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前挡风玻璃,周伽看见司机是个中年男性,正不住地打着哈欠。

    她没多想,抬手就招停了车。

    出租车很快在她面前停下,周伽这才看清原来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女人,长发披下来挡着脸,看不太清长什么样。

    似乎是感觉到车子的不对劲,她匆匆一撇车窗外,正好和周伽对视了。

    女人神色一变,慌忙扒住主驾驶的靠背,不安地问司机:“怎么停了啊?”

    司机不耐烦地挥挥手:“没看见来客了吗?”

    “来客了你也不能拉呀,我付钱的,我不同意再拉一个人!”女人情绪很激动,但又不像单纯为了拼车的事生气。周伽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害怕。

    “大姐,给我们一条活路好吧!我们出租车司机这大晚上的拉车也不容易。”他说着不管女人的反对,开门下车,绕到周伽这一侧,殷切地为她开了门。

    周伽环顾四周,这地儿说是深山老林倒也算不上,但绝对不是什么繁华的地界,何况现在快凌晨,夜里来这的出租车更少,她犹豫了一下也就顺坡下驴了。她已经冷得受不了了,再不上车,她怕自己被冻死。

    她没管司机给她拉开的副驾驶的车门,而是径自打开后车门。

    司机也不恼,乐呵呵地把副驾门关上,又回到驾驶位。

    女人仿佛被周伽的动作吓了一跳,把脚下的行李箱又往里侧拉拽,用身体把它和周伽隔开。

    周伽心里奇怪,这行李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不放到后备箱去。

    也许人家就这习惯,她也管不着。

    这时候司机问她:“哎姑娘,你去哪儿啊?”

    周伽暂时还没想好,只能说:“你们先去你们的地方,你们到了我再说吧。”

    司机乐了:“好嘞,你这倒是给我省事了。”

    司机终于启动了车子。出租车在夜晚的公路上平稳地驶去,隐匿在一片黑暗里。

    周伽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刚才对于逃跑还没有什么实感,眼下终于坐在出租车上要远离了,她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把车窗关上,转头对司机说:“能开空调吗?”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身上单薄的裙子,不情不愿地开了空调,嘴里咕哝着:“哎呀,这大冷天的出来就多穿点,这开空调也是烧油的。”

    周伽没理他的阴阳怪气,扭头看窗外的夜景,心里盘算着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身边的女人隐蔽地从长发下瞟她一眼,很快又缩回自己的角落。

    车里温度渐升,音响里放着土俗DJ,渐渐地,周伽竟然眯过去了。

    周伽做梦了。梦见自己被凶神恶煞的保镖逮回去了,她被五花大绑带回周老爷子身边,被压着屈辱地跪下,她不敢抬头看爷爷脸上的表情。在梦里,她竟然出奇地愧疚,爷爷让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她就听话地抬头。

    爷爷看着她眼睛里不断有泪珠掉落,露出满意的表情,然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豁开了脸颊,露出血盆大口桀桀怪笑,随后画面急剧变化,突然变成化尸池,里面的酸性物质冒着滚滚浓烟,而她被高高抛出一道抛物线,眼看着就要落进去......

    周伽浑身一震,从噩梦中惊醒。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甚至觉得能闻到化尸池的恶臭,甚至里面的液体灼热的触感。就差一点点,那东西就要碰到她的脚了。

    她的脚下仿佛真的传来那种黏腻的触感,像一条冰凉的小蛇缠到她的脚上。她条件反射搬把脚抬起到有光亮的地方。

    跑了一个小时的下坡路,脚上早已磨出了水泡,刚才上车时她就把皮鞋脱掉了。此刻脚底的丝袜上,沾染了一片暗红色。

    周伽瞳孔一缩——这不是她的血!

