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只想和你慢慢变老
这几天，李军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太阳每天是新的，空气是湿润而干净的，鸟儿欢快鸣叫，野花恣意开放，树林沙沙作响，远山静默不语。
每天早晨，曾胜男拉起李军爬上半山腰，看古村日出，看村庄粉墙黛瓦，炊烟袅袅。然后每人捡拾一大捆杂树枝，回家生火做饭。噼啪几下，折断树枝，添入灶膛，灶釜之下，干柴烈火，火焰翻卷，那一蓬跳跃火焰舔着锅底，忽明忽暗。灶沿锅盖，噗噗作响。饭将熟，柴火熄灭，一星如豆。水汽缭绕，“咕噜、咕噜”，粥花微漾。待盛入白瓷碗，绿莹莹的，黏稠稠的。然后曾胜男端出一小碟被切得细细的咸菜，捧出几只腌出油的鸭蛋，农家的早餐就开始了，简单而又精致。
李军端起白瓷碗，猛喝一口，黏稠润泽，牙还没有感知到，就滑到了身体里，唇齿留香，紧接着是身体里的温暖与熨帖，心，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世事都远了，只愿此刻专心感知粥的美味。
吃好饭，李军最喜欢和曾胜男共骑一辆单车去赶集。李军蹬着车儿，浑身是劲。他眉开眼笑，坦然地接受迎面过来的姑娘们热辣辣的目光或小伙子们艳羡的目光。而身后的曾胜男粉面含春，有意回避路旁的人，只把脸颊避风似的躲藏在李军的身后。李军骑着车，却本能地热切地感受着身后的曾胜男。他的心胀鼓鼓的，像被风吹胀起来的衣服，扑通扑通狂跳，像要跳出胸膛。如果心能跳出胸膛那该多好，他一定要让心开出世上最美的花，捧到曾胜男的面前来。李军为自己幼稚的想法而感觉到好笑，按理说，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为什么在曾胜男面前还像是初恋？他不得不承认他很爱她，可是越是爱她，越不好意思表达，不敢表达，再说已经是“老男人”了，缺少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经历了太多的感情波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想到这些，李军的心还是有些惆怅的，他害怕曾胜男看不上他，害怕被拒绝。于是他只好以表面的随随便便嘻嘻哈哈来掩盖内心的热烈执着与惴惴不安。
赶集回来的路上，李军骑得更加撒欢，一来路上行人稀少，二来一路下坡。李军迎着夕阳，脚底生风，耳边生风，山路蜿蜒起伏，如一条丝带，缓缓地伸向树林深处，伸向大山深处。曾胜男静静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看夕阳一点点坠落，她看深蓝的天空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轮弯弯的月亮，她看归巢的鸟儿一会飞成一片，一会变成零星点点，她看李军宽宽的后背，她也偷偷地看李军嘴角边浮起的深深的笑意。李军的笑意惹得曾胜男嘴角高高翘起，“让你笑，整天笑不够”，曾胜男噘着嘴恨恨地说，然后她在后边使劲地摇晃起来。
李军腾出一只大手，钳住了曾胜男的小手，并把它固定在自己的腰上，命令道：“抱好，摔倒了可别怨我。”
曾胜男轻轻地环住李军的腰，脸轻轻地靠在李军宽宽的后背上，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闻到了他的味道，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于是曾胜男轻轻地哼着：
只想把你抱紧
静静地
感受你的心跳
凝望
你双眸里爱海波涛
只想把你抱紧
相随天涯
相伴到老
只想把你抱紧
细数
你白发里
时光的催染
细数
你皱纹里
岁月的痕迹
曾胜男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不知道这个宽宽的后背能够她依靠多长时间，能是一辈子吗？
李军紧紧地握住了曾胜男的手，心里想：“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回城之后一定要向她表白。”
平时曾胜男忙碌不停，只有李军，静静地闲着。有时他过去帮忙，曾胜男娇嗔地推开他：“去，一边去。”话里虽是抱怨，却充满了无限地怜惜与疼爱。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母性的伟大，他像个孩子，被她融化融化。一个女人不管多丑，只要充满母性，她也会闪着圣洁的光辉。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美可与母性美相比。此时的曾胜男知足而幸福地劳作着，她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像鲜艳的桃花承托着晶莹的水珠。她的眼波似水，温柔而多情。第一次，她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心，第一次，她与他的心走得如此近。就这样一辈子在农村，也挺好。
然而，一个星期转眼即逝。不得不回城，临走时，曾胜男提着大包小包，搬家似的。李军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带这么多东西？”曾胜男说：“你不懂，反正都能用得到，你家里又没有。”李军说：“什么你家，是咱们家。看吧，刚嫁过去，就把娘家的东西都搜刮来了，怪不得人们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曾胜男怨恨说道：“你这几天没一点正形，尽是瞎说。快一点，车快来了。”
曾胜男与李军又踏上回城的路程，一路上曾胜男默不作声，倒是李军滔滔不绝，说累了，李军扳过曾胜男的脸，说：“看着我好吗？一路上你都看向窗外。”
曾胜男被动地看着李军，抛给他一个微笑，又把脸转向窗外。
李军不满地说：“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窗外时很近。”
