让这孩子重新苏醒过来,无论是怎样的代价我都能承受!”

    “这种事,可不是我能做到的。”夏油杰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女孩,“寻求我的帮助,您还不如去最近的医院让医生给开上一剂药方。”

    “我试过了!”她抢先一步提高声音,情绪激动,“不论是日本还是海外的医学机构......都没办法治好她。直到我听人说,盘星教的教祖大人曾经解决过很多人的不治之症,所以才......”

    “——不治之症啊。”听闻对方提到这一点,夏油杰轻笑一声,“您又是听哪一位说的?”

    哪有什么“绝症”?

    不过都是些被咒灵缠上的非术师。他想。

    这些被低级咒灵附身的有钱人一个个愁眉苦脸以为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他不过是替人祓除了那些小东西而已。

    在那之后他们便开始感恩戴德,只需要稍微一点拨便慷慨往外送钱,还顺便在他们的圈子里给他作免费宣传,扩大可以利用的投资人群体。

    不过,找他找到这里来的人却并不多。

    或者说,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很少。

    十年前他和五条悟曾在这里,在众多非术师的教徒前救下了【星浆体】天内理子。待他彻底掌握盘星教之后,这里也就不再教众聚集。现如今在他的操作下,天内理子已经成为了这个组织移动的“核心”,而这里是她居住的地方。

    如果不是【高级】的教众或者相对重要的投资者,其他人是不会轻易知晓的。

    他安静地将目光再度移动到面前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且浑身湿透的女人那边,等待着她的答案。

    “圣子。......相泽圣子。”

    “啊。原来是相泽小姐。”听闻姓名的一瞬间,夏油杰慢半拍想了起来这个具体对应的人,再度弯起眼睛来,“哎呀,怎么说也该算是大客户。”

    ——被二级咒灵压身的女人,还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导致的。祓除咒灵以后钱给的很慷慨。

    相泽圣子出生于政治世家,父亲是在任国土安全大臣。这一点对他来说,比她的外貌要更有记忆点。

    “那么您是她介绍过来的?”

    面前的女人点点头,紧紧环抱着怀中的女孩,嘴唇也变得比方才更煞白。

    而就在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时,女人身子一歪,朝他的方向倒了过来。

    冰冷而又潮湿的触感再度袭来,夏油杰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挽住对方的手臂,让她不至于倒在地面。

    女人紧闭着眼睛像是一瞬失去了意识,身体冰凉如铁,皮肤也失去了血色。

    在确认过对方的鼻息后,他抽回了手。

    ......这是因为淋雨太久,昏倒了?

    若真是这样,倒也够弱的。

    脑海中只剩下这样的想法,冷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夏油杰在内心飞快做出衡量。

    暴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趋势。由雨水所形成的巨大幕帘下,神社玄黑的大门缓缓关闭。

    他将那昏迷的二人带进了室内。

    *

    *

    “她们是谁?”

    看到那两名被安置在床上的陌生人,天内理子好奇地眨眨眼。

    彼时夏油杰正找黑井拿来干燥的毛毯,为女人和她的孩子盖上。

    “找上门的生意。”他说。

    “该不会又是让帮忙祓除咒灵吧......?可是我没看见咒灵在哪里啊?”

    ——的确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在一开始他便意图回绝女人的求助。如果不是咒灵作祟,那就只能是普通的疑难杂症而已。犯不上来找他。

    如此思索着,他注意到眼前女人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她睁开了眼睛,那双带着雾气的海蓝色眼睛迷茫地看过来,在清醒的一瞬间猛地起身,直到看见身边昏睡的女孩时才放松下来。

    她剧烈而局促地呼吸着,像是刚从某种噩梦中醒来。

    夏油杰转身示意理子离开这里。

    “为什么啊?这里可是我的房间哦?!”理子撇撇嘴,“还是我好心借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最终还是跟着黑井离开了这小小的室内。

    雨声隔着窗户也仍旧清晰可闻,沉默在这里蔓延。

    “冷静下来了?”良久,夏油杰抬眼。

    女人点点头。

    “若是相泽小姐担保的话,我倒是愿意相信您。”如此笑着说道,夏油杰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真切的笑意,“不过,也请您对我如实道来。”

    “名字的话....我只能告诉您,我叫丰实。”

    “没有姓氏?”

    “......”女人表情为难,“抱歉,这可能会为我带来麻烦。圣子她......家中和我家有些渊源,和我妹妹也曾是同学。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有渊源的家族,大概也是政治世家一类吧。他想。

    没有就姓名再追问下去,夏油杰继续用一副欺骗性的和善面孔频频点头表示信任,诱使对方诉说更多。

    “我的孩子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醒来了。所有的医疗机构出具的报告都表示孩子的生命体征无特殊问题,但就是没有办法回复意识清醒过来。”女人垂下眼,“他们都没有办法治好她。哪怕我出得起手术费十倍以上的价格也说不可能治好。”

    “以前从未觉得会遇到什么困难,但现在,就算有再多的钱,也还是没办法让她醒过来。”说着说着,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听闻圣子的状况,我才又燃起希望来,躲开家人找到您这里,想着无论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听起来您和家人关系不好。他们不支持你么?”

    “是的。但是不支持也没关系,孩子没出问题钱我也从事那么些小本生意,也有一笔信托基金......”

    左右一合计,夏油杰倒是有了个新想法。

    刚好教内也缺资金。

    ——这泼天的财富不接属实是有点可惜了。

    行动比思绪更快,他笑弯了眼,俯身做出一副慈悲相来,语气温柔如水:“还请别太伤心,丰实小姐,如果这里是你想要找到希望的地方,我当然也会想办法看有没有解决的方案。”

    女人抬起头,讶异地望着他。

    “真的吗?”

    “嗯。”他看了看一旁昏睡着的女孩,“先让我看看状况。”

    ——打不了之后联系五条悟让他问问硝子。这种情况有什么办法。他想。

    女人抱起了那个孩子。

    伸手触碰上女孩纤细的小手,确定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后他便决定先放手随便编出一个病症来。而下一秒,他看着女孩突然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夏油杰:“......?”

    与碧绿的大眼睛对视,他有点懵。

    而一旁的女人眼睛瞬间瞪大。

    “天啊!”她大声叫出来,“您.....您只是轻轻一触碰她就醒了?!您果然是这孩子的救星!”

    还没反应过来的夏油杰:“......???”

    不是?他还什么也没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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