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膳，天空阴沉得厉害。整个卫城笼罩在冬寒之下，微风浅浅拂过，沁来丝丝凉意。
从贺府出来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忧参半的神色。喜的是这是剜眼案发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死者之间有关联的线索，而忧的是，凶手杀伐果决，如果再没有进展，恐不多时将出现下一位受害者。
林楚修回想起贺梁氏的话，转头看向周捕头：“桐丘县在何处？”
周捕头答道：“桐丘县是卫城下的一个小县。出南城门往东，骑马大概三日路程。 ”
林楚修：“方才她口中提到的，五年前从桐丘右迁的大人，你可有印象？”
周捕头为难地：“大人有所不知，桐丘不过是个不足万户的小县，一般只有平调，几乎不会有人能从桐丘右迁。 ”
身边一个小吏听闻，忙不迭地提醒道：“有一个呀！萧太守不就是从桐丘县升上来的吗？”
林楚修突然来了兴趣：“萧太守？”
小吏见林楚修注意到了自己，笑嘻嘻地躬了躬身：“那时候我还小，大人们都在说不知道得攀了多少层关系才能从 … … ”
“慎言！”周捕头怒瞪了过来，小吏吓得赶紧闭了嘴。
周捕头立即行了礼：“大人，他只是口不择言，并非妄议太守，还望大人休要见怪。 ”
林楚修摆摆手：“无妨。萧太守竟是桐丘县出身？”
周捕头点点头，放松了下来：“萧太守的确是桐丘县出身。不过萧太守是七年前调升过来的，而贺家娘子提到的那位大人是五年前右迁的，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
林楚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方才你说桐丘很难出现非平级调动，那萧太守又是如何调任的？”
周捕头回忆道：“据说萧太守是因破了大案才破例提升的。 ”
林楚修转头看着他：“什么案子？”
周捕头：“小人不知，只知道这案子没经卫城，是直接往皇城大理寺递的。 ”
林楚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直接由大理寺经办的？”
周捕头疑惑地：“可是有哪里不妥？”
林楚修摇摇头，沉声道：“周捕头，麻烦你去趟郡衙，将贺夫人所言告诉兄长。北柯跟我去趟寻香阁。 ”
-----------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车内火炉散发着热气，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林楚修半阖着眼靠着软枕休息。
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北柯撩开帘子：“少爷，寻香阁在烟雨南坊北街上，需下马走过去。 ”
林楚修应了一声后懒懒掀开眼皮，看了眼人头攒动的烟雨南坊。
烟雨南坊是卫城最大的商坊，又邻着晴水河，所以坊内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驻足观赏晴水河景色的，更多的则是闲逛买东西的。坊内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食楼、肉铺，还有无数的胭脂铺、玉石铺和成衣铺等等。
本地人都知道要想进烟雨南坊，与其坐马车，倒不如走路来得快。
不过今日不知怎的，烟雨南坊的人格外多。林楚修紧了紧大氅，踏着雪，跟着人流往前。
北柯跟在林楚修身后：“公子，你可知寻香阁是谁的？”
林楚修听着不对劲：“我认识？”
北柯点点头：“您旧时同窗，兰知彰。”
话音刚落，一手突然从林楚修的身侧伸了过来，轻轻柔扯住他的袖子，试图将他从人流中抽离出来。
按理说就这双手的手劲是很难拉动林楚修的，可当林楚修看到那身道袍后，都不用来人用力，他自己就过去了。
“祺安”一路扯着他到坊边一条小巷子里。
“祺安” ：“望舒姐姐，林公子来了。 ”
姜望舒笑盈盈地看着林楚修：“祺安说昨日的小点心可口，我便想着再带她来这烟雨南坊多挑些回去。没想到人太多，将我们与小翠她们冲散了。恰好祺安说看见你了，我就让她拉你过来做做苦力，不会耽搁你太久，不知你可愿意？”
