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系统音突然诈尸,漆夜彩反应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她还有个系统,之前被夜慕烬掐死了,实际上没死,只是装死糊弄夜慕烬。

    这会儿,系统脑海里噼里啪啦放烟花。

    一苏醒就开始提醒她注意危险,哪来那么多危险?全世界最大的危险就是夜慕烬。

    漆夜彩认命地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只能启用安抚策略了。

    漆夜彩摸了摸颈侧的脑袋,忍了忍,柔下嗓音安抚道:“我去见了、呃,一男的,他想给我一个法宝自保,但我拒绝了。”

    嘈杂的系统音散去。

    漆夜彩松了口气,夜慕烬还是很好哄的,不过仅限于他没有真正生气的情况下。

    夜慕烬趁漆夜彩分神,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语气不冷不淡:“所以它伤害了姐姐。”

    漆夜彩扭头看他。

    刚刚还鬼里鬼气阴森森的少年,现在就像一只卷毛小狗,被主人简单粗暴地揉了一把,额前的发丝凌乱蓬松。

    夜慕烬柔和的目光很纯粹,看起来像温顺懵懂的幼年小兽,单纯可爱。

    漆夜彩下意识想要再伸手揉一把,但又很快控制住了冲动。

    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夜慕烬滥杀无辜,坏事做绝,天理不容。

    漆夜彩不再多想,解释道:“他没有伤害我,是法宝在佩戴过程中无意中划伤的。”

    夜慕烬垂下纤长浓密眼睫,落下层层叠叠的灰色阴影,似是情绪冷淡了些。

    “是吗。”

    又是这一句听上去就很贱的话。

    漆夜彩的耐心耗尽:“什么是不是吗,我说是就是!一点破事有什么好说的?”

    夜慕烬:“哦。”

    漆夜彩气笑了:“哦?”

    “姐姐说得对。”

    “……”

    漆夜彩无语。

    “夜慕烬,我警告你不要滥杀无辜,你要是因为我去伤害谁,那我们俩谁都别想活。”

    夜慕烬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幽幽自言自语了一句:“垃圾果然对人体有害。”

    漆夜彩:“……”

    夜慕烬阴阳怪气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罢了,赶紧毒死算了!

    漆夜彩把装有毒酒的被子放到夜慕烬面前,没好气道:“快喝!不然我扒开你嘴灌进去!”

    夜慕烬不假思索微笑:“好啊。”

    漆夜彩:“……”这个小变态!

    夜慕烬低眼瞥了眼,眸光似蜻蜓一点,凉薄的,很快回到漆夜彩身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喂我。”

    “……”拳头硬了。

    漆夜彩嘴角轻抽,捏着酒杯的手差点没控制住力道把被子捏碎了。

    不就是喂吗,喂跟灌有什么区别?

    亲手给夜慕烬投毒!喜闻乐见!

    漆夜彩拿起酒杯,用力一把凑到夜慕烬唇边,柔软的唇被压了塌进去。

    夜慕烬这家伙皮肤苍白得像鬼,一张唇倒是红得跟吃了小孩似的,薄薄的,软软的,看起来很好亲。

    一些过去的记忆不合时宜地涌上来。

    跟夜慕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漆夜彩以为夜慕烬故意犯贱耍她玩呢。

    不亲不抱不摸,纯洁得要命。

    夜慕烬就是那方面不行,或者性冷淡,也不至于啥也不干吧?

    于是漆夜彩干脆强吻了他。

    不料这家伙跟个小白痴一样,一副被欺负过惨兮兮的模样,但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被轻薄无礼了,可怜又无辜地问:“姐姐为什么啃阿烬的嘴巴?”

    漆夜彩当时也傻了。

    她心中的小白花,好像是个小白痴。

    夜慕烬未曾低头看一眼酒杯,只是抬手握住漆夜彩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扬起白皙纤细的脖子,脆弱得好像一手可以折断。

    晶莹的水珠顺着喉结,滚动、滑落。

    漆夜彩盯着那道湿润的痕迹,失神了片刻,就没注意到夜慕烬从未挪开的视线,此时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直到手中的酒杯被夜慕烬连带着她的手拖起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这狗东西怎么喝个毒还要勾引人!

    臭不要脸名副其实的妖艳贱货!

    漆夜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颇带了点恼羞成怒,事后又觉得有点丢人。

    夜慕烬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漆夜彩凑到夜慕烬面前仔细瞧了瞧,没看出丁点儿变化,心情有点扭曲了,她就知道这毒对夜慕烬没用!

    夜慕烬就是这个世界的终极病毒,哪有那么好杀?

    夜慕烬倒是心情不错,清澈的嗓音似清泉流响:“能喝到姐姐给的茶,阿烬很开心。”

    漆夜彩干巴巴冷笑了两声:“不客气。”

    “不过……”夜慕烬略表思虑。

    漆夜彩被勾起了兴趣:“什么?”

    “这茶可真是……”夜慕烬收起装模作样的温润如玉,不屑地撇唇,“太难喝了。”

    漆夜彩深吸了口气,直视那双泛光的琉璃水晶白瞳:“夜慕烬,你到底怎样才能死掉?”

    听到残忍的话语,少年饶有兴致地撑着脑袋,侧过脸,轻声问:“姐姐,想杀我吗?”

    简单一个问句,被夜慕烬顶着这张清艳无双的脸,又是这副慵懒散漫的姿态说出来,倒更像是在“邀请”了。

    仿佛说的不是“想杀我吗?”,而是——“想跟我上床吗?”。

    漆夜彩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夜慕烬好像笑了。

    天生微笑的唇角微抿着,一抹绯红勾勒着上翘的眼尾,似有若无地透着引诱意味,如同魅惑众生的妖孽。

    漆夜彩很快回过神来,暗暗想着,夜慕烬可不就是妖精嘛?

