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白日里文朝颜在卫府,晚间青帆才会遣马车送她归家。对外只讲她是女儿家也方便近身照料卫夫人。

    还剩三日她一定会让卫暄看到夫人身体的转变。文朝颜刚下马车,回到家中推开木门抬头看去便是一幅祥和的场景。

    她的“未婚夫”坐在院子里陪着祖母与母亲喝茶,那人身着锦袍仪态优雅,爽朗清举,谈吐间尽是读书人的文雅。

    心中复杂,朝颜眼尾一压转而含笑呼唤道:“祖母,母亲我回来了。”听到朝颜清脆的声音院里的人齐齐回头,那人也温柔笑着似乎等着她像从前一般唤她。

    这一幕与七日之前她所见的场景极其割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会相信面前深情款款的情郎竟会是那包藏祸心的小人。同时,她也在紧张杨栖是否发现了那个耳坠。

    对面目光灼灼她只能强压恶心,面上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温柔唤道:“二郎,你来了。”

    如此场景,一旁两位夫人熟练地找了个由头离去,把院子留给这二位未婚夫妇。

    见长辈离去,杨栖似是放松许多摇着扇子,打趣道:"媏媏,我的回礼呢?"

    朝颜见他神色无异,还唤着自己的乳名讨要礼物,许是还未发现。她也开始装模作样地与他演戏,“二郎,礼物早早就备好了,只等你亲自来取,你等着我回房给你拿。”

    “我等你。”他眼里透着和煦,宠溺地看向她。

    转身的瞬间朝颜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背着沉重的药箱回到房间。见她回来,弥桑上前帮她提着药箱,嘴上抱怨着杨郎君连药箱也不帮她拿。

    “演出来的爱意,岂能当真。”朝颜冷脸说着,顺手拿起了桌上装着荷包的盒子。

    她玉指摩挲着用上好丝线秀着竹林的荷包,乍然她发力碾着荷包对着木盒的尖角,狠狠几下,荷包被挂出了丝。

    弥桑在一边看呆了,心急道:“娘子,这么好的荷包。”

    “我的东西不要也不能给他。”朝颜冷声道。

    说罢,她转身离去,在推开房门的瞬间转而含着笑意,走向院中。待至杨栖身旁,她看向荷包惊的“呀!”了一声,皱着眉头明眸微暗,难过道:“二郎,也不知怎么挂坏了,本想予你一个惊喜的。”

    她对杨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看似温和包容实则对吃穿用度十分讲究,这样挂了线抽了丝的荷包,他必不会要的。

    看着面前小娘子耷拉着眉眼,那俊美的郎君温声关心道:“让我看看手没有受伤?”说着,他便伸手拉住朝颜的手,低下头想要细细查看。

    一瞬间她有片刻动容,接着就是下意识的抽回手,意识到不对她放下荷包,把双手凑到杨栖面前来回翻转,一双玉手上并无受伤的痕迹。

    “二郎,我没有受伤,只是可惜了这荷包。”朝颜俏皮地找补道。

    抬眼望去面前的郎君面上并无尴尬之色,他平静道:“是我唐突了,你没事就好。”接着,他拿起桌上的荷包细细端详,安慰道:“媏媏,你的用心了,这些许勾线并不影响美观,我觉得甚好。”说罢,便要收起那荷包。

    朝颜见了心中一讶,阻止道:“还是我重新做一个吧,这样的荷包恐二郎被同窗打趣。”

    “他们不会的。”杨栖摇了摇头,收起了荷包。见杨栖执着,朝颜也怕自己反常的行为会引起他的怀疑也只能同意。

    接下来杨栖总算说出目的,“媏媏,我想与你提前婚期,想让你成为我们杨家人。”

    朝颜似是羞涩地低下了头,实则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拒绝。

    见面前的小娘子涨红着面庞不回答,杨栖笑道:“大师说一月后的六日是个黄道吉日宜嫁娶,婚事我们杨家早已准备定不会亏待媏媏的,我想早些娶到你,媏媏。”

    “可以吗?”

    “那也要问过我祖母与娘亲才行!既然拿到回礼了你快回去读书吧。”朝颜娇嗔害羞地撵他走。

    而杨栖默认了她的同意,毕竟在她回来前,他便已经问过朝颜的祖母与母亲受到了她们的一致认可。

    待杨栖走后,朝颜心急如焚,杨栖竟想把婚期提前整整五个月,如若是从前她定会欣喜答应,可是现在......

    于是乎她当机立断,嘱咐弥桑:“卫夫人又出了点事,你告诉祖母与母亲一声我还要去卫家一趟,别让她们心忧。”

    路上朝颜没有片刻停歇,她在想如何与卫暄谈判。

    这几日卫暄定把她查了个顶朝天,他也定能知晓她是有能力治好他母亲的,只要他能同意提什么条件都好,

    行至卫府门口,朝颜片刻便找到卫暄的身边人,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青帆而是她早就有所耳闻的青云。

    “文娘子,我们郎君还在书房议事,您稍等片刻。”

    坐在偏房里朝颜心中焦躁,只能时不时抿一口茶。看得出她的不安,青云搭话道:“小娘子,找我们郎君何事啊?”

