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男人发出惊恐至极的吼叫。

    他从床上爬起来,发疯了一样嘶吼,“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两名保镖从门外进来,“韩先生,救谁?”

    “宝贝!”眼前的视野虽然非常清晰,但他的脑子根本不清楚,他根本没找到宁婧,心惊肉跳之下,把那句救谁听成了先救谁,带着怒火一脚踹了过去,“去你妈的!救她!救她啊!”

    这帮废物!居然还问他先救谁?!当然是救他的宝贝,那个孩子在他眼里算个屁!废物东西!

    宝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把他们全杀了!

    哪都没看到宁婧,韩尽言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才突然想起昨天把宁婧送回房间之后自己办了点公事,晚上怕吵着她睡觉,自己没有进去,是在他自己的房间睡的。

    所以刚才那是个梦。

    他推开门,宁婧正散着头发,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男人一大早就弄得鸡飞狗跳非常不满,“你非要吵我睡觉么。”

    他顿了一下,脸上怔怔的,“对不起,宝贝。”

    宁婧没说话,等着他关门退出去,谁知男人门都没关,就直接走了进来。

    还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她立刻生了气,恼恨他竟然这样猖狂无礼,不仅不许她睡觉,还胆大到掀她被子,“韩尽言,王八蛋,滚出去。”

    门口守候着的保镖们听得清清楚楚。

    “宝贝,你没事真好,来打我一下。”他隔着睡衣在她身上胡乱地摸,还死皮赖脸地笑着。

    宁婧直接不客气地给他响亮一耳光,“臭流氓,滚出去!”

    阿东手里拎着一只纯白玄凤鹦鹉,站在门口对韩尽言道,“滚出去。”

    韩尽言拿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它的下巴,忍不住笑道,“她骂我也就算了,你怎么敢骂我。”

    “当心我把你炖了。”

    玄凤鹦鹉扭开了头,还不许他碰它,可能就学会了这一句,继续对这个真的能把它炖了的男人道,“滚出去。”

    男人哈哈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宁婧,“宝贝,你看它像不像你。”

    “你从哪弄来的。”那鹦鹉长得极其漂亮,娇小玲珑,浑身雪白色的羽毛,拖着长长的尾羽,晨光下像披着一身金辉,圣洁高傲又美丽。

    “益佳得拍卖刚空运回来的,我可不舍得炖了它,我的小可爱。”

    “我们婧婧可是知书达理,你可别别的没学会,只学骂人了。”听出了他指桑骂槐,宁婧心里冷笑了一下。

    “宝贝,早就想买一只让你玩了,这小东西很机灵,只不过就是有一个……缺点。”刚才还是神采飞扬,提到这个缺点,他似乎有些不那么高兴了。

    “什么缺点。”

    宁婧以为他会说骂人说脏话什么的,谁知道他憋了半天来一句,“是个公的。”

    “……”

    “滚,快滚。”

    鬼都知道他又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玄凤长得实在漂亮,宁婧都忍不住看它,她让保姆把它养在了三层的露台花园,特意在那搭了一只鸟架。

    宁婧早上会去洒水喂食,但她从来不跟它说话,于是鹦鹉也很沉默,直到有一天它对她说话。

    “救她。”

    她抬起了头。

    “宝贝。”

    宁婧笑了起来。

    她有什么是不敢的。

    韩尽言让人给他买了一屋子育产书,坐在书房一页页地翻着,看到剖腹产时他不禁皱紧了眉,他不想让她受疼,一点也不想,男人正在犹豫当中,阿东突然门也不敲闯了进来。

    “韩先生,完了,夫人出事了。”他双手沾血,满脸汗水,眼神都令人揪心。

    韩尽言的样子一瞬间变得可怖的像鬼一样,他的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跟着阿东一起往外冲去,“说话,她怎么了?!!”

    可是不用阿东回答他,他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宁婧摔在二楼的楼梯上,苍白的脸色奄奄一息,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张张嘴声音微弱,“韩尽言,救我,好疼。”

    男人只往上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从三楼的露台上摔下来的,上面至少有五米的高度,那个地方有护栏,除非被人推,否则自己不可能失足。

    但是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就知道不可能,他的保镖们还有一屋子的佣人生怕被他迁怒,甚至没有人敢靠近她。

    也没有人敢第一个去把消息告诉他。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怎么会有人敢碰她一下。

    阿东已经将宁婧抱起,满脸惊惶不安,他看到了地上那滩血,知道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先生,我打了急救电话。”

    他脸上的含义被韩尽言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大声吼道,“快去医院!”