小点心可口？林楚修心里一顿，昨日小丫鬟端来的尽是些甜口的东西，不是都被嫌弃地撇到自己面前了吗？
这位“祺安”并不清楚祺安的口味，只是今早起来多问了一句昨晚发生了什么，得到林楚修陪自己吃晚饭的回答后，心里暗道不妙。据小丫鬟说是都吃完了的，所以才一大早跟着姜望舒来买点心，却不知还是漏了馅。
林楚修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略一行礼：“自是愿意的。”说完便和北柯一起附身去拎她们脚下捆好的点心胭脂等杂物。
姜望舒笑着看了眼祺安：“我就说，只要你找他帮忙，他定然会答应。 ”
“祺安”略带娇羞道：“望舒姐姐快别拿我说笑了。 ”
林楚修微顿，眼眸温和。
为避免发生事故，州衙特派了人来疏散人群。他们在巷子内略等了一会，人终于肉眼可见地少些了，才慢吞吞又出了巷子。
两位女子在前方一路说说笑笑，林楚修和北柯拎着东西跟着，倒真是有点像俩小厮做派。
林楚修心里揣了事，神色淡淡的，看不清情绪。冷不防有人从后方跑过来，不偏不倚撞了林楚修胳膊一下。林楚修这被撞的人都没事，撞人的反没站稳迈了个趔趄，林楚修一把松了手里的东西，反手握住此人胳膊。
指尖传来一阵温润细腻的触感，对方的胳膊纤细得不像话，应是位姑娘。
来人借着林楚修的劲儿才站稳，礼貌地：“多谢公子，”抬眼看清眼前之人时，惊讶道，“林二哥哥？”
竟是祺安。她穿着粉白色缎地绣花斗篷，挽了个小巧的垂挂髻，白色珠花点缀发间，眉眼弯弯，煞是乖巧。
祺安上下打量了林楚修一眼，狐疑道：“你这是抓不到凶手改行做苦力了？”
林楚修瞥了她一眼：“被狗撵呢？跑这么急。”说完就俯身去捡刚刚松手掉在地上的东西。
祺安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看：“什么狗啊，是老孙。 ”
林楚修正在捡东西的手一顿：“逃学了？”
祺安闻言赶紧跟着俯下身子，讨好似地帮他捡东西：“嗯。可别告诉望舒阿姐。 ”
林楚修勾着笑：“晚了。 ”
祺安疑惑地看着他：“嗯？”
林楚修拎起东西站直，祺安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示意祺安往前看，祺安顺势看过去，只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姜望舒一身素锦大毛斗篷，就在离她仅十步的距离，笑盈盈地望过来。
祺安暗道不好，转身就想跑。
姜望舒叫住了她：“小夏。 ”
姜望舒依旧是温柔的语气，然而在祺安听来，却没这么简单。在林府住了这么久，姜望舒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对待，每次教育她时俨然一副家长模样。
祺安讪笑着转过身，咬紧牙齿腹语般小声道：“救我。 ”
林楚修不动唇齿，懒洋洋地：“自求多福。 ”
祺安强扯出笑容：“望舒阿姐，好巧。咦，祺安姐姐也在？”
“祺安”微微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姜望舒迈着步子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没去听学？”
祺安一把搂住姜望舒的胳膊，乖巧应道：“阿姐，嬷嬷今日休沐。 ”
姜望舒不太相信，下意识想问问旁人：“阿翠 … … ”
可身边没人应声，阿翠还没寻过来呢。
祺安赶紧拽紧了姜望舒的胳膊往前走：“诶，那家簪子真好看，姐姐快帮我掌掌眼。 ”
姜望舒无奈地被祺安强行拖着往前面的小摊上走，“祺安”和林楚修落在后面。
“祺安” ：“沈姑娘和望舒姐姐关系真好。 ”
林楚修嗯了一声。
“祺安”侧头看了看林楚修，担心他还惦记着刚才那件事，故意将话头扯开：“昨晚多谢林公子帮我捉了老鼠。”
林楚修嗯了一声，继而随口问道：“碧梗粥可还喝得习惯？用的是宁城特有的食材，嫂嫂专门给你准备的。 ”
“祺安”愣了一秒，她只是问了丫鬟一嘴昨夜发生了什么，根本不记得什么小点心，更别说碧梗粥了。
还好当时姜望舒最后提了一句饭食都吃完了，于是“祺安”稳了稳神，答道：“吃得惯，很鲜。望舒姐姐今日还笑话我昨晚吃太多，怕今日积食呢。 ”