    未经思考,朝颜脱口而出,"可否让卫郎君早些娶我,最好七日之内。"听到这话,青云面上浮现明显的讶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刻,卫暄也推门而入,看他面色分明是听见了那番话。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到了朝颜的对面。

    第一次略带温柔地问道:“为什么?”

    朝颜披着斗篷,红了眼眶,侧脸看向卫暄,“大人,杨栖要提前婚期。”

    “杨栖?”她的未婚夫。

    “大人!您提什么条件都行。”见卫暄不语,她泛着颤音道。

    沉默片刻,想到自己所查到的事,卫暄道:“我不会趁人之危,我知晓你有能力治好我母亲。既然如此,你守好你的承诺,我自会践诺。”

    朝颜抬头望向他,他的下颌紧绷,面庞棱角分明,一看便是个正直之人。也是,如若他不是这般正直又怎会被她胁迫,他堂堂羽林卫统领,大可以权欺人。

    "大人,谢谢你。"不带任何掩饰,朝颜真心道。

    卫暄端起茶杯,微抿一口,顿了顿说:“文娘子,约法三章,最后一章,你我只做表面夫妻,十年后你我二人如若谁有心上人便各自婚配。”

    十年?那也够了。“大人,民女没有意见。”

    “让青云送你回去,婚事我会解决的。”他派青帆查过了,杨二郎母亲阴狠而因她身份卑微极其不喜她,多少也知晓了她为何不愿嫁给这杨二郎了。

    听见他给了准话,文朝颜抹了抹眼泪,转身拜谢离开,身披斗篷隐入夜中。

    斗篷之下,朝颜唇角弯弯,笑了。

    一旁的青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看一眼文小娘子依旧垂泪,果然是自己看花了眼。

    回到文家之后,祖母已经睡下,母亲王氏给朝颜热了饭,看朝颜这样辛苦,王氏叹道:“媏媏,今日二郎与我和你祖母讲想早些娶你进家门,我本不愿答应的,可想了又想现在你这样辛苦,每天坐诊抄书从早忙到晚,或许嫁给二郎才能享享福,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朝颜手中的汤勺顿了顿,想了想说:“娘亲,谁都靠不住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二郎固然很好但也不比你与祖母。”

    “诶,媏媏心里知晓就好,以后去了杨家可万不许说这种话,和二郎好好相处。”王氏看着劳累的女儿,心中一阵愧疚。

    “娘亲,我知道了。”说罢,朝颜专心吃饭。

    临近婚期王氏催着朝颜绣盖头,朝颜总是磨磨蹭蹭一天就绣一两下。白日里她不仅要根据卫夫人身子状况调整药房,还得细细观察夫人究竟是怎么中了这毒。

    朝颜照料卫夫人总是不假人手、亲力亲为,亲自给夫人熬药、试药,时时候在她身边,一是担心旁人有歹心,二是也想给自己未来婆母留个好印象。

    卫夫人为人也算宽和,赏与了朝颜不少珠宝银两。距离上次夜访卫家已经过去三日了,朝颜也在想他会如何解决。

    这日朝颜临走前,青云给她递了个暗信,“文娘子,准备接旨。”

    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竟是这样么。

    她稳了稳心神,此时她在想如何与祖母母亲解释。

    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家,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门,家里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朝颜了。

    圣旨一下,无人能改。他竟这般守诺。

    “祖母,母亲,我要嫁给卫暄了。”她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她语出惊人,顿时把桌前三人的筷子给吓掉了,王氏以为她在说胡话,小心地问道:“媏媏,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娘亲我没说胡话,卫暄心悦我,要娶我。”朝颜也坐下开始夹菜。

    另外三人可没心吃饭了,朝颜的祖母姜氏了解自己的孙女,明白她没有底的事她是不会乱说的,于是她问道:“媏媏,那杨二郎呢?”

    “祖母别担心,他会自己来退婚的,更何况他母亲不喜我,更会赶着来退婚的。”朝颜解释道。

    蓦然,外面街道锣鼓升天,朝颜摆了摆衣裙,“祖母、娘亲、弥桑,我们出去接旨吧。”

    圣旨到来果然排场不小,为首的中年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朝颜笑道:“这便是文娘子了吧,恭喜了!还请小娘子接旨。”

    文家众人齐齐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文氏嫡女文朝颜,品行端庄,才情出众。又闻将门独子,卫暄,英勇善战,智勇双全,乃国家之栋梁。二人门当户对,才貌相配,朕心甚慰。今特赐婚于二人,望二人结发同心,永结秦晋之好,共谱盛世华章。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以昭天下。钦此!”

    “小娘子请起,小娘子独受卫统领青睐,这圣旨可是统领亲自请来的。”说罢,大太监亲手将圣旨交与朝颜。

    “多谢公公。”朝颜面上浮现些许羞涩,接着让弥桑予大太监一整袋银两。

    大太监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接着道:“杂家这就回宫了,圣上还在等杂家复命。”

    朝颜领文家众人拜别一众宫人。

    她知道不要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切行且看,她定会护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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