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傍晚时刻,黄昏谢下,黑夜渐渐拉开帷幕。

    “阿舞,快来,你再慢一点儿我们就赶不上了!”

    祝妤带着阿舞爬上位于汴京城东南处的明前塔,明前塔是太祖帝下令修建的一座佛塔,从佛塔下部到塔顶,需经过927级台阶,听闻是当年跟随太祖帝四处征战的发妻陈皇后病危,太祖帝为了给陈皇后祈福,在皇城脚下下令修建一座佛塔,927级台阶则是因为陈皇后生辰在农历九月二十七日,此后后人爬上佛塔,一步一踏皆是为陈皇后祈福。

    爬到塔顶,那有一处观景台,可将整个汴京城的风景净揽眼底。

    祝妤爬上观景台的护栏上,后面跟着的阿舞抱着一把青玉剑跟在她身后。

    “阿舞,你说沈太傅的嫡孙女是个怎样的人啊!”祝妤坐在护栏上,双手撑在护栏上,双脚悬空,稍有不慎,就可能从佛塔上掉落。

    阿舞抱着青玉剑靠在护栏边,看了眼有些黯然的祝妤,淡淡的说道:“听闻沈太傅嫡长女沈家阿琇,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只是自幼体弱,从不与外人深交,也不参与京城夫人们举办的宴会,我也只是在三年前的长公主举办的桂花宴见过一面。”

    祝妤晃了晃脚,说道:“我也不曾与她有过多交流,人们对她评价那样高,应是一位蕙心纨质的女子。”

    阿舞点了点头:“众人皆这么评价,应是不会错。”

    祝妤望着远处的灯火越来越亮,人影也越来越近,是一支迎亲队伍,坐在白马上的新郎官气宇轩昂,身后紧跟着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今日是景国公嫡次子闻煦与沈太傅嫡孙女沈琇大婚之日,当今圣上亲自赐婚,并让护安寺住持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算的黄道吉日,于此日成婚。

    农历五月十八,宜嫁娶,此等殊荣,可见圣上对沈太傅的重视,也为此后闻煦入朝堂添砖加瓦。

    夜色越来越暗,明前塔是景国公府到太傅府的必经之路,祝妤所处之处,可以将整个队伍看得清清楚楚,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后面接着新娘的十里红妆,足以看出沈太傅对这个孙女的疼爱以及景国公府对此次婚事的重视。

    “小姐,走吧,队伍也走远了,我们该回去了!”阿舞一手拿剑,另一只手握住祝妤的胳膊,使了巧劲将祝妤拉了下来。

    祝妤被阿舞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杏眼瞪了阿舞一眼,整理下裙摆,对着阿舞说:“阿舞,不可如此粗鲁!”

    阿舞双手持剑抱胸,看了眼比自己要矮半个头的祝妤说:“我跟着阿爹自幼习武,没有娘亲教我礼仪规矩,再者你刚刚那样,我都怕你伤心至极,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祝妤闻言不禁哑然,捂嘴笑道:“我与煦哥哥那都是母亲与国公夫人的玩笑罢了,他人当真,怎的你也当真了?”

    阿舞挑眼看着她,许久才说:“走吧,回去了,再不回去,祝大人跟夫人该担心了!”说完便不再看祝妤,自顾自的往前走。

    祝妤见她走了,连忙提着裙摆快步跟上,缓步踏向往下的台阶。

    “他们说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人当了真,只是说得多了,连我也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祝妤走至阿舞身边,轻轻地说:“沈小姐无论是才华还是品行都是顶好的,煦哥哥得此良配自然也是好的,父亲和母亲怕我知道煦哥哥被圣上赐婚会难过,其实不是,我开始也以为我跟煦哥哥会携手共度余生,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煦哥哥如今有良人相伴,我也替他高兴。”

    阿舞转头看了眼身旁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下阶梯的小姑娘,轻声说道:“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只有他闻家郎君,我早些年游历四海遇到的男儿都是个顶个的好,你以后也会遇到更好的。”

    祝妤看着不知如何安慰她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的阿舞,笑意粲然:“好,等以后,你便带着我去游历大好河山!”

    阿舞朝她扬了扬下巴,说:“行,一言为定!”

    祝妤笑意更甚,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阿舞转头朝前继续走着,祝妤落后她一步,嘴角的笑意谈了几分,对于刚才的承诺,她只觉得怅然,她终将嫁为人妇,何来精力与阿舞赴山河之约。

    没了闻煦,还会有张家儿郎,陈家儿郎,她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有时候,她也挺想像阿舞一样,无牵无挂,可她身上背负着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耀,门下侍郎祝大人之女的身份注定让她这一生都不能恣意妄为。

    “阿舞,你等等我!”收好情绪,祝妤唤阿舞等自己一会儿,阿舞这才察觉祝妤落后她一大段。祝妤快步跟上阿舞,恢复刚刚一副欣然模样,坐上回祝府的马车上,阿舞坐在前室驾着马车,祝妤坐在轿子里,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天色暗淡,远远地望了眼迎亲队伍末端,看不真切。

    阿舞架着马车停在祝府偏门前,率先下车将马凳放下,扶着祝妤下了马车。

    祝妤先去了主院拜见母亲,祝林氏知她兴致不高,嘱咐她多注意身体,不可过于忧伤劳累,便放她回去了。

    祝妤拜别母亲,刚进入她的小院琉院,一淡绿衣衫丫鬟急匆匆跑上前:“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阿舞上前稳住冲上来的青葭,祝妤温婉的对青葭笑道:“我只出去不过两个时辰,又不会走丢,你何苦这么着急?”

    稳住身形的青葭扶着祝妤的手缓步进入琉院,推开房门嘟囔着道:“奴婢还不是怕小姐因那闻二郎想不开嘛!”

    祝妤用拿着手帕的手点了一下青葭的脑袋,说:“你呀!以后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

    青葭揉了揉脑袋,连忙跪下请罪:“奴婢妄言了,请小姐责罚!”

    祝妤坐到窗边的小榻上,一旁的阿舞替她倒了一杯茶,祝妤喝了一口便对阿舞说:“阿舞,你今日劳累了,今日便早些退下歇息吧!”

    阿舞闻言抱拳弯腰退下。

    祝妤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葭,说:“行了,你起来吧!”

    青葭闻言站起身来:“谢小姐。”走到祝妤身边,按揉她的肩膀,锤锤她因爬那900多级台阶分外酸胀的腿。

    “小姐,您不在时夫人那边派人来问过,奴婢说您去与谢小姐有约,那会儿赴约去了。”

    祝妤放下茶杯,起身道:“还算聪明,今日便放过你了,下次记着凡事都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说出口,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都要斟酌。”

    青葭替祝妤更衣洗漱,低着头小声道;“奴婢明白了!谢小姐教导。”

    祝妤闻言笑了笑,洗漱过后看了会书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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