林楚修点点头，不再多言。
又是一阵沉默。
都说胃病靠养，喝粥养胃，可实际却是胃病喝粥不如吃面食，所以昨晚小厨房根本没熬粥。
她不是祺安，或者说，她不是昨晚那个祺安。
林楚修脚步微顿，一个让他心里直发堵，然而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摆在眼前。
真祺安并没有失忆，并且在故意躲着他。
思及此，他清寒的眸子泛着冷，转头看向“祺安”。 “祺安”见他停下，便也停下来看他。
祺安还在拣着穗子，回头便看到这两人默默对视的模样。
祺安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发愣。
姜望舒还真的在帮祺安选簪子，察觉到她没反应：“看什么呢？”
祺安这才回神，愤愤地扯了扯姜望舒的袖子：“姐姐，宁城可有告御状的地方？”
姜望舒被问懵：“告御状？你要状告何事？”
祺安盯着那两个对视着的侧影，咬牙切齿地：“我要告堂堂皇城抚使拿着皇粮不做事，反倒与姑娘约会。 ”
姜望舒循着眼神看过去，扑哧笑了出声：“你啊。 ”
祺安在意地多看了一眼，随即撇开头。
“祺安”不解地看向林楚修：“林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林楚修眼眸黑得发沉：“你不是祺安。 ”
“嗯？”
林楚修薄唇轻启：“我不知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不过还请不要再假扮她，”顿了顿，又开口道：“你是你，不是她。 ”
说完林楚修便径直往前略过“祺安”。
“祺安”僵在原地，她知道林楚修早晚会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只是没想到这才第二天 ……
前方阿翠已经找到了姜望舒，林楚修和北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厮后，向姜望舒和祺安告辞，往寻香阁走去，竟半点也没瞧“祺安”。
祺安把玩着姜望舒刚给自己买的檀木梅银钗，一脸八卦：“林二哥哥这是怎么了？”
姜望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朝着不知何时跟在身后的车夫老孙：“老孙，送二小姐回去听学。 ”
祺安一脸懵：？
从贺府出来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忧参半的神色。喜的是这是剜眼案发生以来，第一次得到死者之间有关联的线索，而忧的是，凶手杀伐果决，如果再没有进展，恐不多时将出现下一位受害者。
林楚修回想起贺梁氏的话，转头看向周捕头：“桐丘县在何处？”
周捕头答道：“桐丘县是卫城下的一个小县。出南城门往东，骑马大概三日路程。 ”
林楚修：“方才她口中提到的，五年前从桐丘右迁的大人，你可有印象？”
周捕头为难地：“大人有所不知，桐丘不过是个不足万户的小县，一般只有平调，几乎不会有人能从桐丘右迁。 ”
身边一个小吏听闻，忙不迭地提醒道：“有一个呀！萧太守不就是从桐丘县升上来的吗？”
林楚修突然来了兴趣：“萧太守？”
小吏见林楚修注意到了自己，笑嘻嘻地躬了躬身：“那时候我还小，大人们都在说不知道得攀了多少层关系才能从 … … ”
“慎言！”周捕头怒瞪了过来，小吏吓得赶紧闭了嘴。
周捕头立即行了礼：“大人，他只是口不择言，并非妄议太守，还望大人休要见怪。 ”
林楚修摆摆手：“无妨。萧太守竟是桐丘县出身？”
周捕头点点头，放松了下来：“萧太守的确是桐丘县出身。不过萧太守是七年前调升过来的，而贺家娘子提到的那位大人是五年前右迁的，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
林楚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方才你说桐丘很难出现非平级调动，那萧太守又是如何调任的？”
周捕头回忆道：“据说萧太守是因破了大案才破例提升的。 ”
林楚修转头看着他：“什么案子？”
周捕头：“小人不知，只知道这案子没经卫城，是直接往皇城大理寺递的。 ”