    她猛地转头看向女人脚下的行李箱。行李箱的缝隙里,正有血液慢慢流出来,细小蜿蜒,像异星生物的触足,一路缠绕到她的脚上。

    那长发女人此时也注意到了,神情大骇,脸色苍白得可怕,像鬼故事里半夜三更的女鬼,慌不择路下竟然用自己的外套去擦拭血迹。

    司机这时也转头:“什么味儿啊这是,好大一股血腥气。”他伸手把车窗开下一条缝。

    周伽汗毛竖起,天生的敏锐第六感让她察觉到不妙。

    她笃定行李箱里的肯定不是什么鸡鸭鹅,十有八九是人民碎片,因为这女人的神情太不对劲了,简直像杀人抛尸现场被人撞破的惊悚。

    再不介入,周伽不确定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抢司机方向盘搞得车毁人亡的傻事。

    电光火石间,她凑到女人身边,把她拽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女人一开始被吓了一大跳,身体像触电一样猛地跳起来,随后听到周伽的声音,好像愣了一瞬,竟真的乖乖地坐好了把头偏过来。

    “你是不是杀人抛尸了?是的话点头,不是摇头。”

    周伽后退一点看她的动作。

    女人犹疑一瞬,随后点了点头。动作虽轻,但是坚定。

    那一瞬间,周伽简直想笑出来。过去的十几年,虽然她接触的生意上的黑暗面也不少,不乏让人家破人亡的阴谋诡计,但这一晚发生的事对她来说还是过于魔幻了。

    刚刚得知自己要被当成狗一样被卷进什么育种计划,好不容易逃出来,又陷入了疯女人凶杀案。

    她表情仍维持着严肃,但其实自己知道自己就快绷不住笑出来。

    周伽倒是不害怕女人会直接做出什么危害她的举动,没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害她。

    既然事情叫她碰见了,她就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转瞬之间,一个计划已经在她脑中形成。

    她先用眼神威胁了一下女人,确认她暂时老实得像个鹌鹑一样。随后自然地接上司机的话,“不好意思啊,我阿姨行李箱里装着过年杀的鸡鸭年货,车上暖和化冻了,血水流出来了。”

    周伽的能力有一个妙处,只要她说的话符合现实复符合逻辑,没有违背被控制者的原则,她可以很轻易地让对方相信并且按她说的做。

    司机骂了一声,声音没有收敛:“搞半天你们是认识的!这把我车上弄得都是血,给点洗车费不过分吧?”

    他边说边伸着脖子要看血流在哪了,周伽赶紧往前挪挪身子挡住他的视线,同时直视他的眼睛。

    “司机,这三百块钱补偿给你,这血水买点特用的清洁剂很快就能洗干净了。对了,在家洗就行了,去洗车店多不方便。”

    她从手包里抽出三张红色钞票,在司机面前晃了晃。

    司机眼也不眨地盯着几张钞票,刚才还阴郁得像死人的脸转眼就放晴了:“这还不错嘛。”

    他伸手要拿,抽了几下竟然没抽动。

    周伽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手下发力:“我刚才说的都听清楚了吗?”

    司机眼神迷离一瞬,很快回神,谄媚道:“这当然,在家洗洗嘛,有经验有经验。前段时间还接了个孕妇呢,羊水正正好破车上了,我都是在家自己洗,生活嘛。”

    周伽松了手。

    李飞南松了一大口气,虽然脸色仍然苍白得要命,但是心里安定了一点。

    行李箱里装的是她的老公,半个。

    今晚新鲜出炉。

    天知道刚才看见身边的女孩抬起的脚上的血迹时她有多么绝望。

    今夜是多么魔幻,先是得知自己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女儿并没有夭折,而是被死鬼丈夫卖了,再是自己趁他睡觉解决了折磨了自己三十年的恶魔,最后自己竟然那么冷静地把他分成了碎块。她要不认识自己了。

    车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她小声问周伽:“你想怎么样?”

    周伽靠在座椅上,左右活动脖子:“你去哪暂时带着我就行。”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四周的车越来越少,到最后寂静的夜空下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的亮着车灯。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焚烧垃圾的臭味。

    李飞南在这个时候叫停了。

    周伽帮着她把行李箱搬下来,让她先把行李箱搬到路边去。温度骤然变化,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自己则走到司机窗前,掏了车资,额外加了一百块钱。

    她单手扶在车顶,弯下腰递钱,“司机师傅,我们这是家里有白事了,不得不大半夜的往家那边赶,这一路麻烦你了啊。”

    司机接过钱蘸了口唾沫数了数,当即眉开眼笑:“哎哟,你这小姑娘上道啊。”

    他要合上车窗,周伽伸手挡了一下。他不解地瞅她。

    “这大冷天的,你最近就别往这边跑车了吧,这边人又少又冷清的,没什么生意。”

    周伽又耍了老把戏。频繁地运用能力让她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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