曾胜男知道他是改编顾城的诗，没有说什么。她的心思又回到了父亲身边。
这几天，李军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太阳每天是新的，空气是湿润而干净的，鸟儿欢快鸣叫，野花恣意开放，树林沙沙作响，远山静默不语。
每天早晨，曾胜男拉起李军爬上半山腰，看古村日出，看村庄粉墙黛瓦，炊烟袅袅。然后每人捡拾一大捆杂树枝，回家生火做饭。噼啪几下，折断树枝，添入灶膛，灶釜之下，干柴烈火，火焰翻卷，那一蓬跳跃火焰舔着锅底，忽明忽暗。灶沿锅盖，噗噗作响。饭将熟，柴火熄灭，一星如豆。水汽缭绕，“咕噜、咕噜”，粥花微漾。待盛入白瓷碗，绿莹莹的，黏稠稠的。然后曾胜男端出一小碟被切得细细的咸菜，捧出几只腌出油的鸭蛋，农家的早餐就开始了，简单而又精致。
李军端起白瓷碗，猛喝一口，黏稠润泽，牙还没有感知到，就滑到了身体里，唇齿留香，紧接着是身体里的温暖与熨帖，心，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世事都远了，只愿此刻专心感知粥的美味。
吃好饭，李军最喜欢和曾胜男共骑一辆单车去赶集。李军蹬着车儿，浑身是劲。他眉开眼笑，坦然地接受迎面过来的姑娘们热辣辣的目光或小伙子们艳羡的目光。而身后的曾胜男粉面含春，有意回避路旁的人，只把脸颊避风似的躲藏在李军的身后。李军骑着车，却本能地热切地感受着身后的曾胜男。他的心胀鼓鼓的，像被风吹胀起来的衣服，扑通扑通狂跳，像要跳出胸膛。如果心能跳出胸膛那该多好，他一定要让心开出世上最美的花，捧到曾胜男的面前来。李军为自己幼稚的想法而感觉到好笑，按理说，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为什么在曾胜男面前还像是初恋？他不得不承认他很爱她，可是越是爱她，越不好意思表达，不敢表达，再说已经是“老男人”了，缺少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经历了太多的感情波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想到这些，李军的心还是有些惆怅的，他害怕曾胜男看不上他，害怕被拒绝。于是他只好以表面的随随便便嘻嘻哈哈来掩盖内心的热烈执着与惴惴不安。
赶集回来的路上，李军骑得更加撒欢，一来路上行人稀少，二来一路下坡。李军迎着夕阳，脚底生风，耳边生风，山路蜿蜒起伏，如一条丝带，缓缓地伸向树林深处，伸向大山深处。曾胜男静静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看夕阳一点点坠落，她看深蓝的天空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轮弯弯的月亮，她看归巢的鸟儿一会飞成一片，一会变成零星点点，她看李军宽宽的后背，她也偷偷地看李军嘴角边浮起的深深的笑意。李军的笑意惹得曾胜男嘴角高高翘起，“让你笑，整天笑不够”，曾胜男噘着嘴恨恨地说，然后她在后边使劲地摇晃起来。
李军腾出一只大手，钳住了曾胜男的小手，并把它固定在自己的腰上，命令道：“抱好，摔倒了可别怨我。”
曾胜男轻轻地环住李军的腰，脸轻轻地靠在李军宽宽的后背上，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闻到了他的味道，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于是曾胜男轻轻地哼着：
只想把你抱紧
静静地
感受你的心跳
凝望
你双眸里爱海波涛
只想把你抱紧
相随天涯
相伴到老
只想把你抱紧
细数
你白发里
时光的催染
细数
你皱纹里
岁月的痕迹
曾胜男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她不知道这个宽宽的后背能够她依靠多长时间，能是一辈子吗？
李军紧紧地握住了曾胜男的手，心里想：“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回城之后一定要向她表白。”
平时曾胜男忙碌不停，只有李军，静静地闲着。有时他过去帮忙，曾胜男娇嗔地推开他：“去，一边去。”话里虽是抱怨，却充满了无限地怜惜与疼爱。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母性的伟大，他像个孩子，被她融化融化。一个女人不管多丑，只要充满母性，她也会闪着圣洁的光辉。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美可与母性美相比。此时的曾胜男知足而幸福地劳作着，她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像鲜艳的桃花承托着晶莹的水珠。她的眼波似水，温柔而多情。第一次，她对他没有任何戒备心，第一次，她与他的心走得如此近。就这样一辈子在农村，也挺好。
然而，一个星期转眼即逝。不得不回城，临走时，曾胜男提着大包小包，搬家似的。李军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必带这么多东西？”曾胜男说：“你不懂，反正都能用得到，你家里又没有。”李军说：“什么你家，是咱们家。看吧，刚嫁过去，就把娘家的东西都搜刮来了，怪不得人们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曾胜男怨恨说道：“你这几天没一点正形，尽是瞎说。快一点，车快来了。”
曾胜男与李军又踏上回城的路程，一路上曾胜男默不作声，倒是李军滔滔不绝，说累了，李军扳过曾胜男的脸，说：“看着我好吗？一路上你都看向窗外。”
曾胜男被动地看着李军，抛给他一个微笑，又把脸转向窗外。
李军不满地说：“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窗外时很近。”
曾胜男知道他是改编顾城的诗，没有说什么。她的心思又回到了父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