林楚修眼底闪过一丝讶异：“直接由大理寺经办的？”
周捕头疑惑地：“可是有哪里不妥？”
林楚修摇摇头，沉声道：“周捕头，麻烦你去趟郡衙，将贺夫人所言告诉兄长。北柯跟我去趟寻香阁。 ”
-----------
马车缓缓驶过街巷，车内火炉散发着热气，帷幔晃动，时不时被吹开一条缝隙。林楚修半阖着眼靠着软枕休息。
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声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北柯撩开帘子：“少爷，寻香阁在烟雨南坊北街上，需下马走过去。 ”
林楚修应了一声后懒懒掀开眼皮，看了眼人头攒动的烟雨南坊。
烟雨南坊是卫城最大的商坊，又邻着晴水河，所以坊内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驻足观赏晴水河景色的，更多的则是闲逛买东西的。坊内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食楼、肉铺，还有无数的胭脂铺、玉石铺和成衣铺等等。
本地人都知道要想进烟雨南坊，与其坐马车，倒不如走路来得快。
不过今日不知怎的，烟雨南坊的人格外多。林楚修紧了紧大氅，踏着雪，跟着人流往前。
北柯跟在林楚修身后：“公子，你可知寻香阁是谁的？”
林楚修听着不对劲：“我认识？”
北柯点点头：“您旧时同窗，兰知彰。”
话音刚落，一手突然从林楚修的身侧伸了过来，轻轻柔扯住他的袖子，试图将他从人流中抽离出来。
按理说就这双手的手劲是很难拉动林楚修的，可当林楚修看到那身道袍后，都不用来人用力，他自己就过去了。
“祺安”一路扯着他到坊边一条小巷子里。
“祺安” ：“望舒姐姐，林公子来了。 ”
姜望舒笑盈盈地看着林楚修：“祺安说昨日的小点心可口，我便想着再带她来这烟雨南坊多挑些回去。没想到人太多，将我们与小翠她们冲散了。恰好祺安说看见你了，我就让她拉你过来做做苦力，不会耽搁你太久，不知你可愿意？”
小点心可口？林楚修心里一顿，昨日小丫鬟端来的尽是些甜口的东西，不是都被嫌弃地撇到自己面前了吗？
这位“祺安”并不清楚祺安的口味，只是今早起来多问了一句昨晚发生了什么，得到林楚修陪自己吃晚饭的回答后，心里暗道不妙。据小丫鬟说是都吃完了的，所以才一大早跟着姜望舒来买点心，却不知还是漏了馅。
林楚修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略一行礼：“自是愿意的。”说完便和北柯一起附身去拎她们脚下捆好的点心胭脂等杂物。
姜望舒笑着看了眼祺安：“我就说，只要你找他帮忙，他定然会答应。 ”
“祺安”略带娇羞道：“望舒姐姐快别拿我说笑了。 ”
林楚修微顿，眼眸温和。
为避免发生事故，州衙特派了人来疏散人群。他们在巷子内略等了一会，人终于肉眼可见地少些了，才慢吞吞又出了巷子。
两位女子在前方一路说说笑笑，林楚修和北柯拎着东西跟着，倒真是有点像俩小厮做派。
林楚修心里揣了事，神色淡淡的，看不清情绪。冷不防有人从后方跑过来，不偏不倚撞了林楚修胳膊一下。林楚修这被撞的人都没事，撞人的反没站稳迈了个趔趄，林楚修一把松了手里的东西，反手握住此人胳膊。
指尖传来一阵温润细腻的触感，对方的胳膊纤细得不像话，应是位姑娘。
来人借着林楚修的劲儿才站稳，礼貌地：“多谢公子，”抬眼看清眼前之人时，惊讶道，“林二哥哥？”
竟是祺安。她穿着粉白色缎地绣花斗篷，挽了个小巧的垂挂髻，白色珠花点缀发间，眉眼弯弯，煞是乖巧。
祺安上下打量了林楚修一眼，狐疑道：“你这是抓不到凶手改行做苦力了？”
林楚修瞥了她一眼：“被狗撵呢？跑这么急。”说完就俯身去捡刚刚松手掉在地上的东西。
祺安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看：“什么狗啊，是老孙。 ”
林楚修正在捡东西的手一顿：“逃学了？”
祺安闻言赶紧跟着俯下身子，讨好似地帮他捡东西：“嗯。可别告诉望舒阿姐。 ”
林楚修勾着笑：“晚了。 ”
祺安疑惑地看着他：“嗯？”