    男人从阿东手里抢过宁婧,来到医院直接就进了手术室,她已经痛的昏了过去,脸上没有血色,手术室的门关上,韩尽言差点腿软栽倒下去。

    “她有没有生命危险?!”男人的手抖得拿不住签字笔,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签得是什么。

    “目前血止住了,但是子宫破裂,胎儿肯定保不住了,您需要早点做决断——”

    男人感觉到身旁最忠诚的保镖,阿东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么?”

    “我们一定会尽力,但是您太太的状况太危险了,我们必须要首先考虑大人的身体,她随时可能感染休克,我们只能摘除子宫!”

    摘除子宫……韩尽言脸色青白,整个人已经冻僵了一般难以活动,只能喃喃道,“不,不行,不能摘除她的子宫。”

    她会永远也怀不了孕的,她不能没有子宫。

    阿东脸上青筋凸起,突然脸色通红像忍耐了很久,再也无法置之不顾地对几个医生情绪激动道,“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韩先生要救她!”

    最终韩尽言还是没能说出同意摘除子宫的话,如同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变成一个手脚瘫软无法动弹的废物。

    满脑子只有如果她死了,他要怎么活。

    韩尽言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宁婧从手术室里出来又转入了抢救室,还是阿东问他,“韩先生,要不要联系夫人的家人。”

    男人才逐渐反应过来,“要,要。”

    阿东马上去打了电话,通知宁父和宁母。

    宁家二老甚至还不知道宁婧已经怀孕了,阿东没法在电话里详细说,只是说宁婧出了事故正在医院。

    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又把她送入了监护室,这次终于允许他探望了。

    韩尽言得知孩子没了心里没有多少波动,他在漫长的等待中已经料到了这个必然的结果,好消息是宁婧保住了一命,但因为子宫破裂她今后可能无法再生育。

    他捧起她的手放在胸前,无声地落下眼泪。

    宁父宁母来的时候,宁婧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还是非常苍白。

    宁母心疼极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她,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韩尽言满脸伤沉愧疚,不比宁父宁母难过得少。

    宁婧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安慰说自己没事,便用眼神看了看韩尽言,让他把她的父母送了回去。

    “宝贝,还疼么?要是疼得厉害,我们打上止痛针。”

    宁婧摇了摇头,她连死都不怕,根本不在意这点疼痛。

    这次本来就是堵上自己的性命,她似乎已经赌赢了,韩尽言舍不得她死。

    哪怕没有这个孩子,韩尽言也舍不得她死。

    “我的孩子,没有了么?”她摸向自己的小腹,平淡的眼光里露出微微讶然。

    “宝贝,”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我得和你说件事,孩子……是没有了。”

    “可你不是说它很健康么?”

    韩尽言无法回答,如果她连孩子没了都接受不了,又怎么接受自己无法再怀孕的事实。

    宁婧脸色苍白的就像医院雪白的墙壁,好像整个人都没有一点颜色,浑身脆弱得可怜,“我这么脏,孩子大概也不愿来到我的肚子里吧。”

    空气似乎沉寂了一秒,男人突然暴起,面容怒不可遏,双手捧着她瘦削的肩不敢用力,“你胡说什么?!是我们不要他!是我不要他!婧婧,你别伤心,没有就没有了,我也没打算让你生孩子,我不想看你受那个疼!”

    他忽而露出一个笑容,“不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宝贝,我们两人在一起一样可以过得很开心,相信我。”

    “那什么时候我还能有孩子?”宁婧执着的眼睛望着他。

    男人似乎眼神闪躲,顿了一下笑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等你身体好了就去玩,宝贝,你也很长时间没出去散心了吧。”

    宁婧根本没有被他转移注意力,直接逼韩尽言做出选择,是让自己继续怀孕,并且承受她随时意外流产死掉的代价,还是放弃,“你不同意?你不是想要孩子么,还是你觉得我不配有孩子?”

    “……”

    “我不想让你怀孕!”韩尽言忽然抬高声音,然后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在她的床边突然开始埋头哭泣,声音低低的满腔痛苦,“你没法再怀孕了,对不起,宝贝,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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