    先欺骗她的感情,再夺走她的灵源,可不就像妖精蛊惑人心后吸取精气。

    “这个给你……姐姐。”

    夜慕烬悠悠出声,唤回了漆夜彩的思绪。

    漂亮的水晶长指多出几枚细细的戒指,连同水晶指骨,拉出一条线,隔着透明的皮肤,清晰可见,那一条虚线从指尖溢出,如牵动傀儡的丝线,而夜慕烬则是那个傀儡师。

    虚线不知去了何处,转瞬间抽回来。

    一把漂亮的蝴蝶剪子刀被吊在手下。

    这把剪刀形状漂亮,如同张开翅膀的蝴蝶,漆夜彩对它印象深刻,因为刀刃很长,像蝴蝶的尾巴,不像是一般用途的剪刀,但夜慕烬常常大材小用,用它来剪蜡烛。

    夜慕烬垂眸漆夜彩专注的神情,低缓的嗓音略显阴凄:“姐姐,用这个,可以杀了我,但……”尾音似轻叹。

    漆夜彩对夜慕烬缓慢的语速不爽很久了,知道他喜欢说戏唱曲,但没必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吧?把她急死了!

    “能不能少卖关子?有话快说!”

    “姐姐别急嘛。”

    夜慕烬轻笑着弯了弯唇,握住剪刀尖锐锋利的刀尖,将蝴蝶的翅膀递给漆夜彩。

    漆夜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握住剪刀。

    夜慕烬说:“一定要姐姐亲手杀了我。”

    漆夜彩冷笑道:“我自然会亲手杀了你,绝不会让别人先得逞。”

    听闻此,夜慕烬似是很愉悦,眉目间多了些许柔和:“夜慕烬只会死在漆夜彩手里。”

    音落,漆夜彩推着剪刀,毫不犹豫地捅进眼前少年的心口,血花在洁白的衣上绽开。

    不管夜慕烬说的是真是假,漆夜彩拿到后只想第一时间使用。

    她怕她以后会拿不稳。

    夜慕烬面色未变,但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

    漆夜彩神情复杂:“你现在要死了吗?”

    夜慕烬的目光冷淡,虚假无神,定定望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温柔慈悲的错觉,像普度众生的菩萨。

    “姐姐想杀我的时候,自然就死了。”

    漆夜彩翻了个白眼:“怕死就直说!”

    夜慕烬低头看了眼伤口,没有什么情绪,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

    他伸手握住漆夜彩方才握住剪刀的手。

    漆夜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滚烫,而刚才,竟然还在隐隐颤抖,她却没有注意到。

    这给漆夜彩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忘记了抽回手,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慕烬。

    夜慕烬好像早已察觉如此,抬起漆夜彩的手,一吻落在手背,眼里露着势在必得。

    “姐姐现在,并不想让我死。”

    “胡说八道!”

    漆夜彩猛地抽回手,夜慕烬的力道很轻,她一下子就抽回来了。

    夜慕烬缓缓抬起手指,指尖在血色浸润的伤口处抹了下,放在唇前,舔了下。

    漆夜彩被他变态的行为恶心到了。

    夜慕烬掀起眼帘,似勾人的妖孽在刀尖舔血:“血的味道是最好的证明。”

    漆夜彩忍无可忍:“能不能说人话?!”

    夜慕烬捻起一指血,抹在漆夜彩的唇上。

    血的味道很快蔓延口腔,漆夜彩真想喷夜慕烬脸上,但又被这味道惊到了。

    甜的!还是非常好吃的甜味。

    夜慕烬这狗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做的?

    玻璃纸裹着的糖果吗?

    但一想到这是夜慕烬的血,漆夜彩就感觉一阵反胃,要是真要吐了,她一定吐他嘴里!

    “甜的。”夜慕烬温柔浅笑道。

    漆夜彩用手狠狠擦了擦:“那又如何?”

    夜慕烬拔了剪刀,剪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漆夜彩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夜慕烬近在咫尺,声音贴着她的耳骨。

    “姐姐不仅不想杀我,而且……还很爱阿烬呢。”

    夜慕烬的声音如细长的虫钻入耳中,痒得紧,漆夜彩往后退了退,不假思索地抬起手,干脆地给夜慕烬来了一巴掌。

    手心胀麻,还有些抖。

    漆夜彩缓定情绪,深吸了口气,直面方才因耻辱不堪的心理而引起的颤抖。

    “夜慕烬,我确实爱你,我从不否认我爱你,也不后悔爱过你,但是这跟我恨你矛盾吗?我爱我的道侣并不可耻,但你不配我的爱,而我没有断干净这份感情,爱一个孽障,我感到恶心。”

    漆夜彩站起身,背着琉璃灯中的幽幽水光,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少年。

    “时间总会消磨一切,现在的我已经没那么爱你了,不然每次捅你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干脆,不需要太久,我就会彻底不爱你。”

    “夜慕烬,你别太得意。”

    离开这间屋子之前,漆夜彩回头看了眼夜慕烬,夜慕烬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身,一点声音没有,就坐在了窗边的烛台前。

    剪刀上的血迹未干,心口的血还在往外冒。

    夜慕烬就拿着剪刀,剔透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晶莹的指骨清晰可见,分明是美丽而虚假的,却像是一具干枯的尸骸。

    僵硬地动作着,剪断了未曾燃尽的蜡烛。

    夜慕烬头上戴着白纱,跟菩萨似的,此刻却没有菩萨的感觉,更像是丧妻的寡夫,背影充斥着欺骗人的孤独落寞。

    漆夜彩不禁鄙夷,做错了事卖什么惨?心里指不定在嘲笑呢!

    这般想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烛火摇曳在浅白瞳中,蜡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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