林楚修拎起东西站直，祺安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示意祺安往前看，祺安顺势看过去，只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姜望舒一身素锦大毛斗篷，就在离她仅十步的距离，笑盈盈地望过来。
祺安暗道不好，转身就想跑。
姜望舒叫住了她：“小夏。 ”
姜望舒依旧是温柔的语气，然而在祺安听来，却没这么简单。在林府住了这么久，姜望舒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对待，每次教育她时俨然一副家长模样。
祺安讪笑着转过身，咬紧牙齿腹语般小声道：“救我。 ”
林楚修不动唇齿，懒洋洋地：“自求多福。 ”
祺安强扯出笑容：“望舒阿姐，好巧。咦，祺安姐姐也在？”
“祺安”微微施礼，算是打了招呼。
姜望舒迈着步子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没去听学？”
祺安一把搂住姜望舒的胳膊，乖巧应道：“阿姐，嬷嬷今日休沐。 ”
姜望舒不太相信，下意识想问问旁人：“阿翠 … … ”
可身边没人应声，阿翠还没寻过来呢。
祺安赶紧拽紧了姜望舒的胳膊往前走：“诶，那家簪子真好看，姐姐快帮我掌掌眼。 ”
姜望舒无奈地被祺安强行拖着往前面的小摊上走，“祺安”和林楚修落在后面。
“祺安” ：“沈姑娘和望舒姐姐关系真好。 ”
林楚修嗯了一声。
“祺安”侧头看了看林楚修，担心他还惦记着刚才那件事，故意将话头扯开：“昨晚多谢林公子帮我捉了老鼠。”
林楚修嗯了一声，继而随口问道：“碧梗粥可还喝得习惯？用的是宁城特有的食材，嫂嫂专门给你准备的。 ”
“祺安”愣了一秒，她只是问了丫鬟一嘴昨夜发生了什么，根本不记得什么小点心，更别说碧梗粥了。
还好当时姜望舒最后提了一句饭食都吃完了，于是“祺安”稳了稳神，答道：“吃得惯，很鲜。望舒姐姐今日还笑话我昨晚吃太多，怕今日积食呢。 ”
林楚修点点头，不再多言。
又是一阵沉默。
都说胃病靠养，喝粥养胃，可实际却是胃病喝粥不如吃面食，所以昨晚小厨房根本没熬粥。
她不是祺安，或者说，她不是昨晚那个祺安。
林楚修脚步微顿，一个让他心里直发堵，然而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摆在眼前。
真祺安并没有失忆，并且在故意躲着他。
思及此，他清寒的眸子泛着冷，转头看向“祺安”。 “祺安”见他停下，便也停下来看他。
祺安还在拣着穗子，回头便看到这两人默默对视的模样。
祺安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发愣。
姜望舒还真的在帮祺安选簪子，察觉到她没反应：“看什么呢？”
祺安这才回神，愤愤地扯了扯姜望舒的袖子：“姐姐，宁城可有告御状的地方？”
姜望舒被问懵：“告御状？你要状告何事？”
祺安盯着那两个对视着的侧影，咬牙切齿地：“我要告堂堂皇城抚使拿着皇粮不做事，反倒与姑娘约会。 ”
姜望舒循着眼神看过去，扑哧笑了出声：“你啊。 ”
祺安在意地多看了一眼，随即撇开头。
“祺安”不解地看向林楚修：“林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林楚修眼眸黑得发沉：“你不是祺安。 ”
“嗯？”
林楚修薄唇轻启：“我不知姑娘究竟是何身份，不过还请不要再假扮她，”顿了顿，又开口道：“你是你，不是她。 ”
说完林楚修便径直往前略过“祺安”。
“祺安”僵在原地，她知道林楚修早晚会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只是没想到这才第二天 ……
前方阿翠已经找到了姜望舒，林楚修和北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厮后，向姜望舒和祺安告辞，往寻香阁走去，竟半点也没瞧“祺安”。
祺安把玩着姜望舒刚给自己买的檀木梅银钗，一脸八卦：“林二哥哥这是怎么了？”
姜望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朝着不知何时跟在身后的车夫老孙：“老孙，送二小姐回去听学。 ”
祺安一脸懵：？